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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户人家的男人，赶紧给老杨递烟，老杨推辞，那人再递，边递烟边结结巴巴地求告：＂老杨师傅，给个好价呵！养了十个月了，等钱娶媳妇呵！＂
老杨一边接过烟夹在左耳朵上，一边回应，＂会的，会的，只要你的猪好！＂
老杨弯腰在猪屁股上摁几下，试试肉头有多厚，再用手掌在猪身上摸摸揑揑，这猪的杀白率该定几档价格便胸有成竹。直起腰来喊：＂阿毛、阿伟扛起来！秤！＂
这户人家的男人，把扁担从猪身上的麻绳结抽出来，伸进秤的大铁环里，紧张地盯着老杨的嘴。阿毛和阿伟抬起猪，在猪嚎叫声中，老杨手握秤杆，已经把秤砣挪到该猪重量刻度上，当猪停息不动不嚎的时候，秤杆尾巴微微下垂，显示老杨估计的重量与实际重量相符，这身收购生猪技术让人惊叹叫人服贴。
“55，251！”老杨报价报重量，一口清。以55元档次收购100斤生猪的价格计算251斤重的毛猪。
＂55，251！一百三十八元零五分！”周师傅这边听得老杨报出单价和重量，便拨拉算盘珠子，唱收唱付。
由于肉店倌报了二次的价格和重量，卖猪的人家早己算出自己的猪被老杨估的价格，他们不用算盘，一百斤55元，二百斤二个55元，110元，还有五十一斤，一百斤折半，心算毛估估，与周师傅的报价核对一遍毛数，不精确到几角几分。猪早在家里秤过了的，少了几斤只怪猪拉屎太早，也不怨老杨秤猪不公。心里有疑惑，最多接钞票时，嘀咕一声，＂肉店老板，总不会算错的！＂爽的人，接过钱，拉车走人，这是卖了心里价位的人家，露一脸喜气。
＂52.5！186.5！＂老杨打秤后报价报重量。见秤杆上翘，卖猪的人就会要求老杨重秤。老杨脾气好，就会说，你自己来秤！＂很多时候，卖家自己上前复秤，反而要少几斤。猪在抖动，你根本抹不准秤花。老杨是一眼准，猪上秤前就码好秤花，稍有不足，拇指挪一个秤花，够秤杆下垂。
＂52.5！186.5！九十七元三角五分！＂周师傅拖长了腔调唱收唱付。怕阿琍错付，特别交代阿琍：＂别急，听到唱付的价格，先在算盘上拨出这个数.然后慢慢数钞票，先付大头，再取尾数。＂周师傅自己，也是听到老杨报重量后，先把这只猪的重量拨在算盘的左侧，待到报出价钱后也不抹去，生怕卖猪人家讨重量时，一时三刻说错。以一百斤生猪的五档收购价，收购站里张榜公布，卖猪的人，买猪的人都烂熟于心。周师傅是计心算，眼睛盯着重量，心里记着价格，三只手指头儿拨算盘珠子，一只猪买多少钱就落在算盘上了。见坐在石头上的阿琍肚子顶着小桌子付完钱，便三个手指头在算盘珠子上劈里叭啦用除法复核一遍，然后，在盘算上，像钢琴家那样一划拉，弹指间，上珠下珠各就各位。或者，五指插入算盘，抬掌一翻，上珠顶格，下珠落档，老会计都有那算盘珠子归位的绝招。
阿琍有老周盯着付款，老杨还是不放心，时不时，放过话来：＂老周，你看牢阿琍！当心付错，赔不起的呵！＂
阿毛，肩上扛着猪，也会随着老杨的叫声，从人群的缝隙里看阿琍付出了几张大钞。在阿毛看来，阿琍大钞不付错，错出几元几角几分还是赔得出来的。
一个上午，收购一百多头猪，这些猪被小河购销站开来的船运往城南的杭州肉类加工厂，阿毛和阿伟还得随船押运到工厂。
老杨和老周回店的路上，时不时被卖了好价钱猪的人家拖去吃便饭。老杨除了世交很深，才会去喝口茶，吃顿饭。一般是叫不动的。他告诉阿琍，＂你当他真叫你白吃饭？下次，他家抬只瘦猪要你52.5的价格，你咋办？吃人嘴软呵！＂
……
76年一月，春寒料峭。阿琍在康桥肉店渡过了十二个月的屠夫生涯，被二阿舅托了关系调出了肉店。这是二阿舅听了阿琍娘的哭泣后硬着头皮求了人，对阿琍娘说：想帮帮她，下乡十年多苦啊，原想着到肉店卖肉多好的工作啊，没想到会这么苦，真是害了她了……
2022年7月7日写于半山桃源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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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2-7-21 14:26: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