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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发:《我的十四年知青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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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5 11:05: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七、文革串联
     1966年下半年,文化大革命运动也波及我们知青。二六市知青响应号召先到在余姚参加游行,观看大字报和两派斗争的闹剧。后集中去杭州串联,人人发个"ⅩX造反队″的红袖章,住进杭州市郊构吉弄的一家展览馆。反正食堂供应饭菜,晚上睡几百人的集体统铺,不用参加劳动还能游山玩水有吃喝,赶热闹结识更多的知青,何乐而不为?魏家桥的知青徐某最出色,发挥他的技能,晚上归来象魔术师一样,拿出一条条挂满像章的手帕送给年轻美丽的女知青。后串联到上海他专抓女小偷,被南京路派出所敬为上宾,称"小徐抓小偷手到擒来″!不知情者哪知道这"堡垒最容易从内部突破″,师傅抓徒弟当然一抓一个准!
     我们从杭州归来后参加相岙水库劳动,我和严某负责用红漆在白色墙头书写大幅毛主席语录和标语,宣传毛泽东思想。有人说余姚知青都去上海了,你俩为何不去?正巧严某和我在上海均有亲戚,找不到余姚知青队伍可在亲戚家逗留。正值冬季,我俩在公社开了介绍信,背上点年糕和糯米之类土产在叶家站上早车就直奔上海。车上人多拥挤无人查票,都是串联的学生。为防出站时查票,我俩足足乘十多个小时从上海西站下车,跨过铁丝网白乘了一次长途火车。后直奔愚园路严某的姐姐家。我乘公交去河滨大楼的叔叔家。
    第二天我去北火车站的接待站凭介绍信被安排在开封路招待所,进去一看污水遍地,卫生条件特差。我把介绍信一角撕去重新排队,又被安排到福州路红云〔原名“大鸿运”〕饭店。这是家高级饭店,我俩入住后才打听到部分余姚知青住在国际饭店,条件比红云饭店还好。后我俩在南京东路中央商场买到价廉物美的小收音机。代同住的广东某中学老师也排队买了一只,他千恩万谢为我俩办好去广州的火车票。我决心要去,但严某被他姐阻止,说中央已下令停止串联。我一人也不敢独闯,只好被迫取消难得的免费之旅。
   串联唯一好处是了解许多地方的知青生活。某些地方知青比我们团结,正组织造反要求返城。为此我在装修知青房时不铺水泥铺石板,也考虑有朝一日能返城的远虑。还了解到有的余姚知青在四明山比我们还艰苦。住在龙山脚的余姚中学初中生宋某也是这次认识的。串联回姚后我曾一度挑着缝纫机去她家学裁剪。怎乃我家的成份太臭,大概有高度革命觉悟的邻居举报了我!不到一个月就拒绝我去她家了。我只能知趣辙退。,
   文革后期,我同知青严某想自谋出路,曾通过魏家桥的青年学生魏敦明和朱利强在宁波农科所读中专的机会,结伴去邱隘农科所的技校参观。魏、朱俩位热情接待,彼此非亲非故至今仍心存感激。该校以培养农业技术人才为目标,但他俩没毕业学校就被解散了,只好回乡务农,这是后话。
     我俩去农技校后对养蜂很感兴趣,负责养蜂的任福郎老师十分同情知青,欣然让我们参观学习,无偿指导。使我俩在几天内基本了解养蜂基础知识。蜂的品种有意大利蜂和中国蜂等,内部分为蜂王、雄蜂和工蜂,以及如何收获蜂蜜、蜂胶和蜂王浆、如何防止天敌、如何处理蜂群外逃(分群)等。边实践边看书特别认真。住了一周左右,任老师动员我俩加入养蜂行列,要先投资数千元,令我们大吃一惊!
     我俩一听这天文数字的资金,只能打退堂鼓。再说长期外出,大队也不一定肯打证明。养蜂还有一定风险,何况我的亲友无法在资金上支持我。自己收入低微,生产队一年到头只有几十元的分红。真是"猪头一个铜钿九个,没铜钱走过!″我俩只能痛心告别,错失良机!以后我同任老师通了几次信,学校解散后他四海为家,成了真正的养蜂人。地点常变动,通讯也在时间流逝中断绝了!
