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桥工涛哥

兴安岭知青佳作选萃

  [复制链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15 15:05: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七篇 今起连载感恩系列三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8-20
            人到闲时思感恩
    我老婆说:你以前写公文可以,现在也扯上闲篇儿了。我说:以前我哪有心思扯闲篇儿,一心都在工作上,现在当调研员无所事事了,扯闲篇儿闹着玩呗。我跟老婆说话没半句真话,经常半揶揄半逗笑着说:你退休后是浙江传媒学院外聘教师,仍有人尊称你为王老师,我啥萝卜丝、海带丝都不是,郁闷的很。她还真的端起来了,时不时地纠正我的普通话,那正儿八经的模样跟我外孙那么天真,让我忍俊不禁:你这老师还是我导出来的,我是老师的导师!我就这么一说,她以为我急眼了,只好放下架子哄着我说:我这不是带学生带的吗,都成职业病了。
    我这一生有三次路碰,就是没请客送礼,碰上了好运。
              路碰 一
    1985年秋天,我身着检察装回家探亲,正是我支边生涯中最得意之时,大有衣锦还乡之荣耀。但表面上的风光,掩饰不住心里不安,心中的凄凉自己知道,难道真的要当一辈子大兴安岭的戍边人?
    改革开放在南方已是春意盎然,滚滚热潮扑面而来,让人感受到社会变革到了实质阶段的鲜活。30刚出头的我,那里能按捺住青春激情四溢,硬是往古语上套自己的志向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在那个山沟沟里,就是给我一个县长当,我也是要跳出来的,我给女儿取名为字,寓意在于思念故乡。能上哪去呢?心里虽踌躇满志,但也明白办事难的难处。
    临返回大兴安岭前的一个星期,我去哥哥家辞行,晚上9点多钟回家。当我心思重重骑着自行车在环城东路上,只听马路对面有人喊:对面是不是锡和,对面是不是锡和……?我听这么熟悉的声音就停下车,只见宓健和几个同学,在马路对面推着自行车驻足而望。我赶紧应声回音,宓健说:这么晚了,我上你家等不及了,就想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回杭州的打算,特别是到萧山。如有的话,把你的具体情况写信给我。说完骑车飞驰而去。宓健当时是萧山人事局负责干部工作的领导。
    回去以后,我即去信谈了我的想法,主要有两点要求:一是全家三口回迁;二是夫妻俩工作要像样。从此,我与宓健书信往来频繁,他也紧锣密鼓地奔波起来。
    对于调到萧山工作,我不在乎干什么,就是老婆的工作是我的心病。她在医院干得好好的,要是换个不如意的工作还不埋怨我一辈子。我知道南方医院人才济济不缺医务人员,虽然可能受人欺生排挤,但继续从事医务工作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1986年夏天,我参加森林扑火,在疲惫不堪中想象有望到南方工作,心情还是敞亮的。可能是寂静森林里仍有神灵庇佑,给了我灵感,我想象到我老婆干播音主持工作,到南方绝对是个腕儿。那些年我亲眼目睹她主持一些会议和活动,很有范儿,就是当时没在意,因北方像她这样的只能是个活跃分子,大家不以为然。但是,南方缺这样的人才!想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掏出手枪在旷无人迹的密林中,把几十发子弹像放鞭炮一气儿喷泄出去,那个爽快劲儿这些年我再也没遇上了。下山后即写信给宓健,10天后接到电报速寄录像带到萧山
    我无意中为萧山的建设发展推荐了人才。前些年,萧山人事局一直都把我老婆作为人才引进的典型介绍,作为人才转行的典型宣传。
    就这么隔着马路一喊,喊出个腕儿,谁不服谁也来喊一个试试!要不,我老婆对我这个导师这么服首贴耳呢!是我给她指明了方向,引上了革命道路。有一句话她是出于真心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宓健大哥就没有我的今天。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16 13: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八篇 今起连载感恩系列三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8-21
            人到闲时思感恩(续二)
                    路碰 二
    我到萧山在商业局工作,应该讲是工作卖力,春风得意。一不留神,第三年竟然当上商业局人事科副科长,这芝麻绿豆大的官,在计划经济时期还是很扎眼吃香的。我去杭州看望老母亲时说:“想不到我这个以前事事求人的苦孩子,现在竟然是别人有求于我。以前我是求别人办调令,现在是别人求我办调令,真当是乾坤倒转了。”我姐在旁听后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她曾手持调令没把我弄回杭州伤透了心。
    在商业局工作了10年,40出头还是个副科,心里按捺不住忿忿不平的心情,郁闷的很。那天我下班回家,低着头走路,只听有人跟我打招呼,抬头一看是老领导柴水兴同志,他已调到区纪委当领导。我张口就说:“柴书记,把我调到纪委工作肯定能干好。”他说:“当真?”,我说:“当真!”。一个月后,区纪委派人来考察我,然后就顺理成章进了纪委。在北方我在要害部门工作,这次我又进了要害部门,大概我就有这命。
    柴书记是在部队服役20多年,从团长职位上转业到地方工作,任商业局党委书记。按政策他应该作为副县级安排职位,可能当时萧山经济发展较快,对于组织的低职安排,也只能服从组织委曲求全了。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些人欺生挤兑他,真是狗眼看人低。虽然改革开放10多年了,但还是有一些人视野狭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应有多大的胸怀待人处事。我在人事科工作当然要干人事儿,这是职业道德。我也不管同事们拿什么样的眼睛看我,经常溜达到柴书记办公室,明打明地嘘寒问暖,非常得体地提个暖壶倒个水,使新来的领导感到些许温暖。时间长了,我们纯朴的同志间感情就牢不可破了。他也事事维护我,这次我有了想法张口就说,也在情理之中。命运就是平时积的德,它在人生困境的旅途中等待着给你惊喜。
    在区纪委工作如鱼得水,隔两年上一个台阶,到第五年我就提拔为纪委常委、监察局副局长。45岁当领导干部,在当时属破格提拔,把一些人眼红得一楞一楞的。有意思的是,以前人家领导我,现在我领导他,同一个单位干着让我别扭了好几年。
    现在碰上柴书记,他还是坚持这么说:“我推荐王锡和到纪委没有看错人。有谁像你这么卖命干工作的,从年初二开始,一气儿干到大年卅不休息?提拔当领导干部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段经历,用当下的语言说“我骄傲”,机遇是给有心人准备的,天道酬勤就是这个理。要不,谁不服也张口说一个试试?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94

