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撩倒只傻狍子 ——支边回忆录之十四
在我家的书橱里,至今还收藏着一对北大荒特有的动物——狍子角。该动物酷似梅花鹿,夏季毛栗红色,冬季毛棕褐色,皮毛上也有白斑点;雄的头上长着一对角,但绝非像梅花鹿的角那样珍贵,它只能起到观赏的作用。当地人还给它起了一个“傻狍子”的名称, 这主要是因为它们是以群体生活的动物,一般少的有十几只,多的都在几十上百,远远望去就如见到一片起伏的浮云,飞快地消失在你的眼帘。它们往往只要见到头狍穿越过了公路,那怕遇上有汽车过来,后面的也都会拼命地在车前冲过,绝不会想到等车过了之后再过去,以至场面十分壮观,只见后面的群狍一路追越着汽车,往往造成汽车撞伤压死了数只狍子停下车,它们才得以惊魂地从车前奔跳着飞越而去。 我的这对狍子角,那是在1972年立冬后的一个夜晚,在农场与愿杭十一中阿强,驾驶“东方红”链轨拖拉机夜班作业时偶尔碰上的,这也是我在北大荒生活中唯一只是用一枪一弹打中的猎物,至今让我引以为傲! 北大荒立冬的夜晚,虽寒气逼人,但天上总是星光灿烂的,给人会有一种悠然自得之感。记得那晚天色已完全黑了,先由阿强驾车离开这片名叫“二道岗”荒地的农场场部高地,去到大约有1000米开外的一大块白天已被同行翻成一条条地垅的荒地去耙地。当拖拉机到达地头,我们在车后挂上两台耙犁,就这样机械的来来回回在这一条条地垅上将土块耙碎耙细,待到来年开春好种小麦 。此时,我微微闭着双眼,抽着当地老农自种的土烟,身子斜靠在副驾驶座位上养神。好像没过了多久,我就感到阿强在急促地推我。 我猛地睁开双眼朝着他所指的前方一看,只见有三四对发着光的亮点在闪动,但看不清是什么动物。我顿时来了精神,迅速从驾驶座的背后拿出一支苏式带三角刺刀的步骑枪,可两人摸遍了全身只找到一颗7·62口径的子弹,我急忙“咔嚓”一声将子弹推上枪膛,阿强连忙把拖拉机油门声关小,慢慢地向已靠在一起的那几双眼睛开上前去。当拖拉机的大灯光差不多能照射到它们时,我们才看清是几只狍子,乘着夜色在吃翻过地垅露出的草根。阿强果断地停下了车,我当即跨出右脚踏在机车外的链轨上端起枪,仗着平时军事训练所掌握的“三点成一线”的射击要领,朝着那堆被机车强光照射得更挤在了一起的黑影瞄了一瞄,就利索地扣动了扳机——只听见“乒”的一声枪响,瞧见有一只黑影倒下了,其余的刹时逃得不见了踪影。 我与阿强这下可兴奋极了!这时的阿强竟忘了我的右脚还踏在拖拉机的链轨上,猛起动机车向前冲去,我顿时被向前转动的链轨一下子摔倒在软绵绵的地垅上。等阿强停下车扶起我跑过去一看,啊!好大一只百十来斤重带角的狍子,它还瞪着一双大眼,不停地吐着粗气乱蹬着后腿。当阿强伸出双手去抓狍子两后腿想把它拉到机车上时,竟被这垂死挣扎的家伙蹬了一个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后来,我俩好不容易把这只被子弹射穿透脖子的大狍子拖上了机车,摘掉车后挂着的耙犁,快速地掉转车头,加大油门一缕烟地开回了农场场部。 夜晚无一点娱乐活动的农工、知青们从清脆响亮的枪声和隆隆的回场拖拉机声中,就猜到了我们今晚必有所获,不少人早已齐齐刷地站立在二道岗场部的大道口,像是在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大呼小叫地在等候着我们。而当晚我与阿强的夜餐中也多了一份狍子肉,我们还把几位杭州知青都悄悄地叫起床来一起美美地吃了一顿。 第二天,全农场都沸腾了。要知道,在那个艰苦奋斗的年代里,北大荒人,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吃上那么一丁点的猪肉。你想,这顿美味的东北大萝卜炖狍子肉,着实让全场的职工们吃得过了好些日子还总想到它。而我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就像一个英雄那样处处得到大家的夸奖。一度还让我加入到场部的打猎队外出打猎,想再度能让农场职工改善生活呢。 也就在那年年底,我“特照”返籍(独子)调回了家乡,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扛上枪外出去打猎了,也就更没再吃到那香喷喷的狍子肉了。只有至今还收藏在家中书橱内的这对狍子角,能让我回忆起支边的那段难忘的知青岁月。
2000年元月18日初稿 2002年3月30日修改 2014年4月9日定稿 2018年8月再次修改 2023年1月7日和四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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