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大乌珠

《迁徙的人生——杭州知青往事》全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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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1 09: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北走到南,只花二十元
相宜
       1970年冬天,我很想家,就不顾一切地从遥远的北部边陲——黑龙江回到山清水秀的江南故乡杭州看望思念中的父母,一路上只花了二十多元人民币。但在当时,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有许多像我这样的知青,创下了花钱更少,安全到家的记录。     
       1969年的春天里,我去了北疆,在那陌生的地方当了一年农民。由于南北两地的生活和气候反差太大,尚不能完全适应,所以,每天都在乡愁的思绪中度过。我非常想念江南的山山水水和亲人,可是插队的现实是每年年底结算时的“倒挂”,每天的工分只有四角钱的收入,非但养不活自己,连口粮也得不到保证。
       在当时,从边境的生产队到县城有一百八十多里的公路,从县城坐火车到杭州,中途要在牡丹江、哈尔滨、上海转好几次车,票价是五十多元,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要知道,我第一年辛勤劳动非但一无所有,还因为生了一场病动手术而欠了生产队五十多元的医药费尚无着落,想回家探亲似乎是个梦。
       在北大荒插队快一年了,生活的艰苦和气候的不适应使我更想家了,家乡常常在我梦中出现,我决心要在1970年的元旦想办法回一趟家,赶上春节和杭州的父母弟妹们团聚。
       决心已下,就要付诸行动。我向知青战友打听了许多应付列车员的办法,心想,只要有决心就一定能够完成回杭州探亲的壮举。我决定和同一个生产队的女知青盛小水结伴同行,因她也和我一样,口袋里虽然没钱,回家的愿望却十分强烈。
       经过盘算,我俩一共拥有五十元人民币,我们一定要设法用这笔钱顺利到达杭州。照理说,总该带一点东西给家人吧,可哪有钱给亲人准备礼物。我将在秋收时偷偷藏起来的几斤赤豆和大约十斤黄豆装在一只帆布书包里,和毛巾牙刷等简单的生活必需用品放在一起,就和小水结伴从边疆出发了。     
       第一步,到县里的车票不必担心,根据以往经验,只要恳求货车司机,多叫几声“师傅”搭上便车就行了。这个办法果然奏效。到了县城火车站,我俩买了两张一元三角钱的票就大模大样的上了车。
       这是一趟开往哈尔滨的列车,车上不太拥挤,还有座位,我们坐下来后,一路上总是担心列车员来查票,可是过了几个小时并不见动静,心放了下来。就餐时间到了,要尽量节约开支,路还长着哪!一人就吃了个带来的馒头,喝了一点水。
       天色渐渐暗了,车窗上结满了厚厚的霜花,看不见窗外的景物,那外面是天寒地冻的世界。车上的人们都昏昏欲睡,我俩也忍不住打着瞌睡。也不知几点钟了。
       在朦胧中,只听见有人在叫“查票,查票!”这声音似雷鸣般的惊人,将我俩吓醒,只见列车员已经来到面前,让我们出示车票。根据他们的经验,一眼看到我们知青特有的服装——统一的黄绿色棉衣,就知道肯定是逃票的穷知青,这种事每天都在车上不断的演绎着。一声令下,我俩只好低着头和一伙乞丐、盲流们一起被赶到没有暖气的餐车内等候发落。我心中在想着怎样应付这些可恨的列车员,他们会搜身吗?我的钱已经藏在牙膏壳和短裤内,不知会不会被查收去?心中不由有些慌乱。
       胖胖的“猪头”列车长神气活现的坐在桌旁,大声命令着,让依次走过的人补票,没钱的毫不留情的被赶下车去。大部分逃票者都不能逃脱厄运,我俩自然在其中。
       下车后抬头一看,只见冷清的月台上竖着一块站牌,这是一个小站,“一面坡”三个字在夜色中孤独的站立着,看不见一个旅客的影子,候车室内空荡荡的,只有被赶下车的逃票者向四处散去。这时,大约是后半夜一点多吧,北风吹来,在阴冷刺骨的寒风中,不禁打着寒战,我们怎么能甘心屈服呢?在这个冷僻的小站上一定会被冻死的,要想办法再次登上列车。
       列车在这个小站加水,我们发现有一个车厢的门开着,便悄悄的贴着列车向前走,避开列车员的视线,趁他不注意,快速溜进了车。列车终于又出发了,我俩真是额手称庆。天无绝人之路也!     