主题

1229

帖子

3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34497
发表于 2023-9-17 09: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支边那会儿(续)办案多嘴显好心,问心无愧能安心--致敬的和善的老知青!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17 15:36:2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觉民互动鼓励!下面继续:
第一百七十九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8-21

            人到闲时思感恩(续三)
                    路碰 三

    纪委不养老,到了年龄就得退役。过了知天命年纪,我该去哪呢?组织上调我到城管执法局工作,从原先管官的位置上变成管穷人,把我憋屈的要死。
    那年我在区政府开会,谭勤奋同志主持会议,他时任区委副书记。开会一结束,我一把拉住谭书记的袖子说:“谭书记,我有思想向您汇报。”谭书记说:“走,上我办公室。”我说我要去供销社工作,谭书记说,只要供销社主任楼增明同志答应,我帮你办。谭书记是个非常精明仁慈的领导,是萧山领导干部人堆里的尖子,他虽然没当过我直接的领导,但是他是看着我成长起来的,非常了解我。我到城管执法局工作不久,他就借着调研的名义来看我,给我把把脸面。工作干得好的人,领导是看在眼里的,我有了心思,拉着袖子张口这么一说,成了!
    我老婆有想法了,她说供销社多难听啊!以后你孩子都不敢提你是供销社工作的。我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当今社会有钞票就是爷叔,名声能当饭吃?没钞票,你即使在国务院工作,退休后也是个孙子。在供销社工作,我拿三倍于以前的工资奖金,傻子才不干呢。
    要不,我老婆年薪20万当“月光族”,还时不时问我要钱花,哪能有这么潇洒?我现在坐着拿工资奖金,归根到底还是要感谢共产党,组织上没亏待过我。
    难为情的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去酬谢谭书记。我想撰写此文就算酬谢了,谁让我们都是实在人呢!

