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大乌珠

《迁徙的人生——杭州知青往事》全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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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8 09: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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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0:02:22 | 显示全部楼层
黑猫祭
宁夏小屋
       它趴在我和吉信的知青小屋前整整守了两年多,门前是低矮破旧的柴火房,两棵树干细嫩的沙枣树在北方的风沙中摇曳,那是我刚生完大女儿后吉信从林场挖来,亲手栽下的“扎根树”。我和吉信去银川当合同工后,黑猫就一直守在门前苦苦等待着我们回来,替我们看守着这份现在想来十分可怜却至今怀念的家业。
       黑猫不是猫,它是一只黑色的土狗。
       它从哪儿来,是谁送的已经记不清楚了。一起来的还有它的兄弟,一只白色的狗,温文尔雅,给了同村未成家的知青点知青们,因为它脾气温和有绅士风度,取名“尼克松”。它弟弟“黑猫”的名字是我取的,因为它行动敏捷身材苗条。
       回村拿粮食时邻居告状,说我们走后黑猫很凶,从不让任何人从房前屋后经过,发现有点动静,就会以风一般的速度猛扑上去。所以左右邻居十分害怕,多怨恨它,却又十分佩服它的忠诚,因而反倒怪自己家的狗没出息,不能好好看家。
       回生产队拿粮食是件十分麻烦的事,要从石嘴山坐车到银川,再转车到永宁望远桥,从望远下去,只能靠两只脚。每每这时我的心情就会坏到极点:哪里是我家?归宿在何处?
       一次到望远,天已晚,田野已被广袤的黑暗笼罩,营养不良的我是个夜盲症,只能让吉信拉着我的手前行。过横渠桥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黑暗渗进我心里,害怕和凄凉同时升起。“倏!”风一样的声音袭来,接着是急促起伏的呼吸声。“黑猫!”吉信惊喜叫到。温热潮湿的东西舔着我的手背,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滴落在这只不是人类的生灵上。那时的世界,只有这生灵是我们的亲人。
       第三年回生产队拿粮食是白天。走到民生渠坂远远望去,我们的知青小屋已隐约可见,渠坂上空然无物,只有冬日的乌鸦在光树枝上发呆。两人被不详的预感抓住——“出事了!”
       不出所料,回村后再没见到黑猫,拖拉机手高学理的婆娘姗姗踱来,忽闪着两只游移的大眼睛:“黑猫因为不肯离开你们的小屋,被打狗队拉去,吊起来打死了!”,“以前你们问我借过一簸箕粮食,狗皮我收了。”
       我像被电击了一下,顺着那面斑驳的泥墙一屁股滑落下去,瘫倒在知青小屋的墙角。“记不得我什么时候欠过她粮食。”半天,吉信轻声喃喃道。
       三十年过去了。
      “它真傻,屋里什么也没有,早该逃命去。”我常对吉信说。屋里真是什么都没有,一只盛粮食的空栈子,一付空炉台,一盘空炕。唯一的移动家俬——杭州带来的破藤箱和一块缺角案板,已经被我们带到厂里。屋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它守着干吗?早该逃命去。
       那两年它是怎么生活的?吃什么?它生前受过多少棒打?它有对象吗?临死前它希望我们去救它吗?想我们吗?还是怨恨我们?绳子勒它时它痛苦吗?这些内疚、负罪的念头不时出现在我们偶然想起它的时刻,折磨着我们的心。
       如果有来世,希望它不要再投胎到这卑贱的灵体。愿它投生成骏马,奔驰在黄河滩上;愿它投生成雄鹰,翱翔在黄土高原上空。
       想念你,黑猫,我们的朋友!
