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连载）1、2、3、4、5、6、7

广鸟

                                    杀手

                                     一

    千军难求，一将更难得。

    解放上海时，汤恩伯在上海蜈蚣口外的军舰上在“保卫”上海，可1949年5月27日，随着杨树浦守敌举白旗投降，这个“十里洋场、东方巴黎”的上海正式宣告全面解放。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上海解放后的第二天，国民党代理市长赵祖康在市长办公室内向陈毅将军交出了政府印信，表志着政权接管移交结束，共产党的首任市长是陈毅将军。

    上海是中国的金融中心，中国的经济命脉所在，百年沧桑的上海不好管理那。

    还是在1949年3月，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召开，邓小平同志首先向中央提出了可由陈毅同志出任上海市长。陈毅同志文韬武略，尤其是在统战工作中有丰富的经验，毛泽东主席也广泛征求了民主人士的意见，黄培炎、陈叔通、柳亚子等民主人士认为，陈毅是共产党人中不可多得的儒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由他担任上海首任市长是非常合适的。

    当毛主席让大家提出一些接管上海的建议时，有人发表意见，认为大上海管理起来很难很难的，是否可以请有经验的苏联专家来协助管理？陈毅提出反对：是中国人准备建设大城市。不照搬照抄外国的经验，很得毛主席的赞许。毛主席决定陈毅同志为首任上海市市长，陈毅将军表示服从组织分配。解放初，还没有评定军衔，后来才知道有四大元帅当了大城市市长：聂荣臻为北京市市长，刘伯承当了南京市市长，陈毅是上海市首任市长，叶剑英任广州市市长。百万雄师过长江，陈毅去了，还是总前委领导之一，他们是：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粟裕、谭震林。解放大上海陈毅去了，他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是美帝国主义可能会出兵干涉，这没什么，要打就打下去吧。二是上海接管不好的话，有可能会变成死城。于是，陈毅主持并制定上了《关于接管江南城市的指示》、《入城三大公约十项守则》等，他提出了入城后铁的纪律，在上海作战和进城后，一律不许进驻老百姓的房子，全体解放战士全部有序露宿在街头，开水在城外烧好挑入城内，骡马等屁股上挂布兜，粪便不能污染上海环境。解放军给了上海人民第一好印象。

    陈毅坚持保护好电厂、水厂，不能把上海变成死城，一定要保障上海老百姓的正常生活。

    为了让上海活跃起来，不能乱了上海的市场，让工厂生产，企业增加新的生产任务，稳定劳资关系、稳定金融货币、稳定贸易政策，为上海的起死回生实现了目标。

    陈毅的一切举措气坏了蒋介石，他开始了报复行动。1949年中秋节前，蒋介石找来了毛人凤，让刘全德去上海破坏陈毅的计划。刘全德是一个叛徒，原本是一个红军，对共产党组织上的情报工作和保卫工作非常了解，但在1935年时，他在武昌被军统逮捕，经不住威逼利诱，投降了，进入军统局。这次蒋介石是亲自点名叫刘全德去，他马上组建了一个6人小组，接受一些培训后，后由毛森亲自督阵，刘全德一行先进入舟山定海，由土匪头子送到大洋山，最终乘坐货轮潜入进上海。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是一贯的，1949年10月底，一份特殊电报送到了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杨帆之手，他的主要工作是反特。从电报上看，国民党特务刘全德一行6人，进入上海要来执行一项刺杀任务，杨帆马上向李士英汇报，两人随即找到了陈毅市长。上海市公安局把抓捕刘全德一行特务作为首要工作展开。侦查员经过多天的走访，发现刘全德在上海的老旧关系网比较广，其中有4位与刘全德的关系比较要好。杨帆找准了突破口，一位叫陆仲达的表示，愿意为新政府效劳，他还检举刘全德有一个密友叫姜冠球的，刘全德来了，肯定会去见他。

    杨帆要求陆仲达带路到姜冠球家去，11月8日，陆仲达刚到姜冠球家，发现刘全德就在他家客厅里坐着。刘全德与陆仲达的关系也比较不错，但一看到他来了，相当的紧张，起身到外面看看，没发现异常，当然杨帆等人隐藏起来了，为打消刘全德的顾虑，陆仲达对刘全德说了，他失业了，来找姜冠球帮忙介绍个工作做做。

