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连载）9、10、11、12、13、14、15、16

广鸟

                                   水鬼九

    绵阳公园没有围墙，也不收门票，即全天候开放。但解放初期，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温饱问题，很少有人来光观公园，公园的特色也没有，所以也没多少外地游客，这么大的一个公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案发时，绵阳已进入冬天，游客的兴致更少了，但到了晚上，绵阳公园反而比白天人多，这是咋的了？一是设在公园内有一个图书馆，一直会开到晚上八点半，二是解放后经常要举行群众大会，批斗恶霸、宣传形势、各种动员会等都会放在晚上举办，公园有地方，可以进行。同时群众性文艺演出比较多，尽管是业余文艺爱好，水平有限，但大家热情很高，就象现在的中国大妈爱跳广场舞。绵阳公园地方大，晚上往往同时举行好几台演出，各行各业有之，无业青年有之，家庭妇女更有之，都有自己的文艺小分队。难道那么多人，对7日晚上发生的事，就没有一个目击者？

    老柯三人先去了派出所，问案发后，有没有什么群众来反映过可疑情况？派出所回答：没有。因为知道上头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所以派出所也不方便主动收集信息，免得打乱了专案组工作。

    8日中午死者飘浮起来，捞上来放地上，现场大约有100多人围观，就是有嫌疑人脚印，现在应该也踩乱了。柯组长说了，最好能出现目击者，但所长说了，很难，因为11月7日傍晚起有雾，到了晚上八九点钟雾反而更大，再往后，公园内基本上没人了。公安局要破点案子咋那么难？估计福尔摩斯和波洛，都是小说家臆造出来的，世上哪有那么神的神探。

    下午，专案组六人碰头汇总情况，并以专案组的名义起草一份告示，在全城大街小巷张贴，希望11月7日晚上去过绵阳公园的市民提供线索。专案组也在全城进行另一方面的调查，悄然走访中西医医生，打听近期是否有人来联系或者咨询堕胎的事，没有。

    嘿嘿，华西里说过了：面包会有的。案发第三天，征集线索的告示效应来了，一对青年男女来到公安分处大门口，要求见专案组的刑警，男的姓马，女的姓曾，分别是银行工作人员和医院护士，他们正在恋爱期，差不多快踏上红地毯了。7日晚上，护士小曾参加团组织活动，在绵阳公园内有一个女声小合唱节目。当晚，绵阳公园也真热闹，同时有三场文艺演出，卫生系统算一场，就在公园内图书馆前面的空场地上。演出结束，小马说，与其看其他节目，不如去其他地方走走散散步，小曾有点担心，讲，起雾了，不会遇到坏人吧？小马拍拍胸脯说，坏人我能对付。小马说这话，小曾倒是不会算他吹牛，小马不但人高马大，而且自幼跟着爷爷长大，爷爷会武功，小马从小跟着练武，多年下来，一般的三五个小混混他真还不放在眼里，解放前，绵阳城每年都会有散打武术比赛，小马每次都能进入前八强，所以，放心，于是，两人手携手向月形池方向走去。

    刚解放，公园管理也差，公园的日常维持经费也有限，很少有路灯，加上起雾了，能见度差，两人在月形池边上的一个亭子里坐下，无非是轻声细语。不一会，忽然听到附近有说话的声音，再一听，好象一个女的在哭泣，慢慢说话的人走近了，一个男的：“你别哭嘛，听我说……”

    但立即被女的打断：“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这两个男女说话声小，不太真切，过一会儿，那个男的：“你这是在要挟老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姓杜的几时怕过要挟！”

    接下来没声音了。

    这两人在讲话时，小马与小曾就没说过话，静静地听着，等没声音了，小马说：“原来是大杜呀，怪不得觉得声音耳熟。”

    “大杜是谁？”

    “以前和我一起学过武术，算起来是师兄吧。”

    小曾让小马去劝劝人家，毕竟是师兄弟，小马不肯，拉着小曾往另一方向走去。他告诉小曾，大杜脾气很暴，跟他也吵过架，两人曾经当众宣布过“割袍断义”，见面都互不理睬的，大杜特要面子，如果被熟人看见他在与女人吵架，说不定会更加迁怒于女的，拉倒吧，走吧！

    第二天，绵阳公园传开了“水鬼缠身”，死了一个妙龄少女，小马在银行不知道，可小护士的工作职业，那可是新闻流播的集散地，你不想听，声音还是会传到你的耳朵中来。当晚，小护士对小马讲，搞不好死的那个女的，就是昨晚与大杜发生争吵的那个女的吧？我怀疑他们昨晚吵得不可开交，大杜把她推到池里淹死了吧？现在政府贴出告示，要求知情者向政府提供线索。可小马长期受爷爷教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同意向公安局反映。第三天了，小曾想了想，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共青团员，打了一个电话给小马，坚持要去政府反映，没办法，小马只好同意，反对的话，估计老婆要飞走了，于是，在午休期，两人来到了公安分处。