     这也是我一次难忘的增长知识之旅。至少让我知晓了不少养蜂常识,碰到养蜂人有了共同语言。
     值得一记还有两件事:我爱写作偶尔在《宁波大众》见报,县知青办获悉后抽两男两女知青组成宣讲团去江南(梨洲)中学、梁弄中学等校向毕业生游说支农的好处,虽然言不由衷,但为日后登讲台成为民办教师炼了胆。罗江知青周某和马渚知青屠某从这次认识后至今仍有联系。
    还有一件事是我错失的良机。我刚在魏家桥站稳脚跟,一次二六市街边放映电影,巧遇公社干部叶美菊,她关心地介绍我去离村六里外的小山村施岙任大队会计。我回村同人商量,他们认为人生地疏,还是安心落户魏家桥吧!交通方便离火车站近。队里的社员都挽留我。我刚当小队会计,尚在学习之中,不敢超越到陌生的小山村任会计。因此错失改变人生轨迹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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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1:08: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1:23 编辑

  八、三位老农
  我支农的魏家桥村因贫穷落后靠种水稻为生,并无其他副业,故村中单身汉的老农多。单在我所在的生产队就有:魏正官、孙全生、张永才、魏忠根、余阿根、胡岳洲等近十个。我就挑三位记录在下:
  1、“火车”队长
    所有单身汉就数脚有残疾的魏正官本领最大,既能养活自己和他的婶婶,还是长期的生产队长,知青赵某的师傅。一言九鼎,在队里有相当的威信,是我钦佩的长辈。
  村里的人当面喊他“正官叔”,而是一转背统一喊他是“火车伯”、“审不清”。他的左脚残疾,走路一瘸一拐,上身左右晃动。顽皮的小孩乘机拾“外快”,边模仿火车叫,边装翘脚,在他身后偷偷地模仿着。他虎着脸要去追,又捉不住,反而引来笑声一片。时间长了,他只好装耳聋,大人要骂,小孩也不再玩了。因处理队里纠纷,他快刀斩乱麻,大家又送他外号为“审不清”。他还坚持挑担,最多能挑三、四十公斤。家中两口人的稻谷、稻草要挑,自留地的蔬菜要施肥,但他从不求人。他中等身材、精瘦的脸上常挂着笑,边叨着烟边滔滔不绝地讲。看到妇女,这双眼就眯成一条圆弧形的线,色迷迷的特别滑稽。他遵守诺言,凡答应过的事定要做到、做好。我刚支农时落在红旗六队,一年后,六队要与七队併成一个生产队。在竞选生产队长时,魏正官的提名最多。他是七队老队长,队内能说会道的、足智多谋的“大将”多,势力强,包括大队书记魏敦耀在内,均推选他担当重任,让我任会计,让老会计蒋文玉任记帐员。从此我与“火车”队长开始近距离接触,了解更多的事。有人戏称“火车”队长是全村地位最高的队长,因大队书记也在他的麾下。
  不要看魏正官是个残疾人,他是个志高气昂不服输的有识之士,且粗识文字。虽不能耕田、耙田,而育秧、播种、拔秧、种田、整地之类的农活和厨房技艺是一等高手。每年生产队上百亩田的育秧由他挂帅,别的队掌握不好温度、湿度、会上门向他求教。他播的种子、疏密适当、苗壮秧齐。他拔的秧个头匀称、松散易种,是插秧妇女一致公认的好秧。他种的田横竖成一线,腿歪而行直,堪称奇迹……每年冬季兴修水利,他挑一担锅盆炊具和棉被,打前站,为大队人马做“伙头兵”。烧一锅大白菜汤,蒸一笼白米饭,让众口难调的临时小食堂办得个个满意。在分田包干后,他被云山采石场请去,成了食堂负责人。
  最令我信服的是他掌管有百余人户粮,百余亩土地的生产队,指挥有方井然有序。他临危不惧、随机应变。如田块分散,远的离村在三里外的冯家。田多壮劳力少,有好几年过了立秋关还在种晚稻。夏收夏种,真正来不及只好雇割稻客。广种薄收产量低,土质差,收入少,社员积极性低。再加有大队魏书记在队里,严格执行上级抵制资本主义的命令、宁种“社会主义”的大麦,限种“资本主义”的油菜,限额控制家养鸡鸭。别的队可瞒产私分,而我队社员勒紧裤腰带也不敢私分一粒粮。加上书记常年开会多,大部分时间是大队开的工票,到队里一转成了工分,相对加重了社员负担。几位在外务工,如机械厂的安民,放电影的敦明等辛辛苦苦挣的工资交到队里,一元变成了几毛。为了称到国家定的口粮,只好忍气吞声。加上老六队与老七队之间有说不清的矛盾。每年评定个人基本工分,决定一年的分配份额,总是口角相争,唇枪舌剑甚至动武。
