本帖最后由 戴望天 于 2022-11-8 14:05 编辑
各位岭友： 1970年从江南到大兴安岭支边的知青，初入兴安的感受基本相同。只是，到大兴安岭最北部阿木尔区、古莲区的知青，与到塔河区、新林区，加格达奇地区所在地的知青相比，有所不同。由于，还没有通铁路的原因，前者尝试了在刺骨寒风中乘坐解放牌敞篷车独特的滋味。 樟岭出发到长缨公社的公路路程最短，大约有30公里；樟岭到阿木尔公社，有52公里；樟岭到图强公社有85公里，樟岭到老潮河有110公里。我记得樟岭到图强下车时间大约是晚上九、十点钟，路途时间大约为八个小时左右。 我把自己的独特感受以及和其他岭友的共同感受，凑成初入兴安小诗十二首，供大家回忆欣赏。
专列呜呜树万株，樟林站北站台无。 才离铁路移公路，箱板车中晕复苏。
注：1970年11月11日下午二时许，车到樟岭，我们穿戴臃肿，好像一只只笨拙的大黑熊，慢慢的走下乘坐了五天四夜的知青专列。下车时，双脚一着地，感觉软绵绵的。雪地软绵绵的，和上车前平坦踏实的嘉兴站台相比反差好大；几天几夜坐车缺少走动，有些无力，双腿也是软绵绵的。几辆解放牌敞篷车，停在路基旁边。挪动十多步，好不容易爬上了打开后箱板的汽车上，随即大家坐在自己带的随身行李上。汽车缓慢开动，此去何方，应该不远了吧。 箱板车逢急转弯，颠来荡去懵腾间。 头昏阿五停还吐，青色长长挂雪山。
注：新开辟的公路，没有公路的样子，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其实是在大树桩小树桩之间颠簸，其实是在一个大疙瘩，一个小疙瘩的塔头地带跳跃。坐在随身带的行李包上，上下左右颠来荡去非常难受。个别知青脸色发白，呕吐不止。
雪地行车上下颠，初尝滋味特新鲜。 忽闻大炮轰隆响，边境今天起战烟？ 注：原来是铁道兵开山放炮，一场虚惊。
汽车缓慢向前行，越岭翻山不记程。 左转耳闻锣鼓响，帐篷几栋笑相迎。
注：晚上九、十点左右，零零落落的锣鼓声响，给这深山老林带来几分生气。迎接我们的人数和帐篷数量差不多，三三两两，最多不超过十人吧。后来才知道，他们进来时，比我们辛苦多了，是徒步进来的，帐篷是自己动手搭的。向这些老领导和老工人致敬。
八两馒头嚼不休，粉丝炒肉入饥喉。 图强首顿新鲜饭，今世今生脑际留。
“八两”老秤十六两制，半斤八两的“八两”。八两的大馒头，第一次捧在手里。粉丝炒肉特色菜也是第一次吃到。有几分新鲜，也有几分惆怅。
哈达飘飘万里长，冰河玉井水中央。 弯腰半跪掏泉眼，时有鱼儿头上扬。
冰河玉井水中央，两桶清流皎月装。 上岸梯斜臀落地，甲盔硬似古征裳。
注：有一天晚上，轮着我值班。一根松木杠子，两只大水桶到冰河挑水。七点光景，月光下的冰河，远近景物清晰可辨，犹如白天。岸上和冰河落差接近两米。小心翼翼的下了陡峭的河岸，随着“嘎子、嘎子”的声响，稳稳地走到冰河中央。不知哪位好心人几天前，或几十天前，在冰河中间挖了一圆井。深度一米左右。有三、四级冰梯，拾级而下，弯腰半跪可以用水勺勺水。好不容易把水桶装满，有一种成就感。 挑着两桶清凌凌的冰水，水中荡漾着明月，好像担着神秘的月宫。沿着岸梯，路好滑，往上走，神经绷得紧紧的。深呼吸，有个思想准备。上梯岸，两只水桶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微侧身体，让其一左一右，缓慢的向上走。冰河和河岸的泥梯，原来是一层接着一层向上延伸。梯面平平的，有利于一脚一脚稳稳的踏住。当时的梯面由于不断地有人担水经过，桶里水的溅出，洒在上面结冰，梯面已经呈现出里面高，梯边低，好像半个馒头状。任你怎样小心，还是有些踩不稳。 “哐啷啷”一声响，人和水桶，还有松木杠子，以及清流中的月宫一起滚落到冰河上。还算幸运，由于穿得厚实，人没有受伤。由于水桶位置在膝盖下，水也没有泼到脸上。那种情形下，只是把衣裤泼湿了。在水里滚了半圈，爬起来后，发觉身上衣裤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动一动，有一种金属的碰撞声响起，身上真的有好像穿着古时候的银色战袍的感觉。
清晨梦里掉冰窠，睁眼浓霜结被窝。 忽觉房中烟雾起，海兴排长火柴磨。
注：初入大兴安岭，担任排长的徐海兴等干部很辛苦。那天后半夜三四点钟，大铁桶中的火不知何时灭了。枕边已经浓霜斑斑，周身好冷，好像没有盖被子似的。卷缩着的我，没有想到要爬起来点火的念头。一会儿，帐篷里有烟雾腾起，翘首看到徐海兴排长抖着双手在点火柴。由于引火柴太潮，点了好久，才点着。好感谢当年认真负责的徐海兴等干部的辛勤付出。
新来岭友入帐篷，朱夏烧炉当义工。 可口佳肴盆里满，原封不动日升东。
