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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3 09:3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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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鹰飞 于 2022-5-23 09:49 编辑
2、与一位极端思维者对话
我把出小区治病的这段经历与途中拍的相片发到朋友圈里了,有一位我不认识的人士在我的朋友圈里责问说,“你居然在空旷的大街上看出来别有趣味”!他极为愤慨,认为我是一个“麻木的人”,“对疫情中的苦难缺乏同情心”,并认为我不配是一个文人,他决定把我从自己微信中删掉。 我在朋友圈是这样回复他的:在你删除我以前,请容许我对你说一句。我特别欣赏俄罗斯作家格林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每天总是在高高的垃圾堆上,看到美丽的太阳升起"。
没有艰难岁月中的浪漫和潇洒,不配是一个真正的人。不懂得苦难中的浪漫和潇洒,也无法理解真正人生。
格林是俄罗斯20世纪初期的一位浪漫主义作家,格林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始终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精神。他以自己对生活的信心与热爱,超越了种种人生苦难。
他的中篇小说《红帆》被改编成电影,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中国放映过。当时我还是个少年人,我至今对电影中的浪漫诗意印象深刻。我之所以想到引用这句话,因为它曾是我在人生最艰难时刻的座右铭。
这位对我不满的先生很快又回复了,我以为他消除了误解,会同意我的看法。没料到的是,他说,“在垃圾堆上欣赏太阳,那是典型的犬儒主义”!并写了一段带有侮辱人格的话,他说,“都如你这般,如蛆虫一样,在粪坑里看见一丝热的大便就欢心雀跃”。
他把我的话等同于“粉饰太平”,还要求我不要对他回复。他写道,“你回复了,就是承认自己是蛆虫了。”另外还写了一些不宜引用的、不堪入目的骂人的话。 他的回复让我出乎意外,可以说,我遇到了一位具有极端思维的网络人士。从人类的思想史上来看,无论是左的极端,还是右的极端,无论是国家主义、民族主义或民粹主义的极端,无论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罗伯斯庇尔,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柬埔寨的波尔布特,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充满着自以为是的“道德优越感”。
凡是不同意自己意见的,就是动机不良,就是不正义,就是邪恶,凡是邪恶,就必须予以清除、打倒乃至从肉体上予以消灭。 “道德优越感”——“正邪”两值分类——“有你无我”的斗争哲学,就构成了此类人士判断事物的三步曲,就形成他们对世界万物的解释框架。他们甚至对情绪不如他们那么激昂亢奋的人,也都判定为叛徒,投机分子与动机不良。
理性与中道,同情地理解对方,在和而不同中,彼此交流互动,在他们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令人忧虑的是,当今中国的微信与网络世界里,国人处于左右两个极端的撕裂状态。各方都是恶语相向,把对方指责为动机卑劣的邪恶者。其实,他们虽然在几乎所有观点上势不两立,然而,在思维方式上,在判断与表达观点的“深层句法”上,却是惊人的一致。
这是因为,他们都有着文革激进文化的传承。(众所周知,无论是小偷还是警察,虽然角色不同,但讲话使用的句法是一样的。所谓的深层句法就来源于此。) 这让我又想起了文革时期在上海嘉定工厂参加一次反帝游行,当时有一部满载牛奶的奶罐车,一不留神开到我们厂的游行队伍中间来了,游行队伍中的一些人大为愤怒:这不是破坏革命大游行的罪恶吗!
于是一伙人冲上去,以“正义者”的姿态把驾驶员毒打了一顿,据说把司机的门牙都打断了。(后来听厂里人说,那位可怜的被打者解释说,由于满车罐的新挤的牛奶必须立刻送去消毒,否则全废了。为了赶时间,才不小心驶进了队伍)。这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极端思维的例子。
读到此人的回复,绝对不能说自己会心情舒畅,好在多年来,我经历了太多与极端思维人士的思想冲突与碰撞,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我再次对他回复说: ——灾难与苦难中的乐观,并不等于对苦难的赞美与歌颂,更不等于对自然灾难中产生的种种次生灾难与种种不幸的无动于衷,你把对苦难事物的态度,与苦难中的人生处世方式,这两种不同的东西混淆在一起了。 —— 你骂得再厉害,我也不回敬,我知道极端文化在社会上是何等根深叶茂,我知道你实际上是一种极端文化的受害者。老弟,息怒,或许几年以后你会清醒一些,或者那时候你会意识到自己错了。 原以为我这封讲理的信,会让他理解,没有料到他更为恼怒,他在短信中表示,如果我再回复他,他就要开骂了。我已经领教了他发出的恶语的厉害,也不再与他联系了。 我们的网络与微信中充满着语言暴力,一方面,网上有人鼓吹要求政府派“志愿军”去欧洲,帮俄国打仗,凡是反对这样做的人就是胆小鬼、汉奸、投降派,另一方面,我遇到的这位极端人士,仅因为我说“宁静的街道上别有一番趣味“,就把我视为“粉饰太平”的“蛆虫”来谩骂。近年来,中国民间的思想处于撕裂状态,日益对立。 与这位极端人士交流,让我感到一种担忧,他的仇恨心如此之强烈,对不同意见的人如此势不两立,对激昂情绪者讲道理是多么苍白无力,这件小事就足以说明。想用中道理性来说服左或右的极端派,是多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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