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大乌珠

《迁徙的人生——杭州知青往事》全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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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9 09:34: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文这个作者“TM”,系原浙大附中的老三届中的高三生,就是当年代表杭州知青三上黑龙江考察支边状况的,那个五人小组中的一员。所以,如果不是他们的艰辛与付出,当年黑龙江省是没有安排浙江知青到北大荒的计划的。再次向他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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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9 09:4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兴安岭知青生活二三事
莫凡
       记得那是1970年的12月,也是我们这些杭州知青到大兴安岭新林区养路连的第二个月。快到元旦了,我想把自己的被子、床单给清洁一下。以前在家里也洗过床单衣被,但那是在青石板上刷的。在大兴安岭洗衣服上哪里去找青石板啊,想想也真麻烦。冬天的大兴安岭气温极低,这里年平均气温零下3℃,最低气温零下47℃,最高温度36℃,无霜期只有80-100天。所以冬天没有水,所有的水源都冻上了,只能上小河刨冰块运回帐篷,在汽油桶改成的火炉上用脸盆慢慢化开取水。没办法,想偷懒不洗吧,可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再三写信来告知,-定要勤洗衣服被子,没办法,父母之命难违。
       我灵机一动,心想连队后面的小河不是被冻住了吗?那上面-马平川,可比家里的青石板大多了!哈哈,好主意,说干就干。第二天上午,刚巧连队不出工,我想先洗床单试试看行不行,接下来就先上河床上刨冰,拉回帐篷放在脸盆里化水,然后在水桶中把床单泡上,我就拎着水桶拿着肥皂和板刷,兴冲冲的顶着寒风向小河走去。
       到了小河中间我早就侦察好的地方,我放下东西,从水桶中拎出还冒着热气的床单,小心翼翼的把它平铺在冰上,涂上肥皂,然后开始使劲的刷呀刷呀,直到把整个床单从头刷了两遍,正面刷完了,应该刷反面了吧?于是我就拎起床单一角想把它翻个身,没想到我的床单怎么也不动。天哪,我仔细-看,原来床单已经和小河的冰床合为一体了!完了,我的床单彻底完了,难道它就要在这里过完冬天等来年开春冰化了才能回到我的身边?不行,这绝对不行!我非要将它整下来不可!把整个冰面和床单-起铲下来?不行!床单经过一冻,会发脆变成碎片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回帐篷烧一大桶热水,慢慢浇在床单上,然后再从冰上把它取下来。
       经过-个多小时的化冰烧水,终于把一大桶水烧开了。我把它拎到床单旁,这时又想了一下:要是-点一点的浇,那会不会前面浇开了后面又冻上了?那不是又白费劲啦。想了半天,还是快刀斩乱麻,把-桶开水以最快的速度淋在整个床单上(其实单人床单也不大),嘿嘿,还真有效,床单被我成功的从冰上揭了下来。也就几秒钟时间,床单在我手上又冻成了和三夹板一样的硬床单,这可怎么办?要是手-抖,床单就会和冰一样碎掉。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可恶的天气和床单已经折磨我半天了,最后,我只好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拎着这冰冻的“三夹板”——我的床单,小心翼翼的走回了帐蓬。那年我才十六岁。
       转眼到了1972年7月中旬,由于气候干燥,一场山火从新林与塔河交界处燃起,火势较大,迅速地向中苏边境方向蔓延,大兴安岭地区防火指挥部紧急调兵遣将进山扑火。我所在的新林养路连也参与了这场战斗。全连同志正在塔源修路,接到参加救火的命令,除了留下六七人值守,其他一百多人分别轻装上阵(我当时没经验又不肯听当地老师傅的话,随身只带了-个小挎包,里面只有-盒火柴、几盒烟、-个茶杯),乘坐解放大卡车直接扑向起火现场。我们是中午出发的,大约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就到了火场外围翠岗林场。听连长说我们将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同时准备进火场的一些必备品,然后分成二批,-批乘坐军用直升机直扑火场,另-批将徒步前进跟在大火后面走。(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大火后面走,后来连队的老人告诉我们,大火是扑不灭的,只能在火的四周开辟防火道不让大火蔓延开,防止大火死灰复燃。)
