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大乌珠

《迁徙的人生——杭州知青往事》全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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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8 09:58:05 | 显示全部楼层
锄草抒情曲
弓长秀夫
       一区最东边那两条地仍然是水田,种的当然还是水稻。水稻在五月初播种,到了六月十几号,才不过一个月多一点吧,秧苗就已经钻出水面老高,远远望过去,一片新绿,十分好看。微风吹过,不见了池水的波纹,却见稻苗起伏,像波浪一般翻滚。每个池子的排水口清清的池水都在哗哗地流淌着,时不时地还跳出一条小鱼来。白鸥又飞来了,在稻田上空翩翩飞舞,突然俯冲下来,然后又急速飞起,展翅向远方飘去,最后和蓝天融在一起,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段时间是连队里最美好的季节。天已经很暖和,风吹在脸上,麻酥酥的,浑身一点点发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冬衣早就脱下,勤快一点的人都晒过收好了。晚上收工后,农友们都换上干净的单衣,穿上白底黑面儿的懒汉鞋,到北大道、南水壕遛跶散心。或作诗,或吟赋,谈天论地;或约朋友,卿卿我我,找同学,志趣相投,真正是难得的好时光呵。一想到明天就要到水田锄草,更是兴奋不已。一年四季那么多的活,盼的就是锄草。那种活儿太令人喜欢了,一点都不累,干得还快,出活。四个人一伙,一头牛拉三台锄草机,前边一人赶牛,后边三人扶机子,有说有笑的。这哪里是干活?简直就是在田里散步聊天。水不冷不热,刚刚漫到膝盖下边,凉丝丝的,舒服极了。大家都穿上那种深蓝色的短裤衩,裤腰里三条橡皮筋,把腰勒得紧一点。桃红色的跨栏背心,松松地塞在裤衩里边,就更显得肩宽腰细,臂粗腿壮,感觉特别英俊帅气。没有这种深蓝裤衩的都要托人立即从杭州买过来,急不可耐地穿在身上。有的人头上戴一顶小草帽,走起路来左右稍微摇晃一点,好像电影《51号兵站》里的小老大,很有味道。有的就干脆不戴。太阳又不毒,还是暖洋洋的呢,不如晒一晒更舒服。大家都这样打扮,要这样穿戴才是锄草的样子。女生们负责喷农药,全都赤着脚,高挽起裤脚,露出健壮的小腿,站在碧绿的秧苗之间,一个个扎着小撅撅辫,脸色红润,神采焕发,那才是一幅洋溢着青春健美活力的美人戏水群像写意图哟。丰满的身躯,背着喷雾器,女生们在离老远的池子里东一片西一片地喷,不过眼睛也不怎么看脚下的稻苗,却总是盯着锄草的男生。男生锄到哪里,她们就看到哪里,一直看到地那头,也不怕耽误了自己的活。男生们就越发来了精神,吆喝牛的声音特别响亮,隔着水渠从这边一直传到喷农药的那边。锄草机走得更快了,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这两条地的北头有一条东西方向的引水壕,引水壕的北边紧贴着又是一条排水壕。两条水壕都不过三四米宽,水最深也到不了胸口,排水壕里还经常能摸到一斤重的大鲶鱼呢。过了排水壕,就是菜园队的菜地了。你说巧不巧,地里种的就是大片的西红柿。男生们锄过一趟回来,站在引水壕堤上,喘口气的工夫,也不过是随便瞭望一下,谁知道往北搭眼一看,鲜红的西红柿竟历历在目,极为诱人。这个时候能吃几个甜甜的西红柿,既尝了鲜,又解了渴,真是再美不过的了。知青们都忍住了,谁还不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咽口吐沫,转身走下壕堤,赶起老牛又极快地锄起草来。收工了,男生们把牛送到牛号去。女生们也喷完了农药,用眼睛把男生送进了牛号,才慢腾腾地往回走,一路打闹玩笑着。
       转天早晨,锄草的男生们起得格外早,没用连长周光华催促,就急急忙忙扒拉几口饭,匆匆上工去了。周光华心里十分高兴,叫人操心的知青们真的是懂事了。只是女生们还是稳稳当当不急不慌,磨蹭得叫人上火。新的一天就这么着,在新的希望中开始了。稻田地里依然是水绿苗壮,天蓝云淡,白鸥的飞舞更能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思。男生们锄草的速度比昨天还快,锄得又干净,又不伤苗。晚上收工,女生们脸上的神采更美丽,笑得也更清脆。一连三天,锄草进度之快大大出乎周光华的预料,农药喷得也均匀。连队里处处回荡着甜美的笑声,简直像过节一样欢乐。
       可是好景不长。第四天,菜园队的王队长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吵嚷着要周光华赔西红柿钱,居然把周光华搞了个懵头转向:此话从何说起啊?王队长喊叫着:“你快去看看!你看看,你的人锄草,为什么把我的西红柿偷得干干净?”
