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桥工涛哥

兴安岭知青佳作选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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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30 08:49: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生活着一大批,当年不畏高寒禁区,大兴安岭谱写了很多的故事。值得永远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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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0 13:26:4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嘉友互动鼓励!下面继续。
第一百六十一篇 作者:杭州知青  ASTWXG 发表于2014-4-18
          追忆罗关富岭友
      罗关富岭友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五年多了。
    在一九七八年的十二月,在林区知青大返城的前夜,在知青命运已经出现转机的时刻,他却突然倒下了,他将年轻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大兴安岭。
    悲呼! 痛呼!
    多少年了,于情于理,我总想为他写点什么,可每每提笔,沉重的心情使我一再地犹豫,直至现在。
    罗关富同志他为人真诚,待友热心,不喜张扬,做人低调,凡与其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极好相处的人。
    他祖籍浙江萧山县,我与他是邻居亦是同学,也是相处很好的朋友。
    他长得瘦高个,戴一副高度的近视眼镜,说话慢声细气,看上去显得很文弱,一派书生气的样子。
    说他有书生气,他肚里确实也有点文才。他是很爱读书的人,文革期间,横扫四旧,许多封、资、修的东西被批判,学校也停课闹革命。但是,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暗地里总有书可看,而且看这些书在当时是要担很大风险的。我曾经在他手中,借看过《封神榜》《二度梅》《三侠五义》《苦菜花》《红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众多中外名著。
    罗关富他脾气也很好,从未见他与谁红过脸。遇到不开心的人或事,坦然处之,很少与人争执。因此,在邻居与同学们中口碑都很不错。
    他也很热心助人,我学骑自行车,还是他教会我的。当年是他从家里拿来自行车,陪我到瓜沥汽车站对面东侧的操场内,一遍遍地陪我练骑。
    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上有二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由于上面二个哥哥都已在工厂上班,按当时的分配政策,他铁定是插队支农的对象。
    因此,在大兴安岭林区到杭州来招人时,他见我们镇上许多人在报名支边,他也积极报了名。从而,我们是坐着同一列的火车到了林区,也一同被分到了红林林场,我们之间的关系由邻居、同学、继而又发展为同事关系。
    在红林林场,我分在采伐连队,他分在贮木场。
    我每逢下山,常在他处落脚。吃饭睡觉等是一直麻烦他的,他也从不嫌麻烦。不仅是我,就是与他关系不是很深的人,晚上要是无处睡觉,临时想在他处挤一挤,他一般也能方便人家。
    由于他眼睛高度近视,红林贮木场为照顾他,他被安排在后勤上班。他烧过炉子,运过烧柴、送过水。记得有很长一个时期,他牵着毛驴运烧柴、送水,在新林镇靠近红林的道上,经常可看到他赶着毛驴车的身影。
    罗关富他也是一位极富爱心的人。有一年新林医院夜间在抢救病人,病人急需输血。要求献血的通知传达到红林,罗关富毫不犹豫地献了200cc鲜血。事后我问他,你思想怎么那么好?他也实话实说:思想好谈不上,当时就想着救人了。这是多朴实的心声!
    后来,他与当地的一位东北姑娘相爱了,大约是在一九七八年的前后,在新林镇结婚成了家。
    罗关富岭友的生命是短暂的。生前,尤其是在支边时他比旁人吃了更多的苦,为啥?因为他患高度近视,冬天戴着眼镜,严寒所致的雾气常常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遭了更多的罪。
    尤其最让人感到痛惜的是,他没有挺到知青大返城这一天到来,知青的洪流最后将他无情地抛弃在了异土他乡。
    在此,我们只能祝愿:愿他在另一个世界过着好日子。
    数年前,听说他的遗腹子曾到南方省亲。我们也祝愿他的后代幸福和昌盛。
    今天,借助《浙知网》的平台,谨以此文纪念罗关富岭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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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1 13:44: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二篇 作者:杭州知青  ASTWXG 发表于2013-2-28
          战斗村安置了位特赦战犯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红林林场东沟的密林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居民点,大伙都管它叫战斗村。从其称呼上,就能让人明显感觉到其当时的时代烙印。
    我在红林几年,到战斗村仅去过一次。记得去的那次,是在我们二连,有一年夏季搬场到了东沟的28公里处以后。
    有一天,连里要安排一些人到位于林场东端很远的土豆地上去锄草,我也在其中。我们乘的卡车拐出28公路支线,往东方向开去。途中,经过了一个小山沟,见里面有几排木磕楞的房子。我们问这是几连的驻地?
    车上有认识的回答说:这不是哪个生产连队,是红林林场的战斗村。
    由于二连近年来一直在离新林镇较近的周边采伐,到较远的采伐点这是第一次,所以连里大部分人只知道东沟有个离场部很远的战斗村居民点,但大都未见识过。
    现在见这就是红林的战斗村,车又刚巧路过,于是车上就有人说了:下去看看战斗村。
    此话一说,大家都附和道:下去,下去,到战斗村喝口水!
