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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7 10: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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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时雪

洞庭毛蜡烛,

暴雪凄雨立从容。

大爱无疆暖人间,

劫后更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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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3-7 10: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仰望平凡——记留守女知青闵立宏

选送:文采
2018-01-03 老知青家园


留守知青作词/作曲:樊蔚源

毛蜡烛之爱
记留守女知青闵立宏和她的农民家庭
作者:罗丹
洞庭湖烟波浩渺,湖岸芦苇广袤无边。

湖区自有人类以来,老百姓筑堤拦水,傍堤建屋,赖以生存。他们选择高大挺拔的芦苇,修掉偏枝旁叶,用草绳将芦苇杆一轮轮裹扎实,然后将它们密集编排成一大片,筑进耐水的竹子、杉树的房架之间,里外糊上厚厚的牛粪泥浆。墙,就成了。

这墙实在,冬暖夏凉,能遮风挡雨。

人们给草绳捆紧的芦苇杆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毛蜡烛。

当年,陈学纯一家就是住在这样的破茅屋(那裸露出的一根根的东西就是“毛蜡烛”)

涨水时节,农家茅屋常被淹没,屋顶房梁被大水卷走。水退后,人们重又砍来芦苇、用稻草搓绳、自制毛蜡烛,加上牛粪泥浆,筑墙、建屋。

像芦苇顽强勃发的生命力,一栋一栋新的毛蜡烛屋如雨后春笋遍布沟渠堤畔。

有不死的芦苇,就有不绝的毛蜡烛。

和所有农民屋一样,洞庭湖区的知青屋便是用毛蜡烛筑墙建成的。一九七一年后,当所有的知青走得只剩下寥寥几人时,有一个叫闵立宏的女知青,仍然与一间毛蜡烛屋为伴。

她守着一份孤寂,默默地撑着一个人的世界。


闵立宏(左)在接受记者访谈
我见到闵立宏时,她已经六十二岁了。她个子高,腰板挺拔,腿长长的,可以想象她年轻时的飒爽英姿。她很静,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静;言语极少,那样的沉默,是从内心向外渗透的一种沉默。

每个人对苦难的理解不同,你认为无法忍受的屈辱和困苦,闵立宏把它们细细地揉碎了,揉成了一种静,揉成了一种沉默。

六十年代的年青人命途多舛。就像我们的父辈有过沉重的“五七年”。

她的特殊经历更为同龄人中罕见。四八年,父母带着刚满两岁的闵立宏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去台湾。送行的舅舅担忧她小小年纪经不起颠簸之苦,在汽笛鸣响的刹那间,将她从车廂里抱了出来。这一抱,注定了她的一生将与亲生父母的永远分离,注定了她的另类人生。

在奶奶和亲属们的抚养下,闵立宏长成了一个身材高挑、性格开朗的姑娘。六六年她从长沙市四女中(现周南中学)高中毕业,六八年十二月,下放到沅江县黄茅洲区子母城公社。

闵立宏(后排左二)和知青点的队友们
闵立宏原名闵家珍,父母视她如家里的珍珠;叔叔为她改名立宏,希望她立下宏志,学好本领,考上重点大学,将来好报效国家。

因为“台属”,她的档案中有“不予录取”四个字。

因为“台属”,没有招工单位敢要她。

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她与一个穷途末路的农民相识相知。

农民陈学纯的家,在半年之内连丧三人。陈学纯的妻子,一个被疾病和贫苦折磨不堪的农妇,抛下一家人自杀了,两个弱小的女儿也相继死去。

陈学纯身心交瘁,他心中的家,坍塌了。

他任大队贫协主席,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上面会多,下面问题多,他万般无奈,还哪有心思管自己的小家。大儿子在队上出工,六岁的老二和五岁的老三成了流浪汉。家中断粮断炊,父子四人把命交给了天,活到哪算到哪。

貌似一样的毛蜡烛屋却是大不相同。

闵立宏的茅屋整齐干净,阳光照亮灶台,炊烟照常升起。她当上了大队小学的民办老师,身边有了孩子们的歌声,她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

炊烟和读书声吸引着两个饥渴的孩子,陈学纯的二儿子贵安带着弟弟贵财经常往闵立宏家跑。他们出现在闵立宏眼前时,勾起了闵立宏内心的深深的隐痛。

这是两个什么样的孩子啊!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净,衣裳褴褛,脚上的鞋一样一只,大脚指露在外面,他们捡鞋穿,所以鞋也不成对。