       没用多费周折,就调查出了锄草的男生们的作案真相。原来天天起大早,为的是偷西红柿!其实呢,偷几个吃,也就吃了,没有啥了不得。可气的是,竟然偷了那么多,还竟然郑重其事地送给了喷农药的女生。女生们哪里憋得住满心的喜悦呢?早把好消息传扬出去了,搞得满分场人人皆知,这才惹出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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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惹的祸......  发表于 2021-9-24 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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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8 09: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知青时代的爱情
陈建国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正在浙江兵团务农,在同一连队的十多位老乡中,林峰算是和我关系较密切的一个。
       林峰人长得很帅, 身前身后总引来不少姑娘艳羡的目光。他劳动积极性高,春播秋收无论干什么农活,事事抢在别人前头。不久,他因表现突出被连队党支部吸收为预备党员。我们几个老乡都为他感到高兴。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后来突然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不仅断送了林峰的政治前途,也断绝了我俩的朋友情义。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下午我因有事,便提早从田里收工回来。在路过畜牧班工棚时,我无意中听到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怪怪的,还夹杂着女人低沉的挣扎声。我停住步,心里倏地紧张起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见工棚门虚掩着,出于好奇,就大胆推了进去,然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会出现这么一幅情景:林峰正和畜牧班一位叫小芹的杭州姑娘相拥着倒在床上,两人蛇一般缠绕在一起……我顿时脑子里轰地一下,失声喊了一句。(当时喊什么话,现在真的想不起来)这时,林峰和小芹姑娘像触了电似的身子抖动几下,猛然坐了起来。小芹满脸绯红惊惶失措,顾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裳,低头跑了出去。林峰很尴尬地站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以一种敌意的陌生目光看着我,许久才嗫嚅了一句: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我也感到尴尬,我说畜牧班工棚旁边就是猪圈,我怎么知道你躲在这里?你……他气愤地瞪我一眼, 一甩手走了。
       几天过去,林峰一见到我就脸孔阴阴的,也不搭话。
       星期天,林峰突然邀我到附近小镇上吃饭,他要了好多酒菜,自己却不吃。他坐在我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神色凝重,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我见他这样子,便劝他放宽心不要怕。我说,你就把我当作瞎子聋子好了,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林峰苦笑,一个劲和我干杯,再三嘱咐我千万要保密,千万不能将这事泄露出去。我满口答应了。林峰似乎松了口气,他重重地拍了拍我肩膀,说我是他亲兄弟,够义气。
       我心里觉得好笑。我想,我和林峰是同学又是战友,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宽容和信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然有些过失也是可以原谅的。再说,我也不是一个爱揭别人短处的人。我理解林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那时候青年人思想没有像现在这么开放,男女谈情说爱总是遮遮掩掩的,林峰担心这事一旦传扬开去,会毁了小芹姑娘声誉,给她带来终身遗恨。再说兵团属部队编制,那时虽然没有明令禁止男女战士谈恋爱,但男女青年偷情无论怎么说不是件光彩的事,何况林峰已被列入党员考察对象,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在这阶段至关重要。
       从这以后, 我以为林峰会慢慢将这事淡忘,想不到他竟一蹶不振,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他出工时无精打采,出勤不出力;开会学习经常迟到缺席,平时也很少和人说笑,一副孤寡懒散的精神状态。
       有时候,林峰远远看见我和别人说话,就跟着我追根究底:你刚才都说啥了?我说没说啥,反正说的和你无关的事。不管我怎样解释, 林峰都是疑虑重重,一双警惕的眼睛在我身上掠来掠去,好像要找出一点诽谤他的什么证据。那样子真叫人看了啼笑皆非。
       那是一个星空明朗的夜晚,田野上飘荡着阵阵油菜花的清香。晚饭之后,林峰约我到附近运河边走走。一路上, 林峰埋着头闷声不响,他走得快,脚步重而有力, 田埂上的小草被他踩得发出吱吱响声。这使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一种不祥之兆向我袭来。果然,在河边一棵老槐树下,林峰停住了脚步,他完全用一种仇视的目光望着我,使我感到胆战心惊。