刘全德毕竟也是搞特工出身的，他感觉此地不能久留，提出要走，叫陆仲达与他一起走，陆提出还要找其他朋友帮忙找工作，两人分手而行。

    看起来蒋介石实施的是“以毒攻毒”的策略，让懂共产党这一套的叛徒去执行刺杀陈毅的行动，但刘全德也决不是一个好特工，他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虽有狡兔三窟，但旧关系牢不牢靠？一个优秀的特工，到了任一个地方，他会自己找新的帮手，他只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去找老关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上海这地方刚解放，潜伏的国民党特务也多，也为了守株待兔，杨帆决定继续跟踪，先不抓刘全德。进一步调查，杨帆他们又发现了与刘全德关系更近的人，有高激云，有史晓峰，高激云表示愿立功赎罪。高接受杨帆的指令前往史晓峰家，都是老朋友了，见面就谈“老弟我失业了，想请兄弟帮忙找个工作。”史晓峰没有戒心，带他上了楼，嗨，刘全德正在楼上。本来就是旧相识，中午饭就在楼上吃了，刘全德频频向高激云敬酒，好象要灌醉他，高来者不拒，很快假装喝多了，便要离开酒席回家。

    这刘全德也大意透顶了，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倒在床上呼呼入睡。高激云一到外面，招呼解放军，把刘全德抓了起来。