    嘿，男人是座山，女人能扳倒山，这就是妇人。

    嘿，男人就是天，女人能捅破天，这就是夫人。

待续！

桥工涛哥

故事讲得蛮好听！可是为什么不在上个主帖接下去而要重新开一帖呢？

广鸟

因为标题框（连载）后面接不下去了，上次枪的连载就出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把它重开一帖。

广鸟

                                     水鬼十
    专案一听到大杜，兴趣上来了，有姓，且小马认识，知根知底，马上派人过去找大杜聊聊。谁知一看到大杜，两位侦查员不淡定了，为咋？大杜腿上打着石膏，说是十天前，与人切磋时，不小心把腿骨弄折了，现在只能用拐仗，在家里小范围地挪动，根本出不了门。不用聊下去了，侦查员拿着大杜的病历卡去找大杜讲的那个医院，找医生，找护士，一一核对下来，人家都还记得这个大杜，那天送人送来时，嘴巴还犟着那，说，治好了，还要与人切磋比一下。出了医院，侦查员又找到与大杜切磋武术的人和旁观者，都证实不错。没话好讲了，大杜不是阴谋论者，月形池边上的那个男的不是他，另有其人，小马和小曾可能听错了，但那个男的和女的是谁呢？
    又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线索！
    这边，专案组送走小马和小曾，派出了两位侦查员去找大杜，公园派出所打来了电话，说了，有游客在公园月形池附近捡到了一块花手绢，怀疑是苏欣娟的，现在交到了派出所。老柯立即叫侦查员王一德和彭念慈去公园派出所。捡到花手绢的是居民老张，他陪同从邻县来家做客的三位亲戚，饭后陪他们到公园玩玩，偶尔在一个亭子外面的草丛里看到了一块浅绿底小黄花府绸花手绢，老张是摆小百货生意为生的，货物都是由苏金廷提供的，花手绢在那个年代也是一个紧俏商品，他常托老金每次进花手绢时给他留一些，眼前的这块花手绢，正是卖得最好的一款，所以他有印象，莫非这就是苏姑娘生前留下的？于是，他报了案。
    柯永嘉拿着花手绢就去找老金，老金一看，是的，自己进货时就留了两块，一块给女儿了，家里还有一块，准备在女儿头七时烧给她。侦查员回到局里，打开案卷一看，里面没有记载苏欣娟有一块手绢的事，在当时，小家碧玉的苏姑娘，怎么会没随身带手绢的呢？老张捡到的这块，八成是苏欣娟的了。捡来的手绢上有一些褐色污迹，据小酒店老板讲，苏欣娟最后的晚餐，吃的是鱼香肉丝是勾了芡的，这道菜有汤汁，估计是她吃饭时擦嘴时留下的。老板也回忆说，她也亲眼看到苏小姐来吃饭时，掏出过花手绢。
    苏金廷进货来的花手绢，女儿用了一块，带上它上过小酒店吃饭时用过，现在落在公园月形池边了，苏欣娟与谁在水池旁？
    女儿死了，听公安民警讲是被别人杀死的，纯器击头昏迷，再推入水池中淹死，不是被人杀死又是什么？要报仇，必须报仇，老金一世为人只有一个女儿，女儿没了，万事具灰。这个老苏江湖经验丰富，他认为共产党当下的精力都会放在剿匪上面的，他女儿的死，警方也只不过会走过场而言，过去土匪杀死那么多人，也没见成立什么专案组，今天这个专案组大概也不会投入太多精力，装模作样搞一下就黄花菜凉了。警察破案破不了是常有的事，是一个常态，但对一个受害家庭来讲，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女儿可不能这样白死了，不靠警察靠谁破案，老苏决定为专案组破案添一把火。他找出女儿生前一张近照，请人写了一份悬赏启示，跑到印刷厂连同照片印了一百份，大街小巷的张贴，悬赏启示信誓旦旦，有谁能提供有用线索，帮警察破了案的，本人愿意付重金100万。
    这可轰动了整个绵阳城，100万哎，尽管是旧币，合新中国的人民币才100元，但那时的工人每月的工资才二三十元，一百元人民币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钱难赚呀。老百姓相信：重赏之下出勇夫，对，有钱也能叫鬼推磨。
    也，告示贴出才一天，老苏家就来了一个二十来岁文弱青年，他自称姓韩，是川大二年级学生，因为患上了肺结核毛病休学在家。这是一个富贵病，如果有青霉素才能有效医治，但当时新中国经济困难，国内又无法生产，加上国外对中国的经济封锁，小韩没法搞到盘尼西林，即青霉素，只好自个儿调养，呼吸新鲜空气，吃得好一点，增强免疫力。小韩是绵阳人，回到家，他是天天去公园散步，或打打太极拳，累了就上图书馆看书，有时晚上也过来看看文艺演出，看看报刊杂志，11月7日那天晚上，他是六点过后到图书馆阅览室的，拿了一个放上了当天报纸的报夹，坐在一个角落座头上独自看起来。那时，绵阳人关心时事的人也多，一方面还在剿匪，一方面国家还会出什么经济政策，所以阅览室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很快看完了当天的报纸，前面来了一个老者，他手上也拿着一个报夹，要与小韩对换看看，这样，小韩就必须起身挪动一下椅子，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好象认识的姑娘，亲切地挽着另一个什么人的胳膊从外面进来，这个人刚好被人挡住了人脸，没看清楚，但记住了那个人穿着一件蓝色布上衣。只偶然一瞥，也没兴趣去看人家，小韩就坐下继续看报纸。回家后忘了此事，直到今天中午一个中学的同学来找他玩，聊到了公园发生的事，讲起了那张悬赏启示。
    钱真是好东西那，没钱真办不了事。
待续！

