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黑土地（连载）

广鸟

                                   重返黑土地（一）

    宁波约有七万多知青支边，有去新疆的，有到内蒙古的，更多的是进入了黑土地。到大兴安岭的算是上山，穿上一身黄军装的叫兵团战士，一部分人去了农场，更多的是在北大荒插队落户，这才叫真正的下乡。1969年4月27日，一辆专列从宁波出发，一批宁波中学生出发去黑龙江省的集贤县插队落户。当2000年第一缕阳光照拂江南古城时，大返城后的知青仿佛都醒了过来，各种聚会、活动，一波接着一波。集贤知青首先成立联谊会，每年的4月27日都会举行大型聚会活动，许多不是集贤插队的知青也会来参加。不知不觉之中，每年的4月27日，变成了宁波知青节，知青的苦难知青知，知青的回忆知青懂，聚会不是为了吃吃喝喝，因为恋旧，因为昨天。

    2013年4月27日知青大聚会，我的插友，同一小队的插友，11位到了9位，2位在哈尔滨扎根，太远了没来。还好，这次聚会，插友中还加入了一个小芳，我们10个人正好一桌。聚会在月湖石浦饭店，主席台变成了演出台，老年知青在台上蹦蹦跳跳，可我们10位插友的唠客不断，也不知演出些什么节目了。往日在同一锅里捞食吃，我们也吵过、闹过，可过不了几年，真的飞鸟各投林，戏剧性的一幕幕产生了，我们11位插友，5个成了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各奔东西，1个做了佳木斯火车司机，1个在桦南县城火车站当上了在编电工，1个下了七台河煤矿挖煤去了，最后3个女同学大返城后顶班工作。许多年过去了，同一小队的插友们也在惦念，这帮难兄难弟们都到哪去了？

    有人奋斗有汗马功劳，2000年的五一节，我们同一小队的所有插友都联系上了，第一次聚会就是轮流做东整整五天，从此以后，我们几乎年年有聚会，特别是小孩结婚时，总有一桌是我们的，而且保证吃到最后散席。原来，11位男女插友，1男1女中专毕业后留在了哈尔滨市和尚志市，我分配进入了舟山市，1位女同学，年龄最小，叫小妹妹吧，大约插队不够味，大返城回宁波后，又洋插队去了美国纽约，2013年4月27日的知青聚会她也到了。大约月湖石浦的聚会没尽兴，大家对那么早散场有意见，最好再到哪里聊聊讲讲，这时我提出来，我刚好在联丰路买了一套房，空在那里，我退休后返聘没回来住，请大家到我家喝茶聊天去，于是，公交车一辆，都去了我家。

    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大家讲得比较多的还是阵年古董，一部分插友讲，宁波知青组织的到黑龙江第二故乡的专列，已经走了二次，他们也跟着去过了，而我和一些插友，因工作原因没乘上车，那个令我们梦牵魂绕的第二故乡，当年我是那么地诅咒它，但离开村庄到了2013年，也有38年了，是我提议，能否在今年暑假再去一趟，因为八月天，瓜果飘香，菜蔬旺盛，是黑土地最有吃的季节，想不到也有不少插友附和，特别是美国来的那个小妹妹，她表示过些天回去，八月份肯定再飞过来。

    真的，到了8月初，我接到小妹妹的电话，她已到宁波了，我不能爽约，携带老婆到了宁波，马上联系其他插友，想不到各有各的难处，到最后，只有我和老婆，加上小妹妹三人行，黑土地那边，老七与他的小芳已经在丈母娘家等候我们了，算起来，第二故乡五人行。重返黑土地开始了，当即我们从宁波飞到哈尔滨，坐夜车直奔佳木斯，已经是手机年代了，我们知道老七带着老婆小芳在佳木斯车站接站。好家伙，真的赶上了好时代，小芳的小弟弟也用上了轿车，正好为我们的大包小包解决了难带的窘界。