    三次“路碰”给我的启示,为人要诚心、诚恳。就是说,要真心实意地对待任何人,要勤勤恳恳地做好任何事。这样的人,人家不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你,而是像亲人一样惦记着你。
    出年,我虚岁59了,按习俗做寿是做九不做十的。我想在人生即将到耳顺之际,撰文铭记“路碰”恩人,把思恩作为祝寿的最好礼物,好运会延续到我的子孙后代。         
                                     王锡和 写于2013年2月18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18 15:46: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篇 今起连载笑不起来的往事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发表于2013-11-27
    现在不知怎么了,很多往事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在脑海里出现,有的事儿以前做梦都梦不到,现在都记起来了。捡几个欲笑不能的事儿说说吧。
                      拉屎问吃饭
    前些年,有人时不时提醒我,很熟悉的人怎么见面不打招呼?是啊,有时候碰上熟悉人,因为近视眼又是走路想心思,刚想起打招呼,人已走远了,用北方骂人话说“瞎了哄的,少吃多少好东西(喻兔子眼神儿不好)”。现在可不一样喽,心里没事,走在路上,两眼光芒四射,像要偷窥什么似的。
    其实人与人之间见面打招呼是件好事,哪怕是点个头,也是礼貌的表现。
    记得,在东方红林场工作时来了位王副场长,他是个扛大木头出身的劳动模范,50多岁背脊有些驼,满脸刻写着坚毅和沧桑,从身子骨架子看得出,年轻时身体极为强壮是个好劳力。
    王副场长一口山东话,为人极为和善,见面就跟我们打招呼:吃了没有?我那时年岁小,见到当官的有些打怵,但王副场长这么一打招呼,心里就热呼呼的。那些年,语言很苍白,不是毛主席语录,就是革命口号,见面打招呼问吃了没有是一点都不会犯错误的,因为是个人都得吃饭。时间长了,我们习惯了吃了没有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久而久之,我竟然也与人吃了没有打招呼。那是多么和谐的同志关系,如果见面不问你吃了没有,肯定会感到尴尬。
    但太亲热的打招呼,有时同样会尴尬。有几次上厕所,我常会碰到王副场长,不管是在厕所的途中碰上,还是我正在系裤带,王副场长都会亲热地问候:吃了没有?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但也不至于在厕所里还问候吃了没有,有时连躲都来不及,硬生生地被问候了。
    据说,在山东、河北、河南一带,人与人见面也是这么打招呼的。我曾经到河南出差,真正领略了正宗河南人打招呼。河南人见面是这么打招呼的:噫……!吃了没有?没吃到家吃去。他们在打招呼之前先把感情发挥一下,噫……的一声,表示很亲切,让人感到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次见面我是多么想你啊!一定要到我家吃饭去。
    上海、杭州人不是这样的,见面打招呼:侬最近哪侬啦?侬现在做啥事体啦?打招呼的问话很直白,如果是熟悉的人,是很自然的。如果不是熟悉的大有探究其隐私的嫌疑,见面非要问别人干什么,直白的有点不舒服。
    各地的习俗不同,习惯就自然了。我想,人与人之间一定要打招呼,这是沟通的需要,生存的需要。再俗的招呼语言,总比不打招呼强,要不我现在还在惦记着这位慈祥的老场长,他的亲和力让人记得一辈子。
