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桥工涛哥

江南北国知青路(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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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2 12: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不但人洋起来了,就连个篇东西也写得蛮“洋”的——什么景啊,什么诗的,哪像是个林区的工人!不过,这付眼镜他也是说说的,我北大荒总也呆过几年,也开过车,冬天也见到大雪的,我们怎么就没眼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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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16:5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桥工涛哥 于 2022-4-22 16:56 编辑

谢谢大乌珠帮我上传图片!谢谢大乌珠月雅湖互动鼓励!大乌珠的说法不对,林业工人就不能兼做诗人啦?业余爱好写诗是人人都可以享受的自由哦。你没有墨镜说明你不是正规编制驾驶员,这可是我们的劳保用品哦下面我继续发正文,这段比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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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场部的“解放”车司机也是没什么劳保太阳镜的!  发表于 2022-4-23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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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2 17:57: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桥工涛哥 于 2022-4-23 15:33 编辑

送修车历险记
  1973 年 10 月中旬,我刚休完探亲假回到单位,就接受一项光荣的任务:送三辆解放牌大货车到齐齐哈尔进厂大修 ( 那时侯林区好像还没有汽车大修的技术力量 )。
  领导决定临时组建一个送车组,一共 7 人,5 男 2 女,组长由老司机王林德担任。他约莫三十来岁,在我们这些人中最年长,是黑龙江人,熟悉道路,经验丰富,社交能力强,途中一切行动由他全权决定。另外 6 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刘玉光(刚转业的军人)、 我(杭州知青)、周霞霖、陆树群(上海知青)、徐志伟、李桂珍(黑龙江青年)。三辆车,王林德和周霞霖主驾的是栏板式大货车,我主驾的是自卸车。
  上午,领导召集我们开了一个会,作了政治思想上的鼓励、动员(当时还是文革后期,很提倡政治第一),强调年轻人一定要服从老师傅组长指挥,还嘱咐一些途中的注意事项。我们全组人也满怀信心,表示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与期望,保证完成这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散会后立即着手准备工作——那个年代公路沿线还没有营业性的加油站,因此途中所需汽油都要随车带,于是灌满两大桶汽油,装在车况相对最好的周霞霖车上。还备了一根拖车用的钢丝绳,以及必要的随车工具、易损配件。另外,每个人都到财务领些备用金,到司务长处领些粮票。
  一切就绪,午饭后,我们豪情满怀地出发了:王林德领队打头,我的车况最差——居中,周霞霖殿后,一路上基本都是这个次序排列。当天从碧州跑到塔源林场过夜,行程七十多公里。
  我受命打理伙食,一路吃饭都是我付钱、粮票。
第二天——穿越火区
  按计划,第二天的行程是从塔源到加格达奇,二百多公里路。一大早,填饱肚皮并带上午餐的干粮和饮用水,我们继续上路。那年头,大兴安岭的公路都不上等级,路窄、坡陡、弯急、崎岖不平,车速根本提不起来。经过大半天的颠簸,车队过了小扬气(松岭区所在地),离加格达奇不到两小时路程了,天也快要暗下来了。此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行驶中看到前方远处烟气氛氲,转过一个山头后看清了:前方的山林过火了!