    看来刘全德一行只是蒋介石的敲门砖，这也叫“岗位练兵”热身一下，刘全德不值得一提，蒋介石知道这种人的几斤几两，成不了大事。但蒋介石对陈毅是恨得牙痒痒的，因为上海不但没成为死城，反而更加繁荣起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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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刺杀陈毅市长的行动才真正开始了。1950年5月12日深夜，中共中央情报部李克农获得情报。这李克农与戴笠，是国共两党的最重要情报头子，每一方都在对方的阵营中埋下自己的棋子，李克农这次收到了绝密的情报：台湾保密局将在近日派遣一个叫封企曾的人来上海，任务是刺杀上海市长陈毅，这是一名“王牌杀手”，此次行动的代号叫“1243”。
    公安部部长叫罗瑞卿，1955年被授于大将军衔，罗瑞卿大将不仅能征善战，而且早在红军时期就担任红一军团和红一方面军保卫局局长，长征路上一直保卫党中央，任八路军野战政治部主任时，曾领导开展锄奸侦察工作，他有卓越的保卫工作才干，是新中国首任公安部部长。罗瑞卿从李克农那里获知这一绝密情报，立即以特级密码把这份情报拍发给上海市公安局，接到情报，上海市公安局领导深感震惊，刚解决掉刘全德一伙，又来了新人物，如果刘全德算是虾兵蟹将的话，这次封企曾就是重量级人物了。又是杨帆接过此案，立即向陈毅市长汇报，必须加强对陈毅市长的保卫工作，而且马上成立“1243”行动专案侦查组，必须全力以赴了，这次可没有象上次对付刘全德那样轻松了。
    侦查专案组在5月13日正式运行，首先得弄清楚封企曾是何许人也，不知已知彼，如何打仗？看看这个老兄有什么特点、爱好、软胁啥的，当时，上海警方对封企曾一是没有照片，二是没有指纹，也没有任何图像。但很快，树的影，人的名，这个在国民党保密局中赫赫有名的高级特工，基本情况来了：老军统，枪法奇准，精通武术，擅长化装，在抗战期间曾单枪匹马多次执行暗杀任务，是军统局中有名的杀手。这个“王牌杀手”在上海沦陷期间，受戴笠的指派，在上海曾潜伏过五年，五年中暗杀了8名汪伪官员，他在上海培植了自己的关系网络，这也是毛人凤派他来上海的原因之一，好在，在缴获的国民党档案和被捕的敌特分子交待材料中，有关封企曾情况的材料不少，专案组有必要理一理。
    但是，情况紧急不等人，北京很快又转来中央情报部获取的第两份情报：封企曾于日前进入上海！
    上海公安局的专案组同志们感到怕了，防不胜防，尤其是来了一个“王牌杀手”，这个杀手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不接受保密局为他安排的助手和关系网，走自己的一套。专案组只能先找到这个封企曾在上海落脚之处下手，以“查户口”为由，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一次大搜查，同时要求各分局、派出所对辖区内的所有旅馆、浴室、戏院、电影院、茶馆、书场等公共场所进行检查。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兴师动众，打草惊蛇。眨那间，大上海动了起来，上海市各街道、里弄、居委会都开展了人口清理工作，大批民警突击检查了旅馆、浴室等公共场所，这次大规模的行动，一共抓捕了上海本地和外地潜逃来上海的反革命分子、恶霸、反动军官、逃亡地主、一贯道头子、盗贼、杀人犯等刑事罪犯200多人，收获颇丰，这叫搂草打兔子，也发现了其它线索876条，可是，既没抓到封企曾，条条线索对封企曾无关。
    那么封企曾来了没有？来了，他已到了上海，他在干吗？嗨，喝着老酒，看《三国演义》，轻松得很，现在他躲在上海浦东一个叫“凌家宅”的小村庄里，闭门不出，终日休息，是不是冬眠了？他拒不执行国民党保密局交待的任务了？
    不是的，作为高级特工，他要进行执行任务的前期准备工作，首先是必须找到一处能安心居住的地方。上海解放前夕，国民党保密局离开上海前往台湾前，在上海留下了为数不少的特务，从高中低档次出发，有的属于特别隐秘的棋子，平常时从不拿出来使用，这些高级潜伏特务的名单、住址是毛人凤单线联络和直接掌握的，为以后执行特别重大任务时使用。这次派封企曾去上海，是属于特别重大任务了，在保密局大陆行动处为封企曾举行的送别宴会上，毛人凤直接给了封企曾两个名单，让他们给封企曾安排安全的落脚点。封企曾飞快地看了一遍，就把那张三指宽的纸条还给毛人凤，毛人凤知道他记在脑子里了，连连赞叹，夸他记性好极了。但是，令毛人凤没想到的是，封企曾没有动用这两个人的关系，尽管这两人也是保密局里的高级特工，但封企曾是非常谨慎的，他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他担心这两人有可能已受到了上海共产党警方的监控，甚至，或许，早已投案自首了，他才不稀里糊涂去自投罗网那。
