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桥工涛哥

兴安岭知青佳作选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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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7 12:24: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九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2-6
            犴达罕从帐篷门前路过
        大约1975年初春,东方红林场三工段的作业地,已延伸到距林场场部约三十公里处,帐篷搭在运材道边。那时木材生产单位的编制叫工段,一个工段人数也就三十来号人,住着三、四顶帐篷,有四、五台J50拖拉机。那些年帐篷里显得宽敞多了,基本不是人挨着人睡,大家用自己的小木箱与别人的床铺隔离开来。
    初春的大兴安岭,冰雪融化,乍暖还寒。清晨,有人听见汽车运材道上有走路的动静,还不时地有人在吆喝着什么。就见伙房做饭的老哥急匆匆地朝帐篷里喊道:老包!老包!,老包在铺上披着棉衣正卷着大哈蟆头烟,不耐烦地说:大早晨地吵吵啥?。做饭的老哥说,道那头有人正赶着一群像牛模样的野兽往这儿走呢,老包一听一下蹦下床,站在帐篷外面看了一会儿,回到帐篷里笑呵呵地对大家说,是鄂温克族人赶着一群犴达罕来了,今天大家要改善伙食了,一会儿谁也别吱声,都听我的!
    老包是蒙古族人。蒙古族非常强悍,在世界各肤色种族中叫赤目人,历史上蒙古人的铁骑征服了整个汉族疆域,差点没让汉族换了人种。成吉思汗的铁骑也征服了整个南欧诸国,创建了人类历史上疆域最大的蒙古帝国。
    据说,包姓氏在蒙古族是贵族,到大草原上走到哪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尽管新中国解放以后,贫苦游牧民打碎了封建枷锁,翻身当家做了主人,但是少数民族中封建社会的阶级形态还是有一定的势力。因此,鄂伦春、鄂温克族等弱小的少数民族,把蒙古族视为少数民族中的大哥大
    老包,是与我们这些人多年非常熟悉的老工人,身材魁梧,为人豪爽,笑脸中带着狡黠。在头两年还是手工作业时,他是抬木头工人中老蘑菇头之一,由于他见过世面有点文化,人也有点玩世不恭,大伙有事儿也爱撺掇着他挑个头。抬木头中他是在汽车上看楞把式,就是工人们把木头抬上汽车后,看楞把式用扳钩把木头拨弄整齐,使木头装得严实合缝,这在抬木头工人中有威望的人才有这样的巧活。
    木材生产机械化后,老包他仍然是绞盘机装车的看楞把式,只不过原条(整颗树的木材叫原条)木材装车的看楞比原木装车要费劲多了。绞盘机装车是个技术活,一次起吊好几颗原条一大捆,起码有四、五立方米木材。有的时候一次起吊10来立方一颗的大青杨(红毛柳树),也能吭哧蹩肚地装上了车。因此,绞盘机装车的看楞把式要把悬吊在半空中左右晃悠的原条木材,顺顺当当地安放在汽车大架的合适位置,需要看楞把式使出浑身的劲儿用铁扳钩给稳住,有的时候需要调整前后距离,还要看楞把式把原条木材扳扯到来回晃悠状态中,然后绞盘机手在看楞把式手势的指挥下,慢慢地往下放,在原条木材晃悠到合适的位置时,看楞把式一个往下的手势比划,原条木材就稳稳当当地落在汽车大架合适的位置上。那些年,我所看到的看楞把式不管是北方人,还是南方知青,个个都是膀大腰圆,身手敏捷,因为看楞把式需要体力的灵敏。
    那些年,开汽车的司机很牛皮,特别是开上斯康尼亚进口运材汽车,司机们更牛皮了。大兴安岭有套磕,叫做一等司机开小车,跟着领导混吃喝;二等司机开客车,大人小孩子都有座;三等司机开挂车,站杆柈子随便捎;四等司机开J50,老婆孩子没着落。我们这些开J50拖拉机的也受到汽车司机的白眼:就你们这破玩意儿,挂个大饼子,狗都会开。这时候的山场上,大家嘻嘻哈哈打闹成一片。我们这些南方娃娃想下山,怕看汽车司机甩脸子,就事先跟看楞把式打好招呼。看楞把式跟司机是一说一个准,就是挤也要给挤着坐下山去,汽车司机还得陪着笑脸。
    当时有句话叫作:汽车司机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楞把式瞎比划。有时候,看楞把式与汽车司机相互治气,就拿原条木材狠狠地往汽车大架上砸,当绞盘机手看到看楞把式把高高举起的手猛地往下一划,绞盘机手就会按照看楞把式的指令,也会把手闸猛地一松到底,悬在半空重达好几吨的原条木材叽哩哐啦地砸在汽车大架上,严重的会把汽车轮胎给砸瘪了气。如果客气点的话,把原条木材在汽车大架上搭黄瓜架,给你装个散散拉拉地下山,让你提心吊胆地白跑一趟。这时候,汽车司机会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赶紧给看楞把式递烟点火,然后拍马屁说:大哥,有站杆(枯死的木材可烧火用)我给捎带着,我把它轱辘到你家附近的道边,行不?