广鸟

                                 水鬼十一
    中学同学一走，小韩回忆起来，7日晚上在阅览室看到的那个姑娘会是谁呢？他决定出门看启示，这个启示满大街都是，一看到启示上的照片，小韩明白，那晚看到的是苏欣娟无疑了，难道那个姑娘溺水死了？记得两个多月前，小韩应中学英文老师相托，临时相帮出一份英语考试的试卷，就来到图书馆的阅览室翻资料，一边看，一边还摘录。就是那个姑娘手拿着几本图文并茂的彩色铜板纸的册子，在他面前转悠，最后停下来，问他能否帮一下忙？原来她是想了解西方服装的裁剪方法，就到图书馆来，资料是有，但都是清一色的英文，她虽然读过一些英文，但水平有限，看不懂。是的，小姑娘那时没把读书放在心上，书读得再好，也不会去找工作，以后嫁一个好老公，不啥都有了，到要用场了，不会，不会就找人帮忙呗，好在她看到小韩在啃那么多的英文书，就想请教了。小韩看了几册子，给了她一一解释，姑娘听得很认真，一边还做着笔记。
    老苏听小韩这么一说，在家坐不住了，拉着小韩快速来到公安分处，专案组同志听了，马上全体出动，到了阅览室与工作人员联系，查看了11月7日晚上来调阅馆藏图书的读者登记，果然，有小韩，有苏欣娟的名字。通过调阅登记，查明苏欣娟借过《中医妇科学》和《人工流产简易手册》两本书，侦查员问与苏欣娟一起来借书的那个穿劳动布上装的男人时，工作人员讲，那晚借书的人比较多，她们记不起来了。
    专案组向工作人员要来那晚借书者所有人的姓名、地址、单位，以便一一走访，或许有人也象小韩那样看到过苏欣娟，也有可能记住了穿劳动布上装的那个男人。好家伙，那天，即7日，共有137个读者来借过书，当然包括白天。专案组兵分三路，一一上门走访，遗憾的是，竟然没有第二个象小韩那样的有心人，没人留意过苏欣娟，也没见过穿劳动布上装的男人，完了，白费力气了。
    老柯又带着专案组的同志们，沿着图书馆、三角亭、月形池走了一遍，发现三个点都在同一条直线上，大家推理开来了：苏欣娟对自己已经怀孕一事很是担忧，肚子是一天天大了起来，“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会露馅，怎么办？只能盯着男方不放，商量怎么解决。那个男的，估计是成祥盛，正在担心因为涉及到土匪的事情，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不敢让苏欣娟正大光明地去堕胎，毕竟绵阳县城不大，人口不多，万一被熟人看见，那肯定是满城风雨。当苏金廷知道了，逼问女儿时，他就要暴露了，他不敢冒这份危险。但苏欣娟怀孕的事又不能拖，再拖下去的话，肚子会越来越大，瞒是瞒不住了，所以他起了杀心。他先骗苏欣娟去借阅“人工流产”等两本书，以决定西医还是中医堕胎为借口，把苏欣娟骗到了公园，然后，从图书馆出来散步，走到月形池，让苏欣娟走上了不归路。
    线索又断了，但柯永嘉认为线索似乎还没断，这个溺水而死的苏欣娟，对那个男的如此亲密，那应该还会有其他人知道、看见过，再找一找苏欣娟生前的交往，看看能否发现一点什么样的线索。这第一找，就是找苏金廷了解，谁知道，这老苏是个好父亲，但他对女儿的事是一点也不知，他不知道女儿交往了些什么朋友，也不知道使他女儿怀孕的男子是谁？他没看见过，也从没听街坊邻居讲起过，更不可能听到女儿主动提起来过。这个专案组的老柯，就诱导他回忆，女儿有没有叫他给捎一些男人用品，这一问，倒使老苏想起来了，有一回绵阳劳动布断货了，他去重庆进货，女儿是叫他给带一块六尺劳动布料回来，至于这块布干什么用，给谁做衣服，他没问。这好办，专案组同志们展开邻居间的调查，确实是有三家邻居请苏姑娘做过劳动布的上装，但时间上是五、六月份，而且劳动布料都是在绵阳当地买的。又问了苏欣娟的三个结拜好姐妹，这何三妹、燕逢春、沈朝霞都说不知道有此事。看来，劳动布上装又是一个迷，苏欣娟托父亲是带来过一块劳动布料，这块布料被她亲手做成了上装，穿在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身上，他是谁呢？
    绵阳也算是一个县城，流行时髦是年青人的主题曲，当时的绵阳，流行的是劳动布料，用劳动布做上装叫时尚。从六尺布料分析，那件上装适合一米七左右的人，年龄也大约不超过三十岁，因为上了年纪的人，对时髦不感兴趣了。从上述两点来看，成祥盛比较符合特征。从抓获的土匪供词来看，成先生皮肤白皙，模样斯文，不象出身于农村并长期生活在闭塞地区的人，但他给土匪起草布告、标语、文稿，许多地方用词相当地“接地气”，即他写的东西土匪看的懂、记得牢，煸动起来的山区群众也一听就懂，说明此人应该是在县城或城市边缘生活的人。但是，调查了这么久，成祥盛影踪都没有，柯永嘉对自己的“业绩”也感到相当的不满意。
    可就在这时，救星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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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鬼十二
