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大鳇鱼 乌苏里江渔人 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抚远县境内,凡在黑龙江或乌苏里江上打过鱼的人几乎都捕到过鲟鱼和鳇鱼。只不过大部分是半米左右的鱼仔。成年的鱼可以长到四米,重达五百公斤。它们大都游弋在主航道底部。这是一种深水鱼。 鲟鱼和鳇鱼同属鲟鱼,长相极为相似。只不过鲟鱼的身材苗条些,鳇鱼的身材粗壮些;鲟鱼的颜色发青发黑,鳇鱼的颜色发黄。还有一个关键的区别,这可是生产队里的老渔把头们传授的机宜嗬!那就是掰开它们的嘴,鲟鱼的牙口是波浪形的,鳇鱼的牙口是月牙形的。 有一年的冬天,生产队派我随徐把头去抚远县下滚钩捕鳇鱼。到县城后经过仔细的准备,一天清晨,我们俩拉着一张小爬犁装着五、六杆滚钩和工具,顶着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走向县城东面的石头窝子江面。 抚远县城濒临黑龙江,抬首东望,那白雪皑皑的江面尽头横垣着一个巨大的岛屿,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黑瞎子岛,与之对角相望的就是石头窝子。石头窝子因出产上好的花岗石而得名,据当地的老乡们讲,中苏友好时苏联人在这里开采花岗石,抚远县西山头上巍巍高耸的苏军抗日将士纪念碑就是用石头窝子的花岗石砌成的,青灰色的底,黑白相间的芝麻点,很是庄严肃穆。石头窝子江面是一个很大的江湾,浩荡的黑龙江在进入抚远水道时被突出的城山头一挡,就在一侧的石头窝子江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迥水流。鱼儿们非常喜欢在这里觅食玩耍,因此这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渔场。 江面上嗖嗖地刮着刀子般的西北风,有些地方的浮雪被刮得无影无踪,露出的冰面像黑色的大理石,走在上面溜滑溜滑。徐把头是一个哑巴,五十岁左右,精明强干,论打渔,十八般武艺门门精通,极有经验,是生产队公认的捕鱼能手。 在石头窝子江湾的外侧,他很快选中了下钩的地方。我们俩用冰钏凿开了厚厚的冰层,由于冰太厚,很费了些功夫方凿了四个冰眼,然后用走杆、勾杆等工具,把一根尼龙绳从第一个冰眼穿进,从第四个冰眼拉出。接下去就是下钩了。 这滚钩像是超级钓鱼钩,一般人的手掌也就能放下一只钩,钩尖用钢锉修整得锋利无比,用一根五十厘米的尼龙绳系住,再以四十厘米的间距系在漂纲上。漂纲上则每隔一米系有一只类似可乐罐的密封铁罐,它能使整张滚钩悬浮在水中。为了使钩子能定位在离江底一、二十厘米的地方,那就还要在相应的位置吊挂一定的重物。至于具体吊挂多少重物,那就是要看把头们的经验罗!下钩时要非常小心,因为钩子太锋利。徐把头让我到另一头去拽尼龙绳,自己来下钩。六张钩全部下完已是下午时分。回家的路上,我俩打起了哑语,他告诉我,这钩得下在二流上,让水流那么一冲,钩子能前后左右的漂动,贴着江底游弋的大鱼看见漂动的钩子,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就会游过来,一不小心碰上钩子就有可能被扎住,一疼就挣扎,越挣扎钩子扎得越深,甚至会被扎上两三只钩子。人要吃鱼竟用此妙招,妙是妙但也有些阴损之嫌,不如撒网打渔来得光明正大。 第二天一大早,我俩拉着小爬犁上路了,因为走得急,在冰面上摔了好几跤。到了以后马上就找到昨天下钩的冰眼,一个晚上,冰只结了一寸厚,很方便就凿开了。捞去碎冰后,他蹲在冰眼旁用手轻轻地拽动着漂纲,然后让我也试试。嘿,有鱼!我有些兴奋,手中的感觉沉甸甸的,而且会动。钩被慢慢的起了上来,钩住了三条大鲶鱼,每条足有四、五斤重。往后的十来天里,每天有一、二十条的大鲶鱼进账,就是不见大鳇鱼。我几乎天天把手放在鼻子前比划成长鼻子的样子问哑巴,怎么没见大鳇鱼?他边打手势边吱吱哇哇地告诉我,大鳇鱼快来了。看来他极有自信。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像往常一样,我凿开了一个冰眼开始溜钩,手刚一拽纲绳,觉得死沉死沉,就招呼哑巴。他一试,马上用手在鼻子上一比划。呵,这是大鳇鱼上钩了。他麻利地从小爬犁上抽出了那把大砍钩,又操起冰钏,三下五除二将冰眼凿宽至八十厘米直径的大冰眼。OK!一切准备就诸,只见他大把大把稳稳当当地捏着漂纲将滚钩收到冰面上,待到看见鳇鱼的身影时,他左手拽紧纲绳,右手操起大砍钩,慢慢地伸进冰眼。突然右手猛地往回一收,再缓缓地往上一提,借着水的浮力,大鳇鱼的长鼻子脑袋被拉出了冰眼,我急忙伸手插进鱼的鳃,紧紧地抓住鳃板往上一拖。大鳇鱼躺在冰面上拍打着尾巴,这个倒霉的家伙长长的鼻子和身上各中一只钩子。 我像对付一头受伤的猛兽一样死命地摁住它,哑巴则非常小心地将钩子摘下来。事后他告诉我,曾有人在鱼儿猛力挣扎时被甩起的钩子钩住了手,顿时一幅鲜血四溅的图象显现在眼前,使人不寒而栗。 一人来长的大鳇鱼被抬上了小爬犁,尾巴拖在雪地上,我俩跟头把式地在滑滑的冰面上往回拉着它。肚子饿了,虚汗冒了,腿儿软了……好歹终于到地方了。在江边钓撅得钩的人们围了上来,看着大鱼问这问那。 在大家的帮助下,爬犁直接拉到了水产收购站。一过秤,二百零六斤。我呆呆地蹲在地上端详着它。有人拿来了卷尺,从隆起的背到地面足有三十五厘米,从鼻尖到尾端足有一米五十一。 鲟鳇鱼是抚远的特产,其味鲜美,它们的鱼子如绿豆大小,颜色是深绿的,制成的黑鱼子酱更是美味无比,誉满全球。听说,近年来抚远开发鲟鳇鱼养殖颇为成功,我深感欣慰。真希望宝贵的鲟鳇鱼能子孙满堂,永世繁衍,也希望在杭州的餐厅里能见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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