闵立宏不忍心将两个失去了母爱的孩子拒之门外。她让他们一起分享不多的饭菜,发现孩子身上有摔伤或是溃烂之处,马上给他们洗净伤口,抹上消炎药膏。

在一个冬日的艳阳天,闵立宏烧了两大锅水,把贵安两兄弟弟泡在一个大木盆里,给他们来了个全身大扫除,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洗完澡,她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孩子们穿上,把他们的脏衣裤全洗了。

那叫什么裤啊?裤裆都没有,烂成了几片破布!闵立宏看着心酸。

闵立宏费了一天工夫才将他们的衣裤缝补好。眼见两个孩子菜色的小脸上泛出了红晕,一双饥饿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她的单纯的少女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这世界上原来还有比她更穷、更不幸也更无助的人!

以后的日子,两个流浪儿对她有了越来越多的依赖和亲昵,使她感到了一种新的生活的意义,这种意义告诉她,她不是社会的弃儿,她年轻,什么困难也不怕,她还能帮助比她更不幸的人,她由此感到欣慰。

她开始为这一家人的命运担忧,想着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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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3-7 10: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学纯是个小个子男人,天性和善,性格开朗,即使饿肚子,一双小眼睛也总在笑。他关心闵立宏的生活,觉得这个城里来的姑娘不容易。因为年龄的悬殊,更因为穷,陈学纯没有冒犯一个处境艰难的年轻女子的念头。夜里,他常让儿子贵安去陪伴寂寞的闵立宏。

他一无所有,什么都缺,缺年轻英俊、缺钱少米、缺劳力缺家当。也许,在闵立宏看来,陈学纯惟独不缺善良。觉得他做人坦荡,不是那种需加防范的人。闵立宏信赖他,有什么委屈愿意和他说。

她需要一个能听她说话、听她倾诉衷肠的人。

一个青年女子的情感之门悄悄地开了,带着泪的苦涩迟迟地开了。

如果她想有一个家,想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结婚,她宁愿找陈学纯这样的人。

长沙发来了“奶奶病重速归”的电报。亲人们极力阻止她和一个有三个儿子的穷苦农民结婚。想到年青的闵立宏怎么活?奶奶的心要碎了。

闵立宏忘不了那茅屋里的一家人盼望着她回去,她隐隐地感到了一份责任。

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初四,二十五岁的闵立宏和大她十八岁的陈学纯,在陈学纯的一间毛蜡烛屋里举行了世界上最简单的婚礼。见证人就是三个儿子:十八岁的陈贵芳、九岁的陈贵安、八岁的陈贵财。

婚后,两人都受到了处分。陈学纯从大队贫协主席降为生产队队长,他和闵立宏结婚,犯了阶级立场不坚定的错误;闵立宏的错误更严重,一个“台属”,一个黑五类子弟,竟然腐蚀贫下中农干部。她的民办老师的资格立即被取消了。

十年文革中的农村,风气更左,阶级成分高于一切。

阶级斗争的词典里既没有“人性”两字,更不承认爱情。

陈学纯和他的三个儿子明白,闵立宏的一颗金子般的心。在他们心中,闵立宏就是阳光。家里有了年轻的新妈妈,家,才有了家的模样,有了笑声。

不管别人怎么说,闵立宏心里踏实。

也许,闵立宏自己也未想到,她潜在的女性的耐力变成了强大的动力。

她学着缝缝补补,学着纳鞋底,做布鞋。孩子们穿上闵立宏做的新鞋后,高兴得蹦跳。

看到自己的一双手被弄得粗糙不堪,满是伤痕,闵立宏不免有些自嘲:想当一个农妇都难,不是你想当就能当得好的。

每天,她起早贪黑,下地出工,为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绞尽脑汁,吃了上顿就得愁下顿。

屋里仅有的三张土砖架的平头床和一个老式的两门柜,被闵立宏抹得一尘不染,泥巴地泥巴墙打扫得光溜溜。屋外的自留地种下了新的菜种,扬起了一片葱绿。竹竿上晾晒着一家人的补巴衣服,在风中款摆。