    有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专案组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收到了一份来自成都公安局的机要密函。
    就在三天前，成都市公安局政保处一个侦查员便衣外出公干，路过成都市督院街的一家旅馆时，无意之中看见一个象帐房先生模样的一个外地人进去。这个便衣刑警感觉，刚刚进去的这个男人好象眼熟，公安局人员都有职业习惯，常常会把在脑子里的东西过一遍筛子。他下意识地回忆，这张人脸应该是在某一张照片中看到过的，对了，前不久，这名刑警也参与过端掉土匪设在德阳的一个秘密联络站，在搜查出来的罪证中，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四人合照像，四人中就有便衣侦查员刚刚看见过的那个“帐房先生”。马上抓捕，匪首供认，这个男子姓孟，宜宾人，是他的结拜兄弟，也是袍哥骨干分子，抗战时被军统招为特务。因姓孟的男子有算帐记帐的特长，军统把他安置在情报秘密据点，专门做情报统计、整理工作，抗战胜利后，姓孟的“解甲归田”，领到了一笔安置费，离开了军统，自己下海做起了米行帐房先生。
    其实，上贼船容易，下贼船更难，军统这个特务组织，是你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姓孟的“解甲归田”是表象，他用做米行帐房先生为掩护干了两年多，又摇身一变，做起了成都一家贸易商行的采购员。原来，这是“国防部保密局”在成都站的一个秘密机关，他的上司派了一份外勤差使给他，以收购、采购为名，专门跑川西各县，联络乡镇恶霸、土匪头子、民团首领等人，川西解放后，这帮特务机构策划破坏活动，姓孟的就更加四处奔走。不久，川西暴动被解放军打残，土匪们转入地下，姓孟的继续下基层，仍为多方土匪打气、传送消息和安慰。这次他刚从外地回来成都，原来的联络站已不安全，他接到命令“暂勿回家，下榻指定旅馆等候接头”。可运气太差了，刚入旅馆就被便衣侦查员发现，姓孟的落网了。
    立功才能宽大处理，姓孟的供认了不少情报，当然他也供出了“成先生”。这个姓孟的讲，1950年2月5日，川西土匪发动“龙谭寺暴动”的前两天，胡宗南任命了“东山联合会会长兼袍哥头目刘惠安为川陕鄂反共游击第六纵队司令，原国民党四川省省会警察局局长兼中统特务刘崇朴为副司令，两刘在密谋时感觉，暴动要与政治性宣传挂钩，以达到煽动民众的作用，但到哪里去寻起草文稿的笔杆子呢？嘿，想睡觉了，就有人送来枕头了，正好有一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路过两刘所在的洛带镇，被土匪“叫住”并请进司令办公室，刘惠安其一番交谈，哈哈，都是广东梅州老家人士，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刘司令提起宣传文稿一事，那个算命的马上口吐一大堆话题，里面竟然夹着大量川西当方土语、口语、俚语，讲得生动，而且容易懂，刘司令大喜，这时副司令刘崇朴也闻讯赶来，一交谈，也是比较满意，立即命算命先生起草布告。
    毕竟刘宗朴是做特务当过警察局局长的，他相当有警惕性，命两名手下严密看管好算命先生，等暴动开始后，才能放他自由，这个算命先生就是成祥盛。好巧不巧，就在这一天，姓孟的奉命潜入洛带镇与两刘见面密谈，两刘也为了日后抢功论赏，请姓孟的把他们即将发动暴动的情况转告台湾方面，并在当晚宴请孟先生。宴席期间，成先生求见，说是来呈上起草好的布告，当时宴席上有七八个人，成祥盛应该没注意到姓孟的，但姓孟的确实是头一次看到了成祥盛。两个刘司令看了布告，赞不绝口，下令，给成先生润笔费五十元大洋，真的，一字值千金那，看来成祥盛的笔头功夫厉害。
    姓孟的土匪特务就这么与成祥盛有这一短暂的见面，可谁想，姓孟的在以后的半年时间里，四处与多帮土匪沟通、宣慰，多次听到了成先生的盛名，都讲这个先生笔头子厉害，一是下笔快，二是文稿容易看得懂，三是民众读起来朗朗上口，知道必是两个刘司令的宣传所致，导致股匪纷纷请他起草文告。可时隔八个月，姓孟的又一次有缘见到了成祥盛，他认识成先生，可人家成先生不认识他。那是1950年11月7日，姓孟的到绵阳办私事，目标是向一家合作伙伴要帐，他到绵阳就暂时住在警钟街一家小旅馆里，晚饭后，看旅馆与绵阳公园比较近，于是前往散步。这一溜达，姓孟的无意之中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无意变成了巧合，成祥盛呀，克星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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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鬼十三
