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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桥工涛哥

兴安岭知青佳作选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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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五篇 作者:杭州知青 平心而言 发表于2014-9-14
             展未来.贺浙知网成立十周年
                彷(唐诗《将进酒》填词)
       君不见浙知网站十年来,同行业内排前位。
       君不见突遭封网勇整改,浴火重生网复开。
       知青命运虽相同,人生足迹各分异。
       天生我材必有用,花甲之年也出彩。
       网友交流且为乐,会玩电脑找自在。
       忆当年,话眼前,展未来,君莫待。
       与君贺网庆,请君为我侧耳听。
       做官发财不足贵,下岗早退莫自卑。
       名利终是身外物,惟有健康好心态。
       写写画画摄摄影,走走游游爬爬山。
       上网可发英雄贴,下载能截美人还。
       鼠标点,键盘拍。
       感谢网站搭平台,与尔同游网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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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0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六篇 作者:上海知青 老年人 发表于2015-2-17
                                         针线活                                                  
       趁家里那位不在,我赶紧戴上老花镜找出针线和老太乐自动穿线器,脱下脚上那双新绒线袜认真的补起脚趾头地方那个破洞。说实话穿脚上的时间比老太婆织的时间长不了多少,看来这旧毛线牢固程度不太强,经不起我脚趾头的碾磨。粗手干细活等于张飞绣花,好在本人要求不高目地只是补好缝上就行了。
       拿起这细细的小钢针,这时大脑中却突然蹦出了一首唐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真是好诗!就是这首诗当初在高高的大兴安岭上,在低矮的破帐篷里,在满是冰雪的世界我可没少黙背,不然哪能至今仍还有印象,可印象最深的仍是那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了。
       想起上山下乡即将离开家门的那几天,老娘特意在徐家汇第六百货商店里给我挑了条八斤重的厚棉花胎。父母都说东北冷晚上要盖厚点才会暖和,可到底多冷他们也不知道。父亲说,我们祖上好几代外加亲戚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去过东北,想不到这回摊上了。棉胎用纱布包好后老娘一针一线的给缝了起来,他们担心我眼浊到时会找不到自己的东西,于是在棉胎边上用黑线绣上了我的大名和上山下乡出发的日子。从此以后,这条棉胎就跟随着我转战在大兴安岭各个山头,连队搬家时扔在卡车上的就有它,探假回来时从家属区小仓房扛出来的仍是它,去地区学习乘火车的也有它,在岭上十多年里和我风风雨雨总在一起的就是它,直到最后调回南方行李托运中也没丢了它。回家后这回棉花胎落到了老婆手里,她弄不懂把这么脏兮兮的旧棉胎运回来干啥?正巧来了个收废品的,于是随手就被卖了。