    也有人把打招呼当开玩笑,闹出矛盾来了。我刚到大兴安岭时,知青之间都不熟悉,特别是我年龄小,见人说话都会脸红,不像有些年岁大些的知青那么老练胆大。那时上海、杭州知青是按连队分配的,100多人住5、6个帐篷,男女知青分开住。我记得杭州知青中有个年岁大的,与上海女知青关系处得不错。那天,刚下完雪的天格外晴朗,因雪厚没法出工,大家都在帐篷里瞎扯。只听这个杭州知青朝着帐篷外面喊:阿丽阿姐。阿丽是上海知青,长得十分俊秀,她用爽朗的笑声答到:唉……!好佛啦?这个杭州知青又喊到:阿丽阿姐,侬灒屙去?阿丽顺口答应,声刚发了一半在空中嘎然而止,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当这几个女知青从厕所返回时,整个连队都处在一片哄笑声中。从此,女知青再也没从男知青帐篷前走过。这玩笑开大发了,无心的人认为是在打招呼,有心的人认为,这不是鲁迅笔下的阿Q想象中的和尚摸小尼姑的脸蛋,调戏妇女吗!以至于上海、杭州知青结下了冤仇。
    如果问了吃了没有能至于这样吗?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19 19:5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一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发表于2013-11-29
       笑不起来的往事(续)肚疼吃调经丸
    一起去大兴安岭的初中同学江森森,在学校时学了点医务常识,在缺医少药的年代也算是个人才,居然背上药箱当上了赤脚医生,连队的药品都是他背着,我们少不了揩点油多拿点药。
    一次,连队里的北方军工(军工,是指农村兵从部队复员,直接安排到大兴安岭当工人的职工)邸玉贵肚子疼,找江森森要药吃,江森森给了一些药。邸玉贵刚一转身,江森森就偷着跟我们说,他给了邸玉贵十几颗调经丸吃。大家一听楞了一会儿,忍不住扑哧、扑哧地不敢笑出声来,心里不安地问不会出事吧。他说没事,调经丸是中药没有什么副作用。第二天,江森森特意一本正经地问邸玉贵,好些了没有?邸玉贵说:挺好的,谢谢你噢!我们大家听后又在帐篷里大笑了一阵,说:江森森你就缺德吧,你记恨北方人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
    年代缺医少药到了感冒药都很稀缺的地步,要走几十里路,到林业局医院才能配上药。医院里那些个医生护士牛皮得很,对我们这些知青是不当一回事儿的,就像现在城里人拿外来民工当要饭的一样,根本就瞧不起。所以,很多知青对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没有什么感情。究其原因,大兴安岭的开发,是移民的大集聚,干部职工都是从全国各地汇聚起来的群体。不像东北天老地荒的村屯,都是祖辈世代的老农户,有很淳朴的风土人情,有极为庄严的乡规民约,有像族长般的村干部在管事儿。
    大兴安岭林业工人这个移民群体,人与人之间没有固定的处事待人规则,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泾渭分明,谁有能耐谁就能呼风唤雨,谁没能耐谁就是臭狗屎一个。知青属弱势群体,以致苦乐不均,有的人涝的涝死,有的人旱的旱死,人与人之间真正有感情的并不多见。
    有几次感冒没有药,楞是挺了十几天才痊愈,以至于害怕到现在我都把常用药配得很齐,唯恐到时候无药可救,仔细想来都是让那时候缺医少药给闹怕的,就像有的人以前穷怕了,即使现在手中有钱了,都哆哆嗦嗦不敢花。

