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主人公叫余梦新、柳惠淑,是我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时期的好朋友。1969年6月17日,我们乘同一辆列车同一节车厢,一路风尘一路颠簸,从北京来到西双版纳,又都来到橄榄坝农场,分在同一个连队九分场五队。 余梦新中等个,长圆脸,双眼皮大眼睛,目光炯炯,精灵帅气。柳惠淑也是中等个,菩萨脸,眉眼适中,热情爽朗,很招人喜欢。还在奔赴昆明的列车上,我就见这俩小青年依偎在长条椅上卿卿我我,格外亲密。我是老高一,他俩老初一,整大他们三岁,算是老大哥了。无事闲聊,一来二去知道梦新是北京十五中的,惠淑是女五中的,都是区级重点中学高才生。像出笼的小鸟无拘无束,俩小青年情窦初开,没两天就腻在一快儿了。我暗自思忖,梦新这小子够有本事的,路遇美女,不肖两日就拥怀入抱了。 或许是郎才女貌吧,他俩一见钟情,相濡以沫,到连队不久恋情就公开化了。上山劳动,食堂打饭,洗衣晾晒,出双入对,形影相依。那时连队生活相当艰苦,缺肉少油,食堂大锅煮南瓜,煮茄子,面上泼上一点油,盛上一碗米饭就是一顿。有时干脆玻璃汤,一把韭菜炝锅,倒上一锅水,撒上盐,一清见底,就着米饭也是一顿。梦新和惠淑学着老职工的样子,开起了小灶。星期天跑上12里山路,到分场场部所在地的三乡赶街,买些蔬菜、水果,再买几个鸭蛋,回队后在茅草屋檐下三块砖头支起一个灶,小日子就过起来了。看着他俩你一口我一筷子地相互谦让,温馨的情景令人羡慕。也有人背后议论,“什么事呀,跟小两口一般!”一对小知青,在荒蛮的西双版纳密林深处,相互依靠,恩恩爱爱,不啻成为苦涩环境中的一道别样的风景。 年轻人春心萌动,情欲难奈,开始偷吃禁果。刚到连队时都住茅草屋,茅草顶竹笆墙竹板床,十几个人一大间,极不方便。知青们自己动手,将大房间隔小,大多两人一间。间与间之间就隔一面竹笆墙,有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透过缝隙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梦新常趁室友不在时约惠淑前来幽会,室友会意,也成人之美,佯作不知,到其它地方歇息。有时二人兴起,在竹笆床上翻云覆雨,弄得竹板咯吱咯吱响。有个坏小子在屋前走过,大喊一声“床塌了!”过一会儿,惠淑满脸羞红地跑出来,跑回自己的宿舍。 激情浪漫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有女知青背后窃窃私语,“惠淑怀孕了。”男知青不明事理,用异样的眼神留意惠淑的一举一动。她是有点发福,脸色红润,可干活一点不差,反而更卖力了,脏活累活抢着干。挑猪草,打猪食,挑起担子就走。拌泥巴打土坯,是壮劳力干的活,她也抢着干。后来我们才知道,惠淑是怀孕了,她是想通过重体力劳动把孩子掉下来。腰间紧紧缠着绷带,尽量不显怀。真遭罪呀!可肚子里的孩子偏偏顽强生长,坐怀不掉,一天天长大了。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转眼到了1971年元月,也就是我们来到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后的一年零七个月。两年一次探亲假,还未到探亲时间。这一天夜半三更,阵阵腹痛把惠淑疼得大汗淋漓,要临盆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小两口慌了神,“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看见!走,快走,到没人的地方去!”梦新扶着惠淑跌跌撞撞往连队西边山坡上走去。微弱的星光下,黑黢黢的山峦似乎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没人高的飞机草晃动着茎秆,像鬼似的瞪着这对年轻人。草丛中的小虫咝咝啦啦地叫着,忒瘆人忒瘆人。梦新他俩那顾得了这些,慌不择路地往山坡上爬。惠淑腹痛一阵紧似一阵,半步也挪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丛草窠上。腹痛更加剧烈,撕心裂肺地疼痛,惠淑终于忍不住了,“哎哟——,我要死了!”痛苦凄厉的声音穿透夜空,把夜幕撕开了一道口子,四散而去。梦新见状真的慌了,“你挺住,挺住,我去叫人!”梦新再也顾不得羞耻,顾不得其它,脑子里就是救人快救人,飞快地跑回连队,跑到连长家,“连长,连长,惠淑快不行了,生产了,在山上,快去救她!”连长一声招呼,叫上四个青壮汉子,跑到山坡上,随手砍来大竹子绑成担架,飞奔向12里外的营部卫生所。妇科杨医生紧急施救,硬是惠淑命大,母子平安,一男婴呱呱坠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