       去东北领来新棉衣棉裤是没有补丁的,可父母仍给我准备了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在以后离家独立生活的日子里,我慢慢学会了简单的针线活。可刚去时一个毛头小伙子哪会自己照顾自己,时不时闹出了笑话还不知如何处理呢。大冷天在野外干活,见有人拢了堆火,我们这帮小知青全围了上去烤火了。松树枝条扔火堆自然就噼啪的溅出火星,知青哪晓得这个道理,紧围着火堆光知道取暖了。没一会儿,好几个人身上的棉衣棉裤都冒出了小烟,就连我这么胆小的人竟也被噼啪了一下。得,赶紧手忙脚乱的灭火吧,看看被溅燃了一个小点,可扣扣挖挖范围就变大了,这回我的左臂上平添了个小通风口。
       看来不想学针线活都难,眼下也要被逼着学拿绣花针了。怎么补?这倒是个大问题。我看见灵活点的人“啪”一块伤筋药膏贴了上去,又看见有人胡乱的绕上几针也算是粗枝大叶了。吉人自有天相,傻子自有傻福,正巧俺同学来看我了。这艰巨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同学头上了,果然没用多长时间小洞就被补好了。从此,我棉衣上也有了一块记号,扔哪儿都不会搞错。
       望着大山里白茫茫的一片,我又开始担心了,帐篷里天天烟熏火烤的,这被子脏了怎么洗呢?当然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些问题我都能凭自己的能力从容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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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七篇 作者:上海知青 火凤凰
          知青与食堂的兴衰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宏伟林场刚刚开发,大家处于住帐篷,吃粗粮,喝冰水状态,艰难困苦的岁月,使得食堂成为众目睽睽之地。那时的食堂伙头军以军工为主,管理员是林业部驻黑龙江绥化第十森调大队支边来大兴安岭的二十三级干部。
       管理员他姓张,四十来岁,精明能干。帐是管的没得说了,账账相符,账实相符,还库存有余。他上任后,知青开始充实到食堂,那时的知青,清纯、天真还听话,使唤起来比军工略胜一筹。为了把握盈亏,张管理员让食堂的知青把那窝窝头、馒头尽量做得略微小一点,半斤份量的往往只有四两半,说是那样可以弥补粮食的损耗,比如说仓库里猖獗的老鼠偷吃掉的粮食;菜呢,要求一勺菜盛起来还要抖一抖,免得勺子“冒尖”造成亏损。
       记得在食堂那会儿,炊事员里有一个小军工,他是张管理员的老乡。这个军工为人还挺客气,讲话声音不大,有点温顺的女人腔,像个胆小怕事之人。他干活乐颠乐颠的,知青们经常和他开玩笑,他也从不生气。大家快乐共事。只是没过了多久,有人神秘兮兮地说看到他在窗口卖饭时,收进的饭菜票少,找出去的饭菜票多,一顿饭下来,这样的事总有一二次,这些好处总是给了他一二个好友。在阶级斗争的年代,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管理员庆幸发现得早,及时让他离开了食堂,也算是一种处理。不久, 小军工他又乖趣地离开了宏伟。
       在他的盘算下,林区“十个食堂九个亏”的局面没有出现。负责后勤的领导对他很满意。可在食堂吃饭的知青不乐意了。要知道,刚到大兴安岭的第一年,南方的知青没有经验啊,不知道那窝窝头这么粗糙难吃,那大馇子粥虽然好一点,可是碱味十足,口感太差……。民以食为天吆,知青口腹的最大依赖就是食堂。人生往往如此,依赖越大,期望越高,结果自然失望越多,怨言不断。
       张管理员一头只顾防止亏损,没有料到饭菜量少成了他的光辉形象,知青恶作剧地给他编了顺口溜:管理员呀黑心肠,8分钱呀一个汤……这顺口溜流传到了十几个帐篷,也一直流传到了他辞职了事。
       现在想想,张管理员这差事确实不好干,那时没有精细管理的办法,一切都是粗放的经营,要么领导不满意,要么知青不满意,管理员的岗位寿命是林场所有岗位中最短的。几乎所有的管理员不是以辞职就是以T·W违纪处分来了断的。