    当年桦南到佳木斯的火车票也需要1元2毛钱，这么说来，路也够远的了，但用轿车远地来接，人家真的用心了呀。到了县城，直奔饭店，老七的几个妻舅做东，大大的一桌，为我们接风，真的够暖心的，当年甩甩马鞭子的小嘎子们都长大了，有的还在县城买了商品房。看看一桌子菜，尽是大碗大盆，东北人豪爽，喝的是老白干，我们可不行，喝一点啤酒还凑合。黑龙江省的消费低，大饭店满满一桌子菜，用不了几百元，但少了海鲜。想想，当年我用二元钱上佳木斯砂锅饭店吃了两餐大米饭，竟然花了两天时间，来回乘白车，到头还得开动11路车走回知青点，哎，变了，小康时代到了。

    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一看，第二故乡那么远，牵动的是亲情，38年的回归，真的感慨太多了。

待续！

大乌珠

建议，每一段连载，最好有一张相关的照片，以生动全文的阅读感。

戴望天

到大兴安岭的算是上山，穿上一身黄军装的叫兵团战士，一部分人去了农场，更多的是在北大荒插队落户，这才叫真正的下乡。


上山下乡正确（对上上下下一词的解释正确，并不是其它意思）

随意虎

广鸟老师早晨好！很高兴拜读你的回忆文章！期待续集！

广鸟

                                重返黑土地（二）
    轿车把我们一行送到了插队的村庄，村口站着那个老队长，队长的新家就盖在村口，从县城一路奔来的水泥公路，到了村口就嘎然而止。这个原来生产小队的小队长，壮着胆把我们知青点房子卖掉了的小队长，如今真的老了，爱恨交织，可悠扬而去的岁月，已经磨去了我对他的憎恨。那年才是1975年4月初，天空还飘着零星小雪，气温零下十几度，就是他把我弄得没地方住，到头来，害得我说了许多好话，送了那么多自己舍不得吃的礼品，才给我一间房子住住，那时，我真的恨他入骨三分。今天，他也知道我们要来了，等在村口迎着，已有好长时间了，车停下来，我下车，一把抓过老队长的手，说了句“队长，你好！”一切都在握手之中了。
    人的大脑是天然的“计算机”，存储着许多过往的信息。1975年的夏天，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反正拉肚子厉害，这一拉就是七天，也怪了，拉多了，没东西吃进去，人拉得没力气了，也撑不起来烧点吃的，肚子一闹，又会飞快地爬起来。我估计是病毒性痢疾，再拉下去人是要虚脱的，可知青点里就我一个人了，连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没有救兵。第七天，我硬是挺着摸到这个队长的家里，向队长讨一辆马车，把我送到公社医疗站去，我的村庄连一个赤脚医生都没有，我得治病呀。
    那时，队长的老爹正蜷缩在炕头，对着一盏小油灯，嘴叼着一根小竹管在吸着，一看就是在抽大烟。插队已是第七年了，在农村也混熟了，知道农民家在偷偷种罂粟，也亲眼看到农民用剃须刀片割收鸦片，刀片在罂粟花蕾上轻轻一割，渗出的白色液体刮到小饭匙里，马上变黑，这就是鸦片，把鸦片进行提炼就可得到海洛英，又叫白粉。队长看我的脸焦黄焦黄的，问我咋的啦？我说拉了七天肚子，队长你帮我搞一辆马车送到公社看病去好不好？这时他的老爹在边上讲了，看个妈拉巴子，不用看，我能治。说完就递给我两颗黄豆大的黑颗粒，我知道，这是鸦片。
    鸦片能治拉肚子，能治感冒咳嗽，这些知青都懂，可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就怕吃了两粒鸦片，上瘾了怎么办？吃鸦片上瘾的话，那是要倾家荡产的，会逼使人犯法的，许多人进了戒毒所戒毒，出来的人复抽比例可高了，这毒瘾是很难戒掉的。据说有一个女医生不信邪，说不可能戒不了毒，她要以身试毒，用自己的经验来帮助人戒毒，她吃了一次就上瘾了，戒不掉了。还好的是，鸦片是最原始的毒品，适量的话，就是一帖好药。
    看我还在犹豫，妈拉个巴子，老爷子发话了，吃下去，明天保证好。就是这个队长，他从水缸里舀来井水，命令我喝下去。还能咋的，先过这个坎吧，我一闭眼就着井水把两粒黑颗粒吞下肚，也不管它要多脏有多脏，但总比济公活佛捉弄人，用身上搓下来的泥丸子做药，命令人吃下去要好些。阿Q精神，我不信佛，也嘟嘟囔囔的叫着菩萨保佑，说真的，第二天不拉肚子了，我也真的信了鸦片能治病，还好，我不思念抽鸦片，可至今抽香烟总不想戒掉，估计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队长第一好，就是总算给我弄了一个窝，有了一个安身之处，遮风挡雨，与其他小队知青相比，我还算是一个独立空间。队长治好了我的病，不拉肚子就是证明，可是，这病毒性痢疾有病毒，病毒总是与人为伍，终身为伴，一旦人的体内某些免疫力不行了时，它就会跑出来兴风作浪。年前1月13日，电话那头告诉我，老娘在家里摔倒了，吓得我赶紧骑着电瓶车赶过去，去年老爹摔了一跤走了，我也怕呀。到了老娘家，一看还好，老娘没伤着，安抚一下后我回家，谁知第二天拉肚子开始了，象要做肠镜前一样，拉的是清水，三个小时内拉了十几次，我和老婆都怕了，不是说了吗，阳了的人有拉肚子的这一节目，我做演员开始了。我阳了，可能在老娘家电梯里感染的，我不能阳，我阳了，老娘处怎么办，眼看保姆要回老家去过年了，我要做临时工去。阳了，传给老娘，老娘92岁了，经不起折腾，完了。15日，我出门到白云医院做单管核酸，阿弥陀佛，还好，当晚来报告了，是阴性，没阳，吓了我一大跳，说明不是新寇病毒作怪，还是病毒性痢疾作祟，急性肠胃炎，这就是插队落户的好处，带来的后遗症，让人享用一辈子。
    跑题了，队长的第三个好，1975年10月6日，我急着要赶回浙江上大学，好不容易弄了个工农兵学员当当，要从黑龙江赶到浙江衢州学校，路上还得四天四夜，我的娘哟，那时黑土地老是下雨，粘土地老早断了公交车，把我困在村庄里出不去了，学校规定3日报到，而我6日还在插队的村庄里。我只好到村口候着便车，真的来了一辆为生产队送柴油的油槽车，就是这个队长，帮我说了好话，请驾驶员捎带我出了村庄。
    看着队长一脸沧桑，满头银丝，我的肚里气老早没了，队长好，好人长寿，是的，许多与队长差不多年纪的人，都已经谢世了，我想登门“拜访”的那个大队书记高凤岐也到地下工厂报到去了，好人有好报，队长是去年没的，我们见面后，他又活了十年。

