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黑土地（连载）

桥工涛哥

楼主好文笔，既有回忆过往，又有叙说当下，时空交叉，娓娓道来，蛮有看头。只是没有透露你们“插队的村庄”具体地址，使我没法实时查阅地图——边读边查是我的阅读习惯之一。

戴望天

桥工涛哥 发表于 2023-2-12 03:23
楼主好文笔，既有回忆过往，又有叙说当下，时空交叉，娓娓道来，蛮有看头。只是没有透露你们“插队的村庄” ...

好习惯！

广鸟

各位大家好，我是1969年10月10日，从宁波出发去黑龙江省桦南县公心集公社桦木岗大队插队，分配在第四生产小队，公心集公社的名字没了，现在叫闫家乡。

广鸟

                                      重返黑土地（三）
    老七，我指的是原同一小队七个男插友，论年纪大小排位次的，他在男生中年龄最小，却是第一个寻下丈母娘的，他的老婆是真正的小芳，同一个村庄，同一个小队的农民家女儿。2009年，老七带着小芳，和小芳三个弟弟、侄子、侄孙女，一行七人到过我的舟山家里。老家来人了，我是放下一切事务，亲自迎送，请他们到朱家尖游玩，又登上普陀山拜佛，二天时间里，我安排得紧凑，总想让他们尽兴，从那时起，我与老七联系就比较多。
    老七的丈母娘最好了，1975年我探亲结束回生产队，知青点的房子被农民卖掉了，没地方住，就是他的丈母娘讲了一句，不就是多了这么一双筷子吗？我厚着脸皮住了七天，吃了七天，叨劳了七天，可是让我记住了人家丈母娘的好。那年夏天我得了病毒性痢疾，让老七的小舅子看见了，回家一说，就是这个丈母娘，亲手做好了一碗面条，上面还放着一只荷包蛋，叫她的二儿子端着送来给我吃。七天，整整七天，我就只有吃过这么一碗面条，这是一碗面条吗？这个恩，这个情，我是还不了了。
    车进了老七丈母娘的家，她老人家与小儿子住在一起，放下行李，我和老婆一头扎进老七丈母娘房间里。老人家身体不行了，整天躺在炕上，还能挣扎着下地，与我们共进晚餐。我拉着她的手，深情地叫了一声“大婶”，她对我有恩那，我送上了大包小包，表达不了我对她的感谢，老七的老丈人已过世了，我离开村庄后，从来没再能见上一见，太可惜了。北大荒的人老得早，过世的也快，许多长辈已不见了踪影，能再见到大婶，也了了我的心愿。大婶是一个有远见的农村妇女，她亲自做媒，把大女儿许给老七做媳妇，也同意老七当了工农兵学员，村里许多人都说了，老七做了大学生，会把她女儿抛弃的，她就是自信，不会的，果然，老七是好样的，就是回宁波了，也把小芳带到了宁波。说真的，我的同一小队的插友，7个男知青娶了4个北大荒姑娘，4个女知青1个女的嫁进了黑土地，11位占5个，比例够高的了，可以讲是奇葩一朵。
    大婶的家，是村庄里最有特色的家，除了一个姑爷是宁波知青以外，新盖的房子也是最好的，姑爷出了不少钱帮助。特别是，姑爷坚持要在新房子里安装一个抽水马桶，这是新玩意儿，在县城以上的大城市里的商品房中，抽水马桶早已不是什么超新设施，可北大荒就是有他的特性，村庄里没厕所，而偏偏到处都是厕所。在插队落户的年月里，知青真的不习惯，想大小便了没厕所，啃的是大饼子，吃的是苞米碴子，想拉出来也费劲，肚子里没油水那。可打游击般地出恭，要作好随时随地拉上裤子走人的准备，说不定你找好了地方在舒服，偏偏此时也有一个女知青看中了这个隐蔽之所，她也来了，那么喜相逢了，“嘿嘿，你也来了。”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于是，知青们也动了不少脑筋，自己造厕所，可鸠占鹊巢是常事，东北的大姑娘们也怕春光泄露，常常抢知青的厕所用，你又没办法去征税，去敲打她们的屁股。老七造厕所装抽水马桶，在2013年时，全村庄才独一只，看来，北大荒的农民们，对厕所的观念还是与印度人差不多。
    老七丈母娘家，屋顶用的是轻型铝合金，没了茅草顶，砖墙铺地砖，还好火炕还在，还能怀旧。去的时候是八月份，天热不用烧炕，但我想了想，还是要睡一睡火炕，烧了一点，我睡炕头，啊，这味道真好，如果腰不好的人，用火炕烙一烙该有多舒服那。老七丈母娘家用上了圆桌吃饭，我这个犟，想在炕桌上吃饭，怀旧干脆怀到底，我是来了心愿的，来了这一次，下次估计也不可能了。不会盘腿了，但还是围着炕桌吃饭，据老七妻舅讲，村庄里炕桌不多了，刚好他们家还有一个没扔掉。
    丈母娘家的厨房里装上了水井，抽水用井水。回想起插队时，我们知青点门口的左边，就是整个小队取水井，这是一口大井，与地道战电影里的井是一模一样的，手摇把子把水倒入铁桶里挑回来。 第一年没经验，大冷天去挑水，我放下两只铁皮桶，用手去摇把子，这把子是铁做的，娘的，两只手一下子粘住了，生生地把手摘下来，两只手都脱去了一层皮，这可把我吓的不轻。什么玩意儿，铁把子也能害人，我的苦难，插友们的教训，以后大家上井台挑水，都戴上了棉手套，不敢空手去摇把子了。眼前他们家用水是抽上来的，方便多了，在家里也不会结冰，安全。想笔架山七分场，是有一个女知青，晚上去井台挑水，因为井台结冰，一溜一滑掉下去了，因为没人看见，活活地冻死淹死了，弄得那口井水也没法喝。
待续！