  要管理这个穷队连一个壮劳力也感到吃力,何况残疾的“火车”队长。他身体力行,一是带头苦干,每次出工走在头里,真是“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凡是他会的农活,带头示范,耐心传教。
  二是以理服人,他从不高声与人争执,巧解难题。有一次,生产队在夏收前整理仓库时,凭票购买的农药“敌百虫”明明有三包,一下子变成两包,人又没有离开过。“火车”队长灵机一动,一边派人去请“赤脚医生”福才随带听诊器来队“破案”。他一边宣布:“谁的心跳快,就是小偷!”社员们拍手看热闹。知青朱某连忙求饶:“队长,我有心脏病,我又不种菜,这‘敌百虫’就是送我也不要!”“火车”队长瞪着眼狠狠地说:“一个也不能少,抓住送公社人武部!”福才还未请到,有人发现仓库门口无水的阴沟的石板下藏有一包“敌百虫”,闹剧方才收场。也许这发现的人就是“小偷”,碍于情面,每天相见,也不点破了。但“火车”队长机智找回农药的事印象深刻。
  三是善于调度做好当家人。不用说每人的工种安排,发挥特长,量才用人。就是搞分配他也胜人一筹。他一般先派出摇船、运输、耕田、耙田之类的技术工种,再派抬石、掘沟之类的体力工种,最后安排一般工种。分组负责,随时考核。如耘田,有人偷工减料,没有拔掉稗草,他突击查看被抓,非扣工分不可。我任会计,他虽不懂财务却是我的老师。每年年终造方案,他讲我记。先留足明春要必须开支的种子、农药、化肥、修理费、耕牛过冬饲料等。量入为出,其余全部分配。使我的分配方案成为全大队乃是全公社的第一名。正当别的生产队为分配方案左右为难之时,我队率先示范,但这方法绝对保密。让我成为会计队伍中的佼佼者,离不开“火车”队长的过人智慧和管理经验。
  “火车”队长是位善良、自力更生、令人肃然起敬的好人。他自己克服残疾带来的种种不便,在嘲笑声中,自强不息,领导一个穷队度过那极“左”思潮的年代。当年一位全劳力全年收入不足二百元,还不许搞副业。他对知青徒弟赵某总千方百计给予照顾,当年我队的知青房是他一手兴建,虽泥地竹椽乱石墙,至少是一个避风挡雨的“草窝 ”。此外,他还照顾他远房的婶婶,俩人相依为命,自种烟叶、自酿米酒,生活也达到平均水平以上。他还为婶婶养老送终,从没有要求政府一分钱的补助。近日,福才的夫人来我家,打听到“火车”队长后来年老体衰,进了三七市敬老院,已于十多年前去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虽不是伟人,也是凡人中的模范。
  2、全生伯
      全生伯是我支农在二六市魏家桥村时我最尊重、最同情、最关注的老农。他姓孙,在村中无亲无眷无妻无女孤独一人,是解放初做长工落户村中的。     
  记得第一次认识他,是1965年秋收在生产队的晒场上。年过半百的他是队里的保管员,中等身材,瘦骨伶仃的,头发花白,脸上没有血色。他虽有气喘病但干活从不惜力,二三百斤的谷担一挑就半天,总是喘着气尽力做好每件事。他话语不多,和蔼可亲,打过招呼就埋头干活了。我首次参加晒谷,他手把手教我如何用摊谷耙和风车。他把半箩稻谷倒在竹簟中间,只要每边三五下就把一半稻谷摊到位,然后再摊另一边。力度适中,且不把稻谷摊到竹簟外边,厚薄均匀恰到好处。不一会要翻晒,全生伯站在竹簟一边的中间,只左右两下就把稻谷收拢在中间。再在另一边来两下,就全收拢了。绝不会从四个角分四次翻拢,一不小心还把稻谷撒在了竹簟外边。如要全部收起,到最后竹簟中的剩谷,他不用扫帚,只要轻轻把竹簟抬起一抖,另一手用畚斗在竹簟面上滑过,一下子把剩谷全收入畚斗中!真是熟能生巧,原来使用摊谷耙摊晒稻谷也有技巧!全生伯特别看重有文化的知青,让我帮他记账。我俩互帮互学,很快成了年龄相差30多岁的忘年交。他当时已不下大田干活了,社员们信任他,负责管仓库和看养耕牛,他还教我如何用箩索挑谷担,如何识别稻谷的干燥度和品种,如何堆高稻谷的库存,如何在冬季饲养耕牛等等。行行出状元,业业有诀窍。他毫无保留地教,我真情虚心地学,很快掌握了这一手书本上无法找到的农业技巧。为我以后在烈日炙烤下的夏收夏种紧迫的季节,担任仓库保管员有了看家本领(有他协助,只任过两个夏季)。也知晓了耕牛怎样在农闲时喂花饼和稻草"避冬″。
     在社员们的交谈中,我逐渐了解全生伯的经历。他年青时因根正苗红,大公无私能埋头苦干,被选为明益生产合作社的社长。怎乃一直贫困落后,忠厚老实的孙全生无房无钱娶不起老婆,一直是单身。到了秋冬季节还要犯气管炎,因缺医少药,一年更比一年重,逐渐落下了顽固的气喘病!我祖母也患此病,我就在回姚时带点洋金花或氯丙嗪之类的药物给他救急,上调后也送过几次。我只是表示一份心意罢了!