    就这样,我们的车拐到了战斗村。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称战斗村的居民点,其实也就是有那么几间破旧的房子,范围小得很。新林镇上的职工住房已是非常简陋,但拿它与镇上住房相比,则更要简陋的多。唯一与采伐连队的区别是在它的房外屋内有了妇女和小孩的身影。
    我听老工人介绍过,这战斗村早年其实是为离场部较远的山上采伐连队的跑腿(家不在新林镇的已婚男职工)家属来林区探亲而准备的临时住处,类似与招待所的性质。后来来的人也多了,有的则长住不走了,渐渐地形成了一个自然居民点。
    这个自然居民点自从有了女人,也就有了小孩,因此也就凝聚起了人气。而在林区一直沿用的是政企合一的管理体制,这自然居民点也就理所当然地纳入了红林的管辖范围,林场给起了个大名叫战斗村

    在七十年代中后期,我们知青中的一些人,曾到战斗村上当过老师,教这个居民点上的孩子读书识字。
    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林中小村落,它竟然与1975年3月19日《人民日报》公布的一个决定有了关联。
    这是个什么决定呢?1975年3月19日,《人民日报》上公布决定称:中国政府宣布特赦释放在押全部国民党战犯。
    那红林的战斗村又怎么与特赦战犯联系在了一起呢?事情是这样的:在1975年下半年的有一天,我在场部碰到了在机关工作的知青小李。
    他神秘地对我说:说件事给你听听。
    我说:什么事?
    他说:我们林场的战斗村,安置了一名最后一批特赦的国民党战犯。
    “真的?有这事。我惊讶地问。
    此前,我在报刊上看到过报道,登载我国政府释放全部在押国民党战犯的消息。特赦释放的战犯共计293名。其中有:蒋帮军官219 名,党政人员21名,特务50名;伪满战犯2名,伪蒙战犯1名。
    小李这一说,特赦战犯这么重大的事情,一下子与我们林场有了瓜葛。
    “当然真的!小李肯定地说。
    小李又说,报刊上刊载有对这次特赦释放的全部在押战犯政策:每个人都给公民权;有工作能力的,安排适当工作;有病的,和我们干部一样治,享受公费医疗;丧失工作能力的,养起来;愿意回台湾的,可以回台湾,给足路费,提供方便,去了以后愿意回来的,我们欢迎。释放时,每人发给新制服装和一百元零用钱,把他们集中到北京开欢迎会,由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并宴请一次,然后组织他们参观学习。
    他接着简略讲了讲安置这名特赦战犯一些大致细节。这名特赦战犯是前国民党政府河北唐山市的一名市长,特赦后,有关部门了解到他有一个侄子在我们林场工作,而该职工家就住在战斗村,因此上级将其安置在了战斗村居住。
    小李还说,该特赦战犯现在享有公民权,享受退休职工的劳保福利待遇。
    小李这么有根有据地一说,我估计这事不会有假。这真是条鲜为人知的消息。
    人常说: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灵。红林的战斗村虽小,但它同样也有其趣闻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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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1 13: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三篇 作者:杭州知青  平心而言(原网名ASTWXG)发表于2014-9-14
      展未来  贺浙知网成立十周年 彷唐诗《将进酒》填词
    君不见浙知网站十年来,同行业内排前位。
    君不见突遭封网勇整改,浴火重生网复开。
    知青命运虽相同,人生足迹各分异。
    天生我材必有用,花甲之年也出彩。
    网友交流且为乐,会玩电脑找自在。
    忆当年,话眼前,展未来,君莫待。
    与君贺网庆,请君为我侧耳听。
    做官发财不足贵,下岗早退莫自卑。
    名利终是身外物,惟有健康好心态。
    写写画画摄摄影,走走游游爬爬山。
    上网可发英雄贴,下载能截美人还。
    鼠标点,键盘拍。
    感谢网站搭平台,与尔同游网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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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 13:44: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四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12
            搭
    帐蓬文化是知青生活的缩影,帐蓬生活给了我们无穷的乐趣,比现在学生们的拓展训练深刻多了。
    知青在野外工作和生活过的,基本上都住过帐蓬。条件好的林场,林场机关的办公用房,以及检修所、学校、食堂和小卖店等是砖房。家属区的住房大多是木刻楞房,即用直径20厘米左右粗的原木,横着一根一根往上垒,用钯锔子死死地固定上,然后用稻草合上稀泥把木头缝糊严实,在屋里盘上炕,一家老小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个严寒的冬天。
    帐蓬,就没有这么复杂。搭帐蓬一般在秋天或春天,冬天天寒地冻的挖不动土,先在帐蓬的四角和周边挖几个深坑,埋上一人多高的木桩子固定住,帐蓬顶搭上人字架,架上胳膊粗的檐条,用钯锔子或铁钉固定好后,把帐蓬从上到下披挂好,再用钯锔子钉定,野外作业的就这样婷婷玉立于深山老林了。
    帐蓬搭完后,还有很多活要干。帐蓬通常是有两种取暖方式,一种是地火垅,一种是铁皮炉,有的两种取暖的都有。地火垅的搭砌和铁皮炉的装置,都是北方人干的活,他们一般都干得很地道,因为搭地火垅、铁皮炉是个技术活,关键是要有一定坡度,炉筒子也要有斜度,这样烧着的火会顺烟道跑出去。头两年,连队都安排北方人与南方人同一帐蓬住,怕南方知青不会取暖,那两年的冬天给我热得晚上睡不着觉,打开帐蓬玻璃透气,时间长了,北方老哥就呵斥上了:你这小子怕热上外头去!外头凉快。
    有几个个性强的南方知青,偏不和北方人合住,几个人在帐蓬中间隔拦上一面帐蓬布,过上清凉愜意的日子。记得,初来大兴安岭的日子,搭帐蓬这个技术活,北方人干完后,剩下的小活要知青自己干,如搭床铺,埋上木桩子后,用小锯到树林里找一些根胳膊粗的松木或桦木,截成两米来长,并排码好,用铁钉一钉,铺上毛毡和垫被,就是自己的小窝了。那几个个性强的知青,不知是懒还是治气,找几根桦木杆子往铺子上一搭,就是他的窝了,最好笑的有的竟用三根桦木杆一搭铺上垫被,优哉悠哉,让人大笑不己。他们住的小窝里,经常是浓烟滚滚,时不时要到帐蓬外透气。北方人这时会趴在帐蓬窗帘上大声地调侃他们:小子们!别让烟薰干了当香肠,这地儿晚上可有狼!