    相信自己的感觉，封企曾脱离了保密局的罗网关系，也没有进入共产党警方的视线，他是来到了上海，但，他在暗中蜇伏着，待机而动，不鸣则已，一鸣必惊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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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封企曾作为国民党高级特工，想溜进大上海来不是问题，来了，必须谋动才行，什么叫谋动？也就是必须开展前期的窥察，以及前期的准备工作，是的，那怕作为一个枪法奇准的特工，你也得了解陈毅市长的活动规律，以及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狙击位置。在没有任何把握的前提下，王牌杀手是绝对不会冒然下手的。封企曾之所以不去毛人凤为他安排的两位高级潜伏特务那里接受帮助，而是看中了凌家宅，因为那里是一个既适合隐藏又便于开展观察活动的双安全地带，别看这里只有18户人家，村庄很小，离浦西不远，四周还是密布的河汊开阔地带，往西可去上海市区，向东可直达东海边撤退回台湾很方便，朝北可去江苏，到南边又可通浙江。可见凌家宅的地理位置很是理想，那么人和呢？凌家宅是封企曾一个结拜兄弟的老家，这个把兄弟以前也是一个军统特务，6年前被汪伪76号特工打死了，封企曾一直在照顾他的老爹蒋阿成，这种情谊是长期的，所以蒋阿成也把封企曾当作了自己的儿子，他们有浓厚的感情。以前封企曾每次来凌家宅的时候，都说自己是做生意的，对老爹也刻意隐瞒了特务的职业生涯，这次，封企曾又出现在凌家宅，也没有引起人们多大的怀疑，只不过是蒋阿成的干儿子又回来了。封企曾有地理、人和，可天时不对呀！
    封企曾只在凌家宅露了一下脸，马上躲进了蒋阿成家后面竹林里一间堆放杂物的草屋里，让老爹对外放出风声，人家问起时，只讲已经离开了。农村，中国的农村，连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新闻，别说传播得有多快了，封企曾深知这一点，加上职业的原因，还是谨慎一点好，他让老爹打来酒，每天老酒喝喝，《三国演义》小说看看，安逸着那。这凌家宅设了一个农会小组，小组长就住在蒋阿成家的隔壁，当上海市里开展大规模查户口活动以来，浦东地区也响应，乡干部来了，问小组长，最近村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这个小组长想，隔壁蒋阿成家的干儿子来过，过去常来，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何况这次已经离开了，于是报称“没有”，就这样，封企曾躲过了一次清理，其实，封企曾自己当时也不知道上海警方为了他，正在发起一次大规模的群众运动。
    上海警方的大搜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连封企曾的一点风声都没捕获到，专案组经过反复分析，调整侦查角度，从能找到的材料中，去“寻访”封企曾的下落。封企曾的材料有两种，一种是死材料，属于敌伪留下来的档案，二是活材料，都是知情人或被捕人交待的材料。专案组紧急调来警员86人，不分白天黑夜看材料，整整6天，封企曾喝了6天的酒，专案组却看了6天的材料，找到了102条线索，但大部分是没有价值的，只有在讯问一个在押军统分子时，那名特务交待：有一个叫汪焯的人，可能知道封企曾在上海的社会关系。
    汪焯是谁？在哪里？这好办，上海警方有公安分局，分局下面有派出所，派出所下面也建立了居民委员会，那些大爷大妈的积极性可高了，再说，谁不知道左邻右舍一些情况呢？很快搞明白了，汪淖，有，只不过现在关在监狱里，刚判的，7年徒刑，地点在上海提篮桥监狱。
    专案组长叫王得彰，下令：“立即去提篮桥监狱，提审汪焯。”
    是呀，任谁也怕呀，王牌杀手是奔着陈毅市长的脑袋来的呀，已经是5月30日了，距离中央发来电报，告知国民党王牌杀手封企曾来上海，已过去整整17天了，天晓得他现在在干吗。
    5月30日上午，三名侦查员到了提篮监狱，先翻阅汪焯在狱中写的“个人自传”，里面确实提到了1941年至1944年，他曾在封企曾手下当跑腿的角色，但没有再提有关封企曾的有关情况，那好办，人关着那，马上提审。汪焯还算老实，向侦查员提供了封企曾在上海五年时间中一些情况和所交往的人员，这些交往的人员中，就有上海浦东蒋阿成的儿子，家住凌家宅，1943年2月，蒋阿成儿子被汪伪76号特工杀害后，汪焯曾陪封企曾到凌家宅吊唁过。
    上海浦东凌家宅的地名，第一次进入警方之耳，凌家宅的蒋阿成也第一次进入上海警方的线索之中，这种非同一般的关系，引起了专案组的高度重视，深夜，当天深夜，专案组派出侦察员李蒙、滕扣根前往调查，时间紧迫谁敢怠慢呀。