       谢谢你,黑猫,苦难时忠实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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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狗不嫌家贫”,何况义犬乎?拼了性命,宁死也不肯离开那空无财物的主人家。这些打狗的人,真的是连狗都不如!  发表于 2021-9-3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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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0: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言的战友
邹 毅
       我们老潮河林场三连有位无言的战友 ——那就是食堂的小毛驴。
       三连拉磨的小毛驴,拴在食堂边上的木刻楞房里。它全身灰褐色、支楞着两只长耳朵,那和善的大眼闪着柔光,似乎能看懂人的心思。它的主要工作就是拉磨磨豆浆、做豆腐。
       大兴安岭的冬天,零下四、五十度的气温,外面冰天雪地、朔风呼啸。木刻楞房内也不烧炉子,铺的粗糙的地板上,有水的地方结着厚厚的冰。四壁土墙上挂着白白的霜花,这样的天气,室内和室外一样的嘎嘎冷。小毛驴守着冰冷的大磨盘和一堆干草住在里面,它或站着或卧着,睁着温和的大眼睛,嘴里不停地嚼着干草,呼出的鼻息冒着一团团热气,脊背上和尾巴上的毛却挂着缕缕白霜。有人走进去了,它驴蹄子“的哩笃落”转来转去地避让着人。
       我走进木刻楞房,有的时候看它在拉磨,围着磨盘一圈一圈地在转圈子。大铁锅把浸泡豆子的水烧热,食堂的余会飞在往磨盘的小孔中拨拉着热水浸泡的豆子。随着磨盘的转动,白花花的豆浆像小溪似地从磨盘四壁淌下来,随着磨盘底座的槽再流到下面的白铁皮水桶里。因为天太冷,石磨上的豆浆一会儿就结成了冰茬子;马上再往石磨的孔里浇上热水和豆子,就这么一圈一圈周而复始地磨着。在磨豆浆的日子,木刻楞房里的铁锅烧着水,锅中冒着雾样的蒸汽,温度似乎比外面略高一些,但起码也有零下二、三十多度。
       这就是三连小毛驴的工作和生活。可三连的一百多号人,到食堂里买豆浆、买豆腐汤吃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注意到它的是我们几个贪玩的臭小子,有时想骑它、骑不上它时还故意踢它一脚,看着它不知所措的转来转去觉得好玩。大概有这么一二回我也参与了。
       当知青们顶着漫天雪花、踏着没膝深的大雪从开发中的贮木场回来,走进烧着炉子的帐篷,拍拍黄棉袄上的雪花,脱下冻得邦邦硬的棉胶鞋,围着炉子烘烤鞋和毡袜的时候,当知青们围着炉子喝着虽然油水不多,但还算可口的热豆腐汤的时候,当知青们把帐篷里的炉火烧得旺旺的,钻进热被窝舒服地进入梦乡的时候,小毛驴却一直在那间像冷库一样的挂着白霜的木刻楞房里,孤独地嚼着干草,拉着磨盘,或站或卧着,用自己驴的体温抗衡着西伯利亚寒流的侵袭。
       我不会忘记:在我们知青最寒冷孤苦、食物最短缺、工作最艰辛的支边第一个冬天,是小毛驴默默地奉献着、陪伴着我们一块走过的。它和我们一样挨着严寒,忍着孤独,受着苦累,甚至比我们更寒冷、更孤独、更苦累。我想驴的身体和人的身体对西伯利亚寒流侵袭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只是它不会思想不会说话而已。它这种吃苦耐劳、只知付出、不计报酬的精神,就是中央一直宣传号召要人们学习的“傻子精神”、“革命精神”。所以知青程根荣和人斗嘴时曾有过“雷锋同志是‘革命的傻子’,我就要做‘革命的驴子’”之说,从而赢得了“毛驴根荣”的雅号。
       其实,毛驴子确实是很温和敦厚、耐苦耐劳、奉献多、需求少的牲畜,其精神一点不比老黄牛差。可人们却认为它脾气倔,耿直不会耍滑、而将它列入另册,并把倔脾气的人也称为“犟驴”或“毛驴脾气”。有段时间,我们知青也和东北的老乡、军工一起,把谁谁脾气像毛驴子一样倔的叫成“马户”,互相逗乐子。郑荣就是郑马户、余会飞就是余马户、小毛头就是小马户。其实都知道,马户就是驴,就是我们木刻楞房里那位敦实温厚、吃苦耐劳的无言的战友,并无多少贬意。
       三连的小毛驴最后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并且谁也没有注意到。好像当年连队也没有杀过驴和吃过驴肉啊?可谁也没注意小毛驴它就不存在了,就像当时谁也没注意它的存在一样。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说起它,我想知青战友们应该会想起我们三连曾有过的一头小毛驴,它无愧为我们无言的战友。


点评