    一两年后,这些搭帐蓬的技术活成了知青们拿手好戏,有时候林地作业搬场,南方知青与北方人早已分成两大伙,南方知青娴熟的搭帐蓬技术,以及牢固程度相当地地道,两个小时齐活。往往是帐蓬搭完了,铁皮炉上焖的大米饭也熟了。搭帐蓬按当时的工时计算,四个人一天的活,早干完早利索,帐蓬外是切哩咔嚓劈柈子声,帐蓬里噼哩啪拉的甩扑克声,新的生活又要开始喽,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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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3 13:4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五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大兴安岭有多少人住过帐篷
    我的印象和理解,帐篷生活,一般有四类人员在居住。
    第一类是森林调查设计人员。他们是除了少数民族狩猎以外,森林调查人员是首次进入原始大森林的客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对森林的储藏量进行调查,规划各木材生产单位的布局和运输道路的设计,对机械化作业的区域,划分集材道、楞场,甚至对可以采伐的树木都逐棵作了标记。
    那些年,我在进入森林作业时,经常会看见用红色油漆涂在树上,或者用刀砍破树皮的痕迹。红色油漆所标的沿途树木,是拖拉机集材道的走向;刀砍的树木是指此树可以采伐。森林调查队在设计时,一般要求五十米距离之内,要保留两三棵母树,以保证采伐过后有足够的播种再生机遇可能,这种采伐方式叫择伐。而我们在具体操作时,油锯手往往是剃光头皆伐,即把胸径碗口粗的树木全部伐倒,这种杀鸡取卵的采伐方式,极大地破坏了森林再生自然规律,实在让人痛心不已。
    森林调查设计人员的生活是最艰苦的。他们真的是在荒无人迹的原始森林里,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任何生产生活用品包括居住的帐篷,全靠人背、马驮,因此有了倒背的运输方式。就是用人力把生产生活用品,从几十公里以外的供应点,一点一点地背负到居住作业点。
    第二类是筑路工人。他们按照森林调查设计的运输道路要求,最开始都是用人工伐倒搬运树木,开辟道路。夏季是筑路黄金季节,大量工人每天要在距离帐篷十几公里,甚至二十公里以外的地段,从事肩挑镐刨的重体力活,挑土篮是其中最典型的体力活。土篮是用柳条编织,用来装土石用的小筐,两土篮装满土石大约百十来斤,从路基旁边几十米外挑到路基上,每个工人的劳动定额大概是六立方土石。在筑路大会战中,一个路标段经常有几十人来回穿梭,劳动场面很壮观。那时候,筑路工人的生产生活用品,也是靠倒背作为运输方式,用人工到几十公里外把物品背负到生活的帐篷。我们在木材生产延伸到下一个作业点搭帐篷时,路基边上到处是废弃的土篮,我们把它们捡来作为点火用的干柴,印象深刻。
    大约在1973年以后,才陆续装备了B80推土机、翻斗汽车和油锯,筑路工人体力劳动的强度有所缓和。我们在夏季作业时,J50拖拉机陷在沼泽地里,靠另一台J50拖拉机拉不出来时(夏季时J50拖拉机一半以上都去大修了),就向附近的筑路连队求助。他们的B80推土机很威风,马力很足,而且车辆保养很好,三下五除二就把J50拖出沼泽地。顺便也求他们把我们的帐篷驻地推推平整,把装木头的楞场扩展平整一下。这些活对于B80推土机来说,也就是多踩几脚油门的事儿。招待推土机师傅的是猪肉、鱼罐头,这是林区最好食品,我那时还不够陪客的资格,因此也蹭不着酒菜吃干瞪眼。师傅们当中也有上海、杭州知青,我上前去搭讪几句,可能是门户之见,或者不怎么熟悉,也可能是我们这些J50拖拉机是钻树林子的,浑身是伤,破烂不堪,没有B80推土机那么威风,这些师傅们对我们带理不理的,我很尴尬自卑。
    第三类是架桥工人。架设桥梁也属于开路先锋,也是需要经常变迁工作地点的劳动群体。我没有见过架桥工人的生产生活状况,因此也不敢写。但是我在卡玛兰大桥(呼中镇附近的大桥)附近,看到帐篷居住过留下木头桩子的痕迹,所以我想架桥工人也是帐篷的主人。
    第四类是采伐工人。大兴安岭的采伐工人是居住帐篷人数最多的群体。就以我所在的东方红林场为例,东方红林场下属四个采伐工段,大约150人左右;一个清林段有5060人,就是北方籍干部工人的子弟中的待业青年,集中在一个清森段中干活,清林段也有木材生产任务,但机械化程度只配备油锯;一个检尺队,专门给马套子检尺;一个检修所30多人。再就是林场下设的党政办、政保股、生产股、财务股、材料股、后勤股、调度室等行政工作人员,以及学校、卫生所、食堂等,大约5060人左右。真正住帐篷的大约200人左右,占据林场干部职工的三分之二。