     他同撑快船的阿堂併租一间平房,搭下两张床和灶,比我们知青房还要拥挤简陋。幸亏阿堂也单身,隔天去余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船为家,很少回来。两人性情各异如同陌路互不相干。全生伯的柴草、农具和口粮等只好寄存在他处,长年贫困让他养成节衣缩食的习惯。开水和粥是灰缸煨的,菜是饭镬蒸的,整年难得吃上晕腥,更难得添置新衣了。默默无闻为生产队劳作着,工分多少也从不计较,由于田多产量少工值低难得分到现金。我问他:“信用社有存钱吗?”他苦笑着说:"前些年一直倒挂,没有欠款已经是上上大吉了!″当年对农村贫困户缺少照顾,他也从不申请。他安贫乐穷,活得有骨气。冬天他用早稻草做垫被,但他宁可向集体借,明年归还。队里分实物队长和他走得最迟,要清扫场地、收拾农具、关好仓库门,往往有他亲近的农户派小孩来请。"老伯,妈让你去我家吃晚饭!″他欣然前往,日后他必投桃报李,加倍偿还。他常说:"我虽穷但从不欠债,就一身轻松!″我也了解他的困惑,他关心集体又胆小怕事,生产上有困难不敢声张,我任会计就代他反映。有一年初冬,牛过冬燒花饼灶头的风箱坏了,后请黄岩木匠制作的。他发现队里大草蓬漏水或牛舍后墙被牛撞倒,也是我反映后,及时得到补救。
  八十年代初我己从支农知青招工进厂,寒冬将至我晚上梦见全生伯受冻挨寒老毛病又犯了。第二天我连忙托人把东风厂新发给我的劳保棉袄送去,不料错失良机他已经在近日仙逝了。我得知噩耗痛苦不堪,也不要这件令人伤心的棉袄,转赠他人了。 我惊叹全生伯劳苦一生,无所企求,可惜连温饱也难保证,却很少得到社会的照顾和补助,至死没领过任何退休金。但他人穷不失志的高风亮节值得我学习。也是我支农十四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最难忘的老农民吧!愿他在天国能安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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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1:2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1:29 编辑

  3、忠根叔
  魏忠根叔曾任生产队副队长,是同队知青徐某的师傅,也是我在农村最信任的忘年交之一。
     忠根叔中等身材,黝黑的皮肤,为人和善、风趣,是大家的"开心果″。他讲话时会手舞足蹈,最有特色的是他一边倒整齐的头发,买不起生发油,往往用水代替。每晚队里评工分开会,他衣着整齐,乌黑滴水的头发在灯光下特别醒目。因他终身未娶,寄住在兄长仁根(曾任大队长)家,兄嫂和侄子们待他不薄,因此衣食无忧、起居规律,不像村中真正单身汉的单调落魄。因此他有更多机会去帮助他人。"开心果″一到场,几位妇女就专开他的玩笑,边说忠根叔如此打扮是去相亲的,边去他的腋下痒痒,害得他活蹦乱跳、嘻嘻哈哈。因为皮肤黑,大家送他外号为"乌鳢鱼″。凭工分的记工员老蒋正戴着老花眼镜报出勤社员的姓名和工分,一边的大队魏书记见到闹哄哄的会场就板着脸威严地命令:"肃静!″大家才静听老蒋的记录和报数。
    忠根叔除每天参加队里劳动外,业余特轻松,一不用操持家务,二不用养家糊口,连自留地也很少光顾。因而常往知青点跑,以解心中寂寞,一则照看他的徒弟,可惜不久知青徐某参军去了。二则力所能及帮助知青,教大家如何用稻草在土灶中烧火,如何种好自留地等……但意外发生了。
     这年春一位知青腰伤了,正在贴杭州回春堂的伤膏。一提起回春堂忠根叔两眼放光,以后整天恍恍惚惚、念念叨叨,连生产队的活也不想干了。逢人就说他明天要去杭州看他的师母,同师母的女儿相亲。人也一天天消瘦下去。社员们议论纷纷:"忠根叔生相思病了!″他的家人找到村里的赤脚医生,一边让他服少量镇静药,一边每天让他回生产队干轻便活,转移他的注意力。另外抱着一线希望,让我写信给杭州信访办和派出所,寻找解放前曾在解放路回春堂摆香烟摊的母女(有姓名)。原来解放前夕忠根叔曾去杭州回春堂当学徒,师母曾答应这门亲事,因战乱失散。现要找到真是大海捞针了。
     一个月后奇迹终于发生,杭州的派出所和师妹分别来了信,忠根叔喜出望外,急急打长途电话约定时间见面。以后发生的细节一笔带过,师傅和师母早已亡故,师妹的孙子也出生了。她专程来魏家桥看望魏忠根,两人当亲戚也走动了数年。忠根叔如梦方醒,以后再也不提他结婚的事,不想过去往事了。仍然成了生产队的"开心果″!凡是村中有人自留地收种、建房搭猪舍、婚丧喜事等,总能见到他义务帮忙的身影!大家明白,人家帮忙还有换工的含义,而忠根叔的义务劳动是不求回报的,真正的助人为乐。