       到了哈尔滨,我们在车站找到水龙头,随便梳洗了一番。一路上的个人卫生问题,都是这样利用停车的几分钟,匆匆到车站的水龙头解决。这时我想起朋友们的忠告,不要走出车站,因为没有火车票,出站肯定要被捉,设法找到开往南方的车,先上了车再说。     
       我们沿着一条条的过道找寻着车上的指示牌,看到有一列开往沈阳的车,正停在站台上,也不管它几点开车,就先爬上去再说。
       真是运气不错,过了半个多小时,上来了许多旅客,只听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列车启动了,离目的地又近了一段。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小水和我的胆量都大了许多,一路上商量着怎样对付下一次要来临的查票。
       正当我们说着杭州话小声讨论对策,引起了旁边两位中年男子的注意,他们是正宗的东北汉子,对南方话一点也听不懂,但能看出来我们是南方知青,就向我们搭起话来,询问我们的去处和在农村的情况。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就将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以取得他们的同情和帮助。
       这两位工人老大哥很同情我们的遭遇,就主动提出在关键时刻帮我们一把,并且还大发慈悲,送给我们四元钱,让我们买一些食品充饥。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这真是雪中送炭、雷锋再现啊!在当时的低收入年代里,这无疑也是一笔不小的资助了。
       我再三询问他们的姓名、地址,打算到杭州后寄还给他们,可这两位师傅却怎么也不肯说,其中一位说:“你们这么大老远的来到北大荒,真不容易,出门在外,我们帮一点忙,算不了什么!祝你们一路平安,早日到家。”就这样,我和小水的胆量也大了不少,安心坐在位子上,一边和这两位大哥交谈着。列车载着我们向南方驰去。
       不出所料,查票的“瘟神”又来了,列车员这一次在白天来查票,虽说有人为我们壮胆,可是想到上次的经历,心中总有些害怕,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只见那位大哥将手中的两张票主动交给列车员检查,列车员似乎对他们这两位出差的常客很放心,随意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查对面的票了。拿票的那位大哥装着将车票放回行李包,乘列车员查看别人时,背转身迅速将车票塞入我的手中,等列车员回身时,我将手中的票递上前去请他察看,他看了看,终点站是沈阳,就将票还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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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1 09: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大概想不到,这两位东北人会和我们南方的知青有什么瓜葛。就这样,这段路上只查了一次票,火车就准时到达了沈阳站。我们告别了两位好心的大哥,踏上了沈阳的土地。我还要去继续找寻开往大连的列车,在大连坐船到上海再回家。     
       这回我和小水决定走出车站去看看列车时刻表,免得找错车浪费时间。可是手中没有车票,出站台势必被捉住无疑。有了前两天的经验,小水说“我们沿着铁路找一个出口,再买两张短途票,从前门进去”。我俩就从车站边上的小路上沿着铁轨向前走,走了六、七分钟,突然看到前方桥边的围墙处有一个仅能容一人过去的缺口,真是天助我也!看看四周无人,   我们迅速的穿过了这个缺口,走在了沈阳的大街上。
       我无心观赏这城市热闹的街景,快步向车站走去,去找寻当天开往大连的车次。排队买了两张最低价的短途票,大约两三元钱的价格。     
       坐上这趟车,真是运气好得很,竟然一帆风顺,畅通无阻。没有出现查票的麻烦事,听到播音员说已经经过普兰店、瓦房店,列车将准时抵达终点站,我和小水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以为又逃过了一劫,能平安抵达了。谁知可怕的事还在后面呢,我们却浑然不觉。
       在黄昏时分,火车稳稳的停在月台上,车上的旅客提着行李全部下车,我和小水也各背着一包黄豆走入人群中。手中的票是短途票,肯定出不了站,只好故伎重演,想用老办法,爬出站去。
       这大连可不是沈阳,我的一只脚刚跨出外面,谁知大连站的工作人员经验丰富,防守严密,见状后,一举将我俩拿下,训斥几句,就关进了一间大屋子里。大约这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总是有人前赴后继的逃票和被抓。
       进屋一看,大约有七八十个人之多,大都是北方的农民和乞丐,肮脏不堪的衣服和面孔挤在一起。我想这下子完了,似乎情况比上两回严重得多,我和小水低声商量一下,哭吧!只有这个办法了,想想也实在伤心,经过几天的旅途,担惊受怕,又困又饿,父母亲倘若知道女儿这般处境,不知会如何伤心呢!泪水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对我们的审讯开始了,哭泣中,不忘及时呈上了“边境居民证”以证明身份,本人确系好人不是“刁民”,又编了一套父母生病之类的话。这时,只见一位清瘦、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看看我俩,说道“你们跟我来!”我和小水心中直打鼓,这一去不知是祸是福?  