    东方红林场有沪杭知青120人左右,仅有不到20人在林场从事管理和后勤工作,而且以上海知青为多,有的甚至不用干活,上海谓之混格子。从那时候就看得出上海知青比杭州知青会来事儿,因为到1975年以后,只有我在林场当团委书记,还一个杭州知青刘淮担任一工段工段长,都是从苦脏累的生产一线中熬出来的。其他上海杭州知青分布在四个生产工段、检修所和检尺队,但奇怪的是真正从事油锯手,特别是拖拉机手的人没几个,而且只有我一个自始至终跟着一个师傅,与北方青年厮混在一起的杭州知青。其他南方知青有的今天跟油锯,有的明天跟拖拉机,有的后天在楞场上装车,到处打游击。为什么很少有人始终跟着J50拖拉机干活,原因只有一个,除了累和危险外,还有一个是脏。因为到了机械化生产的后期,人们对机械使用已经到了野蛮的地步。有的J50拖拉机为了保证木材生产的需要,一个冬天都不熄火,而且长期带病作业。有个大老粗工段长对我喊到,刚换完履带的车,怎么就上不了山呢?其实他还真不知道,机械最核心的是引擎,履带无非是机械的脚和手。
    按照呼中林业局当时不完全的统计,上海、浙江等地南方知青约有10000人左右。如果以东方红林场为例,居住帐篷的人大约占南方知青总数的85%,以此推算,仅呼中林业局上海、浙江知青居住过帐篷的人,大约在8000人左右。而北方籍的林业工人,应当在10000人左右。那么,呼中林业局总共有接近两万人,是居住帐篷的群体。
    推算这个数据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在于居住帐篷的人数是否能成为一个群体,因为一个庞大的群体,又有十多年、二十来年的历史,对形成帐篷文化应该具有足够的研究价值。
    请感兴趣的网友,发表不同意见,特别是数据推算的是否准确。最好能解剖一个林场,或一个筑路单位,有四、五个基本单位的推算数据相同,就能测算出居住帐篷人数的准确数字。也算是网友们在黄昏时节磨牙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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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4 14:2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六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30
            蚊子苍蝇围着帐篷转
      大兴安岭的夏天是美丽的。劳动之余,站在山坡上向远处眺望,在一片翠绿中,山峦峰叠,层林尽染。山峦的上部分是落叶松墨一样的黛绿;中间是樟子松绿叶下挺拔着的金黄色的树杆;河流环绕着森林,河滩边的那一片片红毛柳婀娜多姿,顶冠红色的树叶,像红枫叶一样,把大森林点缀的色彩斑斓。
    如果大兴安岭不那么遥远,她那夏日时暖和而湿润的气候,应当是避暑胜地,休闲怡情的理想之地。
    夏日里风情万种的原始森林大兴安岭,含情脉脉,鸟语花香,柔风轻雨,丽日雾绕,还有那湍流不息河流的歌唱和大森林特有的弥漫芬芳。撩开她神秘的面纱,没有狰狞的魑魅魍魉护佑,只有蚊子、苍蝇,伙同小咬、瞎矇、草扒子、蚂蚱、蜜蜂和蝴蝶等小蝼啰,充当无处不在的小卫兵,像森林一样粗犷,像花草一样无羁,劈天盖地地保护它们的家园。
    森林里吃露水长大的蚊子,其个儿大得像小蚂蚱,在头上盘旋着,张牙舞爪地伸张着它粗胳膊长腿儿,嘴上那根像绣花针般的尖刺,如果作为远距离视觉比似,像美国黑寡妇P-61战斗机,一个俯冲就能把你扎个跟头。特别是在密林中伐木头时,这些蚊子见到外敌侵犯它们的领地,成群结队无休止地轮番攻击,让人们不得不穿着长衣长裤,用毛巾扎住脖子干活,还不时地耸起肩膀拱拱脖子上的痒痒。这些年,北京人说了些俏皮话蚊子腿儿再细,那也是肉;虾皮虽小,那也是海鲜。这话放在大都市里是调侃,若是比喻大兴安岭的蚊子是真实,那时就有人开玩笑说,大兴安岭的蚊子,顺手一抓就能抓一大把,放在锅里撮上些咸盐,那是山珍汤。此话有些夸张,但夸张得说明蚊子实在大的可怕。
    但是,大兴安岭的蚊子很乖,它在大森林里可以为非作歹,却从不入室施虐。帐篷好像是一道天然屏障,即使帐篷门、窗帘都开着,只要铁皮炉烧着火,蚊子苍蝇宁可在帐篷四围的边上转悠,或者在床铺下面的帐篷角落缝边嗡嗡着,而人的生活区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就像狼看见火那样害怕。人们可以在帐篷里悠闲地干着自己的活,在寂无声息的大森林里,除了人与人的感觉,只有这些小精灵们在眼前的飞舞,林业工人们才感到这个世界有了伴侣般的生气。
    大兴安岭并不是养大爷的地方,只有劳动才能养活自己。大兴安岭有夏伐冬运林业作业的规律,就是说在夏、秋季节是木材采伐的时节,到了冰天雪地时,所有的沼泽地、水流都变成了平坦坚实的道路,森林里堆积的木材,源源不断地运下山。那些年,我亲身体验到,如何科学采伐是人类对木材资源合理利用的重要性。冬天里采伐木材,由于木头冻得像冰棍儿那样脆,三、四十米高耸入云的落叶松,有相当部分树在轰隆倒地时,有的拦腰对折,有的摔成几截,白花花的树碴子就像摔碎了的头颅,呲咧着白花花的牙齿,即使是败家子儿看着也心痛。
