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当农民时,许多农活都是“眼目之事”,基本上都是看着农民兄弟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学着做的,但是这草婆(注1)头与柴婆头记得一下子学不好,是农民兄弟重复“播放”慢动作学会的。
我们是十月份下乡的,到11月底晚稻都收割完以后,生产队把还在田里的稻草分给社员,大家自己去挑回家。这就需要把散开的稻草归集拢来,捆绑成一把一把的。稻草太短,要捆绑起来必须接长,我遇到了第一个技术问题:草婆头不会打。那时候有一个农民小兄弟总是跟我在一起,他叫谷来(想专门写一篇他的文章,却一直没写好),是他教会我怎么打草婆头的。然后根据自己的力气,或一头三把、四把装成担子挑回家。有的人虽然力气很大,能挑很重的担子,但是因为稻草体积大,装过分大的担子你看不到路面了,或是担子擦着地面了,那都难以成行。所以不能完全以力气来决定担子的大小。有一个老农民的草也分在我同一块田里,我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田间,我还在摸摸索索地琢磨着草婆头怎么打,只见那位老农民三下五除二,很快已装好了一担稻草,轻松地挑起回家了。我才知道,做农民也是有技术的,有技巧的,要学习呢! 而柴婆头更难打了。我们生产队没有柴山,所以集体没有上山砍柴的农活,但农民为了自己烧和卖柴赚钱,几个人联合起来到里山去“判柴山”,我因为帮助农民师傅忙而去过几次,就遇到了柴婆头的问题。柴婆头也是就地取材,用柴枝来打。只见农民兄弟熟练地打好了,又快又牢,我总是打不好,不是滑脱,就是不牢。不过总算还是学会了的,就是动作慢、效率低。人家一担柴很快完成了,我却不行。所以说,我做了四年多的农民,在许许多多的农活中,我对斫柴这项“业务”依然没有掌握,一直没有学会。 关于斫柴我还有一次很狼狈的记录。那是生产队几位农民兄弟併了一座柴山,柴已经斫完了,但他们还想最后去一趟,打扫一下“战场”,多多少少弄点回来,因为价钱还是那个价钱,多弄一点回来就是“外快”了。师傅知道没有柴了,他让我去,有弄呒弄弄一点来也好。可是我不明白他们的“战略意图”,上山后一看真的无柴可斫,也就一老一实地在那座光秃秃的山上斫着零零星星的几根残枝,到大家决定返回时,我的成绩是小小的两把柴枝,而他们每人都有模样不错的一担,我奇怪之极!后来才明白,他们的柴来自这么两个方面:一是“侵犯”,就是越界,把旁边人家的柴斫来了;二是技术性的--将山上厚厚的“柴脚”、周围用一些柴枝把那些枯枝残叶尽可能裹进去,只要能烧就行。不过这个技术活的基础还是要有外包装--裹的东西,我这新农民就不懂了。当一队人挑着柴担下山时,前后左右一比较,我这两把小小的柴像小囝挑的,感到实在太难堪了。下到小岭(注2)脚下的施岙大队,正好见到我的知青朋友,他也是我的校友定龙在,向他要了两把他们的陈柴,挑着“回家”了。写到这里,当时路过我那生产队农民集中居住的村庄时,好多社员看着我发笑,而我那忠厚老实的农民师傅则是哈哈大笑着为我打圆场:“柴是没了!”--这个情景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真的是历历在目、历历在目呢!
(注1)“婆”,宁波方言读音,捆绑的意思。 (注2)二六市有“大岭”、“小岭”,岭里面还有二六市的三个大队,再北面就是慈溪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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