     我俩彼此熟悉后,他成了我家的常客。这年国庆节我准备结婚,有两间低矮潮湿、泥地竹椽的知青房可使用,但缺钱装修。正当我一筹莫展时,一天,他神秘地告知,桥东村有人暗中要出售天井中的红石板,价廉物美。我俩前去联系正解我的急需。我俩乘着夜色把20多块红石板从桥东抬到桥西,足足忙了大半夜,汗湿衣衫,他也无怨无悔。后来由公社电影放映员敦明帮我铺石板,才使我有较干燥的"新房″。要搭大灶,村中建材奇缺,当年连拾块断砖也困难。这里忘不了众人相助,忠根叔、敦明、金康、国珍等朋友的鼎力相助!灶底石是黄泥槽坟堆中掘的、砖头是施岙山上运来的、那块灶梁石还是书记的老婆舅国珍从小叶家大门口搬来的(亊后被书记训了几句)……这都是我陋房岁月艰苦奋斗生活中浓墨重彩的记忆。
  随着岁月流逝,忠根叔前些年已亡故,但他乐观开心黝黑的脸膛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他乐于助人的精神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也是我支农生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的亲密好友和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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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1:29: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1:33 编辑

  九、陋 房 岁 月
   我刚支农住在小叶家,以后大部分岁月是在前后只有四排屋椽的陋房中度过的。
     这四架陋房由知青办拨款,生产队建造,除一门一窗附近能见到几块砖外,墙体大部分为乱石。松木为梁,小杉为椽,内外泥地,窗无玻璃,墙可透风,实比猪舍强不了许多,每间约十余平方米。
  年近三十,因我的终身伴侣是慈城知青,我幸运地有两间使用权。把其中一间铺上石板,装了玻璃窗,添加瓦片,远比“白毛女”的新房好了许多。正遇春天,田野一片葱绿。最亲切之处莫过于透过那一方小窗,去欣赏眼前陶然宜人的景色:燕剪低空、牛哞声脆、蛙鸣阵阵、菜花飘香。真令人产生孟浩然那种“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诗兴。但我为了生计,还是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下磨脚,上磨肩,挥汗苦干在田间。
  《诗经》中《七月》篇描写:“五月斯螽动肢,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说的是先古亡民住陋房的生活。其实何止蟋蟀老鼠,蛙和长虫一样会光顾陋室。记得有一年初夏我翻出旧棉絮晒霉。(此地基低洼,石板缝常长出青草)不想从里面伸出一个吐着信舌的蛇头。我急忙摔掉被絮跳起来就逃。那花蛇长一米有余亦快速钻入墙缝逃出去了。原来板箱底被鼠咬破,入内生儿育女;天敌也随后光临。吓得我妻好几天提心吊胆。春天,我的床有一天被硬物顶住,一看原是床下长出的泡桐树顶上了棕棚。
  陋房毕竟和艰苦生活连在一起,人的意志在这里打着最初的或再生的草稿。记得结婚后第一个春节将临,从岳母家出来因付不起慈城至叶家每人二角钱的车费,只好冒着风雪步行近30里,此时妻已有身孕。这一年家中就靠一担米糠过年。第二天雪更大,是挑到村外桥头再回来的。待风停天晴,到市上换了点猪肉、大白菜过春节。随着春夏秋冬一页页地翻过去,我身处逆境,从未悲观绝望过。囊中虽空空,精神却舒畅。凭自己的大脑和双手,又当会计,又干手艺,忙时务农,闲时副业(副业属资本主义,只能“地下”进行),与当地农民亲如一家。陋房时时传出我们一家欢快的笑声。特别在夏夜的傍晚,知青房前就是热闹所在。一碟炒黄豆,两盆自捉的螺蛳和泥鳅,偶尔隔壁龙嫂送来的鲜鱼及自产的蔬菜、禽蛋,品着自吊的大麦烧,也是一番“农家乐”;饭后,笛子、二胡各扬其长,一天的劳累也就烟消云散了。但这种日子很少,这里田多人少,过了立秋关还在种晚稻哩!