    头两年,我们是完全手工作业。老林工们简单地指点采伐的要领后,就当是对南方知青培训了。我们先是依样画葫芦,学着伐歪把锯,歪把锯是单个人采伐用的手锯。伐锯是个技术活,除用锉刀锉磨锯齿的锋利外,夏季采伐与冬季采伐的锯齿,其锯齿的宽度与长度有区别。夏季一般要求锯齿宽度和长度要比冬天的锯齿,要宽、长些,而且锯齿有大约5°的斜倒钩,这样既能让歪把锯吃上力,又能避免锯木头时不让树浆夹住锯面。
    我单个上山采伐只干过两次,实在吃不了伐木的苦,讨饶不干了。单个采伐必带的工具是,歪把锯、大斧、铁锲子、羊皮膝垫和水壶,还必须戴上柳条安全帽,以防吊死鬼(树冠上的枯枝)落下来伤着人。当被检尺员领到指定的作业林地时,四周不时传来顺山倒喽的喊山声,接着是咔、嚓嚓啪、啦啦的木头倒地声,此起彼伏,唤起我雄心壮胆别人干得了,我干不了?。我先挑了颗小木头试试锯子,按操作规程,在木头的倒伏下方的树根底部拉三分之一的切面的下茬,然后在下茬的背部一拳头高处拉上茬切面,两个茬口合缝时,木头顺着自身的倾斜度倒下了。这时,人已累得软塌了,浑身汗水淋淋,头上成团成团的蚊子,黑呼呼地盘旋着,脖子上好几处被蚊子咬的红疙瘩热燥燥地痒,才想起来我这是在深山老林里:会不会有什么野兽?,身上的热汗被凉风一吹变成了冷汗。
    大兴安岭的夏天,中午时分最热。太阳照在密林上空,只见星星斑斑的光线在树叶间闪烁,森林里密不透风,地上很凉,空气却窒息般地闷热。单腿跪着的羊皮膝垫,已被松软的湿露露的苔藓浸透,两个裤腿都湿透了。我艰难地来回拉锯伐着第二颗大树,它胸径有40多公分,但根部却有与锯身长的长度,而根部的木质相当坚硬,并且不停地渗透出树的脂浆。好不容易拉完下茬,当上茬拉到一锯深时,厚厚的一层褐黄色锯沫浆把歪把锯给黏住了,我按老工人事先的指导,用水壶里的水浇在锯面上,稀释黏在锯齿和锯面上树浆,又艰难地拉了一锯来深。忽然一阵山风吹来,只听树身嘎吱吱、嘎吱吱地晃了晃,歪把锯让树给死死地夹住了,我使出浑身的劲,使劲儿地拽,歪把锯夹在大树里仍旧纹丝不动,再把铁锲子用大斧砸进半根深,还是巍然不动。整整耗费了两个时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黑压压的蚊子不停地骚扰我,连手背上凸暴的青筋也血迹斑斑。我第一次感到绝望中放弃的无奈,如同遇到灭顶之灾时那种悲壮。这种无奈的心理在暗示着我,自己安慰自己说明天再来吧,然后灰溜溜地扛着大斧蹽下了山。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伐木的作业地,团团转了半天,说啥也找不到昨天那个半拉山剩子,我怕迷失在森林里,荒不择路地逃回了帐篷。我即使找到那半拉山剩子,它也远远不够一个伐木工人一天的劳动定额。就像胸径40公分(指树木与人的胸部高,其直径长度)的落叶松,倒地后也就一个立方的木材,而一天劳动定额是7个立方。有些老林业工人,一天放倒树木20多立方的有的是,超额部分按计件工资定额计算工资。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同样一人一把锯,我连一颗树都放不倒,反而差点没把人吓着了。那时候我在想,劳动确实是像牛耕地,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实在的了,也像当年北方老哥们侃大山时说: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垒的,大树不是风吹倒的------。
    后来,我听老林工说,类似这样的夹锯,在夏天里要用大斧把下茬的锯口切面的上斜部全部砍掉,等到稍有山风刮起时,大树就会自己找平衡,恢复原来的姿势。铁锲子在夏天里如同吃豆腐般地在树木里,起不到千斤顶的作用,只有在冬天里树木冻僵硬了,铁锲子才会起作用。按照现时,伐木这样危险性很强的野外作业,没有一、两年时间师傅带徒弟的实践,新手是不能单独上山作业的。那年头,这些人胆儿咋这么大呢?好在第二天有人伐木中出了小事故,连队领导就不让我们这些个南方小崽儿们伐木了,通通都去树林里吊毛,就是两个人一伙,把一些两个人能抬动的木头,用掐钩吊拖到路边,以一平板汽车为一堆。抬木头这活,我干了有一段时间,装车也只能装些小木头,这样从干力工活逐渐过渡到机械化作业。
    那时,知青们对大兴安岭景色没有观赏的闲情逸趣,每天只巴望着回到帐篷里躺着,是最舒坦的了,甚至可以拿根树枝儿逗逗窗帘外面的蚊子苍蝇,以打发漫长的夏日白昼(大兴安岭夏天白昼最长达20多小时)。蚊子苍蝇很知趣,它们很悠闲地在帐篷周边嗡嗡地转悠着,对树枝儿的挑逗并不烦恼,只是扑腾、扑腾翅膀挪了挪屁股。当年最无聊的日子,大概是最自在的时候,其中就有逗蚊子苍蝇玩儿,而那些围着帐篷转悠的蚊子苍蝇是那样地温顺,也是那样的寂寞,给我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