       旁边就是车站派出所,会处罚吗?跟着这位干部走上二楼,只见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室内温暖如春,男子让我们坐在沙发上,自我介绍是火车站的副站长。他仔细的询问了我们的情况,并告诉我们:“去上海的船是隔天开一班,船票要凭到大连的火车票的票根才能购买。我知道你们是知青,经济上有困难,逃票的事就算了。”他还答应帮我们搞两张票根,用于第二天买船票,还让我们夜里在沙发上休息。
       这真使我们大喜过望,看起来,我们又碰上了大好人,好人还是不少啊!这时,车站派出所的一位民警慢慢的踱到我们面前,我俩不由得有点紧张,只见这位民警和颜悦色的对我们表现出友好的态度,并自我介绍姓徐,这一天他值夜班,并和我们聊了起来,我向他介绍了边境农村的情况和杭州的风景,他很有兴趣的和我们谈着。
       天渐渐亮了,火车站有船票售票处,那位站长同志果然是热心人,给了我们两张火车票根,这次坐船是无处可逃的,只好老实买票。统舱的票九元一张,我顺利的买了两张船票,回到小水身边。
       只见那位姓徐的民警走过来对我们说:“我已下夜班了,送给你们五元钱路上用,祝两位姑娘一路平安!”说着拿出一张五元钱来,这真出乎意料,我连忙谢绝,可他执意要给,我俩推辞不过,一定要他留下姓名,以便日后归还,他总算是答应做个朋友,留下了姓名,我想车站派出所是他的工作单位,以后寄还给他就是。(回杭后已寄还)
       我们坐的船是上海航运公司的客轮,一年来满耳听到都是东北话,这时听到船员们的吴侬软语,心中不由得倍感亲切,仿佛家乡又近了几分。上午十点,船准时启航了,将在第二天下午到达上海。     
       现在看来,我真是“福星高照”,一路上又有好人相助,心中非常知足了。将近黄昏,海上的落日又是一道亮丽景色,我的拙笔自然无法描述,我只知道肚子饿了,想吃饭。
       船上餐厅食物的价格比火车上要便宜一些,因是上海客轮,供应的自然是大米饭。有一年没有吃过大米饭了,东北的玉米面和小米粥都吃腻了,大米的诱惑力可真不小。我禁不住和小水商量,打破计划去吃一餐大米饭吧,买一份最便宜的菜,上海人称之“百叶(千张)炒雪菜”,这样,我俩走到餐厅买了两碗米饭和一只菜,就像饿了一个星期似的,就着没有多少油水的雪菜千张,将这碗米饭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却还没有吃饱过瘾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又到甲板上去看风景,只见海水变成了黄色,已经进入了黄海,离家乡越来越近了,迎面吹来了温暖的小风,下午就可到达黄浦江口了。我仿佛已经闻到了家乡的气息,急切的心情使我坐卧不宁。不时站在甲板上眺望,下午,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建筑,上海到了,离杭州还会远吗?我和小水兴奋地整理物品,早早地站在船弦旁,等待上岸。     
       我们的船终于靠岸了,踏上了上海的土地,就像回到家乡一样令人激动。我们快步走向码头的火车售票处,买了到杭州的车票。久别的亲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你们好吗?我多么地思念你们。列车窗外掠过一片片江南的田野和村庄,灯光在夜幕中闪闪烁烁,空气中带着熟悉的温暖和湿润的气息,和北大荒凛冽刺骨的寒风截然不同,这才是我应该生活的地方。当初为什么要感情冲动地远离这块土地呢?真是太幼稚了。“到了!到了!杭州到了!”我和小水激动万分,一起喊了起来。列车带着一声响亮的鸣笛声驶入杭州站。     
       从城站乘上电车,听到电车上人们用杭州话交谈着,议论着,乡音使我感到既亲切又陌生,毕竟离开已经一年了,假若再过几年,杭州就会把我们这些人渐渐淡忘了。我们这些户口在边疆的农民,永远要扎根在那里了。以后再回杭州,就会应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句诗了。
       告别了患难之友小水之后,大约在晚上九点多,我终于拖着疲惫的步伐,背着一袋黄豆,站在自己家门口。
       我举手敲门,少许,只听见一声成年男子的嗓音问道:“谁呀?”那肯定不是父亲的声音,我不禁愕然,难道家中另有生人吗?只见大弟方秋来开了门。原来在这一年中,十六岁的弟弟已经长高发育成了大小伙子,声音由少年变成了成人。望着弟弟高大的身影,觉得自己确是离家很久了。父母和弟妹们都欢迎我回家,母亲看到我,不禁泪水盈盈,嘘寒问暖。到了家中,我顿时感觉身心得以松驰,经过一个星期的舟车劳顿,没有躺下睡过一觉,两只脚肿胀得像馒头样,人也感到分外疲倦,梳洗了一下,立即就钻进温暖的被窝睡着了。   