       我被列入徒步的那-队,刚开始心里还不高兴,心想多好的机会能坐上直升飞机在大兴安岭的上空飞翔,那景色肯定不会比家乡的西子湖畔差吧!后来才知道,坐直升机的那些伙伴有多惨。轮到他们坐直升机是在晩上,窗外只有零星火光,别的啥也看不见。直升机一次只能坐二十个人,所以就要棑队。再说直升机上天后得飞十几分钟才能到火场,你说这十几分钟能飞多远?再说那都是山啊,一飞一个山头,十几分钟那得飞多少个山头啊。可怜那些坐直升机的伙伴,打火结束后就靠自己两条腿走回来,比我们整整晩三天才回到连队。
       打火时的辛苦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在火场一共呆了十五天,走了多少路,趟过了多少条河也记不清了,印象中就是随大队人马走啊,走啊……
       记得那是打火的笫九天傍晩五点半左右(那时我有一块从杭州带去的老掉牙的上海牌手表),我们走到了一处山坡旁,边上是一大片树林,远处四周都是山。大兴安岭地处北极,白天长,夜晚短,那时天上还飘着白云,景色确实漂亮。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找了一处林子边上的小山坡,依着山坡搭建了-个人字型的窝棚,然后分配仼务。有人负责找水,有人负责做饭,我负责做饭用的柴火。我带上小斧子往林子密的地方走去,一边走-边捡着树枝。走啊走啊,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根碗口粗的站干(枯死的树),心里一阵开心,这下不用说做饭了,就连晚上烤火取暖的柴火都有了。-阵小跑到了站干的面前,我举起斧子就使劲砍了起来,不-会儿,站干就倒下了,足有4米多长。我扛起站干,四下一瞧,认准了来时的方向就往回走。走啊走啊,走了半天怎么还没到宿营的地方,心里-阵紧张,可千万别迷路啊。于是我就开始大声喊叫同伴们,可是叫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我就再辨认了-下方向,认准了-处就开始跑了起来。跑了将近有半个小时,累得把肩上扛的站干也扔了,终于跑出了树林。可-出树林我就傻眼了,眼前是-大片开阔地,-望无际的大草甸子,山在很远的地方。
       我真的迷路了,这时候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太阳已经下山了,落日的余晖照在大草甸子上,天空是金黄色的,草地上绿油油的-片,景色真迷人。我看了-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进林子已将近两个小时了。哼!这些平时挺要好的伙伴也不来找找我。(后来我才知道伙伴们进林子找了我一个多小时,看天快黑了也没找到,以为我上哪个窝棚找人聊天去了)天色已开始渐渐地暗下来了,我知道八点半以后天就黑了,那时就更走不出去了。这时我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有哪些东西。其实不用查也清楚,除了手上拿着-把小斧子,一只老掉牙的上海牌手表,还有一盒火柴,其它啥也没了。
       看着火柴,我心想,要不把林子点着,那就有人来救火了。再-想,不行!我是来救火的,不是来放火的,这件事万万做不得。那该怎么办呢?难道我真的要在这茫茫林海中冻死、饿死或被黑瞎子咬死?那远方的父母该多伤心啊。真不敢往下想。正在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远处有拖拉机的声音。这下我来了精神,听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撒开双脚在草甸子上飞奔了起来。跑啊跑,怎么越跑越觉得拖拉机的声音离我远了?不行!我停下脚步,静下心来再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突然我想起了在空旷的地方,尤其在山谷这些地方,声音往住会从山谷中拆返回来。明白了这个道理,我马上向后转,逆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跑了有半小时左右,拖拉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了。