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8-12-5 07:45:40
|
显示全部楼层
28、诗为活物
古代诗学概念。语见明钟惺《诗论》:“诗,活物也,游、夏以后,自汉至宋,无不说诗者,不必皆有当于诗,而皆可以说诗。其皆可以说诗者,即在不必皆有当于诗之中。非说诗者之能如是,而诗之为物,不能不如是也。”原是他对《诗经》的作品能被历代不同读者反复研求阅读,新意迭见现象的抽象概括,而其意义也普遍适用于诗歌的接受批评。钟惺以为,《诗》是一种流动不居的“活物”。一方面,“活”是作品本身的一种客观属性,这不仅是因为诗歌作品意蕴丰富奥邃,其旨归难以为一时一地的读者全部穷尽,还因为,诗歌的艺术形式有被断章取义的灵活性,即一首诗的章节与全篇是一种整体与局部的关系,而章节本身又可以有它自己比较完整,相对独立的含义,为读者鉴赏、引用诗歌提供了较多自由,可以从多种角度去感受、品味它的内容,结果各自领略的意蕴也不尽相同。既然作品本身提供了多种理解的客观依据,那么,各个读者所感知的或即是作品内容的一部分。不同时代的读者对作品蕴义不断地重新发现,其累积的结果,遂使原作丰富的内容越来越清晰。据此,钟惺认为,《诗》所以被称为“经”,就在于它具有这种“活”的特性。另一方面,诗之为“活物”,又是读者对作品意蕴的赋予和追加。阅读同一部作品,何以会时读时新?钟惺将原因归结为读者内在条件的变化,即所谓“趣以境生,情由日徙”所致。鉴赏者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知识的积累,生活的改变,必然引起他自身的情态心境、鉴赏能力和审美趣味的变化,而这又影响着他们对作品的理解。个人尚且如此,不同时代的读者,读者与作者本人对作品的理解发生分歧就更是在所难免了。在这方面倘若胶柱固拘,不免会有刻舟求剑、守株待兔之赚。竟陵派另一代表人物谭元春也指出:古人作品中能够传世的精神意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其佳妙者原不能定为何处,在后人各以心目合之”。因此,读者群的变化,可能会对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作出完全不同的评价,原来被人视为是“疵类”,“安知后世之传不即在此”(《答袁述之书》)。他与钟惺表达了相同的认识。诗为“活物”说的提出,至少避免了鉴赏批评中的两种片面观点:或者是忽视作品的原意有其确实性的一面,或者是把读者仅仅视为作品的消极领受者。它是对“诗无达诂”说的一次发展和丰富。诗为“活物”说还同时表示,钟惺把文学鉴赏的重心移到了对作品内在意蕴的把握方面来,突出了艺术感受力的重要,从而改变了文学研究中偏重名物训诂、强调学问功底的传统看法。钟惺认为,读《诗》而“分其章句,明其训诂”只是最基础的工作,如果以此为满足,不再求进,那只表明他刚刚接近鉴赏的门槛,尚未升堂入室。重要的是通过章句、训诂之门,弄清必要的史迹实事,进而能对作品“神而明之,引而伸之”,即要从作品的内在意蕴方面去深切地领略和掌握它。这种鉴赏的要求决定了竟陵派对“慧性”的期待和重视更甚于对“学问”的追求,要求读者通过培植高度的慧性,对作品产生切实、深刻、独特、新颖的感受。这对提高诗歌鉴赏水平富有启示。然而,如果不同时努力打下扎实深厚的学问功夫,往往会对作品错读误释。清代人否定竟成派自居片面,武断;但是,他们要求读者、批评家增加学问,重视训诂,又是对钟、谭文学批评的重要补充,也是诗为“活物”说得以正确实现的一个重要条件。
――摘自《中国诗学大辞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