    这次方向对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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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专案组派侦查员前往凌家宅，只是为了核实一下，那里只是一个怀疑目标，并没有确凿证据来表明封企曾一定是藏在那里，侦查员走了流程。先找了乡政府负责治保工作的张副乡长，由副乡长陪着去了凌家宅。那时，没有什么人民公社和生产队，凌家宅又小，算不上一个行政村庄，那个农会小组长是最大的官了。张副乡长带了李蒙和滕扣根两人，连夜摸进了农会小组长的家。小组长是一个30来岁的庄稼汉，一脸憨厚相，说话倒是利索，很快告诉对方，乡里前几天就派人来问过了，凌家宅没来过陌生人，一切正常。
    可是，今天不光光是乡里来人了，还是副乡长，还来了两个侦查员，如果不知道蒋阿成的儿子与封企曾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这次两位可能就这样被打发回去了，可专案组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们凌家宅有一个叫蒋阿成的吗？”李蒙发问了。
    农会组长说了：“有的，就住在我家的隔壁。”
    “他家有人来过吗？”
    这才如梦初醒：“有啊，有的，来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蒋家的客人不是陌生人，他是老蒋儿子生前的朋友，是做生意的，经常来。”
    张副乡长也急了：“让你盯着陌生人，上头可是要查可疑人啊！”
    李蒙和滕扣根神经绷紧了，有苗头，要对方说说看，蒋家来的是什么客人，长得啥样子？封企曾的模样，其实中央的绝密电报上没有提起过，关在监狱里的犯人有描绘过的，专案组的侦查员的脑海里早有了封企曾的模样。农会小组长说了起来，也比较详细，因为封企曾经常来，大家都记得他的样子。一说那人的模样，侦察员差点跳了起来，一点不错，这不是封企曾还会是谁？
    李蒙问：“那人现在还在吗？”
    “不清楚，我这几天没上老蒋家去过。”
    李蒙和滕扣根交换了一下意见，明知封企曾是一个王牌杀手，他们两人根本不是对手，但还是决定到蒋阿成家去看看。一行四人马上来到隔壁，一看铁将军锁门，蒋阿成不在家，到哪去了？不知道。张副乡长急了：“快去把他找回来！”
    老实巴交的农会小组长刚要去找，蒋阿成回来了，打开门，四人小心翼翼地进门，里面没有第二个人，李蒙发话：“你家的客人呢？”
    “他已经走了，”
    “几时走的？”
    “昨天下午。”
    “去哪里了？”
    “他可没说。”
    “还回来吗？”
    “说过，过几天再来。”
    抓紧时间搜吧，竹林里的那间草屋是重要目标，里面乱七八糟堆放着旧农具、柴草和一些旧木头，蒋阿成的客人就睡在柴草堆里，旁边一张破桌子，上面放着一盏油灯、一个瓷杯、一套《三国演义》小说，问了这些东西是封企曾用过的，侦查员马上收了起来。收起来干吗？嗨，里面可是有大学问那，不是封企曾什么都没有留给上海警方吗，这些物件上面是有他的指纹，指纹以后肯定会用得上。因天色太暗，张副乡长请农会小组长去叫来几个人帮忙，把草屋里的东西统统搬到院子里，让侦察员查个仔细。夜里，不方便工作，张副乡长又叫农会小组长到隔壁村里借来一盏汽油灯，点亮后方便不少。查看了从草屋里搬出来的东西，没有异样。于是，两位侦查员进入空空荡荡的草屋，灯光下，草屋内是一片硬梆梆泥地，一目了然，张副乡长说话了：“没什么东西了，去前面正屋看看吧。”
    专业的和不专业的的确不一样，两位侦查员一交流，李蒙请农会小组长去弄些水来，一会儿，一脸迷蒙的农会组长挑了一担水进来，按侦查员的要求，农会小组长是用粪勺把水均匀地泼在地上，一担泼完，又挑来一担，反正农民阿哥有的是力气，一共泼了四担水，反正把好好的一间草屋变成了水乡泽国，张副乡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蒋阿成是有怨气也不敢撒，两位侦查员却是站在门口，双眼，不，四眼直勾勾地盯着草屋地面看。这竹林地势相对较高，泥土干燥，吸水很快，但有一处渗水的速度不一样，正是原来堆放旧木头的地方。
    滕扣根眼睛一亮，下令：“这里，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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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在这种情况下，在场的农民阿哥有好几个，哪个敢不听指挥，挖！