终于,我看见了前方有-条开拖拉机的便道,可到了便道,我看不到拖拉机。于是,我像电影里的侦察兵-样趴在地上观察拖拉机履带是往哪面翻的。这时天已黑了,看过后我心里就有底了。我顺着拖拉机履带往前翻的方向-直朝前奔跑。终于我看到了灯光,是拖拉机的大灯,那可是救命的灯光啊!再看看手表,时间已是快到晚上十一点了,我在丛林中狂奔了五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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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敢进林子,胆子算大的,迷山以后能运用智慧脱困,还算聪明,运气也算好的......  发表于 2021-6-14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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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9 09: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眸
                                                                               李若虎
       四十年前吧,那是在大兴安岭呼中区的一个叫做“碧水”的地方——火车驶到尽头,换小火车(自加格达奇往北,两根铁轨的间距变窄了,要换火车),公路到头了走便道(运输木材的简单的路),在便道也没有了的森林里,赫然呈现一幢幢的帐篷,里面便住着知青,他们多是来自上海、浙江的,其中有我们上届的杭州市委书记、资深帅哥国平兄。我们是筑路队,开路先锋,只能与帐篷为伍,这样便于开拔,于是就无法享受诸如贮木场的生活待遇了,那里的知青们住的是板房,相对稳定。
       帐篷里是胳膊粗的桦树杆搭就的通铺,一边一排,夜晚就是一条一条的人相邻而卧,常常是把自己的腿架到了别人身上,或者是脚丫子紧挨着谁的脸。没有桌子、没有凳子、没有书报、没有电灯,到后来才启用了柴油发电机。
       在两排通铺的中间,有个巨大的铁皮炉吞噬着巨大的木头,炉子周身烧得通红,烟囱伸出顶篷,散发的温度让人无法站立在铺上——烫脸,但是垫被却无法掀起——被潮气冻在了桦树杆上。当年有不少人因此落下了腰腿病。冬季严寒在零下三十度左右,饮用洗涮之水,全靠自己拿脸盆去河边将刨碎了的冰装了来,放到那大炉子上化开,或饮、或涮、或浆洗,偶尔抓到只黄鼠狼,也用那盆煮来吃。那地方很贫瘠,除了河边有水曲柳,几乎全是落叶松,几乎没有飞鸟走兽,河里也没有鱼。
       那时的伙食就是土豆干、白菜干,全是脱水的,没见过新鲜的菜;鸡蛋是打开后冰在一起的饼状物,酱油也是像肥皂那样一块块的,叫固体酱油,需要的时候用刀切下一点,用水化开来享用;每人每月有两斤大米供应,那是正宗的东北大米,望得见锅里一层若有若无的绿,吃这样的米饭总给人以过节般的享受;平时吃的多是高粱米、玉米面、玉米碴子,那玉米碴子饭其实就是把玉米粒碾碎了煮的饭。
       家里人多心疼远方的游子,于是铁路托运的业务空前红火(很多知青的家长就是在托运部里认识成为了朋友),时常会有满载卷面、霉干菜、饼干、罐头等解馋物资的包裹从四面八方运抵。而“分享”,这一现在常说的词语,早已为我们熟用——约上一群人,在石块铺就的运材路上往返半天的时间,去将那包裹合力抬回来,然后顷刻就将美味“消灭”了。我那时丝毫没有想到,在杭州,我妈妈和年幼的妹妹,也是这样一步一挪的把包裹抬到火车站……她们的艰苦是为了慰籍儿子、哥哥,而我们,只是为了解馋。
当时我们所在的是男子连,早就忽略了另一半的存在,所以经常会毫不在意的裸身走在河边,夏天那河水也是彻骨的冰寒,有一次出于对游泳的渴望,我们几个在河的这边将浑身抹上肥皂,跃入了水中,刹那间感觉灵魂都被冰冻住了,饶是年少,也再没了游回来的勇气。
       而与我们二十里之隔的女子连,据说在中秋之夜有过女生集体跪在搓衣板上面南而泣的轶事。当时听过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赞叹她们的条理——换了我们男的,大概直接跪在地上就拉倒了。但是随着往事的远去,每每念及,竟会引发很深的伤感并且伴有泪花。
       说实在,那时候的人很少有后来的浮躁,内心平静得出奇,完全没有波澜,也没有任何诉求。我经常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过往的境界,可见人不一定都是进步的,在有的地方也会有意外,抑或这就叫时过境迁?