    那年,我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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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4 18:31:22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刚去的那一年,正好是秋天,蚊子特别多,从食堂打饭到宿舍,两只胳膊上落满了蚊子,拍了一层又一层,索性随它去了。   弄了几只特别大的随信寄给了远方的闺蜜,告诉她就是这些蚊子叮了我很多大包。闺蜜来信告诉我,已经把那些蚊子烧成灰了,谁让它叮我的好朋友!
   哈哈,现在想起来,趣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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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5 11:57:1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月光曲互动鼓励!下面继续:
第一百六十七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1-27
             帐篷门帘用水沾
     当年,大兴安岭林业工人住的帐篷,草绿色,帆布面,毡毛里子。一般情况下,帐篷的长度大约16至20公尺,宽大约6公尺,高约2公尺多,能住30来号人,可能与部队的编制有关,是一个排的编制。帐篷的门,大多设在帐篷的房山两头。冬天,为了保暖,有的帐篷只留一扇门。帐篷的门帘也有的用木板钉上毛毡,装上合页钉在木柱子的门框上。
    大兴安岭的冬天,至少有六个月。一个冬天下来,帐篷的门往往破损不堪,有时为了应急,扯下一块毛毡浇上水,直接往木板门上一帖,毛毡马上被冻得粘在门板上,门的破损处立马严丝合缝,所以有了帐篷门帘用水沾的说法。
    到了隆冬时,帐篷门口两边,也鼓起两个冰包。一般情况下,冰包大的说明这是南方知青住的帐篷,因为南方人用水量大,也是为了贪图方便,晚上的洗脚水直接望门口这么一泼,时间长了就鼓起了冰包。如果门口的冰包是黄白两种颜色的,说明这肯定是南方男知青住的帐篷。因为,寒冷冬天的晚上,有的男知青怕冷,就直接在帐篷的门帘边往外尿,北方人称之为尿冰
    起初几年,南方知青往门口尿尿,轻者受到北方老哥的严厉呵斥,重者骂你耍流氓。后来几年,南方知青与北方人基本不住在一个帐篷,所以,帐篷门口的景观就分出了南北界线。经常有帐篷的门被门口的尿冰冻住,第二天,门打不开的时候。这时,一边呼唤别的帐篷的人把门口的冰刨开,帐篷里面的人用烧烫了的洗脸水,往帐篷门下浇,这才把帐篷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刨尿冰,往往是烧炉工的任务。稍有点岁数的北方老哥,对在门口尿尿反感之极。一边刨尿冰,一边嘴里唠叨着:这帮南方娃子太不讲究,就是狼崽儿也不会在自己的窝边拉屎撒尿的。南方知青就是听见这话,也装着没听见不去理会,心里还偷着乐:狼是为了防止天敌的侵袭,才把屎尿拉得远远的;知识青年在广阔天地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我们宿营地。1975年以后,有不少北方小年青就业,加入了林业工人的行列,这帮小青年可能是受南方知青的影响,在冬天也是晚上懒得到帐篷外去方便。这时候,南方知青装大哥哥样开始训斥小青年了,你这小子到处尿尿,老子赶明儿碰见你爹,不告你状才怪呢。现在回忆这些往事,只有小孩子淘气和任性的感觉,至今丝毫都没有什么不道德的负疚感,那时不把尿尿在床铺上才是最童真的了。在荒芜人烟的大森林里,20来岁的小孩子能把自己吃饱、不冻着,是当父母的最大心愿。
    但是,有些事确实是南北文化的差异,生活习惯和观念的区别。记得是刚到大兴安岭的头两年,我清晰地记得在东方红林场12连的驻地,有一次,一群北方人在连队领导的督阵下,扫荡了女知青的帐篷,把搜出来的十几只痰盂罐,像文革中扫四旧一样,集中在空地里砸了个稀巴烂,引来女知青帐篷里哭声一片。这些个痰盂罐可是爹妈们像陪嫁的嫁妆一样,送给自己女儿的生活必需品,甚至有时候比自己脸面都重要的生活用品。痰盂罐风波引起男知青们义愤填膺,认为这是北方人对南方知青最大的污辱,除了口水仗外,还发生了不大不小的自卫反击战。吃亏的当然是南方知青,南方知青与北方人的恩怨大概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当初,南方知青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地不可理喻,有人猜测这是北方人对南方女知青隐私的探密行为,极为下流。有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笑释了北方人无礼的做法。我无意中来到呼中林业局招待所的厨房,看见案板上放着一大溜痰盂罐,每个痰盂罐里盛着酱油、醋、油等,大师傅们在炒菜时,用大勺不时舀起各种调料,那个挥洒自如的粗放劲儿,是那样的潇洒和便可。原来,在生活用品极为缺少的年代,用痰盂罐盛放炒菜的调料,确实是理想的盛具器皿,为什么痰盂罐不可以拿来做调料罐呢?据说,驻扎北方军队营地的伙房,用来盛装调料的器皿,也是清一色的痰盂罐。北方人这种思维定势认为,南方女知青用痰盂罐来方便,是对北方人的一种人身亵渎,他们用极端的方式来捍卫传统的生活习惯,完全是个观念上的误会。