    这个位置渗水慢，说明地下有东西挡住了水分，也就是说，下面埋了东西。几个农民上来就动手，但李蒙不让他们挖，侦查员自己动手，是的呀，下面东西如果是特务藏的，万一出了问题，伤了老百姓就不好了。李蒙这个侦查员心细，有出息，今后前途肯定是不错的。李蒙和滕扣根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挖，挖到地下一尺深的地方，发现了一只木盒，蒋阿成傻了，这可不是我埋的呀，我没有呀。起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用多层油纸包着的两支手枪、一盒子弹、两枚微型定时炸弹。
    专案组侦查有了突破性进展，大快人心，当晚，在公安局里举行案情分析会，会议比较短，没时间开长会了，会上作出了两个决定：
    根据封企曾把行刺用的武器藏匿在蒋阿成家，估计他会来取，决定全天候设伏。
    封企曾离开蒋阿成家已超过24小时，说明在上海他还有落脚点，继续查他的关系户。
    两步棋同时走。
    其实，在大搜捕时，专案组已经从多方面了解了封企曾以前的12个老关系，只不过当时没有太重视，当蒋阿成这样的关系户出来后，专案组立即重新调查这12个老关系。一边调查，一边从凌家宅传来消息：蒋阿成要逃跑，幸亏及时发现，没能让老头得逞。专案组要在凌家宅设伏抓封企曾，专案组的意思是让他戴罪立功的，否则按通常做法，蒋阿成接纳了封企曾这样的要犯，是要被逮捕的。侦查员设伏也是在监视着蒋阿成，现在他竟然要跑，那么，只好把他抓起来了。
    在公安局内部，毕竟蒋阿成是一个未见过世面的老农民，大字不识一个，吓也吓死了，加上侦查员黑着脸，一拍桌子，蒋阿成是把所有知道的芝麻绿豆大的事全部抖擞出来，凡是和封企曾搭界的事，一五一十全部照供，其中有一条引起了侦察员的注意：封企曾在离开凌家宅的前两天，曾向他打听过去青浦的轮船是否有变化。
    消息反馈到组长那里，王得彰下令：“立刻查阅已经掌握的材料，看其中有没有和青浦有关的人或者事。”
    嗨，还真有，此人叫沈必渊，住在青浦县城厢镇。1937年春季，国民党保密局的前身是军统，军统的前身是复兴社，处长是戴笠。复兴社在江苏省青浦县举办过一期特务训练班，复兴社的一些老牌特务都曾去当过老师，封企曾也去了，他教的是速成擒拿术，讲是速成，但毕竟是武术一类的，也不可能一二个星期内就能完成的，所以封企曾在青浦待了有两个月，封企曾与沈必渊就是在那时认识的，沈必渊是学员。
    要派员到青浦进行调查，王得彰组长称赞李蒙和滕扣根两位是福将，他们到凌家宅的调查是很成功的，细节决定了成败，这次赴青浦，组长还是叫李蒙和滕扣根前往，考虑封企曾的凶狠，加派了人员，五人小组，由李、滕两人负责。李蒙升级了，晋升为组长，临时小组的组长，大小也是个官。
    上海是中央直辖市，青浦县属于江苏省，在上海西南部，不远才40公里，1999年撤县，成为上海市青浦区。李蒙率临时小组于6月4日上午赶到青浦县公安局，这公安局是相当的重视，刺杀陈毅市长的王牌杀手可能潜伏进了青浦县，这还了得，出了事，谁也担负不起的，马上派专人协助上海来的同行。户籍一查，也，确实是有沈必渊这个人，沈必渊，男，36岁，是以开小酒馆为业的，根据档案反映，他的历史上是有过参加复兴社办的特训班记录，不过，从特训班出来后，他从未参加过复兴社任何活动。倒是在抗日战争时期，为地下党做过一些事情，包括掩护过伤员，解放后，沈必渊主动到政府交待参加过特训班之事后，新政府也没有对他采取过什么措施。县公安局派人又秘密地请来街道干部，让他们秘密调查沈家有没有来过客人，下午两点，街道干部来报告，没有发现沈家来过客人。
    李蒙与滕扣根商议了一下，决定直接与沈必渊接触一下，沈必渊很快被悄悄地叫进了公安局，一问，封企曾来过，是5月30日上午8点多钟来的，在他的家里住了三天，6月2日上午才离开的。沈必渊告诉公安人员，封企曾在青浦没有进行过任何活动，因为连门都没有出去过。沈必渊在青浦复兴社培训班认识后，有八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干什么，他没问，封企曾也不讲，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待了他。封企曾没向沈必渊打听任何事情，闲聊是有的，都是一些以前谷子烂芝麻的事。那么，封企曾冒着暴露的风险，从上海跑到青浦来干吗？公安局看问不出什么来，就把沈必渊给放了。
    侦查员们一分析，认为封企曾大概也怕长期待在凌家宅蒋阿成家有风险，怕出意外，是出来避避风的，也为日后自己的落脚点打个基础。但是，按照解放后的治安规定，居民家来了客人，而且要过夜的，理应到派出所去报一个临时户口的，而沈必渊是知道封企曾身份的人，却没有为封企曾上报临时户口，因为封企曾是公安部点名的要犯，沈必渊的这种行为就有同谋的嫌疑了，理应拘留。考虑已放沈必渊回家去了，公安局派员到他家去抓人，正好，李蒙也想到沈必渊家去看看，于是，一起同行。