  虽然看不见熊熊大火的火头线,但公路两旁、山上山下的燃烧点还很多,烟雾虽不是很浓,但吸进喉咙里还是很呛人的,忍不住要咳嗽。
  我们停车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只要公路上没有燃烧的倒木挡路,应该冲得过去的,再加上那个年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气概充溢着头脑,“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的豪言壮语鼓舞着斗志,王林德果断地一挥手:“闯!”我们驾着三辆车,拉开一定距离(为防止遇险不至于措手不及),冒着团团烟雾,顶着阵阵热浪,勇敢地向火山前进。
  由于枝叶都已烧尽,直立树干上的火苗就显得不是很猛烈,而且风也不是很大,我们都沉稳地驾驶着,蜿蜒穿行在火海中,有时离火树最近距离也就两三米,真险哪!这中间最受人钦佩的是上海姑娘周霞霖,毕竟是女孩子啊,再说她的车厢里还装着两大桶汽油呢,真要引爆了,后果不堪设想!经过约半个小时的冒险行驶,我们终于穿过了这片火区,大家这才把提到喉咙口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腔里。
  事后提起这段危险的经历都感到很后怕!我们当时好像就是凭着一股意志力硬闯过来的。
第三天——过危桥,涉冰河
  按计划,第三天的行程是从加格达奇到嫩江,也是二百多公里。清晨,出了加格达奇往南,山势比较平缓了,但路况依然糟糕,而且一路未见有车行驶,颇觉奇怪。登程才十几公里,就看到了满目焦土,很显然,昨夜的山林火灾也曾蔓延到这一带,因这一带没有高大的松林,以杂树灌木为主,所以,除了少数几处残烟缕缕外,倒也没有险情。
  不料,当我们来到一条小河旁时,被迫停下了车。原来,横跨在这条宽度不过五六米的小河沟上的简易木桥还在跳跃着火苗。
  这座桥真的很简易:只是用四根粗大的圆木搁在两岸,朝上的一面略略斫平,两根为一组,用巴锔子(一种用钢筋打制的“ [” 形攀钉)联结固定,连桥面板都没有的,汽车过桥就是左、右轮各压两根圆木,如出偏差就是车祸,怪你自己没本事。
  好在这并难不倒我们,崇山峻岭里练出来的驾驶技术,这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桥身还在燃烧哪!我们赶紧拿出撬胎棒和水桶,凿开冰封的河面(这个季节冰还不厚),打水浇灭桥身的小火苗。我又特意在桥中间蹦跳了几下,桥身颤悠悠的,好像只烧焦了表皮,中间的韧性还在。于是我提出,由我的车先试过,因为我的车自身最重(铁质车斗再加液压顶升装置)。这座桥的负载能力还行,不一会儿,三辆车相继过了危桥,继续前行。
  过了白桦排约十几公里,我们车队又遇到难题了:前面一条三四十米宽的急流挡住了去路,河上本有一座三孔木桥,可是中孔塌了一大半,汽车是绝对过不去的。
  这时我们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不见有车行驶呢!那个年头的公路好像没人专职养护,别说桥塌了没人及时修复,连“桥梁坍塌,请绕道行驶”的警示牌也没人竖。组长王林德师傅说,我们如不能想法过这条河,那就得返回碧州,再往塔河、呼玛、黑河那边绕着走,得走近两千公里的冤枉路。怎么办?
  正在这进退两难时,我发现桥头上游方向有一道车辙印,就叫大家一起过去察看:这条河虽然河床宽、水流急,却不深,而且河底没有淤泥,全是沙石;距桥约三四十米处有一个漫坡可以下河,往上游方向斜行三四十米有一个五六十米长的河心沙洲,沙洲的那一头再涉十几米水,就是爬上对岸的坡了;可以依稀地看出,曾有车通过这条路线过河。