       这次回杭,我口袋中还有两、三元钱,总算没有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两个人共花了四十多元钱,平安的到达了杭州。我要感谢上苍,感谢这些路途中的好心人,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这是我人生中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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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那时光确实是好人多。插队的知青比我们苦多了,我们每月有不菲的工资,还能享受一年一次探亲假,能报销路费。我在沈阳车站还资助过别人呢。  发表于 2021-10-5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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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1 09:27: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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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3 09:13:53 | 显示全部楼层
邮     票
冲锋号
       下乡知青与家人相距遥远,他们的同学更是散布在各地,写信是唯一的联系方式。有人竟能一天写十几封信,收到信当然更令人高兴。
       那时寄一封平信需要贴八分钱的邮票,但就这八分钱邮票的信寄多了,对不少知青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于是有人想出了绝招,就是在邮票正面刷胶水,干后再贴在信封上,这样在邮票的表面就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胶膜,邮戳也就盖在了这层胶膜上,收信人只要将邮票用水洗下来,同时洗去邮票表面的胶膜,邮票上盖着的邮戳就会被洗掉,这张邮票晾干后又能重新使用了。有时好几个来回的信件用的是同一张邮票。有人更加明目张胆,生怕收信人不明白,干脆在邮票旁的信封上写上“再生”二字,还画了一个箭头指向邮票。我既用过这一招,也收到过这样的信,信封上的邮票是“毛主席去安源”。
       不知邮局职工是真不懂其中奥秘还是有心放一码,反正贴这种邮票的信总能顺利寄到收信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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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授歪门邪道!  发表于 2021-10-6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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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书信
桥工一片松柏
       回城之后,写给家人和朋友的封封书信,成了我的珍藏。
       平生第一封信是写给父母的。那年放下书包,怀着上山下乡的热情和还没有褪去的稚气,发出“为了天下人民不吃苦,宁把人间苦吃尽”的豪言壮语,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征途,来到了大兴安岭。
       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不习惯北方的生活,到了兴安岭我老是想家,就经常给家里写信。我奶奶和母亲不识字,我的信是父亲读给他们听的,母亲总是问这问那,生怕错过了信中的细节。而只读过几年书的父亲,总能把信写得请清楚楚,而且没有错别字,让我看后感到很惊讶!
