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桥工涛哥 于 2023-2-26 17:48 编辑
第三十一篇 作者：上海知青老年人
凡人棋事 路口，樟树荫下，一群白头老翁围着，一看就知在下棋。路人说，一堆臭棋篓子。 我见过高人，记得是在国家送给我知识青年这光荣称号后，在兴安岭上见过。他叫王德龙，是上海普陀区的，比我早一年上山，初见他觉很憨，话不多，心思很重，躺着会看半天的屋顶棚。 自从拆了帐蓬，自建了木克楞房，我们宏伟二连新兵排就地解散了，人员打乱分到了各个班组，住进大宿舍，我和王德龙相熟了起来。渐渐的知道他对象棋十分感兴趣，闲时总会翻看棋谱。知青王瑾章也喜欢象棋，于是二人经常会切磋棋艺。 知青聚拢之地，总是那么的喧闹，天黑煤油灯一片，灯下看书写信，胡吹神聊，听半导体收音机的，打牌的，总安静不了。突然宿舍进来一群带着红套套背着枪的民兵。正巧，打牌赌钱的已歇手，正在准备睡觉，外号“小炉匠”的薛保和躺在被窝里正在收听广播，民兵厉声问道：“听什么台？”这可是生死之说，居昌见状暗教小炉匠反问：“你有派司吗？”不好，一问可闯了大祸，民兵急报队长说：“这小子偷听敌台，还说我们怕死。”队长火冒三丈，怕死就不革命，“抓走”，一声大喝，民兵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实，扔上了车。阶级斗争出战果，于是扬长而去。 一阵吵闹过后，满宿舍少了一人，小炉匠被抓，知青十分着急，消息又无从打探。可第二天近午，小炉匠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倒八字眉毛更倒了。一问才知昨夜抓到区公安局，值班人员见有证人，少证据，于是塞在铺下冻了一夜，第二天放了回来。大家都埋怨居昌好心办了坏事，应教他中文“有证件吗？”炉匠兄弟不就可少遭这份洋罪了。 知青集结之地总是奇事不断，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木克楞房建好后，高兴了没几天，谁知讨厌的臭虫也会随踪而来。出了这等怪事，觉得太不可思议。这下可热闹了，本来裤裆里偶而有虱子咬，现在又来了。臭虫叮咬，天天晚上无法安睡，奇痒无比，于是人人手举油灯，紧掐铁丝，对着板隙墙缝细找了起来，一见微动，急戳过去，臭气臭血冒出，杀伤无数，仍无法静心。躺着整夜总有窸窸窣窣之声，天天如此，知青叫苦不迭。一段时间过后，满墙血迹斑斑，散发着恶臭，谁看了都感到恶心。 知青们无精打采，影响了工作，于连长谢指导员也着急了起来。一日请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身背药桶，在宿舍猛喷一阵，从此烦人的臭虫销声匿迹了。 臭虫横行期间，难以入眠，王瑾章虚心求教，棋艺大有进步，很多人也参与了下棋观棋活动。当臭虫灭绝之时，下棋已蔚然成风，不光有老职工经常光顾，连我一心只想学做木匠手艺之人，也会在楚汉界河边小坐，推着小卒过河，扛门大炮打起马的主意来了。宿舍又热闹了起来，而王德龙时下专研起盲棋来了。 盲棋属象棋中最高境界的着法，要做到脑中有棋，眼中无子，远离棋盘与人对弈，凭记忆对付对手变幻莫测的棋路，并作出正确判断，用口述的方法告诉替你摆棋的人，步步对垒，直至结束，期间只要你记错一步，就无法继续，满盘皆输。现在年青人，在当今社会环境下，功利心太强，早已无心再学无利之技，故我国盲棋也可能会慢慢失传。 又传来区里召开文体比赛，领导指派王德龙参赛，没几天，就轻轻松松捧回了象棋比赛第一名的奖状。这下名声更大了，总有喜欢下棋的老来找他，经过较量，都败下阵来。 一日傍晚，有人打上门来，自称外地采购木材的供销人员。兴安岭上称之为木材老客，他自从听说宏伟有一棋中高手，心里十分不服总想找机会比试高低一番。打擂心切，于是，一路打探天黑摸了上来。听了来意，王德龙年少气盛，人又憨厚，山外能人来访，倒也愿真诚应战。寒嘘过后，摆棋开战，消息一出，围观者众多，老客使出绝招套路，三战三捷，提足了神来了劲，自认为王德龙只不过别人添油加酱胡乱瞎吹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可从第四局开始，老客由于不细心，不留神不断输棋，后来竟再无一胜。老客仍不死心，振作再战，屡战屡败，这时才知真遇高人，倒也虚心求教了，德龙反觉不够刺激，于是让车，让马，让炮，直到让了半副棋子，老客仍无胜局。看客都累了，老客也无法返回旅社，德龙建议与老客下盲棋，王德龙躺在铺上，头枕胳膊，眼盯天棚，嘴里炮三进五的喊着，老客仍输，天放亮，老客无胜局，佩服之极远去。 德龙再次名声大振，从此与人下棋他一律下盲棋，人总有得意之时，德龙背地里对我讲，他曾与全国象棋冠军胡荣华对弈，打了平手，还说，胡荣华在上海汽轮机厂职工表演赛上，曾一人同时下过五副盲棋，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达到这样的程度。不得了这德龙还真不能小看他，这是从上海漏过来的一条憨龙。我口快把这话说了出去。知青们可不服气起来，特别是近期棋艺普遍提高，又和德龙一起共同生活，大家都知根知底，再有本领，暂时也不会达到如此地步。 知青中下手最狠打群架一斧砍开脑门的滕本有叫的最凶，连一贯虚心的王瑾章都认为还没到如此高境界。有人挑战，德龙也决心应战，我劝他让人去乱说好了，这要下赌注的每盘五无，全输半个月工资就完蛋了，千万别应了他们，没把握的事是坚决不做。 人头脑发热时，谁劝都没用，到了星期天不服气的知青凑足了五副象棋在宿舍一字摆开，专等王德龙应战。同时着五副盲棋，也就是脑中出现五个棋盘，依次下着，还要应付变幻棋路，我真为王德龙捏了把汗，替他担心。在大家叫喊声中滕本有、金钟民、王瑾章、竺和亮、张兴初五虎上将同时亮相。帮着摆棋兼当裁判的由石成虎、薛保和、殷居昌、马以富、刘永光担当。终于，应战大将王德龙出场了，他歪躺在铺上，半闭眼睛，看着天棚开始应战了。 真是才艺大比拼，经过一番拼搏撕杀，除了滕本有这局记错了棋步，自认输外，四局全胜，众人惊呆了，谁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一时间都沉默了。这时，王德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迎春牌香烟分发给所有在场的人，宿舍里起了好大一阵烟雾。所有的人都服了德龙，王德龙得意地跟我说，准备要写本棋谱。 由于工作的变动，后来我与德龙分开了。在岭上偶而也回趟宏伟，以后听说知青返城后，王德龙在上海普陀区工人文化宫工作，估计是教象棋。不知棋谱书写了没有。 想来王德龙年轻时，刻苦专研、无师自通，如有名人点拨，定当会成大家。兴安一战威震四方，人称时势造英雄，看来我的兄弟只能算生不逢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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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3-2-20 08:35: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