       “你都向别人说了?” 他问得很干脆。“没有啊。”我说。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虔诚。“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入不了党?”他愤怒的目光逼视着我。“没有,小芹为啥会调到别的连队去了?还有,连里那些姑娘为啥远远避着我……”我看见林峰说话时,眼里噙着泪水,我的心发酸。我想再解释一点什么,却觉得没有什么话好说。林峰一挥手打断了我:算了,咱朋友的情义到此为止。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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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首先要做到身正,做不到这一点,什么理想.情操.友情.爱情,统统tmd完蛋,怨天尤人有屁用!  发表于 2021-10-2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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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8 10: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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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0:0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叁·迁徙的人生
1/ 再回首


黄河滩上
古朱
       黄河九曲,自巴颜喀拉山一路奔腾,过了宁夏境内的青铜峡后,流入了一马平川的宁夏平原。宁夏平原东边是鄂尔多斯台地,西边是贺兰山,呈两头尖尖狭长的条状,黄河沿着东山蜿蜒地流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几年,黄河向东涮了过去,在河西淤下了一大片肥沃的土地。
       离银川不远的黄河滩上,有个永宁县农场,1965年秋,112名杭二中、杭四中的应届高、初中毕业生,插队落户来到这里,组建起一个青年队,开荒平田,进行农业生产。青年队的地,都是从农场其它几个生产队划出来的滩地。地分两种,黄河大堤内的是基本农田,堤外的滩田,也叫闯地:不收皇粮,有收没收全看黄河的脸色,汛期早了,颗粒无收,还得赔种子,汛期晚了,就是大丰收。
       黄河的径流量变化很大,大水来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而大部分时间,要想看到黄河水,翻过大堤还得走一二里地,大片河床裸露在外。为了抢时节,我们只在靠近堤坝的地方种些成熟期相对较早的大豆,而大部分滩田,就成了牲口的好牧场了。
我就在那里当过牧马人。
       黄河滩上放牲口的大都是些小嘎子,只有一队放牲口的是个瘸子,与我同龄但个子瘦小得多。他是黄河滩上的头,不管是哪个队的,也不管是放羊的还是放牛的,一群小嘎子都服他管。这人对我很好,每天我把马赶到滩上,他就会过来与我扯磨(谈空天),什么火车汽车的,我也就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海吹一番。马儿跑开了,他自然会招呼那些小嘎子为我赶回来。这些人自小未离开过黄河滩,对城市的概念还是从几个月看一次的露天电影里得来的,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也有让我感到新鲜的事。
       那些放牲口的小嘎子都是烧豆子的高手,豆子刚开始结荚,他们就会到豆田里去找那些饱满点的豆秧,连根拔起,找些柴火点着了烧。烧完后脱下衣服使劲扇几下,扇掉灰烬剩下来的就是烧好的豆子,然后大家围成一圈蹲着拾豆子吃。
       烧豆子有很多讲究,要视豆子成熟程度来增减柴火,等到豆子老了,还要摘去豆叶再烧。吃豆子也有讲究,要把豆子扔到空中,用嘴接着吃。我没这本事,有次放马归来,半道上遇到队长问我:“又偷豆子吃了?”我连忙否认,他说:“还不肯承认,看你的嘴都吃黑了”。不过那么一大滩的豆子吃掉点本也没啥,大人们管得也不是很严,有时给队干部发现了,也不过吓唬一阵,然后也会蹲下来,与我们一起拾着豆子吃。
       烧豆子吃多了上火,屁多,天天吃总也有个吃厌的时候。有时候,瘸子会叫几个小嘎子骑上毛驴去掰些青玉米来,不剥皮不去须放到火堆里烧。那味道比豆子好多了,甜甜的带点烟火味,我们往往连玉米芯都忍不得扔掉,也要细细的咀嚼一番。
       黄河滩上,我们捞到什么烧什么,印象深的还有烧土豆烧蚕豆都很好吃,最不好吃的可能要算是烧鱼了。
       秋天了,大田的水都要往黄河排,那群嘎子平时没事就找个水坑,在出水处插一排柳枝让水流不让鱼过。哪天高兴了脱个精光,一群人在水里跳起踢踏舞,搅得水坑里的水都成了金黄色,水中的鱼儿被这泥沙呛得憋不住气,纷纷浮上来换气,这时的鱼行动非常迟缓很好抓。其实这种原始的抓鱼办法,说出它的名称来肯定大家都熟悉――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浑水摸鱼。
       摸上来的大部分是一种当地叫马蔺棒子的鱼,约一扎长,肉滚滚的。捉上来后也不洗,找根柳棍从鱼嘴穿入就拿到火里烤,烤熟了就剥皮吃肉剩下骨头内脏。虽然这些小嘎子每次都会热情邀我尝尝,但我还是没有勇气,只是每次都在边上享受他们的愉快。