       记得有一回,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收到家书了,心里老惦记着,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不详的预感。果然,那天去食堂吃饭,从通讯员手里接过一封沉甸甸的书信,当我打开一看,只觉眼前一黑,天哪!这是一块“孝布”!顿时我傻眼了,我的奶奶带着遗憾去世了,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挺酸楚的。
       朋友在异地,相聚不易,彼此思念,便寄一封信。浓浓的友情洋溢纸上。在我的抽屉里,至今还珍藏着家书和朋友的信,闲来无事,泡上一杯清茶,翻阅一页页记载着朋友之间真诚的友谊的书信,心底就会漾起一片温暖。
       家书和朋友的来信中,有我在兴安岭上的甜酸苦辣咸的日子。现在虽然有电话、手机、伊妹儿、QQ等便捷的通讯工具,但那些旧时的书信却成为了我永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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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的魅力是现时代任何先进的通讯工具所替代不了的。  发表于 2021-10-6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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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见青山
没有狗吠的谢屯
曹晓波
       谢屯听不到狗吠,屯里人似乎已有预料,总会有这么一天,养狗和养鸡一样,只是一种美食。所以,当狗被偷得绝了吠声的时候,已经学会染发的年轻人总会听父母提起,三十多年前来过这里连耗子都敢吃的浙江知青。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却有城里无法比拟的星空,银河璀璨得近乎失真,于是村道也有了星的清辉。小蔡带我去一家小卖店,推门,与当年一样,热气裹藏着柜台,随时等待寒冷的来临。一个胖女人,三十左右,一件背心,裸露的臂膀白得晃眼,当然也不全是灯管的亮炽。这女人好像知道我应该在这时出现,以她的富态,显示殷实,没有一句客套。倒是炕上的老妇,惊愕,她说,上炕啊。老妇肥胖得赘肉累累,叼着烟卷,她问:是何某某吧?我说不是。施某某?我说也不是。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哦——”了一声,悠长,说还是想不起来。
       我们就这么对话,渐渐,就这么从记忆中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全屯最帅的小伙,另一个是全屯最靓丽的姑娘。上地、收工,他们跟在知青的后面,学着我们的玩世不恭,肆无忌惮,恩爱得流出蜜的样子。   
       我说,有一个姓殷的,男的,当年全屯最帅的,还在吗?老妇枯涩的眼睛突然有了亮色:“你说的是殷学友?”。我说,那你就是何玉香!突然蹦出的名字,我自己反倒惊得毫无防备。酒窝,小嘴,甜甜的声音,丰韵的身子,全出来了。我曾说过,宋室北掳,坐井观天,后宫的妃子流落依兰,我最初的感性认识,就是何玉香。我说,你还记得“方块K”吗?老妇摇头。我相信,她的摇头只是我吐字不清。我一字一句:那一年,我剃了一个光头,因为怕生虱子,你一见我,就说我是扑克牌上的“方块K”。老妇摇头,她说记不得了。   
       窗外黝黑,如同开启的空间。老妇何玉香说,殷学友死了,二十多年了,这是闺女。你是——还是记不起啊。我说,有个女的,G某。她说,记得啊。我说,有个男的,第一年就走了。她摇摇头,歉意。我知道我还能说出许多:收工、下地,他俩在我俩的后面,搂在一起,吃吃的笑,她说“方块K,唱一个!”G某在这屯里过了六个春秋,我才过完了一个严冬。就这么短短十一个月,留给我的,却是生命中最长的记忆。  
       谢屯的夜空飘着白云,久看,像是星星在蔚蓝中行走。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我们从大队部出来,我突然蹲了下来,装一声狗吠,捏了女生某某的裤脚。接下来的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夹了没心没肺的欢笑。油灯,点起,女生某某撸起裤腿,屋子里有酸菜的气味,还有香皂擦过的毛巾。烧洗脚水的大饭锅掀起了盖子,雾气腾腾,遮盖着我们幼稚的嘴脸。那一排知青的房屋,还在,衬着背后幽幽北山,早没了狍子的出没。   
       三十五年前的谢屯,夜空中飘着收割后豆秸的腥味,还有冰的清新,伸手可及。那一夜,我在阅读,从十九页一下子翻到了五十三页。在谢屯的晚上,我极力的连接着其中的故事,或许并不是最精彩的段子,只是因为页数的失落,才使我久久眷念,弥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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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
劭秋儿