  事情过去了几十年了,肚疼吃调经丸的笑话还是记忆忧新,常常把这件事作为回忆大兴安岭往事的笑料。前年,江森森儿子要结婚了,大家聚会在一起说事儿,我有空跟他聊起了肚疼吃调经丸的故事。本想调侃他几句,但被他一番话说得楞住了。他说:你们真的不懂了,肚子疼在中医看来,大多是受风寒引起,内脏有瘀结,所以在生理上反映肚子疼。妇女经疼,也是内脏瘀结所致。调经丸本身就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在无药的时候,调经丸恰恰是从治本上调理了身体,化了瘀就不疼了,说明正是对症下药。我在惊愕之中问:你自小就有这么深奥的中医水平,早就应该从医了?他说:我当时就是凭着直觉给下的药,知道路数是对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荒唐,在缺医少药年代也是没办法的事。前些年我仔细研究这个事,看了很多书,当年我是歪打正着,在中医的理论上是对的。他又强调:以后你们别再在背后议论我是电线杆子上贴的什么老军医,我正研究新的药方呢,到时候吓死你们。
    没调侃成,反到让他教训了一番。珍藏这么多年的经典笑话,时不时地排贬别人,江森森楞是没做解释。可能是他快要当爷爷了,再不正言视听恐怕遗害后代。
    我自以为是取笑别人的聪明人,被熟悉了几十年朋友的善良和才智惊呆了,为自己的浮躁感到脸红害臊。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20 15:23: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二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2013-11-30
           笑不起来的往事(续)白吃马套子
      在不知道马套子以前,我以为我们这群知青是最不幸的。接触马套子以后,我忽然觉得还有比我们更苦的人。
    马套子,是黑龙江农村在冬闲时,组织农民到林区采伐木材,为地方建设筹措木材资源的农民生产队伍。他们的生产方式,是以马匹为主要生产工具。大兴安岭的山沟沟里,一些采伐后,倒伏在山坳里、陡坡上和山峰顶上的木材,拖拉机无法作业运输,他们用马匹拖拽或者人扛背拉,用他们的语言叫“掏木头”。林区的很多“山帽子”(生长在陡峭山峰顶上,机械无法作业,人工运输成本很大的树木),都是他们摘掉的。所以,对他们简称为“马套子”。