随意虎

广鸟老师早晨好！每天来这儿拜读你的故事，已经成为我们的一种习惯！谢谢你！

江南竹韵

海河边

广鸟老师原汁原味的讲述，好像把我也带回了东北屯子，讲的太好了。

广鸟

                                    重返黑土地（四）
    老七最小妻舅家用上了煤气，只不过是煤气瓶，不象城市里用的是管道煤气，当然了，到了冬季，他们家还得烧火炕，我看暖气设备还没有，县城里早用上了地暖。我没问煤气多少钱一瓶，但看到黑土地上的乡亲们也使用上了煤气，我真替他们高兴。想当年，插队分配进入“桦木岗”时，我是四处打量，哪有山，哪有岗，分明是平原一样的地方，这里也属于黑龙江三江平原，没有山岗，我们大队不可能上山砍柴烧，那时大家都穷，买不起煤，农民都在八月份到野外大草甸子里去打一种长茅草。长茅草约一米多长，打下来捆成一把一把的码好，让它自然干燥，到了冬季，赶上马车去拉回家堆垛，这就是全家一年的燃料。
    说到长茅草，回忆录又开始了，人是一个怪物，七情六欲，六个感觉。小时候我看过警察与小偷的故事，插队时，我亲眼看到“丈人抓女婿”的节目，比陈佩斯还尴尬，比赵本山还幽默，我曾为此与过一篇“苦胆发育记”，不妨贴上来。
                                   苦胆发育记
    白茫茫的一片，皑皑世界已经与冰为伍，北大荒的第一年马上接近尾声，要过年了。北方农村过年注重的是大年三十晚上零点的一餐饺子，吃完饺子就进入第二年了，老乡们在准备过年，知青有啥，还是跟平时一样，只不过年龄大了一岁，就象那东北引以为自豪的落叶松，增加了一圈年轮。俺与小徐（老七）合伙做饭，查了一下“家底”，面粉早吃光了，每年600斤口粮中，小麦的含金量才20斤；家里邮来的包裹老早“共产”了，每每是当天夜里就“扫光”；就是剩下“五谷杂粮”，看来还是苞米面大饼子权当做年夜饭，这个年没法过了，关键是没烧的，冷了火炕，饿了肚皮，不再想办法，这个冬天怎么过？
    过年，穿新衣，发压岁钱，置办年货，买祭灶果，这是宁波的事，知青留守在北大荒过年，为了烧饭用的柴草犯了愁了。看看知青点内的木器家具，宁波带来的放棉被的“被柜”是不能烧的，吃饭写信用的唯一的炕桌是舍不得烧的，还有就是厚厚的锅盖了，嘛都没了，老早进灶洞了，今晚还得去偷草，大过年了，还得去偷草。早就踩好点了，我们知青点的北面邻居是老徐家，这家草好偷，没养狗护院，家里尽是老人小孩，于是，俺与小徐约定，半夜的干活。
     那时年青，好象从不知愁，不知道忧是什么，大家伙在一起，整天是嘻嘻哈哈的，混混沌沌，实才没招了，上炕睡觉，反正没吃的，睡着了才解饿。只有晚上了，这才是知青真正的天和地，知青当起了夜游神，在特殊的年代里，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知青做出了不少对不起农民老乡的事。晚上出击偷柴草，那是必然的，知道不光彩，所以放在半夜里，故我们的主餐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夜饭”。俺和小徐搭档，晚上出发去偷草，肯定两人联手，今天白天已经饿了一天了，管它“窝边草”，瞄上了就下手。