    其实,看楞把式也有事有求于汽车司机,在互相拿把的过程中,达成了一种以工换工的交易。看楞把式也会慷慨地说:兄弟,够意思!赶明儿我让开J50的小子们给你弄几根站杆,拽到楞场边上有机会也给自己捎上,好让弟妹和小侄子们有柴禾烧。那时,木材生产一线工人们取暖用的木柈子,基本是通过这样的途径获取的,大家互相帮衬着,解决烧材问题,形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感情链。
    不一会儿,老包就领着三、四人进了帐篷。这几个人搭眼一瞅就是少数民族,高高颧骨,微凹的鼻梁,罗圈腿,个儿矮小。十多只犴达罕在帐篷院子里圈着,大点的像小牛一样壮实,小点的也比羊大些,有两只长着大大的角。它们的眼睛很大很亮,忽闪着惊慌的眼神,看见有人围着看,就警惕地往里一堆儿靠拢,像牛羊一样温顺。北方人告诉我们这是大兴安岭中个儿最大的野兽,叫犴达罕。有人问:这些犴达罕咋这么老实呢?明白的人告诉大家,犴达罕是可以驯养的,据说古时的鄂温克人,把犴达罕驯养成马匹,用来打仗或者作为运输驮货牲口。
    犴达罕是大兴安岭森林里体态最大的动物,据《生物学词典》中解释:学名驼鹿,亦称堪达罕。哺乳纲,偶蹄目、鹿科。是最大型的鹿。体长二米余;尾短;雄的有角,角横生成板状,分叉很多。颈下面有鬃。体色棕、黄、灰混合;四肢下部白色。栖息在森林的湖沼附近;善游泳;不喜成群。这种被称为堪达罕的野生鹿,又叫汗达罕犴大罕
    老包,确实有能耐。他正襟危坐在床铺上,用我们听不懂的蒙古语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这些个鄂温克人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的,唯唯诺诺地不敢大声说话。然后,老包吩咐我们叫伙房老哥拿来两瓶酒,没什么菜就在床铺上喝开了。不一会儿,这几个鄂温克人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老包借着酒劲儿,又叽哩咕噜了一大通,好像是在骂人,这几个鄂温克人赶紧低头哈腰,嘴上嘟噜着听不懂的语言。过了一会儿,两个鄂温克人背着两个半麻袋装的东西进了帐篷。就听老包朝伙房那边喊:赶快抬到伙房去,中午给炖了!    鄂温克人摇摇晃晃地赶着犴达罕走了,他们拿着伙房给送来的酒、馒头、咸盐去了该去的地方。他们去哪里我已记不清了,犴达罕肉与我们回赠物品是否等价交换,我也不知道。只有老包像英雄似的骄傲,在帐篷里张罗着中午的犴达罕肉宴。
    犴达罕肉宴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不知是伙房清水寡汤做得不好,还是仿佛看见鄂温克人守着撮罗子里的老婆孩子,在莽莽大森林里狩猎,那种寂寞无奈的生活,感到食之无味。
    我们在大森林里见过鄂温克人遗弃的撮罗子,是用木棍条支起一人半高的尖顶,地面圆形直径一人多长的住屋,非常简陋,与帐篷相比有天壤之差。
    路过帐篷门前的那群犴达罕惊慌发亮的大眼睛,老包那贵族般地端坐,叽哩咕噜听不懂的训斥声,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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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8 17: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4-1-9
          数九寒天的大兴安岭
    今天,是数九寒天的第一天,也就是说,我国已进入一年当中最寒冷的节气。杭州虽然寒风料峭,但还是有不少年青人衣衫单薄,展示美丽人的青春活力。而大兴安岭则是个冰雪世界,它那山峦、河流、道路都是白色的曲线,弯弯曲曲地谱写大自然的音阶。隆冬的大兴安岭,对于南方人来说应该是异国风情的世界。
    北方流行的《九九民谣》:未从数九先数九,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又一九,犁牛遍地走。大兴安岭的九九歌说得邪乎,我记忆最深的一句是:三九四九棒打不走。大兴安岭素有高寒禁区的说法,到了数九节气,大兴安岭的气温普遍在零下35°至零下40°左右,有的时候会下降到零下45°,说明大兴安岭寒冷的程度,到了用棒子撵人走都撵不动的地步。
    大兴安岭最冷的时候,早上八点多了,寒气像雾霾一样笼罩大地,就像冬天的泰山顶峰,寒气似云似雾地飘渺。在森林里的帐篷,刚点火的炉子烟囱里的烟很不情愿地往外弥漫,有时候外面的寒气太强,烟囱里的烟直接往屋子里倒灌。有经验的烧炉工,这时候会往火炉里泼撒些柴油,用旺火把帐篷里的烟顶出去。就是在呼中镇的大街上,寒气弥漫得十米之外都看不见人影,好在那时候车辆不多,人们在影影绰绰之中各走各的路。这种天气,大兴安岭称之为起大烟泡,也有人说得更直白这天冷得冒白烟了
    冒白烟的天气,一般要在早上九点以后,太阳才露出红灿灿的脸,冒白烟的雾霾才逐渐散去。数九寒天的大兴安岭,除了有取暖的地方外,一片冰天雪地,什么东西都冻得坚硬无比。漫山遍野白茫茫,是冰雪的世界。用毛泽东的诗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来形容,也有过之而无所不及。
    大兴安岭的雪有个性,在数九寒天零下40°左右的低温下,雪像面粉一样捏不成团,而且不融化。天公隔三差五地飘几场雪,雪花飞飞扬扬地落在地上、树上,风一吹,地上、树上的雪花像面粉一样四处飞扬开来,沟沟壑壑填平了,树木身上抖落干净了。这一生态特征,使得大兴安岭森林里树木的树冠,从来不会受到冰雪的压迫。所以,大兴安岭森林里的落叶松、樟子松都长得挺拔粗壮,高耸入云。
    大兴安岭冬天的大地,对于机械化作业来讲,只要道路不超过30°的坡,经人工稍作平整,都是一马平川,连夏天里奔流不息的河流,也成了汽车、拖拉机来回穿梭的木材生产的运输道路。天然的冰雪道路,把夏天里阻碍木材采伐运输的沼泽、河流,经过冬天的冰冻都成了钢筋水泥,汽车、拖拉机可以轻松地进入到林地纵深处,最大效益地提高木材生产产量。所以,大兴安岭的冬季是木材生产的黄金季节,也是林业工人最艰苦的时候。