炊烟,那茅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啊,特别让孩子们心里温暖。

只要炊烟升起,活着就有希望。

第二年,她怀上了儿子铁军,更是勤扒苦做,成了操持六口之家的地道的农村妇女。

湖区的冬天,北风呼啸,冰雪肆虐。对于毛蜡烛人家来说,冬天漫长,冬天的夜晚更加漫长。

湖区砍柴困难,在寒冷刺骨的夜里,全家人早早地钻进了被窝,闵立宏拥被而坐,就着一盏小煤油灯讲故事。她讲《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等书。她平时说话语调比较平缓,讲起故事来说评书似的,抑扬顿挫,绘声绘色。不同的人物出场她的声音就有变化:学孙悟空说话调皮恢谐,猪八戒油腔滑调;说沙和尚,一句是一句,实实在在;讲到唐僧,则是慈悲和蔼,轻声慢语而来。

父子几人听得出神,听得有滋有味,听得一个个张开嘴巴看着闵立宏笑。孩子们对新妈妈佩服得五体投地。茅屋里时而鸦雀无声,时而爆发出一阵阵敲击床板的啪啪声,甚至大叫大喊声。

他们忘记了饥寒交迫,忘记了难捱的冬夜的漫长。每天,就在听新妈妈讲故事的满足中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陈学纯会说笑话,他常常说些当地农村的笑话给闵立宏听,为了使闵立宏快乐,他也留意多收集笑话回家说给闵立宏听。累乏一天的闵立宏,又口干舌苦地讲了一个晚上,乐得在陈学纯的笑话声中沉沉入睡。

如果说陈学纯是根光杆芦苇,闵立宏则是饶紧这根芦苇的草绳。或者说,他们五个人组成的一个家是五支毛蜡烛捆成的一道窄窄的墙,那么这墙也是一道用来抵挡风寒的墙。

闵立宏与陈学纯和儿子、媳妇、孙女
在这窄窄的墙里,只有他们能体味出什么叫相依为命的幸福。

那些扼杀人性的人忽视了最基本的一点:没有任何财富、貌似不般配的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其实是最为纯粹的人性的结合。

那时的人们不愿意去想:爱情,不是年轻人的专利,更不是某个人的专利;苦难,也绝不应该只是农民的专利。

人格的平等,享受爱情和拥有爱情的平等,才是人性的最高境界。

七三年,大队缺少小学教师,闵立宏又被请上了讲台。

她非常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工作,她讲课生动活泼,声音特别宏亮。学生们都喜欢她。

夜里她用一个小小的手电筒照路,走村串户家访,为基础差的学生补课,特别对那些因为贫困辍学的孩子,她会反复劝导他们回到课室。她告诉他们,能坐在课室里读书是多么的幸福。

为了这个家,她的身体已经累垮了。病痛折磨着她,阑尾炎、结肠炎、脊椎炎、子宫肌瘤等病,几次手术,几次吐血不止,她瘦成了皮包骨。

她从不缺课,每天带病走上讲台。学生们眼里的闵老师总是笑容可掬,精神饱满。

直到有一天她在课室里吐血不止,学生们吓哭了。他们才知道,闵老师原来是拖着病体振作精神给他们上课的。

一个学生在作文中写道:“老师,您为了我们劳累奔波,病倒了还坚持给我们上课;您备课阅卷、深夜家访,苦口婆心地给我们做思想工作;您只知工作,不知休息。老师啊,您的眼睛一天天陷下去,脸上的皱纹一天比一天深,头上的银丝一天比一天多……”

学生们不会明白,“不予录取”四个字所给予她的深切的痛。

冥冥中,苦难成全了她。一个“大学梦”破灭的女青年,当上了基层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农村孩子读书之难唤起了她的一份责任,孩子们的求知欲,燃起了她新的希望。

教师,如神圣的蜡烛之光,照亮别人,燃烧自己。

闵立宏将自己比拟为一支卑微的毛蜡烛,毛蜡烛也要发光。一旦走上讲台,面对孩子们渴望的眼睛,她感到了生命的价值。

背负着繁重的工作和沉重的家庭负担,闵立宏的身体越来越差。

陈学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想办法给她做点吃的。鸡下了蛋自己一个也舍不得吃,总是“埋”在留给闵立宏的一碗饭里。

逢打牙祭,全家吃一顿白米饭时,就会特别给她留出一大碗。早出晚归的闵立宏回到家里,望着几个“吃长饭”的儿子,干脆不动筷子。她说在学校已吃饱了,要儿子们分了吃。孩子们很懂事,一定要妈妈吃。一碗饭推来推去,最后馊了。

