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的“偏差”

7路公共汽车100岁了。5月17日这天，杭州公交给7路车办了个百岁生日，特别定制了一辆时光巴士，车厢里用老物件装饰，还播放纪录片，展示百年来7路车和杭州这座城市的变迁。

在杭州人的记忆里，7路车一直是从城站火车站开往灵隐的。但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公交站以前并不叫“城站火车站”，你可能会不信，因为“城站”这个名字对杭州人来说太熟悉了，怎么可能记错呢。但事实上，在1997年之前，公交站名用的都是“火车站”，是没有“城站”两个字的。那时151路、152路电车的起点站也叫“火车站”而不叫“城站火车站”。“城站”只存在于市民们的口语中。直到1999年新杭州站建成，公交车的这个站名才加了“城站”二字，一直沿用至今。

十年前杭州地铁1号线开通，干脆把站名定为“城站”，连“火车站”也省去了。这也更加确立了“城站”这种口语称呼的“合法性”。不过，这对外地人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以至于地铁地图上不得不加注标识，告诉乘客去火车站应该在“城站”下车。

我们心中的城市记忆，有时候是可能存在偏差的。为了留住某些“记忆”而造成现实的不便，其实大可不必。

最近抖音上有个段子很火，各地人说着“我是XX（地方）的”，然后教大家一些方言。笔者也试着玩了一段，说完那句“杭州下城的”，立刻觉得不太对，随即改成“杭州拱墅的”。是啊，从小生活的下城区已经成为历史了，真让人怀念。前两天一个朋友去杭钢参观，那里建了一个文化展示馆，朋友拍了一张老报纸的照片，那是1958年3月1日的《杭县报》，头版头条报道了一号高炉出铁的新闻。“杭县”这两个字让笔者产生了好奇，于是上网查了查，方知杭州历史上确实有过杭县这个行政区。在这张报纸出版一个月后，也就是1958年4月，杭县撤销。

这一查不要紧，还发现了其他几个杭州老行政区划名。1990年半山区与拱墅区合并时笔者是有印象的，但是更早的中城区、艮山区和笕桥区时代就完全没有经历过了。原来“我们小时候的杭州”，并非就是最初的杭州；城市的历史并非只是“我们所经历的历史”，我们知道的，不过是我们到来后的故事。城市的变迁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这么一想，也许我们就能用更为坦然的心态来接受今天城市的模样了。

5月21日这天早晨，“杭州发布”发了一条杭州麦子成熟的微博。这条微博颠覆了笔者40多年的认知：我第一次知道杭州还种小麦。无独有偶，同一天，微信公众号和朋友圈里也有人发了杭州麦田的照片，而且麦田分布于余杭和萧山多地。笔者在朋友圈里提及这件事，有朋友说，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只知北宋以后两浙路就全部种水稻了。可另外一些朋友却说，他们小时候在杭州农村生活，一直都是有人种小麦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因为生活年代不同、生活环境不同，我们对一座城市的认知也会有差异。我们需要尊重历史，努力留存城市的记忆；但与此同时，也应该用一种更加兼容并蓄的态度来看待城市的发展变迁。就好比今天的孩子，坐着7路车经过弯弯曲曲的北山街时，不会知道这条杭州人最熟悉的公交线，还曾有过行驶在断桥和白堤上的岁月。

来源：每日商报商报眼   评论员：徐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