       记得那是一个不用上山的星期天,我独自在森林里走进去很远、很远,直到内心生出了恐惧,才英雄就义般镇静的折回了营地。
       有一个故事也难以忘怀:一年的冬季,正在山上挖土抬石头,伙房的师傅意外的挑来两桶热气腾腾的豆腐汤,激动之余,面对的就是没有碗筷的尴尬,我用鞋蹭了蹭铁锹,就去盛了一锹豆腐来,举手折了根树枝,就往嘴里划拉,心里想的只是不要浪费了这温度,全然忽略了风度。所幸那时,那里的泥土也算是“绿色”的,没有带来不良后果,至今还在庆幸。
       说来好笑,那时候怎么会没有洗澡的概念的?也是在那个时候,认得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无缘认识的小精灵——虱子。通铺为它们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以惠顾到每一位哥们。
       开会时,某领导(是当地肇州县人氏吧,常说“我们肇州比亚洲大”的)让大家提提意见,有人便将虱子的问题提了出来。领导一听,怒不可遏:那是虱子吗?那是革命虫!如果与工农结合得好了,身上自然会有那玩意!此后每逢开会,我就使劲的抓挠身上,以示与工农结合得很好。
       话说回来,看过了《北风那个吹》一类描述知青生活的影视,虽然多次被感动,但还是觉得我们、我所在的地方,比他们要艰苦得多,艰苦得太多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在当年,人生若只象眼前,也许会少了很多的波折,历史也许就没有了跌宕。
       后人也许不复再有这样的经历了,幸哉?不幸?
       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语文课里的语句,那就是描写大兴安岭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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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个筑路队离我们建造的碧水大桥桥位不太远的,他们之中有个叫袁孝平的,是我呼中驾驶员学习班的同学......  发表于 2021-6-22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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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9 09:50: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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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1 09:46: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东西
yuxj
       小的时候,听说过虱子,没见过虱子。
       从书上看到描写,大概是鲁迅写的。冬季在向阳的墙角里,好像是阿Q之类的人物在晒太阳聊天,有人伸手从身上抓出一只虱子来,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成二截,嘴里还恨恨地说:“你吃老子的血,老子也吃你的血。”
       后来到了东北见识了真正的虱子,才发现确实不可小视这种威力巨大的小动物。这东西虽然体型小且行动缓慢。但行踪诡密,属于吸血鬼一族,非常难以捕捉和消灭。
       到那儿的时候是没有这种小东西的。大概是在呼中生活了将近一年左右,小东西出现了,开始是零星个把只暂露头角,也未能引起大家的重视,去花力量防治。
       结果,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些小东西大量繁殖,几乎颠覆了整个连队(主要指男生)。到后来所有人都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只要身上稍有些许痒痒,就把所有的内衣一骨脑儿扔进沸水锅,或是干脆投入火炉中一把火了事。
       当时,住在帆布帐篷里,十二人一顶帐篷,在帐篷里每人六平方米生活空间。开始的时候大家睡小树杆搭成的统铺,睡觉的铺位紧紧挨着。人类的这种生活状态非常适宜小东西的传播繁殖。