待续！

那时雪

生动具体详细，北大荒黑土地尽管当年不少知青诅咒，然而返城后，又是那么梦环缠绕.......挥之不去.........谢谢广鸟，辛苦了。

那时雪

戴望天 发表于 2023-2-10 08:21
到大兴安岭的算是上山，穿上一身黄军装的叫兵团战士，一部分人去了农场，更多的是在北大荒插队落户，这才叫 ...

有知青在相对落后贫穷农村插队10年，历尽千辛万苦，酸甜苦辣。农场挣工资，旱涝保收，党团组织坚强有力，知青人多热闹，条件优越。锻炼人的还是插队。习近平，李克强等都是插队知青。

戴望天

戴望天 发表于 2023-2-10 08:21
到大兴安岭的算是上山，穿上一身黄军装的叫兵团战士，一部分人去了农场，更多的是在北大荒插队落户，这才叫 ...

（认为对上山下乡一词的解释正确，并不是其它意思。原帖的字面意思于我表达意思有歧义。特此更正说明。）

戴望天

那时雪 发表于 2023-2-11 09:59
有知青在相对落后贫穷农村插队10年，历尽千辛万苦，酸甜苦辣。农场挣工资，旱涝保收，党团组织坚强有力， ...

插队知青的生存环境十分艰苦，也锻炼人，也能够出人才，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要出领导人，并没有这样的因果关系。

月雅湖

好象宁波知青聚会都在月湖石浦饭店，我也叁加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