    姓孟的散步到晚上大约八点钟的时候，发现口袋里香烟抽光了，就在公园东侧大门牌坊前，一个出售香烟、火柴的地摊前，买了一盒香烟，付过钱正要离开时，一张熟面孔出现了，姓孟的心中有数，这人就是成祥盛。
    被熟人看见了不见得是好事，成祥盛的安全出问题了。
    1950年11月7日晚上不是好日子，这天夜里，绵阳公园月形池出现了“河水鬼”。
    姓孟的交待，初次看见的成先生是在洛带镇，那晚看见他时是一副落魄失魂样，又是一副书生样，但夹杂着久在江湖走的油腔滑调。过了八个月时间，成先生大变模样了，看上去比上次年轻了四五岁，好象二十五六岁样子，气色不错，精神不错，身穿一件劳动布做的春秋茄克上装，黑色灯芯绒裤子，蓝色跑鞋，没戴帽子，但鼻梁上有一副深褐色眼镜，看起来相当时髦。
    好，11月7日成祥盛在绵阳公园，还穿着劳动布做的上衣，年龄在三十岁以下，好极了，大家的判断变成了肯定，杀人凶手就是成祥盛。接下来应该怎样调查呢？成祥盛在绵阳住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住在苏家？刑警又赶到苏金廷那里，请他再仔细回忆一下，在他的家里又没有看见过成祥盛，或者有人来他家住过的迹象？老苏讲，自己一年倒有半年时间出门在外，就是回到了绵阳，也是忙于做生意，没问过女儿家务事，确实也没有关心过家里来过什么客人，但苏欣娟有三个女友他是知道的。有一次老苏刚从外地回来，还没进家门，半道上碰到了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那个朋友有困难了，刚进货来一大批几十箱搪瓷脸盆和钢精锅，差不多要堆满两间屋那么大的地方，可那位朋友没有货栈堆放，想起了老苏，硬着头皮请老苏帮忙。朋友有来有往，苏金廷一口答应了他，苏家有前后院，地方大着那，特别是后院老是空着的，那位朋友随即跟着老苏到了他家，那天苏欣娟在家，就在前院厅堂里坐着，帮邻居织着一件毛衣，对老爸带着朋友直奔后院没表现出任何惊慌，老苏也没发现后院有异。
    如此说来，苏金廷家藏匿成祥盛好象不成立了。成祥盛没藏在苏家，那么他能藏在什么地方？刑警们自由想象，又推理开了。劳动布做衣服，成祥盛身上就有劳动布春秋上装，苏欣娟请父亲为她捎带过一块六尺劳动布料，根据缝纫师傅反映，劳动布门幅比较狭窄，只能为身高不超过一米七的人做上装，而且口袋布要另加了。得，成祥盛身高也不过如此，合适。苏欣娟要为情人做衣服，得到了布，肯定要赶在国庆节前做好，老苏把布料给女儿时，已在9月30日，那么，10月1日到3日，这三天内肯定能做好了。拿到了劳动布，苏欣娟肯定要拿去给成祥盛看，当然顺便要量一下尺寸，再赶回家做衣服，国庆节三天是关键，要发动群众回忆一下，这三天中，有没有人看到苏欣娟去过哪里，在干什么？
    老苏讲，他一心扑在做生意上，没留意女儿在干啥，是不是在做衣服，他也没注意。苏欣娟的三个女闺密讲，国庆三天，她们各忙各的，没时间相聚过，邻居们也没什么印象了，怪了，国庆三天苏欣娟的行踪成了一个迷。
    专案组的侦查员再次集中分析案情，柯永嘉鼓舞大家士气，讲了，不要说我们没线索了，但苏欣娟怀孕了是事实，作为一个年轻的姑娘，一个家庭经济殷实，一个有初中毕业文凭的姑娘，要爱上一个男子，并偷吃禁果导致怀孕，那必须要有时间，一天二天不可能爱得那么深，也必须要有空间，即两人幽会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可能是在苏家，因为老苏突然性地去后院，为朋友堆放货物腾空场地时，没发现异常。而且，苏家的食物供应没出现异常，如果多出一个男人要吃饭的话，大米消耗肯定要多出来。
    是不是在旅馆幽会？对不起，在解放后，在有专署的绵阳县城，随便住旅馆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匪患还没彻底消除，公安局对旅馆检查还是比较严格的，成祥盛不敢，也不可能长住在旅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成祥盛是住在某一个民宅中，而且，苏欣娟频繁地出入这个民宅，也不会给别人有任何的怀疑，那么有这样的地方吗？
    那么罗列一下苏欣娟的社会关系，在这些关系中，有没有能供成祥盛居住的地方，而且苏欣娟也能随便出入。经过反复调查核实，苏欣娟生前的人际关系并不多，有几家苏家亲戚，因为苏金廷长年在外做生意，冲淡了亲情，来往的也就是苏欣娟的姑姑和姑夫一家。苏欣娟来往最多的也是左邻右舍，人缘不错，口碑也不错。苏欣娟从小学到中学，接触最多的就是何三妹、燕逢春、沈朝霞三位，那么，从上述情况来看，适合苏欣娟与成祥盛幽会的地方，逃不出以上这些人家。经过排查，亲戚家不可能了，邻居家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幽会，这些地方肯定会传出各种新闻的，这样看来，苏欣娟的三位好友，大约有某一位在做“红娘”，并提供幽会的场所。