    40年前(1973年),我已从手工作业进入机械化作业,跟徒J50拖拉机。身上的装束打扮是纯山里人,头戴狗皮帽,上穿皮大衣,下穿厚棉裤,手上戴着棉手套,脚蹬棉胶鞋(后改善为大头棉皮鞋)。为了脚部保暖,大家都要穿上毡袜子,毡袜子淡黄色,是用羊毛绒做成的,非常暖和。把毡袜子穿在袜子外面,再套进棉胶鞋里,讲究的话在裤腿上绑上绑带,在雪地里趟就不会把雪灌进靴子里了。老百姓一般也是这么穿着打扮,只是没必要打绑带走路了。
    但是这一身装束进了树林里干活,用不了一个月就成了衣衫褴褛、油脂麻花的叫花子。因为,J50拖拉机集材到了树林里,需要我们背着沉重的捆木头钢索,在齐膝盖深的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趟过去,还不时地推挡开横七竖八的荆棘灌木和树枝,然后趴在雪地里往伐倒在地的木头下面掏窟窿,把钢索穿捆好,指挥拖拉机用绞盘机把木头拽出来。这样的作业条件,就是穿着铁盔甲也经不起钻树林子的折腾,所以当时我的形象,就是臭小子一个,没个孩子样。
    捆木头的钢索绳浑身是刺,一不小心手指就被会被钢索刺扎个血窟窿,棉手套也露出了棉花。尤其是给拖拉机加柴油,需要用吊绳把油桶放入大油槽罐里,像打井水一样打上来,灌入拖拉机油箱。每次加油都会把棉手套弄湿,而柴油不像水可以烤干,手套整天冰冷冰冷的。为了不让钢索绳刺扎着手,不得不戴上冰冷的浸透柴油的棉手套去拖拽捆木钢索绳,很多时候我是用棉手套裹着攥紧的拳头去拖钢索绳。那时,大兴安岭的劳保用品是有计划供应的,一个月也就一双棉手套、两双线手套,我们一线工人根本不够用。而管材料库的人却养尊处优,极少为我们多发些手套之类的劳保用品,那时机关工作人员就那么牛皮,他们照样享受与我们一样的劳保用品待遇,可想差距之大。怪不得有的北方工人与工段、林场领导顶牛发牢骚咱爷们已经在山顶干活了,你有本事把我治到树尖儿上去!意思是说,我们干的活是林业工人中最艰苦的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师傅和师兄弟们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不得不用拖拉机的威力开辟道路,减少人为的伤害。到了作业林地,先用拖拉机的保险杠撞倒、推开挡道的树木,胸径碗口粗的树,拖拉机油门一拱,咔嚓嚓咔嚓嚓地,像一根根竖着的大冰棍儿一样,一片片轰然倒下,荆棘灌木被履带碾压得像牛吃草一样,被钢铁履带吞噬得粉碎。有时为了防止被碾压倒的树木形成倒茬,拖拉机开回来时会伤着水箱和油底壳,就用拖拉机的屁股后桥往里拱,小的树木和荆棘灌木也是成片成片被碾压的稀巴烂。这样,我们到林地里边去捆钢索带,就不用披荆斩棘、爬冰卧雪了,很大程度上减轻劳动量和辛苦程度。
    按照规范的森林采伐技术规程,必须按照森林调查设计的集材线路,先由人工开辟集材道,清除阻碍拖拉机作业的树木。然后,油锯手把采伐的树木朝集材道方向倒伏,拖拉机在集材道上,就完全不用披荆斩棘地在森林里横冲直撞了。而文革中把这些技术规程作为阻碍生产力的陈规陋习,全都省略了,采伐工可以随意地让木头漫山乱倒,倒地的木头到处搭黄瓜架。拖拉机集材道要拖拉机手自己开辟,哪儿方便就从那儿拽木头。在当年这种无序的林业生产作业环境下,林业工人只好以牺牲机械,牺牲森林再生资源和植被保护,在森林里横冲直撞来换取自身的人身平安。有的拖拉机把保险杠都撞掉了,就用拖拉机的屁股后桥拱树木,拱到后来,拖拉机的搭载板也撞歪了,搭载板的液压装置起不了作用,就利用履带后退的转动用粗木棍把搭载板顶起来,来完成把木头背上搭载板。长期的野蛮使用机械,拖拉机驾驶室东凹西凸,挡风玻璃全碎了,有人戏谑开J50拖拉机的你们这些个破车,除喇叭不响那儿都响。所以,我当初没有留下与朝夕相伴拖拉机的合影,因为它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虽然是在零下40°冰天雪地里干活,由于不停地在雪窝子里爬冰卧雪地干,每天都要出几身汗,身上的热气往脖子脸上冒着水蒸汽,皮帽子和眉毛胡子都冻出雪白的冰凌子,只有眼睛和嘴是在活动的。为了抢生产进度,师傅们会经常催促我们抓紧干活,时不时地喊着:撒楞儿地磨蹭啥!快点儿干,别让其他车跑我们前面去!师兄弟们也是互相摽着劲儿,争先恐后地捆钢索,给拖拉机指挥拖拉木头。干活干到兴头急眼时,大家互不相让,稍有一些不如意,就开始大嗓门骂开了,那个粗野劲,除了不污辱人格的话,什么脏话都从嘴里溜达出来喽,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寂静的森林搅和得欢歌笑语,全然忘却了森林里的冰天雪地。
    如果采伐的木头倒向一致,而且都是树木的树梢倒地同一方向,返回装车楞场又是走下坡路的话,拖拉机一次拖上10几根大原木(10多立方米),是不成问题的。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跟着车下山就行,另一个人继续在山上给木头捆钢索带,盘算好下一趟拖拉机拉木头的路线和顺序。一天顺当的话,拖拉机能拉下山50——60立方米木材,一般情况只有30——40立方米。等到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这帮小青年,坐在拖拉机上穷嚎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返回宿营的帐篷。刚才那些嘴不啷叽瞎吵吵变成了相互递烟,相互打听晚饭吃点啥场面,就像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儿似的。在帐篷里大家伙边烤着火,边撺掇着说谁有好东西不拿出来吃。有的北方朋友,从家里带来的冻梨,把冻梨放入凉水盆里化着,冻梨从开始在凉水里像个铁疙瘩似的冰砣,等它化软乎了,大家一边烤着火炉,一边啃着酸甜的冻梨,那个好吃劲儿,没得说。据说新疆人有边烤火边吃西瓜的习惯,这种吃法用别有风情来描述再恰当不过了。
    大兴安岭劳动的过程是辛苦的,劳动的场面是粗野的,劳动的结晶是美好的,劳动最光荣!