    试想,两群不同生活环境长大的人们,一群是生活在广阔天地里可以随意方便的农村人群,一群是生活在蜗居里,平日里小心翼翼惯了的城市人群,他们的生活起居各有不同的方式和习惯。北方农村人在洗脸时,可以随意地卟噜、卟噜地打响鼻儿,南方城市人连洗脸都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邻居。对于痰盂罐上下两种截然不同的使用方式,在当时社会信息相当封闭的年代,如同看待回族人吃猪肉这么严肃的问题,没打死人算是幸运的了。在物质生活用品丰富多彩的今天,痰盂罐风波实在是个让人笑不起来的笑话。所以,当年听到北方人到南方知青家做客,当蹲在抽水马桶上拉不出屎来,这绝对不是传闻中的笑料。
    这些年,我们与当年一起工作的北方人聊天,他们普遍认为,南方知青到北方工作生活,文化交流是绵延流长的,对他们生活习惯和观念的改变,起到了很大的影响作用。大家共同认识到,原来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思维方式是可以逆向的,北方人当初听不懂南方知青的方言,南方知青对北方的马大哈式的粗鲁,后来如同鸟语花香,与56个民族的语言异曲同工,成为唤醒了中华大地春天的时代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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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15:4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八篇 作者:杭州知青  好堵又堵 发表于 2013-12-3
            铺上铺下两重天
    大兴安岭林业工人,包括筑路工人住帐篷是很普遍的。而机械却住的是木刻楞房子,因为拖拉机、推土机等,在冰天雪地的寒冬,在它不出车的时候,仍然需要保暖,由于地火垅等取暖设施过分简陋,帐篷很容易着火,所以把机械请进了木刻楞房。在林业生产一线工作过的人,搭眼一瞅就知道,帐篷里住的是人,木刻楞里住的是工人们的机械伙伴。
    呼中林业局位于大兴安岭北坡山麓,是大兴安岭最寒冷的区域,在山地阴面的植被下面就是冰冻层,长年不化,所以大兴安岭有高寒禁区之称。
    帐篷作为经常要搬迁作业的木材生产需要的生活用品,是林业工人的屋,比吃还要重要。帐篷里一色儿两米长、一米来宽,用小胳膊粗的木棍拼搭起来的床。这个床是我们睡觉、吃饭、写信、箱柜的世界,帐篷世界里的火炉和床铺唱了主角。在木棍床上铺上毛帖垫和垫被,铁皮炉烧得通红,帐篷里暖烘烘的,别有一番滋味。白天劳作一天,把湿露露的毡袜往帐篷顶上檐条上一夹,棉胶鞋挂在铺前的铁丝上,第二天就响干响干的了。两年以上的老帐篷,铁皮炉就自然往下沉,形成了帐篷中的凹陷,这是因为铁皮炉把地皮下的永冻层给烤化了。
    有一年秋天,我在山场作业时,经常喝山涧里流下的水,就落下跑肚拉稀的毛病,乘机称病回家探亲了。在杭州吃了无数的药都没治好,反而闹了胃病,人整天没有胃口,脚后跟还长上了冻疮,裂开了长长的血口。钱花完了,心想也不能老在家啃父母,过完春节只得返回大兴安岭。没过几天,在暖烘烘的帐篷里吃着高粱米饭,胃病也好了,脚上的冻疮也不治而愈,心想我这人就这么命贱,该着是住帐篷的命。
    帐篷床铺下面就是大家的贮藏室,天然的冰箱,什么好吃的往床铺下面一放,一年四季不带坏的。南方知青每人都有从家乡托运来的食品,用纸盒存放在铺下顺手一取,比现时的冰箱还要方便。记得有一年,家里托运来的食品中有一小瓶半斤装的麻油,我一直舍不得吃。几年后等我调到林场场部工作时,还舍不得吃。后来和我谈恋爱的老婆一起开伙,当麻油瓶露底时,只见一公分厚的沉淀物中有一只大蟑螂,我老婆问我这是什么?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蟑螂,我怕恶心着她,悄无声息地扔掉了瓶子。调到杭州工作以后,看到了生活中的大蟑螂,我老婆才回忆起这是多么腻心的东西。其实,当时我就心酸地联想到,在物品如此缺乏的年代,父母把家中仅有装麻油的瓶子寄给我,他们是倾其所有在惦念远方的儿子,我是否更应该自食其力了呢!