    哈，这个红娘有那么好做的，要知道，成祥盛是多股土匪都捧赞的主，在成先生身上，可挖出许多土匪的情报，“成就”了成先生，小娘咳，你可是要犯法的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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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鬼十四
    史存鼎和彭念慈负责调查何三妹。何三妹的父母都是毕业于华西协和大学医学院，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在读书时恋爱，毕业前夕结婚，毕业后就职于成都一家美国人办的医院，转年生下了何三妹，后又生了两个儿子。1939年，国民党设立了西康省，医院决定在西康省会驻地雅安设分院，何三妹父母奉命前往，并带去了两个儿子和爷爷奶奶，托绵阳的外婆照顾何三妹。何三妹的外婆是一个佛教信徒，祖孙俩住在一个很大且老式的庭院里，这个宅院有前后门、天井、院子和12间房子。问题是，这个外婆耳背，又患上了白内障，视力严重下降，正因为每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整天烧香、念佛、诵经，燕逢春、沈朝霞、苏欣娟常去何三妹家玩，外婆是不闻不问不顾，有时候连她们去玩了，外婆也不知道，这种环境，比较适合成祥盛藏匿的，而且苏欣娟也能经常去，没人管，也没人会干涉。
    调查摸底到了燕家。燕逢春的父亲是开米行的，是向米店提供货源的批发商，旧社会，米店往往是前店后宅的格局，但开米行的不一样了，米行的存米量要比米店多，米行要防荒年时发生抢米风潮，一旦来抢米了，会影响家庭财产和亲人安全，所以，米行老板们，往往会把宅第放在离开经营点远一点的地方，燕家就是这样，米行开在正东街，家设在城隍庙街。燕家不大，燕逢春上面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工作，一个姐姐已嫁入罗江，平日里就她和全职太太的母亲两人。燕家住宿的地方不象何三妹和苏欣娟两家那么宽敞，但燕家地处偏僻，紧挨着废弃的三百来平方的燕氏祠堂，这个祠堂在抗战中受到了日军轰炸受损，族人另选地方重建祠堂，燕老板是族中长辈，他提出旧祠堂暂时不拆，以后再论，大家也同意。但解放了，这个祠堂拆与不拆，不是族人能说了就算的了。其实不拆祠堂，燕老板是有私心的，太有心机了，他认为，必要时，祠堂也可作为免费仓库囤积粮食，为了出入方便，燕老板还请工匠，在祠堂与他家的围墙上开了一道门，这个祠堂太合适做成祥盛的藏匿之地了。
    老柯亲自调查沈朝霞。沈家是做竹行生意的，沈记竹行很大，毛竹这玩意儿体积大，堆场也要很大，而且沈记竹行实施的是店宅合一，有住的地方，有做生意的地方，当然也要有堆放毛竹的地方。沈记竹行的地形图是当地派出所的户籍民警画出来的，柯永嘉一看，竹行前有街，后有河，水陆运输都很方便，这确实也能满足藏匿成祥盛的条件，但竹行进出的人很多，伙计也随时进进出出，这天天折腾，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估计成先生想住也不敢住了，藏匿的条件反倒不如苏家和燕家，专案组的侦查员从心里头已放弃到沈家搜索。
    既然已排除掉了沈家，大家认为成祥盛不可能住在沈家，可偏偏老柯喜欢“节外生枝”，他向派出所民警打听沈老板的历史。咋的了？柯永嘉认为，沈老板长期深入山区采购毛竹，大量与山区群众接触，这大山深处的老百姓，许多可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他们往往是亦匪亦民，农忙时他们是辛苦耕耘的农夫，农闲时他们是“穷则思变”做土匪，解放军来剿匪了，他们混在老百姓中间，分都分不清楚。沈老板经常下乡，他结交的是农夫还是土匪，可能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时间长了，对方时不时的给一点好处，以后请沈老板帮他们藏一点东西，或者代购一些药品、运送武器，甚至提供情报，很有可能，一是拿人手短，二是受土匪挟逼。
    但是派出所提供的情况对沈老板有利，沈老板老实本份，没参加过任何帮会，对政治一点都不关心，柯永嘉问了几个留用的旧警察，都讲沈老板与土匪没有什么关系，这样一来，大家应该可以放心了。临走了，柯永嘉随口一问：“沈老板是哪里人氏？”
    户籍民警最有发言权：“祖籍广东客家人。”
    “广东哪里？”
    户籍民警回答不上来了，马上打开户口档案：“广东梅县。”
