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
芒夏的六月,已进入梅雨季节。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的,一会竟乌云密布,细雨霏霏起来. 清晨,工厂大道上还是静悄悄的,夏师傅却早早就来到了车间。他戴着老花镜,一手拿着圈尺,一手拿着石笔;一会跑到06号车大粱上量这量那,一会又蹬下来在铁板上画来画去的,一会却抽着烟眯着眼睛思考着什么。 汗珠从夏师傅的脸上一滴滴地掉下来,就连老花镜片上也有了。他刚想站起来,背后有人递过来一块雪白的毛巾,夏师傅回头一看,原来是徒弟小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了。 小高望着满脸都是汗水的师傅,只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师傅,你……”,然而,只有夺眶流出的泪水代替了他的话语。 夏师傅却笑了笑,拿起毛巾擦了擦老花镜片说:“眼睛可不能有半点模糊,我们要靠它辨认方向的啊。” “方向”!又深深地打在小高的心灵中。为什么师傅常要提起这两个字呢?“方向”又怎样去认清它而使自己不迷航呢? 这时小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几年来,自己对师傅的敬爱之情——师傅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几十年如一日,永葆着共产党的光荣传统,年年出满勤;特别是在“四害”横行的日子里,运输生产一时停顿,而到了节佳日却来个所谓的“加班”发双工资。师傅一看这种风气不正常,他就不加这个班,而是带头每天到车队坚持上班。他家孩子多,按公司规定可打报告申请补助学费,可他就是不打,全靠他夫妻俩省吃俭用的挺了过来。使得个别打报告的人,只有在背后议论他,说他太“犟”了。当他听到了这议论时,却说:“国家现在还穷,我们从旧社会这样苦过来的,现在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建设祖国上,千万不能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国家与集体之前啊!”他家里门鼻子坏了,就用铁丝绑一下代用着;鎯头没有就向邻居借;菜刀不能用了就上商场去买一把,而这些活都出在他自己的手里,可他却从不干一点为个人谋利的私活。 夏师傅常这样说:“一个共产党员,如果不坚持党性,不辩明方向,不能够大胆的与形形色色的坏人坏事作斗争,这怎么能够起到先锋作用与带动广大群众走社会主义道路呢?!” 夏师傅的一言一行,一幕幕清晰地闪现在小高的眼前,一次次激励着他。他揉了揉湿润的双眼,看着又一头在铁板上画来画去的师傅,看得是那样的深切、仔细,似乎想从师傅那饱经风霜的古铜色的脸上看到“方向”来。 “师傅”,小高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昨天,我回到家在想,这油泵压力多少?顶位多长?装在什么位置?还有,翻斗的倾斜角度是多少?这么多的问题,我们应该先从哪一个着手?” 夏师傅认真听完小高提出的几个问题,抬起头高兴地回答:“想得好啊。不过油泵的压力与顶位都是可以解决的,只我们把主要的矛盾角度处理好了,那装在什么位置就完全没问题了。” 夏师傅对小高看了一眼又继续说:“昨天下班,我到大修厂与那里的几位老师傅们一起计算了才有点眉目。按实际运输常规,一般像散装物资,如黄沙、石子、煤等,只要有40一60度的倾斜度就能达到自卸的要求。但,哪是最合适的度数还是没确定下来,昨晚……” 这时,夏师傅的口气渐渐地气愤起来:“我到公司又去找老常,想看一下天津那辆车的图纸,可老常他,哎!……” “怎么啦?”小高瞪着那双虎虎的大眼急切地问。 “老常说:‘想不起来放什么地方了。’” “这不是假支持吗,造他的反!” “不。”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当然继续干呵!”夏师傅大声地说:“没有图纸怕什么。多少年来,是伟大的毛泽东思想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我们是新时代的工人,没有权力不走革新的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为工业走大庆路的方向出一份力,决不因为一张图纸而束缚了我们前进的手脚!” 工人们陆续来上班了,看到夏师傅与小高,都热情地向他们师徒俩打着招呼。 老常这时也推着自行车进了车间,向夏师傅点了点头。他把自行车停放在车棚后,就走过去拍了拍小高的肩膀,看了看画了一地的铁板问:“怎么样,能搞出来吗?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公司技术科帮助解决的?” “哪有那么快的,又不是跑吨公里。”小高抢白了一句。 “小高,这跟跑吨公里是二回事情哟。这可是我下了狠心向余书记保证下来的,若是搞不下来的话,我可要被刮鼻子的噢。”老常又习惯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解释说。 “老常”,夏师傅摘下老花镜擦了擦说:“我们是需要得到你的帮助,但决不在口头上的,我们也知道,闯新的路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可我们有毛泽东思想的武装,‘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还有什么样的人间奇迹不能创造出来呢!所以,在走技术革新的道路上,决不能虎头蛇尾的,也决不是谁受批评不批评的问题。” “噢。对,对……”老常说。 “现在离党的生日只有半个多月了,我们想在度数确定之后,加它几个班,一定在‘七一’前把06号车搞出来,向党的生日献礼!你看怎么样,老常?”
“好,好。我现在就去向余书记汇报一下。”老常匆匆地向调度室走去。 这时,各小组在小高的指挥下忙开了。 一小组推来了龙门吊;二小组领不到合适的材料,却找来了可代用的槽钢;三小组更是劲头十足,从兄弟队借来了氧气,装好了电石,拉来了马达线,拿来了电钻、绳子、杠棒等准备割、焊、打眼。个个你争我抢的,完全像是要打一场攻坚战那样热气朝天。 夏师傅看着工人们这样热烈的场面,怎能使他不激动自豪呢!自打倒了“四人帮”后的工人阶级,又有什么能难倒他们呢?这种敢想敢干的革命精神和顽强的战斗意志,还有什么样的技术堡垒而攻克不了呢?!他越想越有信心,越看越觉得有无穷的力量,继续又在最后一块12毫米的铁板上画开了。
(待续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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