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到那个国家访问,都要去拜访中国大使馆,那里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一到印度就更想到使馆了,因为特命全权大使孙玉玺同志,是哈尔滨的老乡,还是一位老知青。据我所知,他可能是北大荒知青中惟一当大使的。也许我们早就相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常到道里区石头街67号的省电影公司看新片,每次都在门口看到一些等“蹭票”的孩子,那其中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可能就是少年的孙玉玺。 因为他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常挤到电影公司看片,可能这就是他最早的文化启蒙。他和父母一起住在这个院子,他们都是普通的工人。这是一个多子女家庭,生活很艰辛,玉玺从小就学会了吃苦。记得他们家住的平房着过一次火,是玉玺把奶奶背出来的。道里的柳树小学和地段小学是孙玉玺的母校,他至今还记得,地段小学很漂亮,那是一座灰色的俄式建筑,大门很高很气派。在这里,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哈尔滨三中,他特别喜欢文科,刚萌生着一个文学少年的梦想,他就下乡了。 那是在1968年秋天,那一年他只有16岁。他下乡的长水河农场位于小兴安岭南麓,周围有六条大小河流,如南北河、柳毛河、讷漠尔河、长水河等。农场以长水河名,孙玉玺所在的8分场就在南北河畔,是以农业生产为主的生产队。这里原来是劳改农场,条件异常艰苦。下乡后,他和大家一样踏着残雪播种,顶着烈日锄地,在雨雪交加中收割。据和他一起在8分场下乡的毛成信和王光成回忆,当时玉玺是全连知青中年纪最小的之一,但他特别能干,什么苦活累活都抢在前面,很快当了班长、排长,后来还提拔为副连长,是知青中进步最快的知青。 秋收时麦场的活最忙,他在现场指挥,我们都是白班夜班来回倒,他几天几夜不休息。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我们附近的林场经常发生山火,他都领着我们去打火,他很有组织能力,既能灭水,又没伤着人。 孙玉玺是和哈尔滨三中的几个同学一起到8分场。不愧是重点学校的学生,就是再忙,他们都没放弃学习,一下了工,他们都自发地到分场的小学校去补课,高中生给初中生讲,大家都学得很认真。这帮学生后来都挺有出息,当时任仲夷(曾任黑龙江省委书记)的儿子任克雷也是其中的一个,后来他当过深圳华侨城的总经理。孙玉玺是其中最努力的一个。他对古典文学特别有兴趣,更是把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有时我们随便点一首诗他都能背下来。只要我们能说出下句,他就能答上下句。他只是读了一年初中,可英语也很棒,都是自学的。晚上我们都休息了,他还灯下读书,写诗写日记,一直忙到深夜。 1973年已经当上连长的孙玉玺被推荐上大学,当时也组织了考试,他的成绩相当不错,结果出了“白卷先生”张铁生,考试成绩不算了。北京外语学院的一位主任来面试,给孙玉玺一篇报纸上关于学大寨的文章,让他用英语翻译,结果大概内容他都说出来了。他说自己英语一般,中文和历史更好,结果那位主任又考了文史方面的知识,他答得更好。最后终因他现实表现突出,考试成绩又优秀,被北京外语学院英语专业录取了。 四年以后,大学毕业的孙玉玺进入了外交部,从知青成为职业外交官,尽管他从来没作过这样的梦。这之后,孙玉玺又被派到英国伦敦经济学院学习国际关系。1979年担任了中国驻法国大使馆的英语翻译,后来又担任了外交部亚洲司的三秘、副处长、一秘。1988年开始先后在中国驻巴基斯坦、柬埔寨、韩国使馆担任参赞。大概我和孙玉玺正式相识,是在2001年秋天,在参加中国记者协会第六届理事会上,我们相见在二十一世纪酒店的电梯里,他比在电视里看的更年轻英俊,脸很圆,眉青目秀的。那时他正在外交部当新闻发言人,他的沉稳干练、义正辞严,给全国人民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处理美国飞机闯入中国领空并撞坏中国飞机事件中,在记者招待会上,他有理有节地揭露美国违背国际法的行径。在南斯拉夫被炸的第二天他就随外交部工作组飞赴布尔格来德,在60个小时中,他站在被炸的使馆现场先后接受数百名外国记者的采访,表明了中国政府的严正立场。在复杂的国际斗争中,孙玉玺非凡表现,为祖国争得了尊严。当然也为家乡,为北大荒的老知青争得了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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