       当时,在食堂干活的知青,眼见张管理员如此克扣,十分无奈,还常常与打饭的知青发生争吵,最后只好以一句“管理员让这么做的”回敬,自个儿背转身哭起了鼻子闹起来了情绪。自然,知青把矛头越来越对准张管理员,叫骂声越来越大;张管理员也心存委屈,气呼呼地一个劲要求辞职,领导眼见没辙,顺水推舟换了个知青来接任,伙头军渐渐地也不知不觉变成了清一色的知青,矛盾才得以缓解,可是没过多久,老知青也品尝其中涩味,把挑子撂给了新知青…… 。没过几年,艰难困苦和单调乏味的林区生活,使得上海、杭州知青早早进入男女搭配自我改善伙食的境地,食堂每况愈下,从繁荣昌盛步入萧条凋零,勉强维持到知青大返城 。
       回想当年,知青占据林区绝对多数,许多事围绕着知青生生息息,食堂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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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八篇 作者:杭州知青 吴卫平(断桥)
                                         初恋宋梅
       阳春二月,在西湖边的灵峰赏梅,突然看见一个大盆景,上面吊一块牌子,写着:宋梅。梅之精品!岁月已经无情地流逝了四十多年,但是,我看见宋梅,跃然想起曾经的知青好友:宋梅。
       我和宋梅相识在黑龙江插队的农村,她所在的村子和我们相距有三四十里地,因为她的村子在离公社不远的道上,所以我们去公社都会在她那个村歇歇力,要口水喝,有时正赶上吃午饭,也能吃上一碗大馇子饭。那个村的十几个知青是清一色的女生,都是女子中学的学生,我们每次去作客,大伙儿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一个个都穿黄色的棉袄棉裤,所以难得去一次也分不清谁是谁。
       知道她叫宋梅,是一次去公社办事路过她村口时,在路边捡到一份从杭州发给宋梅的包裹单。我赶紧进村找到宋梅,她接过包裹单,二话没说就拽着我的衣角一起去了公社邮电所,在那里,她急匆匆地把包裹扯开。拿出一包笋干菜和两根香肠塞到我的手里。那一刻,我很尴尬但也激动,这可是我在北大荒生活两年来得到的最奢侈的犒赏。她却不当回事的说:有福同享,算是我宋梅的老爸慰问知青罢了。
       这一年是1971年,收割完小麦后,公社召开了知青大会。在会上我见到宋梅,她扯扯我的衣角神秘地说:北京出事了。然后用手在自己头上比划比划,意思是那个秃子出事了。在我们公社的知青中,有很多父母是省市的高官,文革中被打倒就都成为走资派。后来知道宋梅的爸爸是省军区的,也被打倒了。所以,从这些知青嘴里互传的消息,我们相信是真的。这次会上成立了知青文艺宣传队,宋梅当选为宣传队副队长,在大会上,宋梅演唱了京剧红灯记和智取威虎山的选段,还边拉手风琴边唱苏联民歌,知青们一阵阵喝彩和叫好。
       知青大会以后,公社领导开始重视知青了,很多的知青担任了生产队的出纳、会计,还有当队长的。我当了一名代课老师。从那时起,各队的知青相互来往多了,聊聊人生谈谈志向,大家感觉除了下地干活,还多了点生活的趣味和希望。
       一天,是农忙收割大豆的季节,学校放假,让孩子们下地拣散落在地上的豆荚。我留在家给其他知青做饭。知青们吃完午饭就下地干活去了。我在院子的旮旯猫着腰整理柴草垛,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蒙住我的眼睛,然后就是爽朗的稍有沙哑的咯咯的笑声。回头,见是宋梅,我像似遇见了久久渴望的亲戚,高兴地几乎蹦了起来,拍拍还脏着的手,就主动拉过宋梅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宋梅是来联系宣传队来队上演出的事。从公社到我们屯子,搭一辆马车也走了四个多时辰,我赶紧烧热水让她洗洗脸,又忙着给她整点吃的。说是接待客人,也就是烙俩苞米饼和熬碗小米粥,切点腌渍疙瘩当小菜。宋梅大概是饿了,呼啦啦就把两碗小米粥灌进肚子里,然后就大口大口啃着苞米饼子。