为改善陋房的居住条件,我曾千方百计找建材想自己造房。当年建材奇缺,我曾到二六市施岙山上买过特大的坟砖,到村附近雇人抬过旧坟地的乱石,到相岙采购过松树、瓦片、龙须竹。为地基费尽口舌,终于在知青房西首搭起一间近8平米的瓦屋,当作放柴草、农具的杂间。
  这三间陋房近年刚拆除,为此我还留下了照片。直至1979年离开时,我的一双儿女大的已可读小学。陋房是我人生的驿站,它是我意志和毅力的见证。经过政治和经济两重磨练的我,其它艰难险阻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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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4:48: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5:00 编辑

1.png 这陋房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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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5 14:55:34 | 显示全部楼层
前面几张照片应该注释一下。
不要曲意求人重视,不怕忍受被人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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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5: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5:14 编辑

  十、夏收夏种
  每当七月流火,暑气蒸人,每当看到成片的稻田和每餐的白米饭,我就忘不了支农岁月,在酷暑的水田中与烈日、暴雨、干旱、台风、蚂蟥、饥饿、疲劳、重担抗争的双抢劳动。
  七、八月是粮农喜悦和艰辛并存的收获季节,把成畈成片的黄色改写成绿色,我所在生产队百余亩田只有近十个全劳力,部分田还在三里之外,双抢需经四五十天的奋斗。“鸡叫出门,鬼叫进门”,尽管头天晚上为工分争吵到深夜,但清晨三时公社的高音喇叭必定准时惊醒大家的酣梦。知青们手忙脚乱升火烧饭,在队长急促的催促下拖着沉重酸痛的双腿,睡眼惺忪,带着扁担箩筐镰刀跌跌冲冲,脚高脚低摸索到田头。清凉的田水驱散了睡意,黑暗中只听见“沙沙”的割稻声。等到晨曦初露才可脱粒。当时就用相传千年的老式稻桶,三面遮有竹制“遮头”,内斜放木架竹条制成的“扎梨”。大的稻捆甩在扎梨上须先轻后重,动作协调,两人又割又打是考验耐力、臂力和速度的苦活。农谣说:“多抖抖,过年酒;多翻翻,谷几担”。因此从稻桶的背、装、拖,稻把的裹、打、抖、翻到结草、出谷担,件件皆有窍门。随着“蓬”、“勃”、“撒拉拉”的声响,无休止地在泥水中来回奔忙,泥水、汗水早已湿透衣衫。无名的飞虫和蜘蛛爬在身上痒痒的,最可恶的是蚂蟥、牛蜢和田钻虫。边打稻边用稻叶擦去叮在脚上的蚂蟥,甩入稻桶运到晒场让它晒干。等到桶底拥满了金黄,抓一把饱满的谷粒,半年汗水的结晶使我们干劲倍增。当年用老式稻桶打稻,我同种田师傅魏春桂搭档十分和谐。有一天队里保管员临时有事,让他顶替。我只能单干了,多亏派了他十几岁的女儿协助割稻。我俩商定努力干,工分平均分。我俩不负众望,一个上午打了满满三担谷,总共300公斤出头,创了纪录。社员们不放心还以为我师傅在帮我,当场过称让大家心服口服!
  等到太阳露脸,田塍上已摆上数担滴着泥水的谷担,稻桶后是左右两排列队的草结。中国人最闪光的一点就是认命,知青们数月不知肉味,干菜萝卜干吃得头晕眼花干重活也从无怨言。八时左右是最欢乐的时刻,“晒谷无破箩,稻上无太婆”,全民动员,老幼组成的后勤队担点心来到田头,喊爹呼儿好不热闹。老农浑身湿漉漉地在水沟中洗去手脚上的泥水,坐在田塍上享受一天中难得的“农家乐”——吸烟、喝茶、吃点心。个别光棍和知青们无人施舍只得默默地挑谷担到村中晒场,去小店买几个冷大饼充饥。此时此刻你还得仔细检查蚂蟥是否叮在脚趾缝或不被发觉的所在。
  太阳已经当空,变作无限大的火球烈烈地烧着大地万物,在田间劳作近八个小时的收割者个个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回村一担谷不分老幼的是既定任务。这虎背熊腰阔脚板终于在关键时刻显了神威,“吱格格”翘头的檀木扁担压上二百余斤谷担在狭窄的田塍上健步如飞,转上干燥的大道刨起一溜黄烟直奔村中而去。待我们这些细脚伶仃弱不禁风的知青咬牙切齿费尽吃奶的力气才大汗淋漓挑到晒场,早到的老农早已吃好中饭午睡了。等待我们的还是铁锅冷灶和排队烧饭。唇焦口燥连喝点天落水也得求助于老农。
  如果分到稻草,还要即刻挑出,下午就耕种,赶紧抢占晒草地盘。试想一下成千斤的湿稻草,顶着中午太阳,甚至饿着肚子得从烂田中挑出,该是何等艰辛!