       马套子多数来自诸如克山县、青岗县等一些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平原县,一般是以公社为单位,几个村组织成一个马套子队。他们“掏”的木材大多数是谁“掏”的归谁,只要缴给林业局一些廉价的木材费,这些农业县就把大批大批的木材运回自己的家乡。因此,马套子积极性很高,林业局也是与其让木材烂在山上,还不如变废为宝,双方都有利。
       马套子的生产方式,其危险程度近乎于如履薄冰,人和马匹的
伤亡事故经常发生。他们天不亮就开始上山,要到天黑了才下山,只看见他们干活,从没看见他们吃饭。他们的作业方式通常在陡峭的山坡上,开辟出一米多宽的通道,冰天雪地的森林里滴水成冰,这个通道实际上就是个冰道,他们把山坳里拖出来的木材集中在缓坡上,然后通过“冰道”一根一根地往山下哧溜滚下来。当山上山下一片吆喝声时,冰柱子似的木头,一根接一根往下翻滚到山脚下时,场面煞是壮观。
       真正危险的是“掏”木头。很多木头因树木砍伐倒地后,七横
八竖搭上了“黄瓜架”,在切锯成四米、六米长的木材,必须由马匹给一根一根“掏”出来,有时候马在下坡拉,几个人用绳子拴住木头,在上坡一边死命地拽住,怕马使大劲儿了,“掏”出的木头一下子挣揣出来撞伤马匹。一边大声喊着:“驾驾,喔喔,吁……!”指挥马匹向前、左右使劲。这样的下拽式的作业方式很危险,马没使上劲,木头“掏”不出来,劲儿使过大了,人没拽住木头,木头就会像出膛的炮弹,从冰窟窿里一下子射了出来,砸了个人仰马翻。像这样的事故,马不是当场毙命,就是重伤,没伤到人就算万幸的了。
       好几次有人说,附近马套子的院子里有马肉,我们去弄点吃,大
家就明目张胆地背些马肉回来,马套子的人看见也不会拦着,对我们是敬而远之的。我知道马套子经常有伤亡的马匹宰杀,既然他们对我们这么客气,去背点回来打打牙祭也是不错的主意。最近些日子,欧洲的“马肉”风波沸沸扬扬,我想我们40年前就经常饱餐马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知青当中有好几个是给马套子“检尺”的,就是给木头量尺寸的。
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木头,说多说少检尺员说了算,就是马套子队的县长来了,也要把检尺员像供菩萨一样供起来。我们几个去看老乡,马套子队的领导同样像供菩萨一样招待,吃得满嘴流油,临走还得拿不少东西。我想马套子队伙食这么好,不吃白不吃,心里没有什么委屈的感觉。
       有一次,我正吃着就溜达到后院去,在帐篷里几盏昏暗的油灯下,
只见顺着“地火垅”(砖彻简易取暖过火体)边一大溜似曾面熟的农民兄弟在吃饭,一色儿手拿苞米面窝窝头,端一碗清汤寡水的冻白菜汤。我见过这些农民兄弟干的活,那是在拼命啊!怎么就吃这玩意儿?
       我跟那领导说,我们跟里面弟兄们吃的不一样呀,那领导说:“你们
这不是客人吗,总得有个区别对待。再说他们能吃饱了就不错了!”什么叫“吃饱了就不错了!”,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以前在书里看过,现在活生生地放在我面前,我一下子好象又懂事儿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去吃马套子的饭了。很多人都说,马套子的饭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你不去吃,别人照样吃。我说,我以前不知道,是昧良心吃。现在知道了,再吃就没良心了。
       文章写到这里,马套子的农民兄弟像鬼神般地站在我面前,一个
个生沉的脸,目光怵怵地茫然着,就像一群杵在零下三、四十度严寒的马厩里老马,僵僵的呆呆的。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我们遭受的苦难仅仅是大小而己,我不就是在你们碗里多吃了几口嘛,农民兄弟是不会见怪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03