    一整天没有慰劳五脏腑了，肚子一直在鼓鼓地叫，更加促进俺俩悄悄地出发，蹑手蹑脚，那是一点声音也不好发出来的，就等靠近老徐家柴草堆，顺他几把就走，晚上就烧完它，等天亮了，什么证据都没有，看你怎么招？“窝边草”就是很近的意思，老远就看见了黑呼呼的柴草垛，好大，好，俺望风，小徐下手，都是一条贼船上的，只要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世上事，有的还真说不明白，老徐家虽是邻居，以前俺俩真的从来没去骚扰过他，今天不是饿急了吗，第一次向他们家柴草垛靠近。出师吗总盼顺利，何况我们的要求又不高，只顺几把，又不想把他们家的柴草垛都搬来，可倒霉呀，就第一次，小徐接近了柴草堆，谁知就在柴草堆边上“呼”的一下站起个人来，这世上，晓得伐，人吓人是要吓死的。这下被人抓住了，脸掉大了，全大队那么多知青偷草，就俺俩被抓，真是开了先河了。
    俺定睛一看，不是大队小队干部，也不是民兵，是徐大叔，嘿，一个老徐，一个小徐，老徐小徐脸对脸，都认出来了，天是黑的，地是白的，老徐的脸黑得厉害，小徐的脸红得可爱，老徐是气得“骨骨抖”，小徐是吓得“嗖嗖抖”，这“月黑风高天”，老徐为了保护自个家柴草，竟然不顾天寒地冻，猫在柴草堆角落里“守株待兔”在“张网捕鱼”，奶奶的，“今日不宜出门”，遇上“警察抓小偷”了。俺不敢自个儿溜了，有难同当，俺靠过去：“大叔，是我俩不好，才第一次伸手，就被你老发现了。”咱可不能说被捉住了，多难听那。
   “我家十口人，你们就放过我家吧。”徐大叔吐出这句话，真令俺俩尴尬不已。
    真臊得厉害，地上有条缝的话，俺就钻进去了。
   “我知道你们早就没烧的了，求放过我家，你们看，那。”大叔手指着生产队的谷草，那可是喂马的马料呀。
   “大叔，俺俩保证，下次是绝对不来打扰你们家，对不起了。    徐大叔称得上对家负责的大男人，俺知青也是吃软不怕硬的人，从此，我们对老徐家执行严格的纪律，不拿徐家一针一线，可这世上还真有“不偷不相识”的人，俺是严格遵守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小徐不行了，他的苦胆发育得太快了，拿人家老徐家的东西太多了，最后竟把人家大女儿也偷到宁波来了，都说是“毛主席做媒”，我看呀，是“偷草做媒”，起始是“女婿偷丈人”家草，演出“丈人抓女婿”，后来吗，系统工程，老徐家女儿变成了“青嫂”。

待续！

月雅湖

都说是“毛主席做媒”，


这话说了好！

桥工涛哥

广鸟 发表于 2023-2-13 08:57
重返黑土地（四）
    老七最小妻舅家用上了煤气，只不过是煤气瓶， ...

继续享受阅读的快乐！幽默风趣的笔调将难堪的苦日子弹奏出轻快欢乐的旋律。
今天查了地图，闫家乡升格成了闫家镇，桦木岗大队自然就是桦木岗村，离得不远还有一个后桦木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