       这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刚满十七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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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古大爷当年就是一个侉子小嘎子,哈哈哈哈!  发表于 2021-10-2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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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9 10:13:02 | 显示全部楼层
                                                                              护 园 记
苦乐年华
       三十六号地在乔司农场的角落头,钱塘江边上,是一大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远远望去,只见白花花的一层盐霜,难见一丁点儿绿色,大家称其为乔司农场的“西伯利亚”。
       兵团成立的第二年,这片不毛之地栽下了百亩梨苗,连队派我等四人看守这片梨园。田头搭建了两间茅草屋,我们被安顿在这里,茅屋边开垦出一小片菜地,米和油盐要到两公里以外的连队食堂去买。     
       我们辛勤地看护着这片小苗苗,想象着小苗长成大树,枝头挂满了果实,这里成了乔司的花果园。但现实不是这样,树苗的成活率极低,大部分相继死去,少数活下来的顽强挺着纤细的枝叶,在乔司的西伯利亚寒风中挣扎着。望着这些苗苗,心里的滋味有点凄凉,我们不就像这些苗苗吗,要扎根在农村,滚一辈子泥巴,修一辈子地球。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寒风夹着雪花呼啸着掠过乔司大地,小草屋像大海怒涛中的一叶小舟,颠簸着,颤抖着,摇曳着,呻吟着。我们蜷缩在草屋中,望着来回晃动着的油灯,有点恐惧,有点惆怅,有点无奈。想着文革风暴,社会动荡,学校没有了课堂;接着是上山下乡,我们来到乔司农场;想着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不知何时才有能力报答;想着儿时的玩伴,校园的同学,如今天各一方。心里乱乱的,眼睛有些湿润,难眠的风雨夜啊,那么长,那么长……
       早晨,风停了;雪停了;旷野静悄悄。太阳出来了,透过草屋的缝隙,一缕一缕地射了进来。大地银装素裹,一望无际的泛着耀眼的白色的光,稀稀拉拉的几棵梨苗倔强地仰着头,点缀其间。     
       数月未沾荤腥了。文儿搞来几段钢丝制成许多鱼钩,对我们说:“钓鱼去。”
       翻过大坝便是钱塘江,丁字坝像一条巨臂伸向江心,沿着丁字坝走到江边,我们开始放钓,一根尼龙绳,一头系着鱼钩,穿上蚯蚓,放入江中,另一头系在竹签上,竹签插在石缝中,一路放过去,直到鱼钩放光。在江边住长了,知道钱塘江潮水的脾性,这天是晚上潮,我们放心的点了支烟,坐在江边,等鱼上钩。     
       太阳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而江底却涌动着滚滚暗流,到涨潮时裹着泥沙,掀着巨浪,咆哮着往回涌,但最终还是回不了源头老家,成为浩浩东流水一去永不回。
       “好收钩了!”文儿的喊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又一根根地收起鱼钩。居然还小有收获,小鱼小虾在渔篓里欢蹦乱跳,我们几个也高兴地跑着,叫着,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奇迹没有显现,果园也没有出现。梨树苗所剩无几,我们也回了连队。     
       这些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就像梨园的风雪夜一样,过去了,过去了。而乔司的知青也像钱江潮一样,在回城潮中拼命的往回涌啊,甚至发生了“兵团知青大请愿”事件。     
       乔司啊,当年决然的离开您,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如今却有那么多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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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的心多有相通:当年在大兴安岭的我们也是决然的离开,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如今却觉得那里确实很美,并有着那么多的眷恋!  发表于 2021-10-2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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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十八岁
情系虎林
       20世纪60年代末,毛主席向全国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伟大号召,一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立刻席卷全国,“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成为衡量当时青年是否革命的一个重要标准,按照政策规定:每个家庭中只要有在初中、高中、大学读书的子女都将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独生子女的可留在本省农场,两个以上的知青子女必须有一个到边疆去,另一个才允许照顾留在本省农场或农村。学校里工人阶级宣传队天天找学生谈话,动员你尽快报名到边疆去,一到晚上,街道、居民区的干部就领着一批人敲着锣打着鼓逐门逐户做宣传动员,在工矿企业上班的父母被停薪停职回家做子女的工作,做通就回来上班,做不通继续在家做,你可知道停了薪拿什么去买米买盐啊,这不是逼上梁山吗。一时间家家户户哀声载道,怨声连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的在掩面而泣,有的在哀声叹气,既无策也无奈啊……