       先是有人发现身上痒,还不在意。后来这痒是没完没了越来越厉害,开始怀疑不会有皮肤病吧。在老林区的指点下,小东西终于现出原形,被揪出来。小东西产生的痒是很有特点的,不在固定不动的一个区域,而是一种蠕动的痒,不断转移地方,有高手能精确判断其所在方位。个别人(比如小皮)能一伸手便从身上某个地方摸出一只小东西来,当众抛得远远的。有人还把小东西带回了杭州。
       不过,当你的身体成为某种动物的饲养场时,确实是很痛苦的。
       也有挺吓人的,据说有人把一件内衣扔进一盆滚水,水面上立时浮起一层白花花的一片活物,看得人无不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也有人内衣短裤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虱子卵,叫人见了头皮发麻。
       一般总是认为男生比较懒,所以在身上喂养这种小东西的人比较多。女生相对勤劳,不太可能长这类小动物。可是有一件事使我改变了这一看法。
       有一天,日近黄昏。大家下班后在帐篷中洗手准备晚饭。突然听到不远处女生帐篷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闻者无不毛骨悚然。全体男生都冲到帐篷门口,扒开门帘张望。只见女生帐篷边上,四、五个女生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那女生低头哭泣,众女生好像在她头上捉什么。
       后来,听说大概是在头发上发现个把小东西了,于是众男生一哄而散。小皮鄙夷地撇撇嘴:“搞什么搞,几个小东西吓成这个样。我腰上一抓一大把都没事。”开始,小皮是优秀饲养员,他喂养的小东西肥且壮,无人能及。后来,小皮成了良种繁殖场,成了播种机。他到了哪里小东西就泛滥成灾。最终,小皮成了一只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所有的帐篷都拒绝他。
       不知是真是假。小汪神密地讲,曾在一件内衣上见到二只强壮的雄性小家伙在激烈地扭打,不远处一只女的小东西在观战。一番激战后,战胜者一手挽着女的小东西趾高气昂地走了。留下的战败者在孤独的哭泣。
       在呼中生活了个一年半到二年后,小东西完全绝迹。

点评

行文的故事性很强。其实那时光不止有这一种小东西,我们驻地有一年还泛滥过另一种小东西——跳蚤,更难对付,因为它是跳高、跳远的双料冠军,很难捉,且并不寄寓在贴身衣裤上,而是采用游击战术,吸饱血就蹦走啦....  发表于 2021-6-22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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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1 09:5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矿工的澡堂
古朱
       我第一次接触到有关井下采煤工的形象是在一本画报上。那时还在读小学,有一天,老师拿了本画报,上面有几个苏联老大哥的井下采煤工刚洗完澡,穿着浴衣戴着有色眼镜睡在躺椅上在享受太阳灯的照射。老师告诉我们说:在井下工作是见不到太阳的,人长期得不到太阳照射身体健康要受影响。苏联老大哥条件多好,对工人多关心,用人工太阳光予以补救……
       我当了十几年的井下采煤工,从没见过太阳灯是个甚嘛玩意儿。听老矿工说,大跃进那时有过,不顶屁事。
       洗澡倒是每天下班后的第一大事,是必修课。老实说,修建一个澡堂子是现代煤矿建设的一个必要条件。我们矿的澡堂子就很大,一分为二:进门处为更衣室,里面像图书馆里的书架那样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排排更衣箱——全矿几千个工人,就得有几千个更衣箱。更衣箱与矿灯一样,也是定人的。要是井下有个三长两短,第一要查矿灯,矿灯不在,那人就有可能还在井下。再看更衣箱,如果只有干净衣服,而工作服又不在,那这人肯定还在井下无疑。
       一道墙隔开里面就是澡堂了,有四个硕大的澡池轮换着放水,池子很简陋,没有城市里的澡堂那样贴着瓷砖、马赛克,只是简单的用水泥砂浆粉刷了一下,很粗糙,这也好,防滑。一到下班时,数百个工人就争先恐后的像下饺子一样泡在澡池子里,人声鼎沸。这是矿工们最放松的时刻。
