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嘉友(加友) 于 2022-3-10 11:33 编辑
2,
许多年过去,有时候行走在田畴阡陌之间,如果是在夏秋两季,蛙鸣还是可以听到的,但似乎和童年的青蛙有了不同:如果在草丛中行走,惊起的响动中,青蛙四散逃逸,似乎没有儿时见过那种我们称为“水鸡”——也就是个头更大一点的,也许是蛙的种族已经变异。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运河上的桥不是现在这种平缓的水泥桥,而是高高和陡峭的,桥上时常会有人在那里钓鱼,偶尔会钓上黑鱼和鲫鱼,多数就是那种簇拥在水面上的小白条。当年是遭人嫌弃的,刺多肉少,一般都拿来喂猫,要吃的话也是用油炸炸,炸脆了嚼着吃,很香。 还见过当年从运河里钓起鳗鱼的,钓者那种自豪的神情让人记忆深刻。在好的钓手身边,每一次都会围着满满当当的人,让惊讶和愉悦扩大很多倍,像是河水荡开来的涟漪。 同样,摸螺蛳和河蚌的年代想起来已经恍如隔世……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久,对于每一个人而言,童年的脱离是一种甜蜜的空虚,它此后指向那些在暗中的、我们不曾发现的岁月,在那里慢慢沉积,能不能发酵得看天时地利了,就像河蚌总是在河床的淤泥里窝着,当我们的脚踏到这硬物时,保护它的壳也成为了暴露它的缘由。蚌是闭合的,有一种意志里的傲慢和抵抗。 小的时候,对于螺蛳和河蚌是亲切中带着漠视的,毕竟它们到处都是,在那些健康的水域里。当时的运河边,下河摸河蚌的人是很多的,螺蛳无人问津,因为到处都是,螺蛳的繁衍能力惊人。 我曾经在自家的鱼缸里放了几枚螺蛳进去,然后在无所事事中打量它们的缓慢:被混沌地丢下去的时候,它的门,也就是那片暗紫色的鳞片,是害怕着合拢的,我总觉得古代的盾牌也许是从它这里得到了启发。 在水底的安静里,它能够慢慢舒展或者说是平复自己的心情,它把眼睛的触须慢慢伸出来,多么像是一个梦幻,和与它类似形体的蜗牛相比较,螺蛳的眺望更具有一种乡土的意蕴。螺蛳是笨拙的,即使我用手指头隔着玻璃去触碰,它置若罔闻,也许在它眼里,我就是一道奇怪的阴影。 突然有一天,鱼缸里爬满了小螺蛳,在鱼缸的小世界里这简直是一场暴动。我再一次扮演了上帝的角色,把它们一一捞出来,当然,还是有漏网之螺的,就让它继续逍遥着,直到它再一次在小世界泛滥。 湖泊、池塘、水田和缓流的河溪中,如果我们仔细观察,都可以看到螺蛳的影子,它和这些栖身之地大抵合而为一,低调到了可以忽视的地步,它是沉默的大多数,却并不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