       这年的春播后,当地的煤矿和炼钢厂陆续来下面抽调知青。我们屯子有两名男知青被抽调了,剩下的男生都在等下一次机会。本来七台河煤矿的招工,生产队是推荐我去的,但矿上的干部说我的家庭出身有问题,就把我撂下了。我也没在意,反正暂时在小学校代课也不算累。可是,队上的女生们可纳闷了,因为听大队的支书说过,北大荒从来就是男人多女人少,再说,即使有几个适合女性的岗位,没有下到公社、生产队,早就在城里就走后门了。那天,宋梅和我聊起以后的事,心里也不踏实。她告诉我,她们学校的一位女生给队长的傻儿子作了媳妇,但是怀孕六个月后突然割腕自杀身死。这事,在大多数女知青的心里留下了阴霾。宋梅说,还是你们男生好些,这路子事惹不上。我开玩笑的说,以后咱们杭州人在自己的圈子里找对象呀。宋梅倒是很认真的回答说:同喝西湖水,心灵易相通。
       宋梅拉起家常就不得停。她告诉我说,她爸爸是军区的副政委,妈妈是山东农村的,在她三岁那年突然去世了。后妈是军区医院的护士,又给家里添了三个弟弟。所以,宋梅从小就寄读在学校,一直到学校停课搞文革才回家,不久就报名来了黑龙江。她还告诉我,她从小就喜欢读书,一个人住在学校,经常把爸爸书橱中的书一摞摞的带到学校中去读,在我炕梢摆着的费尔巴哈的《论死与不死》和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等哲学书、还有《青春之歌》和《牛虻》等小说。她夸奖我说:你喜欢看书,以后会有出息。我说,这些书都是造反派抄家后扔下不要的,我捡回就随便翻翻,来黑龙江就带上了,书中理论深奥也不太看得懂。整个下午,我们都在谈论《牛虻》中的亚瑟-勃尔顿的坎坷和坚强,还讨论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的爱情。宋梅还说了很多军区大院和省委院子中的趣事,让我突然长了很多的见识,也知道了许多老百姓家里无法知晓的理儿。我当时突然想,如果我能和宋梅那样知性的女孩子经常聊聊天该多好。
       宋梅第二天一早搭生产队的马车回公社,临走前,她突然发现我的棉袄棉裤好几处都破露出了棉絮,她赶紧从包里拿出针线,给我一针一线缝补起来,我的心里顿时感觉一股子似苦似甜的热流往上涌,堵住了嗓子眼,临别,我连说一声再见也忘记了。
       三九寒冬到了,雪下的特别大,而且三天两头刮大烟炮,北大荒的烟炮即:六七级的大风裹住狂野中的雪花漫天飞扬,隔着几步路就啥也瞧不见,等大风雪过后,你的面前冷不丁就会出现一个很大的雪堆。这样的天,地上的活没法干,乡亲们就呆在生产队的马号里,(队上议事、开会和搞个活动都在马号。)围着燃烧着松木柈子的大炉子闲扯,有些个还弄上几句不伦不类的二人转,一些年轻人就跟着广播喇叭学唱毛主席语录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挤一团凑乎热闹。这时候,有人突然想起公社的宣传队过了演出的日子咋还没来,队长就解释说,这鬼天气出门撒尿都难,宣传队都是南方人,顶着大风雪跑几十里路能来吗?
       早一个星期,宋梅曾经给我写来一封信,让我转告生产队长,宣传队中几个主要演员突然回杭州了,天气又不好,暂时无法来队演出了。队长知道后很爽快的说,这鸡毛小屁事,没啥。
       对我来说看不看文艺演出也没啥,可是,自打上次和宋梅分开后,我的眼里就老是躲不开宋梅:那个扎两条小辫子,圆鼓鼓的脸蛋一笑出俩小窝,说话虽有些沙哑但感觉有丝丝甜意。在那年月,什么通讯工具也没有,仅仅只有书信往来。心里想着宋梅,但也没有机会去公社看望她,心里七上八下总觉着想事儿出神做事儿出错。收到宋梅的信后也想着回信,但说点啥也没个主意。现在,我使出一招。就借演出的事代表队长给宋梅写个信。
       我写信告诉宋梅。宣传队不能来演出,贫下中农社员们心里都很难受,地头干活,歇晌闲聊,唠嗑最多的就是演出泡汤的事。因为在那个乐趣荡无的年代,又是远离城市的乡村僻野,难得有那么一次精神上的享受也失去了。我把社员们的心思烘托形容了一番,还说,全体社员都很盼望你们。其实,这都是我编造的。最后,我加上一句:我代表队长和乡亲们,想你!