    我在大兴安岭冰天雪地里干了5年苦力,在零下40°的高寒禁区里多少也创造些财富,应该是值得骄傲的资本,今生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可喜的是,艰苦的环境锻炼了人,有人总是拿着疑惑的眼光看我,说你这个文弱的人,怎么会把家务活干得这么利索,自已一个人连只整羊都敢在家里给炖了?殊不知,在当年天寒地冻的森林里,师傅和师兄弟们相互吹胡子瞪眼睛地催促干活,抓紧干完活后就可以回到帐篷里暖和。在这种长期的原始野蛮般的激励作用下,那种求生本能的磨砺,那种以最简便快速完成任务的信念支配,自然形成了马不扬鞭自奋蹄的劳动习惯,让我终身受益。
    今天,我坐在温暖的屋里,回忆40年前数九寒天大兴安岭的木材生产往事,应该是幸福的,因为我挨过冻、出过力、流过汗。而今天的大兴安岭人民也是幸福的,他们已告别开发大兴安岭的年代,转入养护森林保护阶段,现在除有少量的木材生产还在继续外,绝大部分人都已居住在以城镇为中心住宅区。大兴安岭特区所在地——加格达奇,这几年拆除了大量的棚户区,居民们搬进了政府统一建造的安居房。我想,我们作为知青,当年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动机心态,主动地或者被动地参与大兴安岭开发建设,如今在当年人迹罕见的原始森林里,矗立起一座座新城,至今仍有一群热爱大兴安岭的人幸福地生活着。想到这里,如果我们有感慨的眼泪,流到嘴里的至少不是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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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9 09:34: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一篇 今天起发一个系列连载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22
           支边那会儿
     41年前11月5日,是我从杭州到黑龙江大兴安岭支边的日子。知识青年应该是个政治概念,像我这样初中时期大多是在学工学农学军中度过,去黑龙江时刚过16周岁,因为泛指这个时代的城镇青年,被冠名为知识青年,其实是城镇待业人员。
    这是国运如此。据不完全统计,文革期间全国大约有近3000万城市待业人员,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号召。到上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全国各城镇安置了大约5000万返城知青及其家属。经济学家认为,从经济学角度分析这是一种得不偿失的战略决策,其结果是反而增加了城镇就业人员安置的负担。就是站在现在时空来看,这一代人除了出现诸如习近平、李克强、卢展工为代表的政治家外,几乎很少出现科学家、理论家的人材。如果是战争年代,肯定是枭雄辈出。现今,这一代人绝大多数生活在城镇的低阶层,他们在憧憬和向往的默默无闻、无奈中走向暮年。
    我算是幸运的,上过学提过干,后来冠冕堂皇地携带家眷返乡了。但在大兴安岭工作、生活的15年是铭心刻骨的。
    我支边工作的地方是呼中林业局,茫茫林海中的一颗明珠。它位于大兴安岭北段最高峰——伊勒呼里山(大兴安岭山系)。大白山,是伊勒呼里山主峰,其最高海拔1528.7米,山势南陡北缓。由于海拔高,气候严寒,积雪期长达89个月,山顶白雪皑皑,故名大白山。山系北坡永冻层达1米以上,有人称大兴安岭是高寒禁区。山麓生长茂密的原始森林,多兴安落叶松、樟子松和杨、桦树等。有黑熊、野猪、鹿和松鸡、飞龙鸟等禽兽。 大兴安岭的自然景观是现代人向往胜地,夏天气候温和,空气清鲜,尤其是站在高处远眺,苍茫翠绿起伏的林海,蜿蜒曲折的河流,无处不是景观胜地。 自然景观的观赏在当时是一种奢侈意识,最多的想法是解决温饱问题。当分到一点绵白糖,用来拌着高粱米饭吃时,就奢望能天天吃白糖拌饭是何等的幸福。
    当天空下雨在工棚里雨休时,大伙儿嘴里都念叨着:今天雨休,一道杠溜直(一道杠指出工给发工资的标记)。有的甚至歇斯底里地喊:奶奶的,下它个七七四九天,我才高兴呢。心里盼望着多下几天雨,不干活也拿工资。其艰辛只能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但有几件事如鲠在喉,一吐为快。
                饿煞吃
     刚到大兴安岭的那些年,吃饱饭是最奢望的,干的是力工活,定量54斤,其中细粮只有9斤。有一次,食堂做饭师傅玩了克扣馒头分两的把戏,二两一只的馒头只有一两多点,就是没文化的人,馒头分量够不够,傻子都知道。那天我看馒头太小了,一不高兴就啰嗦开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这点粮食能够吃吗!。第二天早晨6点多,天刚矇矇亮,我正在油槽罐上冻得咝咝哈哈地给拖拉机加油,只听见林场刘场长喊我:你这小子尽挑剌儿,人家做饭的不容易,你凭啥说馒头大了小了?我一看林场一把手急赤掰脸地在跟我发脾气,我一下子也没了魂,心里一横想,去他妈地乐咋地咋地!嘴上却心平气和地说:刘场长啊,我啥也不说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完带理不理地开车就走。
    事隔十多天有了爆炸新闻,食堂做饭师傅因偷粮食下山,被人逮了个正着。原来做饭师傅是刘场长的亲戚,他怕有人起哄,就在刘场长跟前咬了挑拨离间的舌头,刘场长看我这个杭州小娃娃也敢挑剌儿,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了我。哪知这事儿不光是我有意见,其他工友们也盯着呢。做饭师傅一做手脚,立马就抓了现行,被撵下了山,这事儿搁在现在根本不算个事。好在刘场长是个是非分明的领导,事后对我这个知青堆里特别能吃苦耐劳的娃娃,在一些场合用另外的方式表扬了我,在他任场长的期间,我被提拔当了林场团委书记。
    20来岁的我,正是吃啥啥不够的年龄,以至于自己把自己塞撑着了。初中同学宓健至今还在贬侃我,说我一顿吃十个包子给撑坏了。确有其事,是我在大家开玩笑中坦白的。记的是在秋天,林场食堂的晚饭是菜肉包子。当一天疲惫中闻到香喷喷的肉味,人马上兴奋的哼起了小调,手里拿个大饭盆,心里盘算着买两斤包子,晚上吃六只,明天早饭吃四只。
    包子确实好吃,雪白松软的白面,新鲜白菜猪肉馅,六只包子下肚后仍食欲不减,那么再来一个,于是又来一个......当只剩下最后一只包子时,肚子已经很饱了,我犹豫了一会儿,眼瞅着一只包子孤苦伶仃地躺在大饭盆里,白晃晃的煤油灯下已没了刚才热气腾腾的诱惑。干脆吃了算了,省得它寂寞。两斤面食是我当时一天半的定量,我一顿就给吃了,这给撑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对谁都没敢说,麻溜地去干活了,怕别人笑话我。