       我家兄弟姐妹六个,我排行老六,当时正好初中毕业,我哥比我大四岁,也正好高中毕业,在我们兄弟之间按当时的政策规定,必须有一个到边疆去,另一个才可以照顾到本省农场,那到底让谁去呢?做父母的真的难以抉择。在家中我是被父母最宠爱的,从小生性好动、贪玩,每次放学回家,母亲只听到我的脚步声一响,紧跟着一只书包甩进了屋,而根本就没有看到我这个人。等到吃饭的时候,母亲就会叫我姐或哥四处找我回来吃饭。一进家门,母亲看到的不是衣服挂破就是脸上有伤的小儿子站在面前,看到眼前的情景,母亲常常解下围裙,用手轻轻地将我脸上的灰尘擦掉,悄声问:疼吗?快洗洗手好吃饭了。父亲有个习惯,每天睡觉前总要喝杯酒才睡,几十年一直这样,于是,每次晚饭前母亲就会留出点菜来好给父亲下酒。临睡前,母亲就把酒和菜端到父亲的面前,倒一杯黄酒让父亲慢慢喝,每次喝酒前,父亲总把我叫到面前,夹点菜送到我嘴边,边夹边说:“小馋猫快吃吧,吃了就去睡觉”,我张开嘴连嚼也不嚼就把菜吞到肚里了,转身就回屋去了,父亲心疼地在后面喊:慢慢吃,别噎着啊。每到星期五晚上,慈祥的父亲喝完酒,走到我的床前,看我睡得正香时,他就会拿出一角纸钱放在我的枕头下。你可知道,当时一角钱可以买一只烧饼两根油条呢,这对我来讲是够奢侈的了。每个礼拜天,父亲就早早地把豆浆和油条买来,并在豆浆里放点白糖然后再扣只碗,放在我的床边,我一起来就喝上甜甜的豆浆。少年的生活虽然过得贫穷和平淡,但却充满了幸福和快乐,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咚——呛——咚——呛——咚咚——呛,震耳的锣鼓声不时在巷子里响起,声声敲在父母的心里。居民区的干部几次到家找我父母说:“大伯、大妈,你们好好想想把,叫那个儿子去赶快定下来,不要再拖了,再拖也拖不过去的。”有天晚上,我一进家门,就看到父亲和母亲在低低私语,好象在商量什么,看我回来了就象没事一样走开了。看到父母无奈又伤感的表情,我的心真的很痛。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不久前发生的那件刺透我心的事在眼前浮现:   
       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天阴沉沉的,清理阶级队伍的浪潮正一浪高过一浪,各家各户吃了饭都早早地关上门,小孩子都被大人们管得死死的,一步也不让出去。狭窄的巷子里路人稀少,偶尔有个人走过,在昏黄的路灯下倒现出一个长长的身影,身影由短到长,再由长到短,慢慢地消失在黑黑的巷子深处。我难得吃了饭没有出去,在屋里画画,母亲在灯下缝补一条白天我穿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破的裤子。大约7点左右,突然,一阵锣鼓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在我家门口响起,“打倒国民党军统特务×××,揪出国民党军统特务×××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的口号声不绝于耳,我放下画本,惊恐地向门外望去,只见两个身穿绿色军装,头戴军帽,戴红袖标的人正往我家的墙门上张贴标语,听见喊打倒自己大女儿的名字,母亲惊得连针线也来不及放下就出了门,她小心地上前问:“怎么回事?我家招娣怎么啦?”“怎么啦,问你们自己啊!”那两个人没好气地回答,贴完标语这伙人又敲着锣打着鼓走了。等这伙人走后,我搀着母亲回了屋,母亲怔怔地望着我,嘴里不停地叨叨: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招娣是我大姐的小名,她16岁就进丝厂做工,当时已是一家大型丝绸厂的副厂长兼工会主席。当红色风暴席卷大地时,她被关进了牛棚停职反省。劳累了一天的父亲迈着蹒跚的脚步下班回到家,也惊呆了,他做梦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军统特务啊,可看到门上贴的标语,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三姐那天也下班回来,刚进弄堂口就看到外面的墙上贴着两条醒目的标语,在名字上还用红笔画上两条红叉叉,街坊邻居个个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急急忙忙地赶回家想问个究竟,看到父母都在低头抽泣,她进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顿时号啕大哭,凄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要知道,在那个红色的年代,家里被揪出一个军统特务,就意味着整个家庭就是反革命家庭,家庭成员都是反革命家属,那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啊。
       这两条标语犹如在整个巷子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也像一支利箭深深地穿透了我的心。当时我想,完了,这下我可彻底完了,我还怎么抬起头来,一个国民党军统特务的弟弟,你还有什么资格像往常那样去参加学校里的文革活动。在学校里,我是个很要强的人,在一个造反派组织里搞宣传工作,每天刻钢板、油印小报、抄写大字报,也算是个活跃分子,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一下子把我打到了谷底。我仿佛看到对方派别的人指着我的鼻子在骂:小兔崽子,这下你完了吧,再也神气不了了吧。一股自卑感、屈辱感、失落感顿时重重地压在我的心里,使我透不过气来。我的精神似乎将要崩溃了,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再这样下去,不如报名到边疆去算了,走得远些别人也就不知道情况了。   