  伏天的太阳毒得出奇,中午一过田角边浮着一层死泥鳅,知了起劲地鸣叫,皮肤嫩些的人不敢往太阳底下多待,瞬间会揭去一层皮。按常规下午是种田的战斗。有技术的老农负责耕、耙和拔秧,其余的挑秧或插秧。这时头上烤,脚下熏,田水发烫连蚂蟥也明显减少。只要呆上数分钟,黄豆般的汗珠从头上胸背处冒出来,顺着脖子直流脚底。这时的田间劳动其实如热锅上的蚂蚁差不了多少。弯着腰一手分秧一手插种一脚后退另一脚也后退,单调机械低效的手工劳动直忙到晚上摸黑肚贴背脊,才能筋疲力尽地回家。知青们又多一道烧饭关,晚上是知青别想占半点便宜的评工分会,非夜深不散。
  夏季气候多变,时遇台风、暴雨和干旱,还得赶进度,“种田不过立秋关”。挥汗拼搏,一季双夏劳动结束,个个脸黄饥瘦皮肤黑,体重都轻了一、二十斤。从中我切身感受到粮食是宝中之宝。而人是顽强的动物,只要有坚定的意志,任何艰难酷暑重活均能挻过去。
  呀,白米饭,你是粮农血和汗,又跪又拜,顶烈日冒酷暑,艰辛磨难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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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5: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5:21 编辑

  十一、学做裁缝
  我从小随老年眼花的祖母长大。很早就自力更生,会缝补、浆洗、种地头,不料这些会成为以后求生的基础。我兼会计又每天出工,第二年正遇会计集中到丈亭培训,才接触到裁缝这门手艺。
    早听说余姚知青中有几位因有手艺在社会上混得顺风顺水。我在丈亭街上闲逛,看到一家成衣店有人在教学徒裁剪,我驻足观望。那学徒还未学会,我已搞懂。我与那师傅打了招呼,同意旁听,直至会计培训结束我已了解部分术语及基本图样。再托人去上海买了裁剪书和纸样,向亲戚借了缝纫机,倒车、顺车、卡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第一条裤子诞生了。质量可想而知,但使我的生活多了一线希望。
   “拔来的毛粘勿牢”,三天后这缝纫机就完璧归赵。家中无人做手艺,也根本买不起。我砸锅卖铁也要搞一台缝纫机,就痛下决心把祖传一张红木桌请同队知青伟楠从二六市抬到慈城旧货店出售。搞得双肩红肿,脚底起泡,汗流浃背,单麻绳断了两次,只换了45元钱。再添上我劳作一年队里几十元的分红,托亲挽友搞到票子,才换来一台西湖牌缝纫机。当时在村中是唯一的。
     我没有拜师学艺的资本和时间,就做见缝插针学技术的有心人。有的师傅拒之门外,有的不理不睬,也有同情者允许我旁观。一等队里不出工,没有自行车、没有电话,就凭毅力和决心,不管刮风下雪步行十多里到相岙阴朗店凉亭看沈师傅做衣。从量体、排料、裁剪、缝制到烫整,要讲究布的幅门、材质、纹路、工序等等。处处有玄机,步步存窍门。再对照书本,自己总结一套经验,终于领悟到裁缝的基本要领:胸围四开裁的有衬衫,两用衫,中式服装;三开裁的有西装、军装、中山装。缝纫机底板推动布料有曲势,有把领面、褂面放在底层缝制才能使领头、止口符合要求。起初不懂缝制工艺,如整件衣做好后再做袋,男衬衫先做大身再上袖子,在碰壁后才掌握真知。民间有句老话:“不过师傅手,弄来鸭屎臭”,好的手艺非一朝一夕能学会的。难怪大多数师傅教徒弟时均留一手,防止“教教会,勿凑队”,唯恐吃亏。因此,我不花钱拜师却要学到本领遭白眼是正常的事。为此我非常感激萍水相逢热心相助的沈师傅。前几年五一节去二六市相岙时还专程拜访合影留念,这是后话。
     手艺人的甜酸苦辣我均尝过,2010年8月23日《余姚日报》副刊发表我“烫雨衣”的散文,就是讲述我做手艺的遭遇。毕竟非科班出身,出洋相是不可避免的。曾因裁剪失误,臀围过小赔过裤子,曾因开错纽眼赔过上衣。当时买布用票,经济萧条,一年到头难得穿上新衣裳。因此一刀下去,宁大勿小。“一件衣裳三个洞,穿了勿要轧人痛”。大了尚可改小,故不讲究款式、美观,一般通得过就行。使我这位土裁缝有了生存的空间。为提高技艺,我曾随章裁缝做过两个冬季的“出工”,即挨家挨户上门加工服装。我是不拿工资的,他得双份,使我的水平有质和量的飞跃。什么蚊帐、中山装、大襟衣,什么开档裤、一口钟、倒着衣等均能裁制,还能锁眼、翻棉花。不是吹牛,我婚后两个孩子小时衣服破了,只找爹不找娘。连女儿出嫁的缎子被也是我亲手缝制的。没有资料,只要有实样,我能依样画出葫芦来。在农村有些年份过年前我家门庭若市,年三十夜往往要通宵达旦加工,正月初一一开门就有人来取衣服。那时是真正的寒冬,双手双脚生冻疮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随着政策放松,我以后成了民办教师。1979年上调进厂考上工程技术人员,业余任教。有同事不相信我会做裁缝,我只能一笑置之。但真正推不掉,还在两家同事家分别做过一工裁缝,这样他们才口服心服。