    在后来的日子里,听当过兵的工友们说部队里的笑话,说农村来的新兵蛋子,为体现吃饺子填到齐脖子根才算吃饱,把一个个新兵蛋子喂得像填鸭似的,以博得老兵们一乐。我想我就是其中的新兵蛋子,把杭州人的脸面都丢尽了。至今想起这一情景,笑话当中的辛酸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到饿煞吃是人的本性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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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9 17:52:16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当年连队有个哈尔滨一米九的大个子男青年,拖拉机手,三两一个的大馒头吃了11个,才打着饱嗝满意的回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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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10 13:15:4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月光曲互动鼓励!下面继续:
第一百十二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23
            支边那会儿(续)——差点破相
    1973年,我们已从手锯、斧砍、肩扛的手工作业,基本进入油锯、拖拉机、绞盘机、汽车的机械化林木作业。我开始跟徒J50拖拉机山场运输木材作业的活。据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红军使用的坦克之中,就有J50拖拉机这样的机械模式。中国的机械制造在上世纪50年代的历史中,基本是在苏联的援助下,按照苏联模式仿制的,无非是现已改装为民用而已。它在崎岖的山地中能爬40以下的山坡,钼钢铸造的履带碾压在树枝灌木丛中,势如破竹,开上它有如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大兴安岭的寒冬滴水成冰。在林地作业中就怕出现机械故障,其中最怕的是拖拉机履带断了。J50拖拉机撖面杖粗的履带针(连接履带的钢棒),在崎岖的森林中作业,稍一使上别扭劲,冻脆了的履带针就咔嚓断折,我们几个人就在荒无人烟的深山沟里爬冰卧雪,使上吃奶的劲,才会把履带连接上。由于冬天是木材生产的黄金季节,连续几个月摸爬滚打,我记得自己已没有一个孩子模样了,穿件破皮袄,腰上系根麻绳,油脂麻花的,浑身长满了虱子,自己都感到恶心可怕。
    有些从山下机关来帮助木材生产大会战的北方人,看到我这个模样,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也忍不住夸我说,在知青堆里极少看见。那时我想,豁出去了,真有处处青山埋忠骨的悲壮情怀。所以,我曾说过,我们这代人,当年要是发生战争,我肯定是打起背包就出发的人之一。
    记得那年初春,3月3日上午9时左右,寂静山林在春日的阳光照耀下,白皑皑的雪地散发出淡淡的松树脂和隔年青草的芬芳,暖洋洋的春日和机车引擎的温热暖和着我,驾驶拖拉机起伏在横七竖八树木丛中,发出吱溜、吱溜、吱溜溜履带碾压在冰冻树木上打滑的声音,保险杠撞击横倒在地树木的树枝,咔、咔、咔脆亮的树枝断裂声悦耳动听,就像摇篮般舒适。
    我小心翼翼地开着拖拉机,前面有一根胳膊粗的树枝迎面而来,心想这不是小菜一碟嘛,慢慢地用保险杠抵住后一脚油门想把它别断。但意想不到,树枝在阳光的几小时的照射下,由冰冻得像冰棍脆裂变得柔韧不折,只见树枝从保险杠猛地划过,扫进驾驶室,我下意识地头一歪,但树枝的末稍还是毫不留情地抽在我的右眼眉骨上,心想完了、完了。血从捂着伤口的手流出,我偷偷地松开手掌试着用右眼看了一下,还好能看见东西,紧缩的心一放松,就冲天一喊,闻声赶来的师兄弟解云龙、袁仁友驱车送我到了林场卫生所。
    苍天有眼,就像老天预感到我要受伤似的,这天正巧有一支来自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巡回医疗队,他们千里迢迢巡回到林场。几个年轻的医生细声慢语一边和我交谈,一边静静地检查我的伤势,说除眉骨外伤外,右上眼的眼睑内裂伤口有点麻烦,让我不要紧张。我在安静的气氛中全然没有一丝的恐慌,就见他们用很细小的针作了缝合。几天后,他们又在林业局医院为我拆线,工友们都说这么细小的伤口如同缝合内脏,在县级医院是没人能够缝合的。
    工段长王全海从家里端来了饺子,让我感受到上面有人罩着似的体面。
    这些年除了眼睛上的伤口有些酸感,基本无大碍,让我能体面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遗憾的是我少不更事,没有留下他们的姓名,不知如何感谢是好。但愿幸运之神如同当年眷顾我一样,眷顾这些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和他们的子孙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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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11 16:19: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三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24
            支边那会儿(续)——鹦鹉学舌
    我干了5年苦力活,大多数时间是在工棚里度过的,其中和东北工友们的生活较为密切,他们的生活习俗与南方人的生活习俗在潜移默化中交流溶合。除喝酒的豪爽气度外,我最喜欢与他们语言上交流。东北土著熟语很有意思,这些土著熟语一向被视为下里巴人之类的俗语,让我这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语言表达有了一种惊奇的感受。
    广袤的大东北,自古大荒之中,雪域茫茫,游牧渔猎民族凶猛剽悍,清代闯关东移民来的大批的关内人及其后裔承袭了寒地黑土的民风,同样也变得粗狂野性。但语言的俗,在老百姓生活中的通,语言就通俗了,就像我这样的南方娃娃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使沉闷的工棚生活有了生鲜的趣味。东北人中有些人的爱好,就是耍嘴皮子,碰到些小事儿就开始磨叽了,也有对此嗤之以鼻谓之嘴的慌。如几个小年轻用歇后语是这样磨叽的:你这小子怎么是豁牙子啃西瓜——净道(歪主意)!