    李蒙正是福将，组长王得彰表扬他是一员福将没错，到了沈家，李蒙又立功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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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沈必渊的家门面不大，但进深，前后有四进之多，后两进还是楼房，故，沈必渊家的住房很是宽裕的。根据沈必渊讲，封企曾到他家后，一个人就住在后面的楼上房间内，几乎没下来过。侦查员进入他住过房间，发现桌子上有一本信纸，上面还压着一支钢笔。问了沈必渊，说了，钢笔是他的，封企曾向他借的，信纸是封企曾叫他的孩子上街到文具店买来的。李蒙小心地拿过钢笔一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又看了看信纸，发现上面还残留着笔迹印痕，这封企曾大约写过什么东西，这老兄写字劲有点大，上面一边写，下面空白信纸就留下了压痕，好象复写一样，但不仔细辨认，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李蒙和滕扣根把钢笔和信纸带走了。
    上海是一个大城市，上海的公安局人才和设备要比其它地方强多了，有技术科，马上辨认，信纸上的印痕内容是：约一位被称为“老凯”的人，于1950年6月4日上午9时，到上海市杭州路眉州路口见面。从字面行文里间看，封企曾和“老凯”又好象不相识，封企曾是5月30日到的沈家，信的落款日期是6月1日。从时间上来看，李蒙一行到青浦时，封企曾与“老凯”已经见过面了。
    为谨慎点，公安局必须要了解，这封信是不是出自封企曾的手？因为信的落款没有写上谁写的。专案组请技术科的人帮助鉴定，但是除了这封信，没有其他封企曾的笔迹档案，无法鉴定。那么改鉴定指纹了，封企曾的档案中，原来也没有指纹，但从凌家宅蒋阿成家拿来一大堆封企曾用过、碰过的东西，有手枪两支，子弹，微型炸弹，瓷杯和一套《三国演义》，上面有不少封企曾的指纹，拿来后，从上面取下指纹，公安局存档，这王牌杀手的指纹肯定要存档的。这下好了，钢笔和信纸取来，上面也有指纹的，一比对，指纹是封企曾的，由此可见，这封信出自封企曾之手无疑了。
    确定了封企曾写的信，那么这一封信早就在6月1日寄出了，两人也在6月4日会面了。这下，专案组的侦查员们后背都发凉了，封企曾把触手已经伸进市区了，是不是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动手了。作为王牌杀手，不在乎刺杀的武器还在凌家宅，他可能有两套和多套，刺杀武器也可以随时随地找到，他是否把武器故意落在蒋阿成家，让公安发现，来转移公安局的视线，来达到他声东击西的目的。
    下面怎么查，专案组决定找出“老凯”其人。但又翻遍了有关封企曾的材料，里面没有发现“老凯”的任何线索，这是一个全新的人，连封企曾过去的部下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到哪去找“老凯”？
    封企曾在信中约“老凯”见面的地方，是一个相当冷僻的地段，放在今天也仍是杨浦区老城区一个冷落角落，封企曾为什么把与“老凯”碰头的地点约在那里？侦查员反复分析，大概“老凯”是住在那里，或者“老凯”上班的单位就在那里，在那里见面时，“老凯”会方便一些，也愿意出来见个面。
    于是，一张新的网在杭州路眉州路撒开了，把这一带的每一家每一户和每一个厂家都查了个底朝天，两天过去了，没有线索，难道“老凯”不在这一带？专案组分析来分析去，认为思路是没错的，大约是战线拉得太长了，不易查，于是改为选定这个地段有可能藏着“老凯”目标的地点进行重点调查，来一个实地察看，侦查员比对以后，选定了重点对象，就是眉州路上一家机器修理厂。
    6月10日，侦察员化装进入机器修理厂，以市总工会调查组的名义，召集部分工人积极分子开座谈会，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老凯”，结果是，当场有一个老工人向调查组反映，“老凯”这个人是有的，他不姓“老”，也不叫“老凯”，“老凯”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绰号，他的真姓名叫“崔镜明”，是这个厂的工人。线索来了，侦查员马上针对崔镜明展开调查，很快查清了他的身份。“老凯”崔镜明原是解放前英租界巡捕房的一个巡捕，“老凯”的绰号在解放前就有了，巡捕的职业与三教九流的人接触比较多，当中也有军统、中统之类的特务。“老凯”很讲义气，多次为朋友两胁插刀，即为犯了事的朋友通风报信，使朋友躲过一劫，时间一长，被发现了，无法再干巡捕工作，于是到工厂去做统计员之类的闲差事。崔镜明做了较长时间的巡捕，巡捕闲散，他不习惯每天傻不沦登地坐在凳子上，又喜欢摆资格，管闲帐，得罪了厂方管理人员，所以“老凯”在一个地方总是干不长，经常要换厂家，从1941年到1947年，竟然换了12家工厂，直到现在，到了现在的这个厂，才算是安定了一些。因为多次换厂换工作，“老凯”的本来面目反而不为大家知道了，“老凯”的绰号也被人遗忘了。
    找到了“老凯”，胜利在望！
待续！