       主意既定,第二天上午,我到学校找了工宣队,在报名到边疆插队落户去的大红纸上签上了我的名字。回到家里,我把报名到边疆插队落户的消息告诉了母亲,但没敢把报名去边疆的原因告诉她。母亲听了,眼泪顿时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她解开围在腰上的围裙,边擦着眼泪,边哽咽地说:你啊,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家里商量商量呢。晚上,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年近七十的父亲,一直在街道办的公共食堂里做炊事员,父亲每天的工作就是买菜、卖饭,当时食堂内除了我父亲,其余四个职工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因此,食堂内的大部分力气活都是我父亲做,一整天几乎都是站着干。父亲回到家刚坐下,母亲边端着杯茶一边就把我的事说给父亲听,父亲接着茶杯喝了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好长时间也没说一句话,黝黑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当天晚上,父亲破例没有喝酒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母亲悄悄地告诉我,父亲整整伤心地哭了一夜,连枕头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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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0 09:2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父亲是心痛啊,他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离开家,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老实又不善言语,待人又很热情的父亲在整个街坊邻居中口碑特别好,整条街上只要一提起父亲的名字,没有一个人不夸他的。那个年代,粮食是定量的,到食堂买饭,只能按自己的定量买,多一点也不行的,有些人吃了不够,想再吃又要超定量了,每每看到这种情况,父亲总会偷偷地在那个人的碗里多加点饭,有时还把自己饭票送给他们,事后,这些人一提起父亲,他们就会深情地说:大伯这人真好!父亲工作的食堂是我去读书的必经之路,放学后,我经常到食堂去玩,父亲看我来了,平时不太爱笑的他就会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毛钱塞到我的手里,笑着对我说:“去吧,买根棒冰吃,吃完就回家吧。”有时,父亲就象变戏法那样会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麻饼递给我,食堂里面的人一看到父亲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就知道准是他的小儿子来过了。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母亲忙着在给我收拾整理一些日常用品,为了让我吃得好些,多增加些营养,那几天母亲几乎天不亮就出了门,她是到肉店去排队买肉。那时,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凭票供应的,去晚了就是有票也买不到了。家里几个人发的肉票不够用,母亲就四处托人找关系,买些不用肉票买的猪下水等。多少次,为能买到质量好些的猪肉,母亲半夜就起来去排队,当我一觉起来时,她已经在灶房里忙开了。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看到她额头陡然新增添的白发,我倚着门框劝母亲,不要这样忙了,东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就歇歇吧。母亲放下手中在洗的菜,用围裙把手擦了擦,走到我面前摸着我的头哽咽地说:“儿啊,你就要离开家了,妈也再不能这样照顾你了,以后你自己就多保重自己吧”,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望着母亲那深情而慈祥的目光,我的心碎了,眼泪也禁不住地望下流,母亲见我这样推着我的肩膀说,好了,别这样,来,把菜拿着准备吃饭吧。   
       临出发前二天,想到自己要到边疆去了,我跟母亲说,我想去看看大姐。自从大姐被厂造反派组织揪出说是国民党军统特务,然后被关进牛棚后,家里人再也没有看到过她。去的时候我把两个外甥领着,到了厂里面,我把情况跟他们讲了,希望他们看在两个孩子以及我要去边疆插队落户的面上,让我和大姐告个别。谁知道这伙人听了我说的情况后,不但不同情,反而暴跳如雷,一个穿着军衣,戴着造反派袖章,歪戴着军帽的高个子,他手里拿着一根军用皮带,一脚踩在椅子上,指着我的鼻子凶狠狠地说:“你还敢来看,你的立场到哪里去了,到现在,她还没有老实交代呢,你必须马上同她划清界线才对,快走,再不走,对你也不客气!”两个小外甥吓得紧紧地抱着我的腿不放,我怕吓坏他们,赶紧拉着他们的手,回头瞪了那个人一眼,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就出了厂门。回家后,我怕母亲伤心,只是轻轻地对母亲说,他们不让进去,母亲听了叹了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了让日常物品有地方放,母亲叫人给我用木板钉了一只板箱,箱子钉好后,她在箱子四边用糯米纸糊好并在底下放了厚厚的一层草纸,她说草纸一来可以隔潮二来平时也好用的,东北地方是没有草纸卖的。平时我替换的衣裤,母亲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箱子里,又把樟脑丸一颗颗用报纸包好放在衣服旁边。她又托人买了好几块西湖透明皂,用纸包好后放了进去,再三告诉我,衣服一定要常洗常换,破了不会补的就寄回家。我知道,母亲是放心不下我,因从小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自己洗衣服过。