       北方人,尤其是那些干旱地区来的人,是没有洗澡的习惯的。在宁夏西海固地区,喝的水也要靠老天那点可怜的降水窖了起来解决,洗头洗脚都困难,更别说洗澡了。听说有几个在煤矿附近打工的女子,对那间大房子感到惊奇了:每天见那么多黑不溜秋的人进去,怎么没见有那些个黑黑的人出来啊?那间房子的小窗不时的往外冒着热气,不知那些人进去在干啥?于是搬了几块石头垫脚,想看个究竟,哪知刚探头一瞧就妈呀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快。
       其实我们每天洗澡也是任务,没办法的,根本不像现在洗澡是种享受。提心吊胆辛辛苦苦干了一个班,谁都想快点洗洗到食堂喂脑袋去,吃饱了不想家么!然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实实在在的美美的睡它一觉。但是采煤工不洗澡实在不行——上得井来,人们老远可以见到的是两只眼的眼白,那太白了!要是咧嘴一笑,还能见到雪白的牙,哪怕那西海固来的那些氟化牙,也显得很白。剩下来就只有鼻孔下的两簇,老是出气,吹得这里的黑色就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浓厚。一身的臭汗拌和的煤尘沾在身上很难洗去,特别是那些炮烟中夹带来的煤尘,颗粒极细,接近纳米级,会钻到人皮肤的毛孔里去,极难洗干净。往往下班时可以演包龙图的,洗完澡后只能演演小花脸了。
       下班往往是同时的,要想先洗到澡,除了在井下健步如飞外,脱工作服麻利也是个制胜法宝。先洗澡不光为了能早吃上饭、早躺在床板上,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为了那池水。你想,有那么多人同时洗澡,带来的煤泥不是要以吨计了吗。洗得迟了,那水黑的看了都害怕,谁都想抢那干净的水。我在当采煤工前,在贺兰山深处铁路沿线当过外线工,为了在大寒天爬电线竿子利索点,不敢穿太厚笨的衣裤。于是就想出了坚持洗冷水澡,锻炼自己抗寒能力。这时就派上了用场,那四个池子里肯定有个盛满冷水的干净池子,水太凉,没人敢洗,就我一人洗。也有上当的,看我洗得开心,也跟着跳了下来,然后大骂着急忙离开,这时我虽然挨了骂但会更开心。
       后来我当上代理采煤技术员,常年上零点班。下去转转,检查一下工作,一般凌晨四点到五点就可下班。洗完澡,里里外外一件件的穿戴整齐,回到宿舍再一件件脱掉睡觉,很烦!我是个懒人,懒得天天重复这不好玩的动作,于是就把衣服团成一捆,光穿个短裤衩,拖着塑料拖鞋,抱着衣裤回到宿舍就钻进被窝。走出澡堂要路过调度室,调度室那些爷们没事就把我当作笑料谈论。有一天,他们商量好了,纠集了好几个上夜班的采掘队干部,将我堵截在调度室两扇门之间的走廊里,冻得够呛。但我还是面带微笑,毫无畏惧的站在那里,直到他们放行。
       有句话怎么讲的我已忘记了,意思是说撑船的人虽然整天与水打交道,但他们皮肤最黑。采煤工虽叫做煤黑子,但不黑。井下采煤工因为很少日照,长得白白嫩嫩,一点不显老。不像现在,除了头发是白的,其它部位却一天天的在变黑,不晒太阳也会变黑。
       嘿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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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文章,读起来味道就是好!  发表于 2021-6-22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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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发
吴江林
       1969年五一前,我还在浙江建德邓家乡插队,每次回家都要去理发店理发。五一节的那次理发是最后一次,随后就来到了黑龙江。到那儿以后才知道十分场是个新建的分场,除了睡觉的“马架子”,什么也没有,没有商店,更不用说理发店了。
       头发就像一蓬草,割了会长的,过不了两个月头发就可以扎辫子了。女孩还可以,我们这些小伙子可受不了啦。为理个脑袋来回走上十几里路真的是太不合算。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借来了剃头的家伙,知青中也有会一点手艺的,就轮流给大家理发。于是,每逢休息就排队等待,挨着个儿修理。那业余的理发水平自然就不能提了。
       不久,每个连队凑钱各买了一套理发工具,一到休息日就找几个手艺略好的给大家理发。他们理发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我觉得理发也不难啦,于是萌生了学理发的念头,不时的拿起理发推子练练。可是,要想在别人的头上动真格的,谁也不干!