    我在帐篷里生活了五年。后三年,我基本是和北方青年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与解云龙、袁仁友是J50拖拉机的师兄弟,师傅叫马福贵。解云龙长我一岁,内蒙赤峰人,英俊高大,眉宇间透着英武和智慧,为人和善正直,勤劳吃苦肯干,不善言辞,说话急的时候,有点口吃,是个英俊帅小伙子。袁仁友小我几岁,山东莱芜人,个小精干,像个小老虎似的肯干,见人说话急了就脸红,是个腼腆的小伙子。他们开拖拉机的技术和集材的本事都比我强,尽管后来我们都各开一台车,他们会在附近山林里照应着我,一个招呼,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我有时在山上把车给整灭火了,启动不着的时候,有时履带脱落掉链子了,我和其他小青年整不动的时候,他们都是抢先赶到,趴冰卧雪地帮着抢修,从来没有一点怨言。当时每台车都有生产任务指标,我从来没有任务观念,因为这些事我不用操心,只要晚上做伴儿回帐篷就行,他们早就把我的生产任务捎带上了。因此,我们几个驾驶的J50集材拖拉机,年年都被评为青年红旗手称号,是东方红林场木材生产响当当的旗帜。
    在帐篷里,他们严谨的生活习惯倒让我感到汗颜。我有段时间累得浑身油脂麻花的,师兄解云龙到是经常里穿白衬衣,外面一件草绿色的皮大衣,从没见到他油脂麻花的时候。别人在帐篷里说些东北俗语俏皮话,他从来不搭腔,到时候还数落这帮人扯犊子。师弟袁仁友顽皮些,他说刚到大兴安岭的时候,有人唬弄他,让他用舌头舔一下寒冬里的铁棒,天真的他差点没把舌头皮给粘掉。结婚以后他说话开始调皮了,有一次我问他生了男孩还是女孩,他用山东腔调说:一摸一溜沟,原来是个小丫头,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还逗我们说:进庙看见和尚笑嘻嘻,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姨子。师兄解云龙这时会板着脸说,别没正经的,尽说流氓话!这些俏皮话至今还深刻地记忆在脑海里。
    有一年春节,我和师兄弟及食堂的几个小青年一起在帐篷里过年。解云龙作了很好的安排,专门开拖拉机到场部拉来了酒、牛羊肉和蔬菜,通通堆放在床铺下面冻着。并带我们到河里凿冰块,装上麻袋后用拖拉机来回倒腾好几趟,堆放在帐篷边,储备好春节生活用品,我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欢度春节了。春节后陆续上山工作的工友们说,你们都胖了,气色红润润的,这年过得不错嘛!这个春节,是我唯一有记忆的帐篷春节。这一年开春不久,我就调到林场场部工作,师兄解云龙徒步送我下山。从此只有电话联系,至今相敬如宾。
    我在撰写此文时,才明白当年师兄解云龙陪伴我们过春节的意义,他是有意识地陪伴我们。我在后来的岁月中,看到他在呼中区建工处当政保干事的哥哥,在呼中区医院当医生的姐姐,也是这么和蔼可亲。当年,他比我大一岁,却像大哥哥一样照料着我们,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亲热。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想这不是自作多情,而是那岁月默默不语的折磨。
    师兄弟他们以无私奉献的情感,辛勤劳动的成果,把荣誉的光环罩在我的头上,送我走上体面的前程。他们却仍默默无闻地战斗在莽莽的密林深处,从没有向我讨个好处。这些年来,我一直邀请他们来杭州游玩,只有应声没有来期。我默默地等待着。
    师兄弟是好样的。师兄解云龙,几年后当上了工段长,东方红林场副场长、场长,呼中林业局副局长,直至大兴安岭地区林管局副局长,至今还在俄罗斯搞外采作贡献。师弟袁仁友后来也当上了东方红林场副场长。可以欣慰地说,我的师兄弟俩是标准的木材生产一线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基层领导干部。他们的荣耀与贡献,是木材生产一线工人们的骄傲,应当载入大兴安岭开发建设的光辉史册。
    帐篷的床铺上下两重天,仅是帐篷生活的特征。而同一帐篷工作生活的工友,战斗生活的情感和友谊,似火一样灼热,鲜血一样稠黏,冬去春来轮回般地思念。
    我想把《铺上铺下两重天》一文,作为献给师兄弟解云龙、袁仁友的礼物,他们应当成为帐篷文化组成部分的重要人物,他们是北方知识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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