    就在这时，柯永嘉才真正感到机会来了，川西暴动已经过去了，匪首刘惠安也已抓住伏法，刘惠安就是梅县人，他与成祥盛不认识，但初次见面，刘惠安与成祥盛就一见如故，因为成祥盛也是广东梅县人。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
    柯永嘉嘴巴吐字：“沈记竹行可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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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可疑，还没有证据，柯永嘉出手了，他一方面请求公安分处派警力秘密监视沈记竹行，一天24小时都不放松。另一方面请老苏出面，以表示“谢意”，把何三妹、燕逢春，沈朝霞约了出来，来了，由不得她们了，专案组侦查员单独找她们谈话。有情况，何三妹与燕逢春反映，过去四姐妹相聚，多以苏欣娟家为主，因为她的家里，基本上就是苏欣娟自己一个人，没人打扰。大约在今年夏天开始，聚会是越来越少了，激情过去了？而且聚会常常由沈朝霞出面相邀，往往是沈朝霞一出面相请，苏欣娟必定积极响应。其实在沈朝霞家聚会也不错，沈记竹行虽然嘈杂，但竹行后面有一条涪江，竹行堆场的一角，有一个临江铁亭，在铁亭里可看风景，可以钓鱼，也可以打打牌什么的，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去竹行，苏欣娟或者沈朝霞，两人的其中一位总会找借口离开，这样一来，大家都无味了，于是，也告辞回家。不过，四人的友谊还是“涛声依旧”，每周见一二次还是有的，还是那么的亲密。
    何三妹与燕逢春提供的消息，令专案组大为高兴，于是，传来沈朝霞。女知识分子，在刑警面前也装不了清高，一五一十是必须的。11月25日凌晨两点钟，藏匿于沈记竹行的成祥盛被捕，旋即坦白，早坦白早立功，兴许能判得轻一点。
    成祥盛原名沈戒嗔，沈记竹行的沈老板大他21岁，但沈戒嗔的辈份高，沈老板得叫他叔叔，沈朝霞管他叫叔公，完全是族亲，血缘关系还是比较近的。沈戒嗔一家在老家梅县做着一份不大也不小的生意，足够是小康生活，可1936年一场大瘟疫，死得只剩下沈戒嗔一个人了，才15岁的沈戒嗔根据父亲的遗言，千里投奔沈老板来了。
    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世道炎凉，沈老板本不想接济他，可一番攀谈下来，沈老板对这位才15岁的叔叔刮目相看，他三岁认字，五岁上学，七岁习武，现在是文能做诗赋词，武能打翻成年汉子，来时已是一个初中生，那么多的功课均能自学应付，而且在空闲时自学“易经”，可推算命相、测字卜卦。沈老板当然不敢小觑他了，问沈戒嗔是想继续上学，还是另有打算，反正随你选择，一切费用都由沈老板来承担。
    这世上，外树形象，内炼内功，这两项都很重要，不象现在许多大学生一毕业，进入单位都要求高工资，可他们都没有经验和工作经历可言，不象成祥盛内功太厉害了，镇伏了沈老板。这沈戒嗔说了，书我是不敢读了，该自己养活自己了，听说沈记竹行在乡下承包了一个很大的竹园，我想去那里住下，一是相帮竹行派去的伙计管理，二是散散心，毕竟全家只有我一个人了，心寒那。过一段时间后，再回绵阳吧，就在这里讨一份差使。
    沈老板当然愿意，于是沈戒嗔去竹园住了三年，每年就在夏季、冬季回城住上一个月。乡下的竹园很大，他竟然能够帮助伙计把竹园管理得妥妥的，而且与当地很多乡民交上了朋友。有空时，他也去当地道观拜访，与道士谈天论地，学习道术，探讨命相，日子过得是很悠闲的。他一年两次回绵阳，刚好沈朝霞也是放寒暑假，就可以帮着点拨一下侄孙女的功课，偶尔也为前来玩耍的苏欣娟、何三妹、燕逢春讲讲故事。
    第四年，竹行需要人手，沈老板与沈戒嗔商量，让他回来帮忙，沈戒嗔同意，但他说了，时不时地要下乡，因为他认识了一个村姑，决定娶她为妻，真的，转年，19岁的沈戒嗔结婚了，新房就在竹园内。沈戒嗔上班的地方是竹行内，但夫妻是两地分居，沈戒嗔是城里乡下两头跑，他既要管理乡下竹园，又要处理好沈记竹行的帐目和外勤，辈份又比沈老板高一辈，他活干得漂亮，沈老板给他两份工资，他不要，推不掉了，取一份，另一份就散发给众伙计们，当然，大家对他的印象是好极了，小小年纪，就被人称“先生”。
    可能沈戒嗔的老婆“五行缺水”，哪五行？金、木、水、火、土呗，如军统头子戴笠，五行缺水，他取了一个“戴雨农”、“戴笠”，还是没用，最后还是在雷暴雨天，飞机失事，摔死在南京戴山，滚落在戴湖旁，死在水里。沈戒嗔的老婆也一样，1949年12月的一天，到河边去洗衣服，不小心脚一滑，掉到河里淹死了。等沈戒嗔赶到乡下，黄花菜早就凉凉的了，沈老板建议他把九岁的儿子接来到城里一起生活，可儿子不干，一定要与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他也没办法了。