    那你这小子是肚脐眼放屁——咋想(响)的?
    那你别猪鼻子插葱——装象。
    那你也别水仙不开花——装蒜。
    这么说你是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喽。
    你这小子说话也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
    我这是裤裆里放屁——臭雀(碰巧)了,也看得出来你小子是巴掌上长毛——老手。
    今儿个我是黄鼠狼掀门帘——露一小手。
    那我也是喝酱油耍酒疯——咸(闲)的慌。
    我算是寡妇生孩子——有老底儿,你这是光屁股撵狼——胆大不害臊。
    你才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你也是窝窝头踹一脚——不是个好饼。
   我看你是厕所边上摔跟头——离屎(死)不远了。
    你也别厕所里扔手雷——激起民粪(愤)。
    你真的是大粪缸里练游泳——不怕屎(死)。
    我跟你吃冰棍拉冰棍儿——没化(话)。
    话赶上嘴边上容易走火,旁边起哄的人会看腮相,稍一劝和,几个人嘻嘻哈哈又闹在一起了,因为本来就是耍嘴皮子玩的。对南方人他们也有形象语言:上海娃娃罗圈腿儿,白衬衫小裤腿儿。这样的描述,按南方人欣赏的角度看,东北俗语是对物的描述,而不是对人格褒贬,又形象地反映南方青年衣着时尚的现实,南方知青对此是笑而不语。所以,朴实的语言和形象的表述,是融合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桥梁和纽带。
    东北俗语对物的描述还有其它的表述,如东北四大怪:面包像锅盖、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着大烟袋、黄瓜当肉卖。这四句把东北原生态的冬天生活习俗形象地反映出来:天寒地冻的冬天,农民们有足够的粮食做很大的面包;窗户纸糊在外,既不让屋里人的哈气融化了窗户纸又挡了寒风;大姑娘在猫冬的时候和一大帮大老娘们,抽着旱烟嗑着瓜子在扯闲片儿玩呢;黄瓜在原生态大东北的冬天可是个稀罕物,比肉贵多了。
    大兴安岭也有四大怪,比较好理解:电报没有平信快,火车比汽车跑得慢,吃水用麻袋,一年四季吃干菜。我和工友们在冬日里,会在远处望着火车在山腰里喘着粗气,汽车在岭下欢快地跑着的景象发呆,或者每天到河里凿冰块灌麻袋后,跟在拖拉机后尾踮儿踮儿地撒欢,生活在其中觉得怪不出奇。
    其它还有一些俗不可耐的,如:四大黑——呼延庆、包文正、铁匠的脖子、老驴腚。
    四大白——头场雪、瓦上霜、大姑娘屁股、白菜帮。
    四大红——山庙门、杀猪盆、大姑娘裤衩、火烧云;
    四大嫩——茄子苞、嫩豆角、大姑娘妈妈、小孩的雀;
    四大舒坦——穿大鞋、放响屁、坐牛车、上老丈人家去;
    四大祸——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气是下山猛虎、钱是惹祸的根苗等等。
    这些俗语虽不入流,它毕竟反映了东北农村和农民们的习俗,在老百姓嘴里一咕噜,气氛马上就活跃起来,工棚里就会有人哼起了二人转小调,比起现在酒桌上荤段子要文雅的多。这些俗语对我以后的人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就是对人世间的事物,要历史地、辩证地、全面地观察、判断和处理。
    东北俗语我会说一些,有时候嘴上把门不严也会弄得啼笑皆非。前两年我岳母看我干家务活很利索夸了我,我一高兴就把东北俗语溜达出去了,我说:那是,我是光屁股奶孩子——撒楞手。我岳母装没听见红着脸走开了。后来我跟我老婆一学,我们俩哈哈大笑一阵。
    我不光会说而且会练,如东北四大炖: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酸菜氽白肉、鲶鱼炖茄子,是我的拿手好戏。    东北炖菜堪称最为经济实惠的了,其炖法多半带着原生态的野性,其中粉条炖猪肉号称根深蒂固的东北第一炖。东北的土制的粉条子是最扛炖的了,粉条子的纯度特好,过去东北自己养的笨猪肉味纯绿色的香醇,虽然过去东北比较穷,猪一向是过年才杀的。但凡杀了猪、灌了血肠、炖一大锅烩菜,左邻右舍都邀来吃猪肉,真的是不亦乐乎
    至于小鸡炖蘑菇则是乡风与山野合二为一的产物了,东北山上的蘑菇是寒地黑土质地一流的。大兴安岭的夏季空山新雨后,从山野拾拣回家的各种榛蘑用线串好挂在屋檐楞头上,晒成上好的蘑菇干,用小笨鸡大火宽汤炖蘑菇,或是大鹅炖土豆,吃着十足地过瘾。
    酸菜氽白肉可谓红火至极,是东北人的主灶。秋渍的酸菜,黄里透白,晶莹剔透,加上油花花的白肉片,看一眼就食欲大涨。这些年,酸菜在南方也已大为流行,就象香菜、大蒜和辣椒一样受人喜爱。
    还有,东北老话有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有人写道:东北黑龙江境内盛产鲶鱼,这鱼吃一口满嘴流油。早年间的渔夫们,小渔船上架了火盆,用东北的江水炖江鱼,拿出掖着的酒瓶子仰脖就喝,再抽上一袋够辣够劲的关东烟,悠然游哉,江风渔火爽也。东北人性子直,干啥都那么粗放,甭管啥东西拿过来就大火大汤地乱炖,但炖而不乱,炖得天寒地热,炖得痛快舒服,炖得老酒飘香,炖得一盘叫大丰收的菜五彩缤纷。
   清代的《宁古塔纪略》说:将猪肉头、足、肝、肠收拾极净,大肠以血灌满,一锅煮熟,请亲友列炕上,炕上铺油单,一人一盆,自用小刀片食,不尽,余不送人。足见东北炖菜的历史悠久,为东北人民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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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12 17: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四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25
           支边那会儿(续)——感受大城市的气息
    杭州距大兴安岭的路途遥远,大约有七、八千里路。虽然我们这些知青有可能成为大兴安岭戍边垦荒人。但是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探亲假是自由的,尽管要坐火车硬座四、五天的长途跋涉,却是知青们的钟爱而乐此不疲。
    探亲途中是一种享受,那些年我曾在哈尔滨、沈阳、大连、天津、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游玩,把行李往火车站寄存处一放,就撒丫子到处溜达。哈尔滨的松花江畔、秋林公司,沈阳中街的老边饺子和双喜牌高压锅,天津的狗不理包子,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探亲途中,往往知青相互搭伴,有时遇有不凑巧自己耍单儿时,搭识探亲途中上海杭州知青一起,也是途中不寂寞的愉快。有一次,我想家了,凑不好搭伴,在火车上碰见七、八个上海杭州知青,有几个仅是一面之交。到天津换乘时,大家在火车站附近饭店吃饭,要了一桌菜,这也是我成年后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菜。牵头点菜吃饭的是一位上海知青,整天笑嘻嘻地,绰号叫什么拐儿的,非常热情。当年,天津的物价真便宜,我估摸着大约多少饭钱,饭后我背着人把两元五角钱塞给了他。他笑着夸我懂事,其实我仅在小时候听说有敲瓦爿儿聚餐的说法,这次一实践,获得了懂事儿的夸奖,自己给自己鼓了掌。