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天很冷,阴沉沉的,好象要下雪,屋子里面阴冷得很。母亲准备了一桌饭菜,哥、姐、姐夫也回来了,但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满满的一桌菜都没有怎么吃,母亲不停地把菜夹到我的碗里叫我多吃点,可我也真的吃不下啊。因太冷,父亲早早地就上了床,母亲用盐水瓶装满了热水放进父亲的被窝里,好让父亲暖暖脚。父亲白天没有去上班,自从知道我要去边疆的消息后,他几天来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脸色憔悴,一夜间仿佛老了好几岁。母亲每次打个鸡蛋水给父亲吃,父亲总是推开不吃,有时还震怒地对母亲说:“我不要吃,你留着给儿子吃,知道吗!”母亲听后一声不响地把碗端了回来,眼泪也一点一点地滴在了碗里。   
       夜,黑黑的,静静的,几个好同学来看了我也回家了,母亲默默地还在给我准备什么。她在我的一件衬衣口袋里塞了三十元钱,用针线把口袋缝好,放在衣服的最下面,悄悄地对我说:到了那边,如真的过不下去了,你就用口袋里的钱买张车票回来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它,记住。我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酸楚,转身回到房间里闷着头哭了起来。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忽听母亲在我耳边低声地唤:“儿子啊,到时间了,好起来了。”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已是清晨6点钟了,我知道,离家的时候就要到了。我刚刷好牙洗完脸,母亲就把一碗热腾腾的糖氽鸡蛋放在了桌上,“快吃把,不然要凉了。”母亲在一边催促着,我三口两口就把这碗糖氽鸡蛋吃了,赶紧动手把行李物品放到三轮车上。想到马上要离开家了,我走上前去和母亲告别,母亲边拭着眼泪边示意要我去和父亲告别。父亲一早就没有起床,一直半躺在床上。我慢慢地走到父亲床前,叫了声:“爸,我走了。”话刚说完,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紧紧握着我的手,嘴唇在哆嗦,眼泪从他那憔悴的脸上直流下来,好长时间才用嘶哑的声音说:“哦,你走吧,别惦记我,自己多注意身体,到了那里马上来信,需要什么就告诉,噢。”我哽咽地答应着,眼泪一直在不停地流,慢慢地松开和父亲握着的手,转身就向门外走,伴随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低沉的哭泣声,坐上为我送行的三轮车向火车站奔去。
       天刚刚放亮,一路上行人很少,不到一小时我们就到了集合地点——杭州城站火车站。车站里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整个站台挤得满满的,列车的车窗上挤满了伸出半个身体在向亲人告别的青年人,车下,亲人们拉着孩子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叮嘱声、哭泣声、欢送的锣鼓声此时汇成了一曲壮观的送别交响乐章,在车站上空回响。当时车站超高音喇叭播送着文革歌曲,车上车下不断的互诉离别之情。当火车鸣笛即将开车的一刻,时间在嘈杂中突然凝固了,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当车轮刚开始滑动的瞬间,全场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声!声音压倒了高音喇叭、压倒了周围的一切!知青专列真的离开了亲人,离开了故土,列车吐着沉重的白烟喘息着……此时整个场面达到了难以言表的高潮!我们走了,给故乡和亲人留下了无限的悲痛和刻骨铭心的瞬间。
       此时,天阴了下来,不一会就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雨水夹着泪水在人们的脸上直流,他们也顾不得擦一擦,任凭泪水冲刷对亲人们的惜别眷恋。列车徐徐地开动了,送别的人们还在不停地挥手,一部份人还跟着列车在跑,边跑边挥着军帽在向车上的人告别。我含着眼泪向前来送我的亲人、朋友挥手,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亲人、朋友,再见了,美丽的故乡。列车载着逾千名到边境插队落户的知青,在亲人们依依不舍的泪光中,顶着大雨呼啸地向北开去。
       历史将永远记着这一天——公元1969年3月8日,那一年,我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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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篇文章充满无奈和悲凉,刻骨铭心的离别......  发表于 2021-10-4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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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09:59: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这位作者,是当年与我同一专列去到北大荒(虎林)的,但他最后记错了上车的车站。除了1968年12月23日杭州知青第一批支边到黑龙江(抚远)去的是在杭州城站火车站上车的,其余后来赴黑龙江支边的都是在闸口小货车站上的车。

点评