       我终于物色好一个不知我根底的对象,高度的眼镜儿刘德林成了我的第一个试验品。我看他头发已很长了,于是抓住了他,说我给你理发吧!
       他还怀疑的问我:你会吗?
       我装着一副理发大师的模样:哼,一般人我还不给理呢!
       我把他摁到凳子上,拿起围脖就给他围上了,然后摘去了他那800度的近视眼睛,这样一来他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握推子的手好像那天就不好使唤了,推了半天,那脑袋上的头发比割麦子还不听话,地里割麦子留下的麦茬也比那头发齐,急得我一身汗。刘德林好像觉察到不对劲了,让我拿镜子给他看。我嘴说马上就好,心里蹦出个坏点子:干脆给他来个光头就看不出高低了。说话间,我手上的推子贴着他的头皮来了一下子,嘴里还喊着:不好!
       这一推子倒是十分的听话,贴着头皮开出了一道垅沟。这样子刘德林才知道上了我的当啦,我说干脆理光头吧,我送你一顶军帽。他一看也无法挽救了,只好由着我推光头了!
       推光头不用害怕推不好,胆子一大推子也听话了,拿那剩余的头发练练手艺还真有收获。不过,我也赔上了一顶军帽!
       此后,我用不同的方法不断的寻找猎物,经过无数次的赔礼道歉,无数次的说好话,终于练就了理发的手艺,而且是越来越好,到后来不是我求人,而是人求我了!
       此手艺就像骑自行车,学会了就忘不掉,走到哪儿都用得着。现在算算经我手理发的人头,总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谁要是不信,哪天我给你理发,糟老头也能变成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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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很风趣,江林的理发手艺原来就是这样练成的......  发表于 2021-6-29 01:18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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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2 09:34:41 | 显示全部楼层
3/那一片热土


崔翰利沟
抓吉东河
       我查遍了最详细的抚远县地图和网上所有的搜索引擎,仍然找不到“崔翰利沟”这个地名,甚至连发音相近的链接也没有。也许它只是当地老人们约定俗成的一种叫法,然而,它却在我的记忆里萦绕了整整三十八年,它是我心中的伊甸园。
       从东河往南,沿着去别拉洪的爬犁道走三十里地左右就到了崔翰利沟。那是一片绵延不断的漫坡丘陵,纵横交错的小溪将方圆百里的黑土台地切割成高差相近、面积相当、地貌相仿的一个个土岗,岗上是遮天蔽日的森林,溪边是绵密茂盛的水草,清澈的溪水托载着五颜六色的落叶蜿蜒穿行在土岗间,汇入周边的沼泽湿地。由于崔翰利沟地处东河与别拉洪这两个相去甚远的居民点之间,在二龙山至抚远的战备公路修筑以前,除了冬季从海青来往抚远偶尔有爬犁路过外,平时几乎无人光顾,因此基本上保持着原始状态。1969年2月,因为要给新来的知青盖宿舍,需要一些诸如梁柁之类的大木料,队里安排了一些劳力进沟伐木,我随着几挂马爬犁第一次进了崔翰利沟。冬日的太阳发出惨白而无力的光,天冷得出奇,湛蓝的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细如砂糖的雪花。当地人告诉我,那叫清雪,只有在极寒冷的晴天才会出现。随着路途的延伸,地貌发生了变化,稀树湿地逐渐向成片的树林过渡,树木越来越大,林子越来越密,终于,崔翰利沟到了。那是一片多么浩瀚的林海呵,银装素裹,无边无际。进到沟里,我立刻被那原始、粗犷、充满野性的森林震撼了。一抱多粗的大树摩肩接踵、满目皆是,高大的树冠即便是落尽了树叶,仍然枝节横生、斗角钩心,显得那么张扬、那么霸气。清晨的雾气在挺拔的枝干上凝结成珊瑚般的树挂,晶莹剔透、银光闪闪。树杈上、树桠间长着一种叫冻青的寄生植物,在寒冷的冬季结出一嘟噜一嘟噜红玛瑙般的果实,在这个银色的冰晶世界里发出耀眼的红光,妩媚动人。空山无人,万籁俱寂,我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汉……汉……汉……”,就像有人唱和着,在茫茫林海中久久回荡,声波震落树上的积雪,飘飘洒洒落了我一身。一只狍子被我的唱腔惊醒了,在离我七八米远的草丛中探起身来,伸直脖子,竖起耳朵,瞪着大眼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与狍子相遇,茫然不知所措。忽然,它意识到了什么,后腿一蹬,箭一般地跳了起来,白色的尾巴随着身体的起落一撅一撅的,消失在密林深处。这时我才发现,在林间的雪地上,纵横交错地布满了各种动物的足迹,这里的李大爷如数家珍地告诉我,这是狍子,这是野猪,这是兔子,这是狼……我问他,这片林子有多大,他说一天也走不到边。望着茫茫林海,我想,这儿的春天一定更美。