  大家一阵欣喜,但组长对河水的深度有顾虑,于是我自告奋勇徒步涉水,探明深浅再作决断。
  我脱掉长裤、鞋、袜,踏碎近岸浅水处的薄冰,按照事先目测好的路线,一步一步向河中走去。
  水可真冷啊!此时气温已在零下好几度,如果不是因为水流湍急的缘故,河面早就结冰了,双腿浸泡在这冰冷的河水里,彻骨的冷直往心窝里钻,我咬紧牙关奋力向前。水是清澈见底的,河底也还算平坦,最深处到我大腿根部。短裤也打湿了,此时我回头大声喊:“这里最深!”约十几分钟后,我终于到达对岸。
  当我从残破的木桥上绕行回到北岸时,同伴们已做好了过河的必要准备:卸下了散热器的风扇皮带——防止风扇搅起水打湿点火系电路造成漏电熄火,再用黄油堵住机油尺口子——防止水进入曲轴箱引起机油变质造成机械故障。
  组长决定由周霞霖第一个过河,因为她车况最好,成功率最高(后来的事实证明:决策英明)。一开始很顺利,斜穿过水最深的主河道,驶过河心沙洲,再穿过不算很深的第二段水路,不料当两前轮已搭上对岸坡一半而后轮尚在水中时却陷住了。
  看到她车左边宽度还可通过一辆车,组长决定自己第二个过河。他先顺利到达河心沙洲上,就让我的第三辆也先过第一段水道上沙洲。因为知道这辆车车况不好,说万一过不了他好拉我一把。
  果真被他言中:我这辆老破车在水最深处抛锚了,钢丝绳不够长,他就往后倒车,一直倒到后轮下水才挂上钢丝绳,岂料当绷紧钢丝绳两车同时发力时,我车倒是往前走了两米再次陷住,他却就地陷了下
去。我们这个车队就这样陷入了困境。
  正在进退维谷时,天无绝人之路——河对岸来了两辆车。我们赶紧与他们商量:先帮我们把第一辆车拖上岸。轻而易举就做到了。然后,他们两车也相继下河,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比我们更惨,第一辆行至我车左后方也被陷住,第二辆连那段较浅的水道都没能过就趴窝了。怎么办?两边的领队一合计:好在我们还有一辆活车,决定上二十几公里外的部队农场求援。于是两位领队坐着周霞霖的车绝尘而去。
  此时天已过午,留下的人只好一边啃着冷干粮,一边焦虑地等待。直到下午三点来钟,我们的活车跟在一台履带式东方红拖拉机后面缓缓驶来——部队首长听说我们有四辆车被困在河中,当即派出机车前来营救。因为履带式机车时速很慢,二十多公里路要行驶近三个小时。
  到得现场不消半个小时,就分别把四辆车拖上两边岸上。我们真诚地向施救的解放军战士道了谢,重又踏上征程。而两位开拖拉机的战士回到营地恐怕要七八点钟了。
  哪知晓,我们的厄运并未结束:我这辆老爷车发起怪毛病来——只要油门一松就熄火,而且每次熄火必须用车拖发动,经检查,系分电器轴六角磨损严重致使断电触点不能正常开合,这次又没有备带分电器这样的大配件。
  于是我就使出浑身解数来驾驭它:增档时,借着惯性,油门随着进档同时跟进;减档时采用连油减档,即油门不松,仅用离合器巧妙配合;遇要停车时,刹车、油门、离合器同时踩下,也就是说,右脚跟部和前掌要同时踩住刹车和油门两个踏板。如不当心失误一次,就要后车到前面来拖一次,发动出后再让我跑前面。
  由于路况不好,免不了要松油门减速,一不小心就熄火了,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九点多钟才跑到大杨树,找到招待所。此时真是又累又饿,那时光餐饮业不发达,错过了正常饭点就没地方填肚皮,能买到糕点的商店也都关了门,只好饿着肚皮进入梦乡。
第四天——修车、嫩江摆渡