我读着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城站的月台是有棚的,闸口的露天车站才会出现“雨水夹着泪水在人们的脸上直流”的景象。  发表于 2021-10-4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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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1 10: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忘知青岁月
吴桑梓
       四十年前的知青岁月已经成为历史,但是这段历史却给我们这一代知青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那是1964年,我才19岁。当时我正在萧山县宣传部办的阶级斗争展览馆当讲解员,而我们这批讲解员都是要下乡的对象。作为宣传员的我,当时很有点雄心壮志,觉得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可以施展我的才华,最主要的还可以洗刷“资本家”这个家庭出身的污点。
       于是我写了一封要求下乡去锻炼身心的信,寄到了我的家乡临浦镇居委会,据说居委会收到我的信后就在大会上宣读,并把我当作了典型。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列入了临浦镇第一批下乡青年。
       我们一批50名知青在11月3日前往浦南的茅潭大队。往一个只有一百多户村民的生产大队输送50名知青,在当时也实属破天荒,现在说起来也有人表示怀疑,但这是一件确确实实存在的事。
       这是一个被浦阳江环绕着的生产大队,离我们临浦镇仅3华里路。因为浦阳江的潮涨潮落让这个生产大队的周边长出了许多土地,于是这里的村民拥有的平均土地是全县最多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50名知青来到了这里。
       当载着我们的渡船来到茅潭时,村里的实际情形离我们想像的生活很远很远。这里虽然土地多,但因为沿江的田地是江潮涨时堆积起来的黄土,土地相当贫脊,收成也差。   
       我们有5个知青被分到中茅潭的三队,当天就参加了他们的小队会。那时村里没有电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看到了一张张饱经沧桑的脸,有二个老伯还是烂眼眶,一个女人拖着一双象水桶那样粗的大脚疯腿。
       在介绍时,他们都有外号。什么“志尧大货”、“雪顺老爷”、“张荣闭眼”等等,这让我想起了赵树理笔下的弯弯绕和秋丝瓜。我们当然是不敢叫他们外号的,只能问他们姓什么,知道对方姓张,就叫他老张伯,可后来一问中茅潭似乎全姓张,我们就只能带着名字“志尧伯”、“张荣伯”地叫了。
       原来茅潭人世代并不专以农耕为生,他们靠着浦阳江,在江上撒网捕鱼和放浮钓柯鱼是他们的经济收入之一。所以他们的祖先也有经商意识,茅潭曾有很多人外出做以贩布为主的小生意。     
       那时候茅潭还没有通电,知青屋也没有建好,我们被分散在农民家里搭铺借宿。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想家,可虽然只有三华里路,却隔着一条江,回家不容易。
       撑渡船的是一位叫宝灵的老人,我们叫他宝灵伯。他是茅潭的五保户,是免费为队里撑渡船的。可对知青就要收费,特别是那些到茅潭来看我们的朋友、亲戚和家长,他就会狮子大开口地收费。而且明明知道我们在对岸叫他,他也不肯及时前来摆渡。所以每次想回家就很怵这个宝灵伯,因为我们没钱。江对岸就是我们的家,却只能望家兴叹。
       后来,公社为了交通方便,决定把一截不影响航道的江面填成江塘,成为通途,我们知青是最积极的响应者。为填那一截江塘啊,我不知挑破了几双畚箕,肩膀也压出了老茧。
       当初我们以为下乡是来接受再教育,改造世界观的,农村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农村。其实错了,我们的到来给农民增加了负担,他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要分出一部份给我们,所以,他们对我们有不友好情绪,常常有意无意地捉弄我们。
       比如说,有人会用嘲讽的口气问我们:“你们是知识青年,有文化吧,我要问二个字。”我们暗想问字好像不会太难吧,可他却问:“一天之中的中午,我们叫(ai)这个字怎么写?下午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叫太阳(guo)山冈,这个(guo)又怎么写?”这二个字都是地方口语,当然难倒了所有的下乡知青。于是引得他们哈哈大笑而我们无地自容。
       后来他们就讲了乾隆皇帝带着纪晓岚游江南来到萧山的故事,说乾隆皇帝要纪晓岚写这二个字,纪晓岚说:“日中为(ai)上面一个日下面一个中就是,太阳(guo)山冈就更容易了,下面一个山字上面一日字,不就成了吗?”这个故事在当时听起来很有趣也很新鲜,所以我牢牢地记住了。
       当然村里还是没有文化的人为多数,但他们宁要自己村上连名字也写不清楚的人记工分,也不让我们知青做拿笔头的事。我们的工作就是参加劳动,因为我们不懂农活,体力又差,所以每天所得的工分是最低的。
       11月份正是农历霜降的节气,本地有农谚:“有稻无稻霜降放倒。”就是说到了霜降时节,一定要完成晚稻的收割工作。我们在学校时下乡支农干过割稻,这个活不难。难的是正是浓霜的冬天,田埂上铺着一层白霜,农民都赤了脚,我们的脚怎么也不敢伸到地上去。而且这里的水稻田还有积水,那水真是冰凉彻骨,但生产队的农民们就在旁边看着我们,我们大家一咬牙也就赤脚下了田,幸亏干起活来一下子就热了,脚下也就不那么冷了。咬着牙几天干下来,每天赤脚竟也习惯了。但手上的镰刀却欺生,一不小心手就割破了,此时,边上有抽烟的农民会走过来,撕下火柴盒黑的那层纸贴到你的伤口上,身上撕下一缕破布扎上,说一声:“不要紧”就走开了。此时,只能忍着眼泪和伤痛,继续割稻。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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