广鸟

                                     七
    真怕夜长梦多，速战速决。专案组认为“老凯”与封企曾应该是老相识，决定马上传讯。当天晚上，崔镜明被带入公安局，一问，侦查员正舒了一口气，封企曾真的来找过“老凯”，而且约定11日，即明天，还要跟“老凯”见面。
    崔镜明交代，他与封企曾认识于1941年2月，交往甚密，后来“老凯”离开了巡捕房，交往就少了起来，直至完全断绝，至今断了信息有六年之多。这次接到了封企曾的来信，约他见面，他是大吃一惊，因为封企曾竟然知道他在这家工厂工作，因为他长期未和封企曾联系见面了，崔镜明是1947年才进的这家工厂，封企曾是如何知道的？也许是好奇性作祟。崔镜明愿意与封企曾见面，叙叙旧。6月4日，崔镜明如约与封企曾见了面，封企曾没给他叙旧的机会，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让崔镜明帮他办一件事：在市中心借一个临街的房子，要求二楼或者三楼都可以，房租高一些无所谓，但是，房东必须是在新社会中属于政治上可靠、思想上进步的人物，其社会关系中，最好有人在共产党内部当干部，租期半年，租金可以先付后住，一次性付给。
    “老凯”崔镜明想了想，答应想办法帮忙，但要时间，封企曾给他一周的时间，约定6月11日上午10时，在杨树浦路江浦路口碰头听回话。
    没多少时间了，上海市公安局当即进行了紧急部署，决定11日在杨树浦路江浦口设伏，活捉封企曾。“老凯”表示愿意积极配合，不配合也不行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第二天清晨6点不到，一个个身着便衣的侦查员，分别来到埋伏点，只能早来，谁也不能保证封企曾是几点到场，或许他也提早进入，边侦察边谋定是否与“老凯”见面。侦查员悄悄进入四周的住家、商店和厂家，进入后，拿出派司，让一行人不得出声，配合公安局行动。
    上午9点50分，崔镜明在警方严密监视下来到了约定点，他出身于巡捕，知道四周围有的是公安人员，老老实实地等着封企曾。几分钟过后，从外滩方向来了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个头戴黑礼帽，脸上戴着一只大口罩的男子，但崔镜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封企曾，举手打招呼：“你来啦！”
    这就是暗号，眨那间，几乎是同时，十多名公安侦查员从四面八方旋风般地冲出来，疯的一样扑向封企曾，不快不行呀，封企曾是精通武术，枪法奇准的王牌特工，一但让他回过神来，后果不堪设想。确实，还没等封企曾作出反应，那些侦查员已经把他和黄包车掀翻在地，几个人压上去，把他铐了起来。
    在审讯室，封企曾第一句话：“我没料到你们这么快就掌握了我的线索。”
    封企曾淹没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封企曾对其接受刺杀陈毅的任务供认不讳，他打算通过“老凯”在市中心陈毅上下班必经之路上租一个临街房子，先窥测陈毅的活动规律，然后行刺。不料，船翻得那么快，他的计划连第一步都还没有做，就进入了公安局的埋伏圈。
    1951年4月30日，封企曾这个王牌杀手在上海龙华刑场被枪决。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