  早晨起来,天就阴沉沉的。组长王林德早餐后即出去求援了(那个年代好像还没有汽配商店,各种生产资料都由各级物资部门供应),大约两个多小时后,他带回来一个分电器,我赶紧麻利地换好。听着发动机又正常地轰鸣起来,我不由得欢呼:“呵,车又活了!”下午,我们这个车队又继续南行。由于第三天的不顺利,行程已经延误了,但也没办法,只好三天的路程分四天走,宿营地定为嫩江,行程不足100 公里,因为过嫩江要摆渡。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嫩江渡口。只有一艘渡轮,此时停靠在对岸,好长时间也不过来。我们心里急,却又很无奈,也只好一面啃干粮,一面焦急地等待。天色越来越阴沉,北风也一阵紧似一阵,水流并不很湍急的、两百来米宽的嫩江江面上,波浪也阵阵涌起。好不容易渡轮过来了,这是我初次驾车过轮渡,心里有点紧张,按照书本上学过的操作规范,一点不敢大意。
  渡过嫩江,进入嫩江县城,住黑河军分区驻嫩江招待所。吃晚饭时,大家都担心明天会下雪,那人就更遭罪喽。
第五天——遭遇暴风雪
  早起一看,阴霾满天,呼啸的西北风吹得人心头发紧。担心归担心,路还得赶哪,组长让我买些饼干和梨分给各车就出发了。
  车队出嫩江城不远,老天爷终于憋不住了,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不消半个小时,大地就换成了银装素裹。雪越下越大,就象一团一团的棉絮,飞舞盘旋而下。雨刮器(老解放的雨刮器是气动的)变得沉重起来,摆动频率越来越慢,最后终于不堪重负,罢工了。风挡玻璃顷刻被雪封住了,公路上的积雪也渐渐加厚,过往车辆很少,我把脑袋从左车门窗口伸出去看路,仅用右手把住方向盘,稳住油门慢速前进,左手还需不时抹一把飘在脸上融化的雪水。
  就这样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终于在下午两三点钟进入讷河县城,停在了县革委会招待所的大院里。这不足一百公里路,竟然跑了六个多小时,可不管怎么说,能平安到达就是最大胜利。
  由于冷,手脚都有点麻木不灵了。因为我探亲前是在阿木尔区的老潮河施工,这回刚从江南探亲归队,还没回过我的驻地就接受任务出发了,所以没带御寒衣服,现突遇降温、大雪,怎会不冷呢?这时多亏周霞霖拿出自带的棉袄,换下身上穿的那件颇厚实的灯心绒外套借给我。好在这件咖啡色的外套,女装特点不明显,身材也与我差不多,总算帮我度过了这次寒潮的侵袭,我打心里感激她!
第六天——雪夜修车
  早起推门一看,雪已经不下了,嗬!院子里积雪有三四十厘米厚;再往大街上看,雪路上没有一条车辙印。王林德皱着眉说:“看来今天困在这里走不成了。”我们只好悻悻回房。十点来钟,组长又到外面去看了一下,回来说:“天晴了,风也不大,路上有车印了;也就剩一百来公里路了,现在就去发动车,午饭后出发。”
  大家立即行动起来,打扫车头上的雪,上水房提来热水,检查机油、加水、发动,从大油桶里抽出汽油加到油箱里,一切就绪。赶紧上餐厅填饱肚子,精神抖擞地又踏上了征程。
  公路积雪,也不敢快开,匀速前进吧。天还没黑,已过了富裕县城,走着走着,打头的王林德靠边停车了,按惯例,我们的车相继停在他车后,人围到他车旁,只听他说:“车有点故障,我会排除的,你们
坐车里去等吧,外面怪冷的。”语气里透着对年轻人的关怀,我们几个听话地回到后面车里。
  约莫等了个把小时,天也黑尽了,还不见前车启动,我不放心了,就又上去察看,谁知我们这位老师傅,社会经验丰富,外交能力强,可修车技术却不过硬(我也是这次组队出发前才认识他,并不知他底细),他找不准毛病所在,又放不下老师傅面子向小年轻求助,我看他趴在翼子板上不知所措的尴尬样,就试探地说:“王师傅,我来试试吧?”他也就顺坡下驴退到一边,帮我打手电。
  我按步骤重新检查一遍,原来是容电器击穿加上低压线漏电双重故障,找到毛病就不难对症施治,三下五除二,不过十来分钟,发动机又欢唱起来,王师傅不好意思的朝我伸出大拇指说:“小王,还是你行啊!”我也谦虚地说:“瞎猫碰到死耗子呗!”