拟人化的笔法充满了对这位“无言的战友”的同情.爱怜和崇敬......  发表于 2021-9-3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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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0:07: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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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 09:31:32 | 显示全部楼层
4 /此情可待
西和村的玫瑰
荒漠孤驼
       我喜欢玫瑰。     
       在宁夏农村插队时,读过一本前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写的书,叫《金蔷薇》。首篇讲一个法国老兵为了拯救一位失恋的孤女,千辛万苦地从制币厂扔掉的垃圾里拣出一小撮金粉,请金匠锻制了一朵金蔷薇,最后使她获得幸福的故事。这虽然是一本谈创作的书,但我对蔷薇花,也就是西人通称之为玫瑰(Rose)的,有了特殊的好感。     
       而使我真正对玫瑰产生了感情的,缘起于一段浪漫的经历。     
       1966年的初夏,我、十二队的陈胖子还有其他两位知青同被派去修包兰公路,住在一个叫西和村的小庄子里。该村在永宁县城南面,被白杨树怀抱着,显得温馨而宁静。从庄口往南约两公里有个大玫瑰园,据说是过去马鸿逵的别墅。时逢玫瑰花开的季节,一到黄昏,当晚霞倒映在琼浆似的渠水中,长脚鹭鸶在白杨树尖盘旋准备落窝时,一阵阵浓郁的玫瑰花香便会随风袭来,令人心驰神往。我们好想亲眼看看这个玫瑰园,但直到离开西和村,都无机会。     
       我们借宿在老乡一间闲置的灶房里,睡在铺着柔软麦草的地铺上,用小提琴盒作枕头;那个年代,行为怪异、几本外国名著加一把小提琴,便是我们对浪漫的诠释。当时庄上还没有电,天一黑就阒无人声了。西北五月的夜晚是温馨而富有情调的,黑暗中缄默的房屋和树木影影绰绰,繁星就像钻石似的在夜空中闪着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蒿草打围的甜甜烟气,搀和着玫瑰花香。年轻人总是浪漫的,每晚这时候,我们就取出小提琴,来到村舍之间的一块空地上,陈胖子是首席,在星光下演奏一些当时的流行歌曲,沉浸在星夜琴声中。
       我们同村里人没有联系,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却使我们大跌眼镜:那是个清凉如水的夜晚,庄子已沉沉睡去,只有琴声还在黑黢黢的夜空中幽幽流淌。突然,我们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隐隐约约的,仿佛是歌声!再细听,是两个女子的歌声!那声音刚开始怯怯的,逐渐地便大了起来,脆甜清亮,和着夜风送来的玫瑰花香,撩拨着我们年轻而又敏感的心弦。当我们惊讶地停下手中的弓时,她们也停止了歌唱,我们再拉时,她们又唱起来了。这歌声令人感动,更令人遐想不已。     
       此后每到夜晚,只要琴声响起,歌声就如期而至。我们曾在晚饭后、日落前的间隙,借散步满庄子的寻访过她们,但都没有结果。西北农村比较封建,要寻找她们比较难,年轻女子从不随便跟陌生男子搭话。她们似乎只用神秘的歌声昭示自己的存在。   
       每每夜深人静时,我们就用琴声诉说内心的惆怅,诉说我们青春炽热的情怀。有时一曲《草原之夜》会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我们渴望从她们的歌声中得到某种回应,竭力地捕捉那歌声以外的、微妙的难以捉摸的东西。正当我们为读书人的这种自作多情感到可笑时,一个更为令人惊讶的事出现了。     
       那天傍晚,我们从工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无意中打开琴盖,突然发现琴盒里有一束紫红色的玫瑰!是刚刚剪下来的,新鲜的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四五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闪着丝绒般的光泽,异香氤氲。我的心狂跳起来,浑身的疲惫一扫而光,一股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们很自然的把这花和夜晚歌声联系起来。我想起《金蔷薇》的故事,法国老兵从阿尔及尼亚把团长的小女儿带回国的途中,告诉她有一天神秘的金蔷薇会给她带来幸福。也许这两个女子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她们只是把时当盛开的玫瑰放在我们的琴盒里而已。但我毫不怀疑她们的善良动机和美好祝福,在这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枝上,我甚至感觉到了一种蓬勃萌动的情愫。神秘的玫瑰令我们激动万分,我举起花枝,体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情和幸福。我把玫瑰花举在唇边,努力地发挥想象力,我把她们想象成最美丽的西北姑娘。毋庸置疑,她们一定是我未曾见过的最美丽的西北女子。     