七三年底,闵立宏带上了铁军和贵安,回长沙看望奶奶。她挑了一担箩筐,一头坐着小铁军,另一只箩里是自家的土产:几斤芝麻黄豆、几蔸新鲜芽白和一些自己醃制的酸菜。

坐了一天轮船,贵安靠着闵立宏睡着了。半夜里,随着“咚”的一声,铁军哇哇大哭起来。贵安睁眼一看,原来是在妈妈怀里睡着的铁军掉到了地上。

闵立宏晕倒了,她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瞌睡中的乘客纷纷被惊醒,一位老大爷给闵立宏掐人中,还有乘客送来了开水和食品。小铁军一见到蛋糕就扑了上去,抓住一块直往口里塞。贵安担心他噎着,将蛋糕扳碎送到他嘴里。才一岁的铁军竟一连吃下了八个蛋糕外加一碗开水。他太饿了!

贵安想起妈妈是饿晕的。白天仅给贵安买了一盒饭,整整十几个小时里妈妈没有吃过一点东西。闵立宏苏醒过来后,抱起铁军,擦擦孩子的脸,又哄着他入睡。她长期严重贫血,晕倒过多次,自己习以为常了。

闵立宏奶奶家在长沙市左局街,那是闵立宏生活了二十年的一条热闹的老街。当闵立宏肩上挑着一担箩筐,一只手牵着贵安,勾腰驼背步履艰难地出现在街上时,这个曾经在街上跳橡皮筋的活泼的姑娘引起了街坊邻居异样的目光。贵安发现,人们惊诧地打量着他们,指指点点地说着些什么。

闵立宏微笑着告诉他,快到曾奶奶家了。

七十年代,沅江县实行农田机械化建设,要求农民的住房成片成线,陈学纯家在拆迁之列。几兄弟都长大了,一家人挤在一间房里已有很多的不方便。建新房哪里有材料?两夫妻正发愁时,有关领导将当年的知青屋安排给了闵立宏,加上自家屋拆下的少量可用材料,他们搭起了三间茅屋。

知青屋里的一张旧木床成了他们家唯一的好床。

闵立宏如获至宝,这床有过她很多少女时代的记忆。

每到开学时,几个孩子的学费是她最头痛的难题。闵立宏当教师每年记六千工分,每月工资五元钱。五元钱,是家里唯一的现金收入。

在贵安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陈学纯和儿子说,家里再也拿不出钱来了,就差一个学期也没有办法。贵安很伤心,他也明白,像他这样的穷孩子能读到高中已是很大的幸运。

到交费的最后一天,妈妈竟然拿出了五十元钱给他。

看到重新用土砖架起来的一张床,贵安心里一酸,眼泪刷刷直流。是妈妈把她喜欢的知青床卖了,换成了他的学费!

闵立宏安慰他:这床不好么?我看就很好。

闵立宏与陈学纯全家
贵安见人就说:这么好的娘,在全中国恐怕全世界也不多见,偏偏让我们碰上了。我常想,我的祖上不知积了什么德,保佑我们遇上了这么好的妈妈。妈妈啊,您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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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3-7 10: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八九年六月的一天,在长沙的黄花机场,一个仪态端庄的女人向迎接她的闵立宏走来。母女两人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泪雨滂沱中,这对分离了四十一年的母女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四十一年,闵立宏从未停止过对母亲的思念;

四十一年,她心中从未停止过一种呼喊:妈妈,女儿想你呀!


闵立宏与母亲
乍一看,女儿比母亲还显苍老。七十岁的母亲,皮肤白晰,言谈举止仍有知识女性的风度。母亲万般慈爱地端祥着女儿苍黑的面容,内心的波澜告诉她,她的女儿所承受的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也无法想象,她视若家珍的女儿,走过了一段怎样的人生路程?

她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夫婿为什么没来?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家里生活过得好吗?

闵立宏不安地说了很多,她担心母亲不能理解她的选择。

母亲心如明镜,她说:你真了不起!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你还能挺住,同时,还做了教育小孩造福人类的工作。你夫婿对你很照顾体贴,感谢神,祝福你!