  车队继续上路,谁知才开出一公里多路,头车又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啊?我们停车上去一看,原来是发动机开锅了,我伸手一摸散热器——冰凉,马上意识到是冻住了,原来是因为他修车时间过长,铜管焊制的散热器暴露在冷空气中,里面的水迅速冷却并结冰,阻断了循环,致使发动机水套里的水过热开锅了。
  如果不能及时使散热器化冻,会使细细薄薄的铜管被冰胀裂(水结冰体积会增大),到那时就是化了冻也会漏水,这麻烦就大了。于是按照我们通常的解救措施:用粗铁丝头上缠棉纱头,蘸上汽油点着火,在发动机运转时将火球在散热器前晃动,利用风扇的吸力将火焰吸入散热器铜管间隙烤化冰。这样烤了一阵子不见效,又不敢火太大(怕烧坏车),发动机这样运转时间长了,会因过热而导致活塞拉缸的重大机械事故,这时唯一的好办法是用大量开水浇散热器化冰。
  我们抬眼往空旷的公路两旁望去,发现三四百米远处有一栋房子亮着灯,组长果断地说:“走,向老乡求援去。”他即刻上了我的车,向那亮灯处驶去。到了跟前敲门进去,屋里七八个人在唠嗑呢,原来这不是住家,而是一个生产队的队舍。
  组长说明来意,他们队长爽快地答应说:“行!外屋有锅灶,场院有烧的草,井里有水,你们自己整吧!”我们那个高兴啊,这里的老乡真好!
  立即动手。王林德点火,我抱柴草,徐志伟打水,我抱好柴草也帮着打水;这边一大锅水让小徐烧着,我和组长再回到车那边,把三辆车都开到房前来,待水烧烫了,一桶一桶提出去往散热器上浇,同时把水箱也加满,估摸差不多了,一发动,水温表很快指示正常了,再仔细检查,唔!不漏水,证明铜管尚未胀裂,一场虚惊总算过去。回过头来,组长给屋里的老乡每人都递上一支香烟,再三表示感谢!我们又重新上路。
  经过这一番折腾,进入齐齐哈尔市区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钟,大街上已不见行人,车辆也只偶尔见一辆。组长决定不住旅馆了,直接进大修厂,免得再出现意想不到的枝节。
  大修厂的门卫早已进入梦乡,我们连敲带喊,好一阵子才叫开大门,当我们将三辆车依次停入大院里,放掉水箱里的水,已是凌晨近三点了。大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
  大修厂离市中心比较远,夜里不可能有公交车,我们只能在大修厂的传达室里围着铁炉子坐下,熬到天亮再作打算呗。大家纷纷议论:我们出的这一趟差,一路惊险刺激,简直可以写成一本书!
  天亮后,王林德领着我们住进齐齐哈尔湖滨饭店,彻底放松休息了几天,龙沙公园冰雪覆盖也没啥好玩的,就一条像样点的卜奎大街逛两趟也就腻了,待大修厂将三辆车的修理任务派到车间了,我们也就坐火车回碧洲了。
返回齐齐哈尔——驻厂代表
  领导让我去老潮河一连驻地一趟,将皮大衣、棉裤、大头鞋、皮帽子一应冬装都穿带齐了,仍回碧洲机械连待命。
  原来,派给我的任务是去齐齐哈尔做驻厂代表,我在龙沙旅社住了一个双人房间,不是包房,如果客人住不满就不安排人与我同住,如果客人多了也会安排进来。
  我每天(星期天除外)上午去大修厂里,也不常与领导打照面,只是到修理车间班组里走走看看聊聊天,进去时发一圈香烟,临走前再发一圈。虽是两毛八分钱一盒的迎春牌,但每天要消耗一盒半到两盒,而且这个烟钱公家是不给报销的哦。吃饭就在街上小饭店,下午就在房间看书,倒也清闲,就是省不下钱来寄给家里。
  偶尔安排到我房间里来住的客人也有过好几个,一般都不会相识的,只有两个例外。一位是家住齐齐哈尔郊区的达斡尔族汉子多英山,非常热情健谈,一进来就自报家门说是莽格吐公社莽格吐大队的人,人名怪,地名也怪,介绍他们达斡尔族的风土人情、民俗习惯,还一个劲地邀请我去他们那里玩,我听说达斡尔人喝起酒来不要命,我哪敢去啊?