       1971年春天,我打猎来到了崔翰利沟。春天的森林全然没了冬日的空灵,显得格外拥挤。高大的树冠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犹如一顶顶巨大的华盖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周围黑幽幽的,充满着神秘。抬头仰望,阳光从树顶的空隙中一束束漏下来,在枝叶的晃动和雾霭的升腾中变幻着光线和色彩,稍纵即逝、光怪陆离。我端着枪,在树林里仔细搜寻着猎物。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腐叶,踏上去软绵绵、潮乎乎的,似乎能踩出水来。林木间荆棘丛生,杂草遍地,穿越非常困难,只有沿着溪边才能前行。溪水在落叶和草根的常年浸泡下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浅棕色,随着地形的蜿蜒起伏,悄无声息地向低处流淌。倒卧的朽木横贯在小溪两岸,斑驳的树干上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菌类。裸露在水边的树根盘根错节,蟠绕扭曲,覆盖着墨绿、紫红、橙黄色的苔藓,色彩斑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密林里特有的气息,浓重、绵密、沁人心肺。周围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随着一阵扑拉拉的振翼声渐渐远去,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在春天的密林里狩猎,视野太小,加上没有经验,走了一个多钟头连根兽毛也没见着,我不禁有些丧气,在一块林间空地上找了个树墩坐下休息。这是一处被荒火烧毁的树林,方圆有几百米,从那些十几米高,仍然直立但已是通体焦黑的树干上,能依稀想见当年的繁茂。地面上已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次生苗,尽管只有半人高,但十年后必定又是一片年轻的密林。大自然就是这样,在造物主的安排下,此消彼长、生生不息,只要没有人为的破坏,这种自我繁衍将永远延续下去。周围视野开阔,从远处观察树林,又是一番景色。自然状态下的树木,是按群落生长的,尤其是杨树和白桦,成百上千棵连绵成片,杨树林青翠碧绿,桦树林株白叶黄,远远望去,好像油画中巨大的色块,在春日的照耀下反射出生命的光彩。起风了,寂静的山林在春风的吹拂下活了起来,树影婆娑,婀娜摇曳,呼啦拉的林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犹如一首生命交响曲,在上帝的指挥下,歌唱生活、颂扬自然、赞美和谐,这是真正的天籁之音。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手中的猎枪似乎成了这首交响曲中的不和谐音。走吧,悄悄的,不要打破这里的和平与宁静。
       三十八年后,我又一次踏上了这块美丽的土地,但当年那浩瀚的森林已经消失了,在人类贪婪的犁铧下永远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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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残酷的结局竟然是人类的开垦毁掉了那浩瀚而又有点神秘的森林......  发表于 2021-6-29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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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2 09:3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待续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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