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冬天 蓝色大卫 今天是冬至,在节气上则表示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开始了。看到电视中的天气预报,哈尔滨的气温是全国最低的——零下二十度。这让我想起在北大荒的日子。北大荒的冬天,零下三十度是习以为常的。如果哪一天天气预报说明天最低温度是零下二十度,我们都会风趣地说,明天天气要“热”了。 天寒地冻,大地是白茫茫一片,树梢上的冰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人们全都穿上棉衣裤,皮大衣,头上戴着皮帽,手上戴的是棉手闷子,一个个全像狗熊似的。知青都戴上了大口罩,可是这口罩也冻得硬邦邦的。在室外的时间稍长,男人的胡须上全挂上了白霜,女人前额上的留海也是白霜绺绺。 这时要是向地上倒水,你可以看到,水向四面流开去,但越来越慢,一会儿,像胶水一样,很快结成了一个圈。再倒水,就再加上一圈,也算是东北奇观。打水的井台上,高高地隆起那么一座小冰山,经常有人在这里滑倒。 也好,在这么冷的天,贴布告什么的,是用不着浆糊的。只要在纸上抹上一点水,往墙上一贴,布告就贴上了。 还有千万不要用舌头去舔铁器,你的舌头会沾在铁上无法分开,稍一用劲会撕下一层肉。在外劳动可不能打盹,不然,上眼皮跟下眼皮冻在一起,睁不开眼,可得用手捂好一会儿才能睁开。 我们的宿舍离大食堂有一百米远。从食堂打饭到宿舍,只见米饭上面是一层白花花的霜。好在宿舍里炉火正旺,重新热了再吃。 最不好受的是上厕所。一般厕所离宿舍至少十几米,而且四面漏风。在零下三十度的风雪中上厕所,真是苦不堪言呀! 在这么冷的天,还干活吗?干!天大冻,人大干!冰冻三尺的土地,跟石头一样。要用镐头狠劲地往下刨。一镐刨下去,只是一个白印。照准这个白印,一下,两下,三下,渐渐地,终于有了一条细细的裂缝。不过,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虎口震得生疼。稍稍歇口气,再刨,裂缝一点一点大起来,最后可以插进镐头尖了。狠劲一撬,算是撬下一小块土来。 干活时,满身大汗,衣服湿透,但稍一休息,寒气袭人,汗湿的内衣会结成一层冰壳,贴着皮肤,更是冷得要命。所以,要么不停地干,要么到室内去休息。 北大荒的冬天,白天很短,下午三点多,天色开始暗下来。所以在冬天,劳动时间是很短的。不过,漫长的黑夜更是难以熬过去。没有电,一个村庄就埋在黑暗之中,像一个巨大的坟墓,死气沉沉。只有幽灵般的小油灯,陪伴我们熬过漫漫长夜。 在这样的地方,我竟熬过了整整十年!而且是人生最宝贵的十年——二十岁到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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