注：我们嘉兴知青是1970年11月11日晚上到达图强公社。11月24日听说有新来知青，领导叫朱金林和我晚上到新来知青帐篷帮助烧炉子，即当烧炉工。这天晚上，新来知青的情绪有些低落，很好吃的肉丝面条没有人动筷子。
清明过后欲搬家，徐俊无心赏彩霞。 西去东来几步走，僵麻双手难抓拿。
注：四月份搬家，徐俊没有戴棉手套，只是一会儿功夫，他的双手失去了知觉。后丁晨初、周永琪等四位知青朋友轮流用雪给徐俊搓手，半小时后才有知觉。好险，幸亏抢救及时，双手没有残废。听说有一位平湖女知青刚来不久，双脚冻坏，医治无效，截去双脚，好痛心啊。
年轻好胜喜摔跤，发力提肩大背包。 梅里男儿常锻炼，输赢关口虎猫腰。
注：“大背包”是摔跤一技巧动作。“大背包”的专业名为“过肩摔”，就用你的右手或者是左手抓住对方的反方向的手腕或者是对方的手肘，然后迅速的切入进去，用臀部顶住对方的腰部，把对方拉向自己，然后使出一个杠杆原理，把对方从你的后方摔出来。 嘉兴一排知青杜君很会摔跤，曾经用一个漂亮的大背包动作将比自己高大，并且很会摔跤的对手，摔了出去。杜君摔跤名声很大的。 第三场摔跤比赛，王店二排知青朱金林和杜君对阵。双方屈膝弯腰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双眼紧瞪对方双眼及身手动作的变化。一贴近，双方双手捏着对方的肩部，杜君施展一动作迅速把朱金林的头压在胸下，然后从朱金林的背部经腋下锁住朱金林。在不利的情形下，朱金林退而求其次，乘对方还没有施展出后面动作时，低着头，弯着腰，双手从杜君腋下处伸出，在杜君的后腰部合围，十指紧紧相扣，然后，头部从对方左腋下探出，稍向上扬。就这姿势，两人势均力敌，耗上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朱金林头在下，杜君头在上，这样的僵持，朱金林的体力消耗大于对方。好在朱金林从小耐力足。大家记得吧，中学运动会上，长跑比赛，朱金林在最后超过腿长的徐海兴，得到第一名。因此，一直摔跤水平比较高的的杜君有些儿着急，他在想方很快的思索用什么动作迅速地把朱金林摔倒地上。何奈朱金林的一个抱腰动作，使他几个、几十个精美的摔跤动作无法使出。就是说杜君好像在床底下抡大斧，有力使不上，有技巧无法施展。 杜君不愧为摔跤能手，只见他双手抓着朱金林腰背处的皮带，一声吆喝，双手一用劲，朱金林的下半身被提离地面，眼看着朱金林危险重重。“咔嚓”一声，朱金林双脚又稳稳的站在地上，继续和杜君僵持着。原来是杜君用力比较大大，朱金林个子虽小，实心货体重却不轻，加上朱金林拼命沉下身体，出人意料朱金林腰间的皮带断了，因此逃过一劫。只要朱金林抱着对方腰的双手不松开，根本就不会从对手的头顶倒翻过去。但是，当时可担忧的不是被对手倒翻过去，只要朱金林双脚离地，继而双脚朝天，整个身体呈倒插葱状态，杜君只要松开一手，抱住朱金林的双腿，然后朝前倒地，朱金林先落地，杜君压在上面，输赢立见分晓。 结果什么样，平了。因为快接近一个小时的僵持，两人都筋疲力尽，就此，杜君排的王排长宣告第三场比赛结束，以平手告终。 朱金林低头弯腰抱住对方的的腰，使对方无法施展摔跤动作，当时的朱金林是不是好像一只猫腰的老虎？ 这时，又有人提出要继续比赛，再比第四场。丁书田连长闻讯赶到，劝告大家回帐篷。如果谁还没有摔够，他奉陪。可能是怕我们小年轻不懂事，耽心友谊比赛变成打群架，丁书田连长还是尽力劝告大家散了。
杨 柳依依绿水斜，小 枝羞涩拂朝霞。 英 华含露晨开日，好 曲歌前两脚麻。
“平湖东风小（中）学女知青杨小英的双脚，由于受到这次寒风刺刮，脚冻伤未见好转，又硬坚持了一个多月的体力劳动，等严重阵痛后，急送加格达奇地区医院治疗，但为期已晚，再转送当地铁道兵部队医院治疗。仍不见好转。病情已经严重发黑坏死，如不马上截肢，很有可能危及生命。这对一个风华正茂、青春美丽的姑娘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真是欲哭无泪，束手无策。” 以上文字摘自《我们的青春岁月》121页，钟水根的回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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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7 16:07:21
发表于 2022-11-8 11:0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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