       我们没有再去那块空地上拉琴,也许怕这份美好的感觉被某种莫名的东西破坏,也许还在期待着什么。     
       就要撤离西和村了。那是一个中午,所有的民工还在一起会餐时,我们却早早收拾起铺盖离开了那间温馨的灶房。肩上小提琴盒的端头,挂着一串黄澄澄的油饼。在度过许多浪漫之夜的空地上,我们伫立良久。然后拐过一间土屋,跨过一道覆盖着白花花盐碱的洼地,上了坡,坡顶是修好的公路。当我们在坡顶回转身来时,蓦地,发现就在刚才拐过的土屋旁,柳树下,有两个女孩。我的心剧烈地跳荡起来!只见她俩扯下红色头巾,使劲地朝我们挥动。一个月来,曾使我们魂牵梦绕多次寻访都未露面的女孩,这会儿就在眼前。她俩是那么妩媚,那么可爱,那么令人心动……那阵,我真想扔下铺盖张开臂膀奔过去,但我没有也不敢这样做。     
       就这样傻傻地看着、看着,看着她们跑进村去。我问陈胖子看清没?他摘下眼镜,揉揉有些湿润的眼,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其实我和他一样都是近视眼,都没看清她俩长的啥模样。但这一幕已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底。   
       我在宁夏三十年,马鸿逵的玫瑰园我没再想过要去看看,因为每每这时候,我的目光总不能越过西和村,它是我心中玫瑰的归宿。我把玫瑰花夹在书中制成了标本,后来竟成了我平生第一封“情书”的信物。那是两年后的事,我把这枝玫瑰送给了一个本不熟识的女孩,写了一句话:“请允许我免去一切华丽的词藻,让我们成为朋友吧!”结果是石沉大海,这是情理中的事,因为这枝玫瑰只对我有意义。我为失去这枝玫瑰而深感愧疚。     
       也许是这些温馨浪漫的经历,使我喜爱玫瑰一度达到狂热的地步。1980年,我在上海一所高校进修,在一个春雨霏微的夜晚,我在丽娃尼丹河边剪了一些开过花的月季花颓枝,插入水瓶,置于窗台阳光处。一个月后,枝条下便生出白生生的根须来,再植入盆中。每日学习之余,看着这些玫瑰不断地萌芽、抽枝、含苞,耳边就会响起西和村的歌声,会在想象中浮现那俩女孩的俊俏模样和她们略含忧伤的眼睛。     
       我将这些玫瑰带回到宁夏,但它们经不起西北的干旱和夏日阳光的曝晒,相继枯萎死去。此后,我便不再养玫瑰了,虽然我已回到了气候宜人的杭州。生活中有许多事例告诉我,也许,真正美的东西是在真与幻之间的;过于虚幻难免被人厌弃,而过于真实则最容易遭到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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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真亦幻的浪漫情调,毕竟没有成为现实......  发表于 2021-9-8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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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 09:34:20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在桦树皮上的情书
文如其人
        整理旧稿时无意中发现一张发黄的信纸,才记起那是当初一封情书的底稿。我写信向来无打底稿习惯,那回忽然异想天开,弄来一片桦树皮做成信纸,将写好的信抄于其上,才留下这封珍贵的也是唯一的情书。三十余年过去了,收信人也已作古,借此机会以寄托我的哀思。
××:
       我可以想象,你收到此信后那种惊喜快乐的样子。你看,有谁会用树皮写信给你呢?除了我,你的天才的幽默的,也最爱你的情郎,世上还能有谁会这么费尽心思讨你欢心呢?为了这封特殊的信,我要上山选树皮,新鲜的树皮滑溜溜的还很不好写字,我又得专门特制信封,还需亲自下山去县邮局投寄。为了爱,我愿为你做任何事,你明白吗?
       收到你寄来的水壶,仿佛从里面倒出你无尽的泪水。上次信里我不过略微提到,在山里干活,有时无水解渴要找水坑残留雨水来喝,竟然使你心疼得哭了一天,还去买来水壶寄给我。但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每人都发有一个军用水壶,我甚至还有两个。(早先从家里带去一个)只是早上出发带的那点水,不到中午便已喝干,以至下午就只能去小溪灌水喝,有时离溪水远便不得不找水坑喝雨水。但你不知,水坑的水虽脏却无细菌,我们至今均安然无恙便是证明。所以不要为我担心,不要为我流泪。其实我有时也喝很高级的“饮料”。你可能连做梦也梦不到,我会像“知了”那样喝树汁吧?