    北京的烤鸭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是1975年的春天,我在游览北京故宫、颐和园后,花5元钱在全聚德吃了四分之一的烤鸭,喝了一瓶啤酒,心想吃饱了走人,店里又给上了一碗鸭骨汤。我问旁边的服务员,我说:伙计,咋会事儿,我没点哪?,伙计说:师傅,汤不花钱,是送的。就跟赵本山演小品卤子不花钱的情景是一样一样的。
    上海到大连的轮船是我南北往返的最佳路线,有锦、绣、河、山四条7000吨位大轮船。三等舱15元,四等舱12元,36个小时两个夜晚一个白天,每人一个铺位很惬意。五等舱9元钱,在机舱最下面大通铺又闷又热,知青们不象现在的民工,是不屑一顾的。有一次与初中同学宓健、蒋银海、金美祥一起坐船回北方,途中9级海浪大风,他们三人还没到餐厅都晕倒了。唯我在廖廖无几就餐的餐厅里,吃完饭像傻子没事儿人似的,等了很大会儿,到船舱一看他们全晕吐了,至今宓健还在数落我,说我久经风浪考验的人没照顾好他们。
    印象最深的还是上海,上海人的腔调可以说是中国人的国粹之一。走出上海火车站,上海人特有的精神焕发气质扑面而来,男男女女清清爽爽得得体体,闹市街上人来熙往,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自居杭州人骄傲的我,像是小和尚到了大寺庙没了底气,倒有几分瘪三的自卑。杭州知青与上海知青的交情很浓厚,尽管杭州知青不服上海知青的傲气,几个出檐朋友有时候还想在上海知青头上起上手,终究敌不过上海知青足谋多智,占不了便宜。

    我们清河中学的同学在知青堆里算是规矩的,一直和上海知青保持友好关系,有两个女同学还嫁给了上海知青。王根红、颜世平是上海知青中的俊才,担任过呼中林业局的领导,很受杭州知青的尊重。其实上海知青受杭州知青尊重,多数是感受到上海人的热情厚爱,相互走近了他们就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呵护有加,毕竟他们年长老练谙达世情,我们需要这样的朋友。到上海城隍庙吃灌汤包、生煎包,南京路、淮海路上兜踏一圈,第一百货公司白相、白相,是我年少时期享受到的高规格待遇。有些上海朋友由于老房子搬迁至今杳无音信,我还没有礼往呢,总觉得欠了很大的人情。
    杭州知青对上海知青最大的帮助,是从杭州火车站发送食品托运包。别看上海物品充足,但由于大城市交通量大,限止民间的铁路货物托运。因此,上海知青的一部分大米、卷面、盐肉等食品,委托杭州知青铁路托运是常有的事。我们回杭州探亲,有个特殊任务就是给上海知青托运食品。记得有一次探亲回去后,把托运单交给杨姓上海知青,当他看到还有书面的物品和价格明细时,夸我办事牢靠,伸手相握表示感谢。我受宠若惊忘了摘手套就伸手,他就笑着批评我不懂礼数。这一批评让我记了一辈子,在以后日子里待人接物变得世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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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2 18:25:27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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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13 13:07:0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月光曲互动鼓励!下面继续:
第一百七十五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26

            支边那会儿(续)办案多嘴
    1982年,我在呼中区检察院工作。有一次,办案人员不够,由我承办一件不起眼的流氓案。区公安局以流氓罪报请区检察院批准逮捕几个中学生,这几个学生经常在学校和回家路上拦截同学,辱骂和动手打人,学校为此报告公安局。
    我仔细查阅案卷,提审被告嫌疑人,总的感觉这几个学生虽有可恶之处,但其过不应受刑罚处罚。主要理由是,他们主观上寻欢作乐,并不是以扰乱社会治安为目的,客观上没有造成较严重的人身伤害,受侵害的家长反响也并不强烈。1979年《刑法》第一百六十条规定的流氓罪罪名是: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者进行其他流氓活动,破坏公共秩序,情节恶劣的,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流氓集团的首要分子,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这几个学生虽有寻衅滋事的情节,但没有达到情节恶劣的入刑获罪节点,这是罪与非罪案件定性的关键。
    我与承办此案的公安局警官商议,提出不批准逮捕的想法,承办警官表示很难接受。业务上我爱较劲,这些警官在业务上是老手,也不敢怠慢他们。即与大兴安岭地区检察分院分管批捕案件的领导汇报,提出我的意见。领导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主要意见是:流氓罪是个口袋罪(俗称流氓罪是个筐,夯不浪当往里装),当司法机关碰到一些扰乱社会治安、社会反响较大不法行为的问题时,有不问青红皂白就入刑于流氓罪的倾向,具体情况由我根据案情实际酌定。
    很多人和我一样是从文革社会秩序混乱环境中长大的,深知一些社会混乱事情并不出于一些年轻人的恶意,他们更多的是以寻开心方式来打发寂寞无聊的岁月。知青中也常有一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情,如果他们有丰富的业余生活,有良好的社会生活环境,谁有心思来寻开心?几个调皮倒蛋的中学生,也是这个时代与知青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少年,他们同样更多需要的是人文关爱,感受慈悲为怀的扬善教义。
    既然检察分院的领导也无法做出明确的定论,使我的意见更趋强硬,便再次与公安局承办警官商议。当承办警官再次表示难以接受时,我提出犯罪嫌疑人不构成犯罪的要件,检察院不批准逮捕是法律赋予的权力,公安机关是否可以考虑在不批捕的前提下,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劳动教养行政处罚的意见。承办警官当即表示同意,我也算松了口气。不久,在呼中区电影院召开的公开处理违法犯罪分子大会上,看到这几个中学生被公安机关处以两年劳动教养的处罚。劳动教养两年是劳动教养行政处罚的上限,这帮警官也真会用权!我当时就有一种负罪感,是不是我多嘴了,提出劳动教养的建议害了他们?这几个中学生即使定了流氓罪,最多也就是判处三至六个月的拘役,也不至于劳教两年,这不就等于判了两年徒刑吗!