    老婆死了，丧事办完了，心里头空劳劳的，干什么都没劲，他对沈老板讲，要去外面旅游一番，意在散散心。沈老板也同意了，沈戒嗔这一走哇，真走出事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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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戒嗔外出周游，在洛带镇遇上了土匪。哦，怪了，在绵阳时，他从没遇上过什么土匪，人说土匪一副獠牙凶得很，可他碰上的这些土匪对他却和善得很，对啰，这时土匪是四出在寻找秀才呀，看沈戒嗔一表文质彬彬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皮肤白皙，讲话斯文，把他是“请”进了土匪窝，又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刘惠安司令办公室，与司令一交谈，想不到司令与他是老乡关系，好玩。沈戒嗔是自由散漫惯了的人，也从没有与政治搭界过，在老家与家父经商和到沈记竹行工作中，从没有受到过什么剥削压迫，对旧政权无大恨，但对解放后新政权这个限制，那个不行，心中不平，当刘司令请他为土匪起草文稿，他反而有兴趣了，想参与，就化名成祥盛上了贼船。
    与土匪接触时间长了，他发现大事不妙，从形势上看，国民党是应该回不来了，解放军剿匪也太厉害了，他想下贼船，怕今后被政府追究，可上船容易下船难，他为了自保，设计了一套符合土匪和自己安全的联络方式，为自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就在1950年3月，沈戒嗔就回到了绵阳，把儿子接来，也一起住在沈记竹行内，反正沈记竹行内地方很大，房间有的是。
    在土匪乱得最为厉害之时，沈戒嗔与土匪之间，全凭邮寄方式，他写文稿寄出，土匪寄来的邮件到竹园附近的寺庙，他给和尚一些钞票，让和尚代收邮件。那时，由于匪患严重，竹行生意暗淡，他空闲的时间多，陪儿子玩玩，做做功课，有时沈朝霞的女朋友来了，他也会为她们讲故事，聊天。不说别的，这沈戒嗔是文武双全，说写文章就出口成章，说占卜测字，算命看相，他是一套又一套，文的，他写得一手好字，那时多用毛笔写字，武的，他能打拳腾挪，他长相斯文，谈吐不俗，苏欣娟竟然看上他了。嘿，沈戒嗔居然也对她对上了眼，喜欢上她了。苏欣娟女儿家家的，早没了母亲，也不敢对父亲说，只对好友沈朝霞吐露了心思，表示自己愿意嫁给沈戒嗔，那怕做后妈。沈家姑娘一听，也是好事儿，与沈戒嗔说了，双方一拍即合，就是把何三妹和燕逢春还蒙在鼓里。
    干柴碰上了烈火，很快两人越过了界线，不久，苏欣娟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赶紧告诉了沈朝霞和沈戒嗔，沈朝霞是个没头脑的主，她认为怀孕了结婚就是了，苏欣娟想想，也对，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父亲那头总是能过得了关的。可沈戒嗔不那么认为，他愁呀，正象他预想的那样，土匪在解放军剿匪下，大势已去，根据历朝历代的做法，人民政府肯定要清算的，作为土匪的秀才，他是难逃法网的，苏欣娟是绵阳的一大美女，苏老板在小县城也算是名人，这要是结婚了，也是绵阳城的一大新闻，闹不好，自己要暴露的，他左思右想，还是劝苏欣娟打胎。
    沈戒嗔告诉苏欣娟，经过自己诚心诚意占卜问卦，都显示一年内不能结婚，天意不可违那。但苏欣娟不听，一定要快点结婚，否则肚子越来越大了。沈戒嗔只得几次三番劝苏姑娘，苏欣娟总算勉强同意郎君的意见，但问题又来了，解放初的绵阳城，医疗水平有限，三个月大的胎儿，打胎是有风险的，一旦打胎出了岔子，导致苏欣娟大出血而亡，那么，老苏也好，警方也罢，肯定会追究到底的。看来，自古华山一条道，只能把苏欣娟灭口了。
    沈戒嗔仔仔细细地搞了一套方案，从迷信角度出发，他“点拨”沈朝霞出面散布，说在绵阳公园月形池出现了“水鬼”的谣言，天真的苏欣娟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竟然也跟着掺和散布谣言。11月7日晚上，沈戒嗔以到图书馆找资料为由，约苏欣娟出来，两人在月形池边散步，沈戒嗔让苏欣娟做了真正的“水鬼”。
    案子破了，因为牵涉到土匪的事，沈戒嗔被押到成都受审，他供出的许多情况，对追捕残匪是起到了不少作用。还没等到对沈戒嗔的审判，就在看守所内，在牢房里，沈戒嗔与牢监犯打起来了，监狱内有狱霸，当然也有老犯人欺负新犯人的，打起来了，沈戒嗔不怕，自己会武，打就打呗，天晓得，天外有天，双拳难敌四手，他寡不敌众，被当场打死了。沈戒嗔少吃了一颗子弹，他死的那天，正好是他三十岁的生日。
    沈朝霞作为同案犯，判了有期徒刑二十年。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