       有回正好跟老职工在一起,他教我节约喝水的窍门,每次只喝一小口润嗓,这样一壶水便可维持一天。而我们不懂,一觉渴就大口大口猛灌,故没等中午水壶便空了。他还教我一个应急办法,找一棵粗壮桦树,斜割一道口子,将水壶绑在口子下,等过会儿便可接到足够的树汁解渴。新鲜树汁虽然味道不很好,却有股独特风味,尤其在口渴时,简直是世上最好的饮料。
       好了,不能再写下去了,亲爱的,要说的话还很多很多,可这片树皮太小太小,它怎能容得下我对你的爱呢?别再为我担心,别再为我流泪,我会每天带着你的水壶,不,你的心。这样,每当我渴了就可以与你口对口,不但解了口渴,也解了相思之渴,更能从中汲取爱的力量。
       我不想和你说再见,我只想和你真正见面,等着我吧,我可爱的爱流泪的小姑娘!亲吻你老爱噘起的小嘴唇!
                                 远离你却也贴近你的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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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树皮写信的事我也干过,但不是情书,而只是给普通朋友的信;那是从《林海雪原》里学来的——杨子荣在威虎山上往外传递的情报就是用桦树皮写的。  发表于 2021-9-10 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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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 09:54: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文作者“文如其人”,系温州知青,当年支边去到了黑龙江的大兴安岭,后来当过老师,返城后去到了国外,如今儿子仍生活在美国。我与他相识在浙江知青网,因他文笔好,设有专栏,发表了不少知青文章。他第二任妻子是外地来杭州创业已经在政府相关部门工作得不错,而且是个很阳光的女人,可惜他俩只相处了十年,因她得了晚期肺癌而未到退休年龄就独自留在了杭州城北的一个叫“安贤园”的地方。他也只得卖掉了杭州的住房,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个我们一句也听不懂方言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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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其人当年支边去到了黑龙江的勃利县而不是大兴安岭,与你去的虎林县同属牡丹江地区吧?先是在农村,后来才到县里的林场。  发表于 2021-9-10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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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 09:55: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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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6 09:29:31 | 显示全部楼层
静静的栀子花
白蓝
       那年,我接到入学通知书,报到后提着简单的行李一路打听来到寝室门口,却发现自己被学校行政安排在男生宿舍。与此同时,班里一位男生却被安排到女宿舍。原来,那男生的名字让人家以为他是女生,而我则因为名字里看不出性别,所以把我们俩的宿舍给换了位。大学几年,这件事常常被同学们传为笑谈。     
       那个与我同时被搞错性别的男生也是老三届毕业生,高高的个子,眼睛里带点淡淡的忧郁,是那种让人看起来很顺眼的男孩,说话时很认真很坦率地看着你。他长我两岁,当了四年电工,带工资读书。他学习很用功,晚自习总在最后几个离开教室,除了第一年寒假,每个假期几乎都是大家都回去了,他总要最后一个离开,为了一个人静静地复习。
       工科类专业女生少,我们班四个女生,分在三个组,我在他那组,他是组长。当时我已经有男朋友,全班三十个同学中,就我信多,于是同学们不久就都知道了。可是似乎只有他不知道,有意无意的,总喜欢与我说话,邀我一起去教室晚自习,上图书馆,还不时的推荐一些课外复习资料什么的。不过仅此而已,我心里倒也踏实。
       他家与我家所在的城市在同一条铁路线上,第一年寒假,由同学们前呼后拥的送到车站,他与我做伴回家。同坐一趟火车,一路话题不断,他知道我喜爱文学。春节前,收到他的信,还有诗。清清淡淡的,使人想到一朵洁白、清香的栀子花。以后的日子里,在校园里,我常常感受到一双默默注视我的眼睛。