    事实上公安局在报请批捕这几个中学生前,已经实施了刑事拘留的强制措施,对他们不作处罚等于是公安局办了错案,他们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中国的法制社会走到今天,我当年的恻隐之心有了报应。1997年,流氓罪的罪名被全国人大废除,目前废除劳动教养行政处罚条例的呼声,已经到了事实废除的阶段。现在回头看看对几个中学生的处罚,有了外孙的我,舔犊之情于心不忍。但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问心无愧也罢了!
    此文谨献给大兴安岭的工友和同事们,他们给了我生活的乐趣和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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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14 15: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六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3-15
                    知青的话题太沉重
    去年社会各界对国家领导人的知青经历大为赞赏,在高兴之余总感觉知青无非有贫下中农出身的影子,有劳动人民本份的底子,但是对天下知青有什么政治或者经济意义呢?心里不痛快,于是有感而发:
    当全国两会即将结束,人们对当选为国家四巨头欢呼时,特别咂舌于口的是:习近平、李克强、张德江是知青出身。我怎么又有一种鲁迅笔下阿Q那种赵老太爷是本家自我炫耀感。我想,人们怎么就不说习近平、张德江是工农兵大学生,以此引以为荣呢!非要以知青为荣呢?
    工农兵大学生,给人的印象是走后门、拍马屁的角色。他们不是正儿八经考上大学的,社会上对此嗤之以鼻,表明对工农兵大学生历史现象好恶的评价。显然,政治家们是忌讳工农兵大学生这段经历的。
    中央领导有知青的经历,没给知青丢脸应当是件体面的事,但社会对知青待遇的不公正,不能因为出了几个政治家,知青就成了皇亲国戚了。知青返城以后,只享受一种待遇,就是知青的岁月可视作连续工龄计算。有的知青在原单位担任的领导职务一搂到底,在新单位里算是白丁一个。理由是知青返城属商调,既然是商量着调,你以前的官职概不承认。据我的印象,在当知青期间当官的,在知青中属出类拔萃的。但廖若晨星,可以说是在当地属横刀立马似的干将,怎么地也比走后门的工农兵大学生强。
    我返城以后当上了干部,人家总打听我是哪个部队转业的,当听说我是大兴安岭知青时,人家就从原先的疑虑变成了惊讶——知青怎么也当上了干部?好象知青就不应该升官发财似的。部队转业的干部,到地方按照在部队的职级,下调一级——降半格使用,这是国家有明确的政策规定的。所以有人疑惑也属正常,因为军队是正路子,知青属野路子。
    知青的野路子吃香了,新当选的中央领导不是戎马半生的军人出身,虽然隐讳工农兵大学生的学历,却郑重其事地打上知青的鲜红烙印,引起社会舆论的阵阵涟漪。似乎知青扬眉吐气的年代到了,该为知青正名了。
    我在2012年11月的微博中,对马未都老先生的博客《知青》一文评说:马未都的新一代领导人的知青历史虽是国家的一道伤疤。却也是他们的荣誉,实实在在,无可粉饰。马未都老先生博文的说法,正应了古诗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知青的代价在和平年代实在太大了。3000万人出了廖若晨星的大人物来印证毛主席老人家的英明,这样的概率有何科学根据?我所看到的知青,95%以上的人生活在当今社会低阶层,几乎没有科学家、理论家,几乎荒芜了一代人。出了少数几个政治家,来评说知青的历史功过,是对实事求是毛泽东思想的亵渎。最后,我对马老先生说了句不恭的话:马老先生是个酸文人。虽然言词有些尖刻,却表达了对知青轻描淡写的说法的一种不满。
    知青是个沉重的话题。知青一直是肩负着垫脚石的历史使命,在三年自然灾害挨过饿,在文革中是遭受社会冷落的最大群体,知青又是改革开放的先锋队,也是企业下岗人员中最大的群体,知青至今是沉默于憧憬未来的无奈者。他们把忧伤埋在心里,他们忍受着世间的酸苦,不张扬、干实事、肯吃苦,让阳光灿烂谱写脸上,与世无争地沉浸在授人繁花似锦的余香之中。社会舆论把知青的烙印打在新当选中央领导身上,最终认可知青是真正的正路子的人,知青40多年的修行有了正果,这就够了。
    其实,新当选的中央领导与知青或者工农兵大学生的经历,都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历史发展的必然,把中国发展生存的领导权,交给了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手中。恰逢这一代人有知青的经历,有工农兵大学生的印记。这是赶上了,那么谁赶上了就是谁的,谁也不要计较。
    没必要津津乐道于知青荣耀,它仅仅是历史的烙印,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谁都知道,知青的政治光环没那么灿烂,只不过是和工人阶级、贫下中农同一个级别,政治家戴上他有用。对老百姓来说,知青不是骄傲的本钱,与涨工资、评职称,或者干部提拔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如果今后知青的退休工资中,能有一毛钱是知青津贴,那知青的话题就会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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