       1976年,我在淳安农村插队。附近的山上常常看见山茶花。与云南茶花不同,它多野生,但在院里也能生长。它树杆挺拔、光滑,枝叶繁茂。秋冬季节叶片黛绿色,叶片上面油光光。春天嫩芽成淡绿色,芽心嫩似蛋黄。紫红色的花瓣叠成一朵朵玫瑰般大的花儿。春天刚来,那一朵朵山茶花最先向人们报春;春末季节她又告诉人们她要走了。村里人就称其为红花茶,可与云南茶花媲美。
       山茶花只开花不结果,过去没什么用处,山里人连烧火都不要,就随它自生自灭了,但它的适应性很强,无论是贫瘠还是肥沃的土壤,都能扎根开花。我不会欣赏花,但我特别喜欢山茶花。感觉这花和我们飘零的命运一样。劳动余暇,我总喜欢采几朵山茶花带回房间里,点缀一下心情。
       一天,村里要在禁区山上开禁砍柴,因为平时不准上禁山砍柴,所以开禁的三天里,村民们不管男女老少大家都拼命在砍柴。我跟随房东上山砍柴,要走几里山路,他每一担柴至少有一百四十多斤,而我只能担上六七十斤,中间我还要歇上好几回。就这样还是压得我两个肩膀头红红的,痛得要命,磨破了皮,不敢沾扁担。
       下午收工,我看见山路旁有几株开得特别鲜艳的山茶花,就挖了几株小心翼翼地捧回家,移植在房东家的院子里。房东挑着柴也到家了,他一只手拿着一根柴冲,另一手拿着搭柱。(柴冲就是农民用来挑柴的两头尖尖的木棒,搭柱是挑柴休息时用来顶柴冲的木棒)这时,他看见种在院子里的山茶花,顺势就把手里的柴冲向山茶花砸去。
      “干什么……”我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用手去护。话还没说完,房东手中的柴冲尖头不小心划到我手上,顿时手被划掉一块皮,鲜血直流。余怒未消的房东对我说:“你知道吗?这院子能抵一分地,从六0年起我每年种粮带种菜,收获够一个人吃三个月。种了花又不能饱肚,顶什么用?”
       这时,房东的老婆赶紧跑过来打圆场:“你这是干嘛!她是知青,知道个啥!”或许是见我流了血,或许是她为我说了情,房东悻悻地住了手,这几株山茶花总算没有再被毁掉。
       一年“三八节”,我带着外甥女青青回到阔别三十年的农村探望房东。一进村子就看见大片种植的山茶花。来到房东家,只见满院山茶花,那花约尺把高,密密匝匝,唯有我用鲜血保住那棵最大,它大约两米高,叶片缝里生长出稠密的花,花瓣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鲜艳。
       房东领着我到屋旁的花圃去参观,满面春风地介绍:“这山茶花可是聚宝盆,别看这小小的山茶花,在城里每株能卖三到五元钱哩!你们看到的咱家的电风扇、彩电、电视、沙发……都是花圃里山茶花换来的。”
       这时幼小的青青双手拔起一株小山茶花,走到房东前面伸出手说:“外公,你看这小花真好看呢!”房东看见青青手中的山茶花,笑着说:“青青,这山茶花可不能拔。”接着又心疼地把它种下去。                     
       房东种下山茶花,起身回首看见我手上当年被他划的疤痕。两人相视,心领神会地笑了。大家也都跟着笑起来。那一片山茶花也摇曳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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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的故事——酸楚的开头,甜蜜的结尾......  发表于 2021-10-8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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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7 10: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从北大荒带回了稻穗
饶力河
       我去过那个地方,十个年头。回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有时从梦中醒来,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方。从迎春下了火车,敞蓬的卡车又拉了我们一个晚上,天亮时,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三师五十八团,现在被称为红旗岭农场的地方。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生活从一顶帐篷开始。那是一场人与自然最原始的较量,灵与肉最本能的挣扎,现实与命运最无奈的抗争。
多年之后,当我们行将离去的时候,路有了,房子有了,地开垦出来了,农业机械也基本配套了,场部也有了一些加工厂及相应的生活设施了,因为知青的存在,城市文化也影响了当地的一代人。
       然而,1979年知青的“胜利大逃亡”,让这一切,终成了一段被凝固的历史。
       回城之后,忙忙碌碌,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想回忆那过去的岁月,甚至那曾流淌我内心痛楚的日记,也被视如魔盒而尘封于角落。
       但毕竟随着岁月的流逝,蹉跎已不再是我们的专利,痛并快乐着亦成为新的时尚。正当北大荒情结离我渐行渐远时,突感有一种思念在日益萌动,那边,北大荒还好吗?红旗岭还好吗?那些生活在那里的人还好吗?