       那年闹“批林批孔”,下乡参加教育,我与他还是在一个组。白天劳动,晚上搞“教育”开会。一日,帮助农民种油菜,我与他同种一垄,我在这边,他在那边。我们一边种菜,他一边给我讲故事,一个连着一个。很随意的,他说起毕业后的分配意向,他说他是要回家的,建议我也去那个城市,因为我家离那里不远,同一个地区的。我听出了点什么,我也给他讲一个故事,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情感经历当作故事讲给别人听。他听懂了,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的住处是在当地的一个礼堂里,当中用竹簟一拦,就成了男女两间,女间小一点,男间大一点。数十人挤在一起,其乐也融融。当天晚上,只听隔壁有人在拉《梁祝》。下乡的男生里,只有他带了一把小提琴,好久好久,拉得人心慌意乱。正准备上床,却听见邻班女生在门口叫我的名字,说有人找。我知道是谁。那天月亮好极了,他邀我去散步,我说不去,太晚了;他说今天月亮多好,我说冷;他说我带了大衣,我说,我在写信,他立刻就神色黯然。我知道自己有点过分,当时确实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拒绝的理由。于是,小提琴再次响起,一直到深夜……
       后来,开始修水利,挖河。学生、老师、教授一律下河底挑泥,他负责往筐里装。每次,他只给我挖两锹,便不肯多加,我怕同学们看出点什么,便到别的男生那里去装。那晚收工,他从后面赶上我,接过我挑过河泥的空担子,与我同行。
       月黑风高,路上三三两两都是浑身泥水的大学生。我们走在人群里,他轻轻地问我,累了吧?我说还好。说真的,那晚,我第一次从一个男生口中听到这么大胆的对自己的夸奖。最后他说,你知道吗,你聪明,好强,叫人不知道怎么爱护你,但是你又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他停了一停,似乎在考虑如何表达,我不敢出声。终于,他很艰难地说,他想得很多,知道不应该,但是我们是朋友,以后也是,就是工作了,也还是的。他问我对吗,我说是的。
       我突然想哭,宿舍门口的灯光救了我。
       1976年底,我偷偷地结婚。之所以“偷偷”,因为按校方规定,在校学生结婚是要被开除的。忘不了当我告诉他我结婚的消息时,他眼睛里的忧郁和失望,那是可以用“凄惨”来形容的。此后他很少再来找我,甚至在我们小组到重庆搞毕业设计项目的时候,他都只是在埋头尽力完成自己那份设计分工,好像我不再存在。1977 年我们分配,当时我们班有三位同学被分配到同一个大工程,其中有他和我。
       第二年,当我产假期满,抱着儿子去厂里办理调离手续时,他匆匆赶来看我。他抱起我的儿子,也不顾当着众人的面,在我儿子的小脸上左一口右一口一个劲地亲,嘴里喃喃的说“阿舅抱,阿舅抱”,那情景使我几乎落泪。
       后来,听说他结婚了,太太是在武汉工作的同乡。可是当他想尽办法,把太太从武汉调回来,还没等孩子出生,他却得了肝炎。1981年5月,他去世了,那年,他三十三岁。那年早些时候曾遇到过他,他说他在写小说,写完了要先给我看看。可是,他竟去了。那部未写完的小说初稿应该还在?
       闻讯,我只是发呆,不相信这个人会从世界上消失。我没有去参加他的追悼会,至今甚至连他的墓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当我经历了许许多多坎坷艰难,走过地狱的门口,走到今天,记忆里的好多人和事,已经淡忘,像开败的花,凋落了,可是心灵深处的这个人,这些事,却始终象栀子花般在那里静静地散发它的清香。
       呵,我生命里那一朵美丽的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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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至今没能见到,不知她如今怎样了?  发表于 2022-8-23 16:30
这篇回忆很感动人,总觉得老天不该安排这个“他”过早地离世......  发表于 2021-9-23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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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6 09:4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短短的一篇回忆文,不知为什么让我看了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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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栀子花(学名:Gardenia jasminoides),又名栀子、黄栀子,龙胆目茜草科。属茜草科,为常绿灌木,枝叶繁茂,叶色四季常绿,花芳香,为重要的庭院观赏植物。单叶对生或三叶轮生,叶片倒卵形,革质,翠绿有光泽。浆果卵形,黄色或橙色。 除观赏外,其花、果实、叶和根可入药,有泻火除烦,清热利尿,凉血解毒之功效。花可做茶之香料,果实可消炎祛热。是优良的芳香花卉。 栀子花喜光照充足且通风良好的环境,但忌强光曝晒。宜用疏松肥沃、排水良好的酸性土壤种植。可用扦插、压条、分株或播种繁殖。


点评

栀子花浓香恒久,与白兰花一样受人喜爱,早先许多高雅女性喜欢佩戴于胸前或发间......  发表于 2021-9-23 00:55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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