  另一位是我们杭州知青——萧山籍的沈鑫泉,也在大兴安岭工作,是呼中区呼源林场森林调查队的,与我一样也是出差到齐齐哈尔的,素不相识却很谈得来,就互留了通讯地址,后来我曾给他写过一封信,没得到回信也就断了联系。
  有缘的是三十多年后我们都上了浙江知青网,虽然用的是网名,但当他读到我写的《回忆我的养猪生涯》就一下子记起了我,于是回帖、相约、相认,又续上了当年的友情,据他说他也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而没得到回信,我不禁哑然失笑说:“我所在的是流动单位呀,造一座桥换一个地方,可能那时候的邮政部门也不那么认真负责,做不到“查无此人,退回原处”。
  到了12月份,按惯例单位开始放探亲假了,隔三差五的会有朋友到访。当年回家探亲的沪杭知青大多要在齐齐哈尔换乘,从山里出来到齐市的火车到达时间是凌晨 4 点多,而要换乘的车一般在下午。我交友较广,凡知道我齐齐哈尔所住旅社的,都会来找,有时候还带着我不很熟悉的同伴,大清早敲开门,我起来让他们和衣躺下先睡一觉,午餐再请他们去饭店嗟一顿,下午送他们上车。三四个一伙是常事,最多一次来七个,两张床躺不下,还有一个趴在桌子上睡。
  我经常要到火车站接送,不知不觉就遭了贼,损失了我这辈子唯一一个皮质的钱包,内有数十元现金及数百元的发票,好惨哪!亏得我住的那家旅馆根据开过发票的存根,为我出具一张加盖公章的证明,帮我挽回上百元的损失。
  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使用过钱包,即使如此贼也不肯放过。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我去齐齐哈尔京剧院看戏,莫名其妙又遭了贼,这次被窃的是一本放在胸前袋里的行驶证,里面夹着几元钱,唉!齐齐哈尔的贼手段高啊,两次都没有一点感觉。
  临近 1974 年元旦,我所带的备用金快花完了,只好回碧洲去领钱,这时候领导说年前就不要去驻厂了,我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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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3 09:51: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篇段确实较长,但阅后看得让人过瘾(此文可以重新编写,独立成章,可惜没有一张照片)。当年,我单位让我负责给省机电公司天南海北地接(送)车期间,同样也类似跑过的,虽然那年月还没高速公路,但所跑的都是正规的国道与省道(极少跑你们这样的山路)。现有问题三:      
       1、“白桦排”是什么意思? 2、自看了你前面几篇段,发现没有错字的地方,这说明你本人校对或责任编辑的工作严谨,但这次被我找到一个错字,即那封信应该是退回原处,而不是“远”处。3、对于你们这次送车到齐齐哈尔,整条路线我可以说一点都不明白,是否能搞一张像我在写接(送)车回忆录那样,都有路线图?(下面这张就是当年我们到长春去接奥迪轿车的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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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3 11: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乌珠 发表于 2022-4-22 12:47
是的,不但人洋起来了,就连个篇东西也写得蛮“洋”的——什么景啊,什么诗的,哪像是个林区的工人 ...