       我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浙江知青组织赴黑龙江回访团,当年同是知青的我们两口子立马报了名,从杭州成行。
       专列到了佳木斯之后,各个团的人分别活动了。别的农场都是事先联系好了的,所以半夜也有农场派人来接站的。而红旗岭只有我们二人,也没想打扰任何人,只想悄悄的来,看一下就行了,没曾想,刚一出站就听有人在打听“红旗岭的人在哪”?仿佛听到乡音,原来场部接到总局通知,特意派人来接了,这让我们大感意外。     
       九月的天,真正的天高云淡。久违了的东北大地,一望无际,满眼是无垠的庄稼地,北大荒将其最动人的一面展现在我们眼前。
       别梦依稀中的五十八团,在车轮的颠簸中出现在前方。还是砂石路,上得坡来,便到了红旗岭。一个铺着地砖的大广场豁然出现在路边。招待所正在重建,邮局门口俨然成了繁华的十字路口,各式商店、农贸市场立于路边,全没了过去单调、冷清的模样。
       我迎头遇上了我们第一任的连长,这个我们当年称之为“土匪”的连长,全没了当年的“匪气”:明天要排水了,他今天会一个人去干一天,然后不分男女老少,给你一个定额,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倒是一大帮子人中有老同志说了“这拨小年轻,当年什么苦都让他们吃了”。言语间,听起来恍如隔世,大家一时语塞。
       而后绕过团部中学,上了后山的制高点,满眼是金黄色的一片,从陪同我们的朋友颇感自豪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五十八团总体形势还是不错的:“如今我们全种上水稻了”。这在北大荒无疑是一场革命。我不禁感慨,这江南稻乡般的模样,还是过去的北大荒吗?
       然后往连里赶,还是那土路,还是一路颠簸,只是那路边当年栽下的树已成林了。在连队的路口,见到老刘家的,竟相视半天,互不敢认。我们一家家的串门,那些家属想不到我们竟还会见面,她们迎上前来,有抹泪的,有哽咽的,还有相拥呜呜哭的,久别重逢后的情感迸发,只因生活留给了我们太多的艰辛。
       记忆中的连队已不复存在,一排排的知青宿舍已荡然无存。那熟悉的小道也无影无踪,站在其间,过去的辛甜苦辣涌上心头,一个个鲜活的场景挥之不去,众人的音容笑貌如一个个闪回,被定格在这陌生的边远小村。   
       在一定意义上来讲,改种水稻的成功拯救了那里的人们。论单产,水稻是大豆的三倍,家庭承包一百亩地,利润也在三万元以上。虽然种水稻比较辛苦,但农忙时可以雇工,农业机械也能通过租赁使用。最主要的问题是灌溉,这当然得益于过去的水利基础。听说当初谁也不敢种水稻,知青走后,土地承包开始,就有转给外地人耕种的,而在东北不乏有种“东北大米”的能人,这得益于农场领导人的开放、支持。现在当地人已从过去的不敢种,到争着承包种水稻。更有雄心壮志的,添置了不少农机具,目标是集约化、家庭农场。我想这部分人是将来农场更大发展的方向所在。
       当年知青的大返城,无疑给当地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一夜间,拖拉机停了,甚至某些岗位的领导也缺失了,然而最痛苦的时期显然已过去,北大荒人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在团部,我们有幸受到场领导的接待,席间,那深埋内心三十多年的惆怅和着浓烈的北大荒酒,口无遮拦,话说当年。场长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拉着我的手对我极诚恳地说:“知青在当年还是有很大功劳的,可以这样说,没有当年的知青,就没有今天的红旗岭。”     
       少小离家的老人回故乡,被称为寻根问祖,五十开外的人重游故地,是否也该称为寻找被丢失的青春呢?我的北大荒之行找到了我那“流淌在白桦林里的青春”了吗?不管怎么说,我的心复归平静。
       临别时,我采下了一束稻穗,一束产自北大荒的稻穗,带回了杭州,以志此行永久的纪念。

点评

过往是五味杂陈的,感情是诚挚深厚的!  发表于 2021-10-8 23:09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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