  其实,裁缝这门手艺能锻炼人的耐心、细心、恒心,磨练人的意志,能促进大脑思维。因为我有一定的数学功底,排料更比别人紧凑。曾记得我裁长裤能省出两双鞋面布,能用四尺布做三条平脚短裤。在用布票的年代,单这一招就吸引了不少顾客。我万分感激裁缝这门手艺,使我在唯成分论的年代绝处逢生。支农在工值低,收入差的生产队。搞其他副业既招摇,又称为资本主义,只有偷偷摸摸地烫点雨衣,做几件衣服,苦度生计。虽也遭到种种刁难,总算度过了那贫病交迫,举债无门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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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5: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9-5 15:27 编辑

  十二、烫制雨衣
  偶翻抽屉发现一只黑灰色角尺弯圆形扁头的金属杆,孙子追问这是何物?我说这是烫制雨衣用的银头子。因此引出一段辛劳的追忆。
  也许这是天下三百六十行的新陈代谢中寿命最短的手艺之一。塑料薄膜雨衣的制作产生于上世纪70年代,因不透气、易破,现在除了旅游景点能看到外,连农民也很少穿了。当年我插队在二六市魏家桥村。年收入不足二百,农民大多是倒挂户,靠养几只鸡鸭,用蛋换取盐、酱油,苦度岁月。最穷的农户吃饭时中间放一盆炒盐过日子。我因出身差虽有文化但连民办教师也碰不上边,单靠工分生活可能家中的老鼠也会饿死,何况成家后借贷无门,妻子又体弱多病,老想着坐以待毙还是去冒“干资本主义”的风险。一有农闲就去绍兴贩过榨菜、罗卜干,赴甬卖杨梅。在丈亭乘会计培训之机偷学了裁缝手艺。在生产队既干农活又兼会计、仓库保管员,使出浑身本领闯过绝境。得悉绍兴风行用塑料薄膜制作雨衣代替蓑衣笠帽,既轻便又透明美观深受农民欢迎,后又闻余姚雨伞社购置高频热压机加工雨衣,我即向大队提议办一家加工厂。被一口回绝。装热压机太招摇,买来电烙铁试定75瓦最好,在绍兴朋友处学了一手,即刻仿效。制雨衣不可少的玻璃纸还是托人去上海购买的。
  俗话说:“远来和尚好念经”。我就在罗江开拓了这项业务。第二年在村里我就变成了“雨衣师傅”,也零星加工服装,但只能起早摸黑干。当年样样物资均计划供应,薄膜是育秧用的,个别生产队在春耕季节才能匀出部分供社员做雨衣。因此这类加工量少且赶季节。生产队不出工的风雨天才是我接业务的“黄道吉日”。就凭两条腿,足迹跑遍了二六市、三七市、罗江、乍山等公社。其中的艰辛和屈辱只有记在心里:人生地疏,香烟开路,笑脸相迎,质量保证。一次在罗江汪家,交货时保管员一过秤就咬定偷了他们的薄膜,还找来会计拿出供销社发票作证,我有口难辩,吃了亏。以后凡接业务均当面过秤,交货复秤,避免了不必要的纠纷。一次路过二六市官桥村的一条江塘,晚上风雨交加,我摸黑背一捆薄膜沿原路回家,该江塘已做成河泥仓,我差一点掉入江中,搞得一身汗臭和污泥。敲开家门我妻子大吃一惊。
  “枪打出头鸟”这是自然规律,我的手艺生涯也遭到无故的嫉妒和打击。生产队干活是“人头勿到齐,锄头不落地”。看到有人竟敢跳出圈外自寻活路,就会群起而攻之。我们育有一儿一女,有人看到我一人出门、四人温饱的生活就气短眼红。个别大队干部上门无理纠缠要收税,引来围观社员一大批。多亏我家善待周围邻居,几位老婆婆出面讲情才解围。不久,春耕大忙,这一天我编一个理由向队长请假又去外接业务。此事反映到大队,两位民兵跟踪“追捕”。社员们在田间兴高采烈准备看好戏,纷纷指认我是向罗江方向去的。其实,我到叶家站后即沿铁路去了楼家和上新桥,让这两位民兵跑了一天无功而返。晚上有人告知,我心有余悸。以后我这雨衣加工部分转到了慈城丈母娘家,多亏他们相帮能继续进行。业务量不再扩大,但质量却不断提高,工艺不断改进:买来内芯自制电烙铁;用车床加工的六角螺杆加热烫实门襟,制作了银头子代替传统的紫铜头,传热快却没有氧化层脱落,提高加工速度又节省玻璃纸,这在余姚也是独一无二的。
  随着政策放宽,我在田间足足干完十整年后被吸纳到民办教师队伍,我妻接我的班也成了“雨衣师傅”,还多次背着幼儿去罗江修补育秧薄膜。风雨无阻,四海为家,手艺人的甜酸苦辣我夫妻俩均品尝了,回忆往事,还历历在目。岁月匆匆,这小小的银头子就见证了我一段辛劳的手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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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5:28:07 | 显示全部楼层
黑灰色角尺弯圆形扁头的金属杆,孙子追问这是何物?--这是传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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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懂是啥意思?  发表于 2022-9-5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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