你们县级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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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3 16:25:3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大乌珠月雅湖互动鼓励!现在来回答你的三个问题:1.白桦排是一个地名,也是火车站名(北面是加南站,南面是讷尔克气站),附近有个政企合一的白桦公社,现在是乡与林场分开了。2.你能找出一个错字,证明你看得非常仔细,也说明我与责任编辑犯了同样的错误,我已改正。3.请你打开大兴安岭地图,这一次的出发地点是我们桥梁大队驻地(现在的碧州镇),终点齐齐哈尔,基本上是沿着铁路线,公路都是不上等级的简易公路,是铁道兵当年造铁路时留下的;嫩江以北现在的111国道在修建时肯定避开了一些不合理的路段重新规划过的,例如碧州到大乌苏之间原先要翻越一座坡度有点陡的山,现在改成两次跨过塔哈河而走平路。所以我很难画路线图。嫩江以南到齐齐哈尔应该就是如今的231国道,这里已是嫩江平原,原先的公路也比较平坦,不过当时也只是相当于现在三级公路的砂石路面。下面我继续发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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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3 16: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猪肉粉条车闯关记
  元旦刚过没几天,由机械连指导员张治田带队,两辆解放牌卡车、4 个人出发执行大队领导派的特殊任务。指导员和王林德一个车,我跟赵福生一个车(车号 07-82224),任务是去讷河农村收购猪肉和粉条。
  为什么说特殊呢?因为这对于我们大队来说,是为全体职工家属谋福利的大好事,要过年了嘛,谁不想吃一顿猪肉炖粉条(这可是东北名菜之一哦)?
  但这样的行为却又是违反当时所有物资都要统购统销的经济政策的,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为什么选定讷河农村呢?因为指导员和王林德都是讷河人,对那一带熟悉。
  我们走的还是两个多月前走的那条路,阻挡我们的那条河如今肯定封冻了,再也不会陷车了,嫩江渡口也封冻了。下过雪路会有些滑,但也有好处,那些小的坑坑洼洼都被雪填平了,反倒不那么颠簸,空车去一路还算顺利,到讷河后还停到县革委会招待所里。
  白天,指导员和王林德两人开一辆车去农村洽谈贸易,定好隔天晚上装货(违规的事不敢明目张胆地做)。第二天晚上,我们车跟着前车去到离县城十几公里远的村子,直接到生产队仓库门口。村民早就准备好了,麻利装好一车,迅速前往下一个村子再装一车,两辆车都只装了大半车,远看也不大显眼,即刻上路,连夜往山里赶,除了停车方便一下,两人轮班开,次日中午时分就赶到了大杨树镇。
  岂料此时镇口的公路上冒出一个当地武装民兵设立的卡子,我们这辆车在前,未等有人拦截就冲过了卡子,后一辆车被拦截住了,强令停进旁边一个院子里,驾驶证、行驶证也被扣。我俩见后车没跟上来,知道情况不妙,也不敢贸然先走,就在几公里外找个岔路停车等待。
  指导员与拦车的民兵头头交涉无果,被要求步行找到前面逃掉的那辆车并开回去听候处理。
  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后,指导员果然找到了我们,并定下脱身之计:指导员走回去后谎称车是找到了,但坏在路上开不回去,要用那辆车来拖回去。扣车人可能觉得反正证件扣在他们手里就同意了,于是指导员就一个人开车出来了,把王林德留在那边办公室里。
  哪知王林德趁他们没注意时从办公桌上偷拿了证件,悄悄地溜了出来,到他认识的一户人家会合,弄了点晚饭吃(4 个人都没吃午饭),此时天也黑了,吃饱后重新上路,连夜朝加格达奇行驶。
  凌晨 3 点左右,我们已经穿过加格达奇,就在快要出镇的必经路口又遇到了拦截,这回两辆车都被扣住了,由武装民兵押解到一所中学里,车停操场上,放掉水,人被关在二楼教室里,门口有人持枪把守,沦为阶下囚喽。
  教室里没有取暖设施,好在也吹不到冷风,此时的我们又饿又冷又困,冷、饿的问题无法解决,只好躺在课桌上打盹。迷迷糊糊到天亮,我们向看守提出解决早餐问题,看守请示小头头,派人来向我们收取了钱和粮票,到街上为我们买来早餐。上班时间到了,民兵指挥部的领导出现,同意释放我们人,车留下不准动;指导员嘱咐我们 3 人先去旅馆,他自己留下来协商处理。
  我们 3 人到旅馆后,赵福生胃疼加剧,王林德去街上为他买了药。10 点半左右,指导员也来到旅馆里,又要商量脱身之计。
