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吴波尔 整理者:钱成峰 时间:2017年3月17日下午 地点:浙江万里学院文化与传播学院52225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10188\wps3.png 吴波尔,宁波人,1950年出生。1966年毕业于宁波女子中学,1966年11月6日去往新疆,先后在兵团中从事广播员、文书等工作。1972年,就读喀什师范。1975年师范毕业至1980年期间,于当地初中任语文老师。返城后,于宁波水表股份有限公司等单位从事政教工作。1998年,自主创业,率先搞起了宁波市第一家小学生托管中心。2005年退休后,积极投身于一系列社会工作,连续担任区政协委员,并多次被评为“宁波市民革先进党员”。现任宁波市鄞州区台联会的副会长、宁波市台联会理事。
一、特殊的家庭出身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我的两个哥哥跟我年龄差距比较大,他们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已经参加工作了,所以没有受到知青运动的影响。至于我是什么因素去的新疆,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本身我的家庭就非常的复杂,我的家庭应该说是很“反动”的一个家庭,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的爷爷是民国时代制定宪法的,最早是跟孙中山的儿子孙科一起制定中华民国的宪法,叫《中华民国宪法第一草案》,后来被称作是《吴氏宪草》,大家都可以在百度上面查到我爷爷的名字,叫吴经熊。他是著名的法学家,名声很大,可以说是法律方面的泰斗。我的爷爷是这样的身份,而我的伯伯、叔叔和姑姑都是在台湾、在美国、在法国,都是在这些地方生活。所以说像我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还能上学么,能不遭到排挤么?这些事情虽然现在可以拿出来跟大家讲一讲,但是在当时这些都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环境之下,初中毕业之后我就去了新疆兵团。我是1966年在宁波女子中学毕业的,当时宁波刚好有动员学生到新疆去的,说是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那时的全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兵团来动员的时候,刚好是在毕业前夕,那时候应该是准备考高中了。这时候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跑到我家里,因为他对我家里情况比较了解,他就跟我妈妈说,“你们家吴波尔在学校里头什么样都好,学习成绩什么都是很好的,都是一流的,但是因为你们的家庭成份、出身关系,不能考高一级的学校”。他就当面跟我妈妈这么说,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就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新疆兵团刚好到宁波来招支边青年,并在宁波市展览馆办了一个支边展览。实际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在当时还是比较有政治色彩的,还是比较好的一个去处,应该说以我的家庭成分还是不能允许去的。那么我就主动申请去到展览会当讲解员了。因为我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好,而且我的普通话在我那一代的人里面还是比较出色的,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再加上他们也需要这样的人才,所以最后还是批准我去了。
二、漫长的进疆路 1966年11月6号,我和1083名宁波知青一起坐着绿皮火车去新疆。当时的心情,很开心、很激动。并不像别人那样沉重,因为我是自己很想去的,因为像自己这么一个家庭出身已经不能再上高一级的学校了,这时候能够让我离开压抑的环境去兵团这样的地方,对于我来说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去新疆,一万多里的路程。我们是从宁波直接到大河沿,也就是现在的吐鲁番。坐了五天四夜的绿皮火车,这种绿皮火车是烧煤的,电影里还能看到。火车下来以后,又坐了六天六夜的汽车,每天晚上还要开到半夜12点左右,因为新疆和我们这里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当时我人小,大家都照顾我。人家都是坐在解放牌军用敞篷车的车斗后面,当时的路多少颠簸啊,哪里有现在这么好的路。他们都照顾我,让我坐在驾驶室里,因为我人又小又轻,路又很颠簸,我坐在驾驶室总是“嘭”地一下撞到车顶,我就摸摸我的头,但过一会路上又“嘭地”一下又撞到,驾驶员就哈哈笑。我就是这么一路颠簸过去的。 晚上汽车开到兵站休息,大家听到兵站可能感觉条件很好,其实兵站的条件是很差的,因为那时候维吾尔族同胞的生活都还比较困难。到了兵站以后,那个气味呀,臭得简直没有办法,被子也很脏很脏,虱子到处都是,就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条件。其实那个气味,一个是因为不干净;再一个呢,是那个孜然的味道。我也是现在才了解,其实是孜然的味道,特别难闻。 但是我这个人精力非常充沛,我是不吃也不睡,但是我还是活蹦乱跳,一路上的情绪很好很开心。一个原因是年纪小, 1966年去的时候才十六七岁,还很幼稚,还是个毛头小姑娘,除了吃、睡这两方面以外,其他都比较容易适应,另外更重要的是,当时我能够到新疆去,对我来说已经是蛮荣幸的一件事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心理上面的落差。 我在新疆15年,那边的工作、自然环境我都适应,就是路上来回的辛苦不能适应。一个是坐那么长距离的汽车,要一个星期,晚上兵站什么的那么差的条件;一个就是火车,那时候的火车多少挤啊,位置本身就少,而且一个车厢90个座位,车票至少要卖160张。站都没有地方站,我就钻到座位下面,再爬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黑乎乎的,他们说我是煤矿上来的。等到下了车之后,两条腿就像年糕一样肿。这路途上真的是非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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