主题

1620

帖子

4万

积分

论坛元老

Rank: 8Rank: 8

积分
42880
发表于 2023-9-20 18: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21 18:50:3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月光曲互动鼓励!下面继续:
第一百八十三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发表于2013-11-30   
          笑不起来的往事(续)外调得罪了人

   20世纪80年代初,文革结束后要清算余孽,我被摊上了“清理三种人”的差事,到组织部帮忙。主要任务是调查“文革”中有“打、砸、抢”行为的人和事。地点在黑龙江绥化地区,以及肇源、肇州、肇东三县。
   实际上我是个多余的人,由于外调必须两个人以上,因此我就是个跑腿儿的。我生性多嘴又不会看领导的眼色说话,一不留神把组织部的领导得罪了,其实这事儿真的不赖我,是观念造成的。
   由于文革遗风尚存,整人风气一下子收不住脚。当时人们的观念是,有反映肯定有事儿,即使没事儿也得整出事儿来,否则就是组织上调查错了。我是不带观点进行调查的,所以我没有负担和压力,实事求是看问题反而轻松。
   与我同行的组织部领导有压力,性子一急,上门调查没几句话就吵吵起来了。被调查单位对被调查人的情况不予承认,反而摆出了否定的证据,我一看事情不妙,赶紧上前劝和。这位领导嫌我劝架没帮着说话,一生气去了哈尔滨。我一看傻眼了,回家肯定挨收拾!
   但是,我也有犟脾气,也不管调查必须两个人以上的规矩,我一个人也能把这个事情搞清楚。第二天,我单独去被调查单位走访。我说你们有证据,是否拿出来我看看。对方说“文革”中挨整的人现在还活着,他到至今都没站出来检举揭发,光听旁人反映就当回事儿?我说,那你们领我去见见这位老革命。
   到黑龙江那些年,除了在林区工作,黑龙江农村的土地,我还真的是第一次有感觉地踏上。秋收后的田野一望无垠,以前书上写的黑龙江“三江平原”就展现在我眼前。陪同我的同志说,三江平原的收获季节最让人向往,在广袤的田野上,农机轰鸣、稻花飘香、麦浪滚滚、生机勃勃。
   三江平原又称三江低地,在东北平原东北部,是中国最大的沼泽分布区。三江平原的“三江”即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三条大江浩浩荡荡,汇流、冲积而成了这块低平的沃土。人均耕地面积大致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5倍,在低山丘陵地带还分布有252万公顷的针阔混交林
   历史上,三江平原曾经是以狩猎和捕鱼为生的满族、赫哲族的生息之地,直至新中国成立前,依然人烟稀少,沼泽遍布,故有“北大荒”之称。20世纪50年代以来,先后有14万转业官兵和45万知识青年“屯恳戍边”,昔日“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荒芜景象,变成了今日“北大仓”——国家重要的商品粮生产基地,年总产量达1500万吨。
   老革命的家就在松花江边,江对面是吉林省扶余县。浩浩荡荡的江水,把两个省隔开,我第一次从感观上对地理位置间距的感受,松花江对岸吉林省就近在咫尺。不由感叹:什么叫辽阔,三江平原就是;什么叫雄伟,大兴安岭就是。
   老革命50多岁,身体硬朗,记忆敏捷。他说话很干脆:这个人在“文革”期间是造反派,说过激的话是有的,但他没打过我。调查就这么简单,不用做笔录,我核实了他的住址和姓名,心存敬慕告辞而归。
   后来,这位组织部的领导找我谈了话,表示歉意。因为,我走了以后,他也像我一样调查了一番。他说,被调查单位正在写信告他。我说,让组织上来找我,我为你作证:你从来没有与被调查单位发过脾气,更没有整过人,一切都是按外调程序办的。
   关键的时候就是要胳膊肘儿往里拐,这是必须必的。
        其实,做人就这么简单。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5