  据他说,民兵指挥部只有扣车的权力,车上的物资要归市场管理所处理,市场管理所也来人看了车上的东西,他们两家办了交接,要我们把车开到市场管理所去。指导员提出,要发动车辆需要烤车、烧热水,需要时间。市场管理所的人答应给时间,限我们下午 3 点前到达市场管理所大院。
  指导员说出他的计划:我们被截的检查哨卡在镇西北,我打听清楚了,镇东有条简易公路往北绕过北山可通到加北火车站,赵福生在旅馆休息,我们 3 人现在买点干粮就去发动车,午饭也不吃了,估计两个小时能发动起来,然后一辆假装发动不起,用另一辆拖发动;往东拖以迷惑站岗的民兵,出了镇再发动起来,赶紧跑;我到加北站下来,坐火车回来接赵福生,我俩再坐火车到林海站等你们俩。
  说干就干,立即前往中学(大门口确有民兵站岗)操场,没有炭火和烧水的锅灶,我们有的是绝招,找来十几块砖,从大油桶抽出点汽油让其中 6 块吸足,其他砖搭起来当搁架,分别放在油底壳、变速箱、后桥下,点燃明火烤车,砖吸足了汽油不会一下子轰燃,火不是很旺却能烧一段时间,一次不行等火灭了再来一次;车上备有铁皮水桶和喷灯,水桶打来水,用砖架高,喷灯朝水桶底下烧;将近一点钟,先发动了一辆,然后用钢丝绳拖上另一辆,出中学大门往东拖。
  这一切都是在站岗民兵眼皮子底下做的,没有引起丝毫怀疑。出镇摘开钢丝绳,一溜烟向北,路过加北站时,指导员下车,我与王林德继续向北逃之夭夭。
  3 点多经过小扬气镇时,见十字路口岗亭里有背枪执勤的民兵,心情立刻紧张起来。还好,没有来拦我们。
  大兴安岭冬天白昼特短,4 点多天就暗下来了,将近 6 点钟时,王林德那车破了一只轮胎,我们只好停车打着手电筒照明,拆下来补好再装上。这大半个小时我真担心市场管理所发现我们逃跑会派车追,真追上了可怎么办?还好,直到我们重新上路也没发现追兵。
  凌晨一点多,我们到达林海火车站,指导员和赵福生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他俩接班开车,回到碧洲天还没亮,赶紧放水、睡觉。
  中午起来,大队领导为我们设宴接风,口头表扬我们机智勇敢,打赢了这场游击战!
  事后听说,那天下午 3 点,市场管理所的人没见我们去报到,就打电话询问民兵指挥部,得到回答说:下午一点就见一辆车拖着另一辆出门往东去了。市场管理所的人知道“大意失荆州”了,还真派出边三轮摩托车追我们了,一直追到小扬气没追上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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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4 09:35: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段倒新鲜,当年在我们虎林似乎没这种说法的,只要有钱有出处,自己去购买点食用东西哪有要管的。也只能说一个地一个做法了。至于东北的名菜,像所说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什么的都是的。这次2019年回虎林参加支边50周年,那个乌苏里江的红烧大鲤鱼,至今还想着它的!      
       下面这张照片中的人,是我的发小,他于1968年12月去的抚远,这是在黑龙江上。

张.jpg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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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4 11:2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前辈的回忆录,就像你们看当年战争年代的人和事一样,让我们更深的了解了你们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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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4-24 19: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桥工涛哥 于 2022-4-24 19:06 编辑

谢谢大乌珠鹰飞互动鼓励!那时光的统购统销政策肯定是存在的,否则怎么会沿途都有武装民兵设卡拦截呢?而且还煞有噶事地将我们像走私犯一样囚禁看管起来。你没有见过兴许是碰不到类似情况而感觉不到哦。你这张照片上的诗句写的是浓江,浓江是抚远境内的一条黑龙江的小支流下面我继续发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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