母亲的一席话让闵立宏惊喜不已,真不愧是母亲,太理解她了!闵立宏心中盈满了幸福,好像从未和母亲分离过。

闵立宏担任了学校一个初中毕业班的班主任,眼下正面临中专预选的关键时刻。很多家境困难的孩子把考上中专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出路。他们对闵老师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为了和母亲的团聚,从不请假的闵立宏向学校请了十天假。

母亲得知这些后劝女儿回去:家家,你教的是毕业班,学生离不开你,如果学生耽误了,我的心也不会安宁。

四十一年后难得的母女重逢,就忍心再分离?

泪水在母亲的眼里旋转,闵立宏也禁不住潸然泪下。

她的母亲,曾经也是一名教师。她视教师职业为神圣,几十年的心灵相伴,弥补了她失去女儿的痛苦。

与母亲相聚的第六天,闵立宏返回了沅江,下车就直奔学校。

学生们抚慰了她告别母亲的忧伤,他们鸣放鞭炮迎接她,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几个眩目的大字:热烈欢迎闵老师归来!

闵老师!闵老师!学生们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她被层层围住,围得团团转。

闵立宏心潮澎湃,激动的热泪如泉喷涌。

母亲,你能看到这一切该有多好!

这一刻,她觉得所有的牺牲是值得的,她遭受的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母亲在送走她的时候就明白,女儿传承了她的性情,一定会是一位好教师。

从人性出发的善,必定传承善的品格。鸽子放飞了四十一年,未曾偏离母亲的期望。时间,毕竟冲淡不了爱的深远。

母亲的爱,从细微出发,到达永恒又走向永恒。

以后的日子,母女在两地书中互诉相思之情。老人有个愿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到乡下来看看闵立宏的生活,看看闵立宏的孩子们、学生们。

母亲告诫她:不要人比人,知足常乐才是福。

她知足吗?闵立宏常问自己。

她已经是一名受人尊敬的国家教师。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干得好,都有了幸福的小家庭,都建了三居室的砖瓦房,孙儿孙女个个健康活泼。

孩子们坚持说:没有妈妈,就没有儿孙今天的幸福。是妈妈带领一家人,脱贫致富,永远告别了毛蜡烛屋。

房子大了,孝顺的儿孙们经常来陪她,闵立宏依然感到寂寞。她习惯了和那个老农民陈学纯在一起的日子。零三年,陈学纯因脑溢血去世。他最后的几年,闵立宏搀扶着他走遍了沅江的大小医院。在她的身边,在儿孙们的呼唤声中,他合上了双眼,安心地走了。

闵立宏与他患难与共三十二年,他算得上是最有福气的男人。

三十二年,闵立宏习惯了陈学纯的琐琐碎碎。

有几年,闵立宏从子母城小学调到了离家很远的子母城中学,陈学纯总是往返十几里路将吃的用的送到学校去。即使后来住进了大房子,生活好了,他仍然种菜养鸡,让闵立宏每天吃上新鲜。冬天,怕她冷着,专为她做个木火桶,生好煤炉放在火桶里,上面盖上被子,让闵立宏备课暖着舒服。闵立宏病了,他会熬好药送到闵立宏手上,看着她喝下去。几十年中,他保持着一个改不了的习惯,老是在闵立宏的饭碗里藏好吃的……

闵立宏
知青网友乐闲的一篇文章《仰望这样一种平凡——记留守知青闵立宏》在湖南知青网上发表以后,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聚集在城市的知青群体对于一个时代的反思中,多了一份个人的动情的回望。没有从泥巴地里走出来的那些知青朋友,他们又有着怎样的人生?

当闵立宏一身青布衣裳出现在知青团拜会上时,人们报以她掌声、鲜花和由衷的敬重。

对人性之美的颂扬,是时代的进步,是人的思想观念、审美观念的一大进步。

闵立宏(右)和知青朋友相聚
闵立宏安安静静地来,会后又安安静静地走了。

闵立宏和母亲取得联系后,丈夫陈学纯多次和她说:你去吧,到妈妈那里去吧,这么多年,你太苦了!
至今,她还一直未离开生活了四十年的沅江黄茅洲区。那个地方,毛蜡烛屋已经绝迹。

曾经有过的芦苇杆与草绳之爱的毛蜡烛,仍然在她心里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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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闵立宏致敬!闵立宏和文革期知青同样无法选择时代,她却选择了不似抗争的抗挣——以柔弱的知识分子女性肩膀,撑起了不幸的这个贫下中农之家。她正如陈毅元帅诗歌颂的——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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