主题

3550

帖子

8万

积分

管理员

Rank: 9Rank: 9Rank: 9

积分
85630
 楼主| 发表于 2023-9-22 10:0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八十四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发表于2013-12-3
         笑不起来的往事(续)黑夜里感到火把的伟大
    轻伤不下火线,三天三夜连轴转。这口号似乎适用于战争代,其实用在和平时期的生产实践中,特别是文革期间突出政治的需要,把木材生产搞得轰轰烈烈,至今回忆起来汗毛孔悚然起
   “文革期间,曾经在大兴安岭做过林工的同事们都知道大会是怎么回事。我参加过几次三天三夜不休息的木材生产大会战,因为不休息,习称为连轴。现在我的理解是,连轴是机器的构件,也就是把人当作机器了。
   一般一天一夜的连轴战,林场就可安排,一个月要突击几次。一天以上的,都是林业局统一部署,统一指挥,统一行动,所有林场都打红旗拉横幅。在天寒地冻的密林深处,生气盎然,声势浩大。在寂静的深山老林里作业的人们,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都打心眼里自觉参与到大会战,与其说是感到光荣,还不如说是一次心理解脱,因为人们太寂寞了,需要刺激。
   大会战期间,伙食相当好。油炸果子、豆浆,猪肉炖粉条、白面馒头等基本是白吃的,管吃管够。领导们也怕伙食不好,大家伙儿骂娘,影响了生产计划指标,上级领导那儿不好交待。我们这帮20来岁的大小子们,边干活边闹着玩儿,到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领导们最怕的是大会战安全生产问题,因为连轴转,密林中的黑夜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上级严令不得出伤亡事故,还不得无故停产。林场和工段的领导都是老林工了,他们为了确保安全,事先仔细踏勘山林现场,作出大会战的作业部署。白天所有的机械和人员都不得休息,油锯手保证采伐一天一夜木材需求量,拖拉机手在保证白天木材运输生产指标后,把黑夜运输生产的木材都抽头在木材集材道两旁。夜晚作业时,拖拉机就不用进入密林深处,在集材道上把白天抽头的木材,采用短距离运输方式,源源不断地拖拉到木材运输楞场(绞盘机起吊装车的木材堆积场)。
   到半夜时候,我们就会听到林场和工段领导在会战临时指挥部帐篷里的电话声:怎么搞的!我们楞场上木材已经堆满了,拖拉机也进不了楞场,这帮人都在烤火扯蛋呢。我告诉你啊,运材汽车再不供上趟,完不成生产任务别赖我们。撂下电话就冲着大伙儿嚷嚷:还没呆够!还没呆够!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把牛皮给吹出去了,到时候运材汽车来了没木头装车,明天早晨大伙儿别指望着吃油炸果子。
   这时候,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大伙儿围着火堆,不停地架上木拌子、泼浇着柴油,腾腾的火焰,暖暖的篝火,闪晃着大伙儿油脂麻花的脸。有的人抽着烟喝着水,有的人伸着个树枝儿在火堆里扎着馒头烤着吃。拖拉机在身旁轰隆隆地鸣唱着永不变调的催眠曲,火光照亮了三、四十亩地大的楞场,四周的树木随着火光的摇曳,不断变幻舞动着身影,漆黑的森林仿佛有了生命。
   有人开始起哄问领导要烟抽,这时领导分烟是很大方的,边散发着烟边叨咕来,抽颗烟暖和暖和,抽颗烟暖和暖和,就连我这样不抽烟的小鸡巴嘎子也摊上一、两颗烟,我那时候知道了宁可落一不可落一人的道理。一、两盒烟一会儿很快就抽没了,有人开始嘀咕上了: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唉咳哟!,这天儿真冷啊。领导这时又嚷嚷上了:没完啦!没完啦!走走走,干活去!干活去!别蹬鼻子上脸,小心我抽你!
   人开始哼着二人转小调拿工具了,正月里来闹元宵,大姑娘小媳妇……,唉咳哟!,大家伙儿这才纷纷散去。黑夜里驾驶拖拉机,当师傅的是不让徒弟们上手的。我们几个打着柴油火把在前面照亮指路,师傅在后面小心翼翼开着拖拉机。集材拉木头全靠火把指挥,火把的摆动与白天手势的摆动是一致的,师傅与徒弟平时的默契作业,在火光中竟然不会出一点儿差错,只要火把在空中画圈,拖拉机会绞动钢索把木材一根根地抽拉到跟前。火把上下一摆动,拖拉机的操作就会嘎然而止,师傅会下车问明白后继续作业。黑漆漆深夜,火把就是希望,火把就是荣誉,火把就是生命。
   天放亮时,是人最疲惫不堪的时候,师傅靠在热腾腾的拖拉机引擎盖上歇一会儿。我们几个徒弟抓紧时间,用钢索去捆木头。为了消除困意,增添些刺激性的乐趣,年岁大的北方师兄弟会说些俏皮话。他们一边在雪坑里挖洞穿捆木索带,一边拿东北俗语相互逗闷子:
   兄弟,进没进去?
   没哪!
   那你再使点劲,往里捅。
   唉!
   进没进去?
   进去啦!
   疼不疼啊?
   疼不疼,你他妈的不知道!
   妈的,不操屄不知养活孩子累。
   我开始不知道话里的意思,实打实地回答,一旦我说进去了,他们就会说啥感觉?我说进去了你就使劲往外掏呀!他们就哈哈大笑起来,几次下来我就明白了这是在逗人玩呢。我也开始逗他们兄弟进没进去?
   师傅开始骂人了:就知道扯不正经的,滚犊子,撒楞地干活去!
   三天三夜大会战结束了,这时才感到脚底像踩在棉花堆上,轻飘飘地晃悠着,人发晕了。接下来是三天的休整,睡了个昏天晕地。
   按现在的经济价值观计算,真的划不来。为了确保产量,全然不顾木材采伐运输规程,好端端的森林资源搞得惨不忍睹。大兴安岭乱采滥伐的起源,大概就是从这样的大会战开始的吧。再说,拿生命开玩笑,黑灯瞎火搞大会战,有个好歹还不悔恨终身!
   火红的年代,别样的风情;燃烧的激情,无悔的青春;历史的烙印,无奈的选择。
   没必要后悔,幸运的是我们还活着。能够记住这段历史,就是对大兴安岭的曾经辉煌的敬畏。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