       信送走了,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顿时,压在心里久久的那块石头也落掉了。
       听老乡们说,打那些年来就数1971年的冬天寒冷,鹅毛大雪几乎每天飘扬在天空,大烟泡还隔三差五的眷顾而来,在狂野中歇斯底里地叫嚣,知青们受不了这刺骨的寒冷,在年前都回杭州了。我因为在村里的小学代课,所以一时半会走不了,就打消了回杭州过年的念头。空框框的知青屋就只剩下我一人。给宋梅发出的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没有消息,快过年了,我在想,宋梅也许已经在杭州的家中享受温暖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北方人很讲究。北方的日头低,早上,一杆子高的太阳照射在白茫茫的雪野上,满大地都是一片晶莹剔透,一阵子北风吹拂而过,带走片片雪花,在阳光的映射下,如天使翅膀上挥撒落下的白色绒毛,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婀娜多姿。那是天公给人们带来一天的祝福,也是预祝来年的吉祥。每年的这一天,生产队都会杀两头猪,磨几盘豆腐,然后挨家挨个分配,我一个人也能分到一斤猪肉和半斤干豆腐。下午,队长早早的吆喝收工,让大家可以回家忙乎祭灶的事。日头没落,我已经煮烂了猪肉,炒了几个老乡送的鸡蛋,加上凉拌干豆腐丝,茅草屋里飘旋着久违的、难得的让人馋嘴的香味。我还特意为自己倒满了一小碗老乡们自己酿制的白酒。虽然是一个人,一碗酒,望着悬挂在空中的月亮,我也来了一点诗意:难得吃回肉,还添一碗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滴酒化作泪,望穿无踪影。孤身醉炕台,醒来愁更愁。
       默默地独酌独吟,一个人静悄悄地过节,突然外屋的门被猛推开,呼啦卷进一阵西北风,随后,宋梅是跳着进了里屋。
       宋梅身上背一个手风琴,手里提(di)撸着一个装的鼓鼓的大包,斜腰还挎着个军用书包。宋梅一边拍打身上的雪花,一边大声说:我来了!
       宋梅见我炕桌上摆了那么丰盛的菜肴,用手抓了块肉就塞进了嘴里,说:可把我冻坏了。宋梅告诉我说,宣传队的大多数知青都是被打倒的走资派子女,国庆前后父母都陆续被解放亮相,所以把在北大荒的子女们都叫回家了。她看了我的信后觉得对不起老乡,宣传队不能来演出,一个人也要给老乡们演出,所以平时就抓紧练练。今天天气还好,正好有顺道车,于是,她就赶来了。
       队长听说宋梅是特意赶来给社员们演出的,那高兴的可来劲了,蹦地就从坑上跳下来,把碗里的酒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抹抹嘴上的油腻,带着浓浓的酒气,趿拉上鞋就推门而出。他急匆匆的敲响了马号前的钟声,然后挨家挨户去叫嚷:大伙儿集中了,公社来演出了。就一袋烟工夫,公社来人演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屯子。全屯的乡亲们借着月光,蹭着雪地,扶老携幼,带着凳子,吸啦着自卷的烟叶,磕着热乎的葵花籽,把一个不足百十平米的马号挤得满满的。队长让人在屋中间的磨盘上固定了一块足有四五个平米的大松板,这是演出的舞台,马号的各个角落都挂上了柴油灯。我插队来到这个生产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热闹和隆重的场景。
       宋梅一个人给老乡演出,我就为她捏把汗,她说已经准备了半拉月,一定要让乡亲们高兴和满意。临去马号前宋梅给我一张小纸头,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今晚演出的节目单,有京剧红灯记、沙家浜和智取威虎山的唱段,还有北京的金山上、我的祖国,还有苏联的民歌喀秋莎、红莓花儿开等一大摞节目。宋梅说:今天请你做个报幕员,你就按次序挨个报。我当然挺高兴的接受了这光荣的任务。
       队长帮着把宋梅扶上磨台,然后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嗯嗯"干咳两声,算是清清嗓子,接着就大声叫喊道:今个俺高兴,请来杭州的宋姑娘给大家演出,大家欢迎。没等队长说完,随后就响起一阵阵整齐的暴风雨般的掌声。
       起先,我报一个,宋梅唱一个,唱了李铁梅唱小常宝......那年代,城市中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革命样板戏的唱段,但是在偏远的乡村,老乡们还是第一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角色在台上边演边唱。有些年轻人能哼上几句,这会儿就跟着一起互动也唱上了。于是,宋梅就起个头挥拍子指挥台下的一起唱。唱完了京剧,宋梅背上手风琴,边拉边唱。大多数人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玩意儿能捣鼓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宋梅唱的起劲,乡亲们听的认真,喝彩声、鼓掌声,一阵接一阵,乡亲们还不停地叫喊:再来一个,一二三,快快快,再来一个。连续唱了一个多小时,宋梅的脸颊上已经挂上了闪亮亮的汗珠。我挤到队长身旁说,该完事了,小宋也累了呀。队长很是通情,一个跨步就登上演出台说:明天早起早干活,晚上回屋老爷儿们和老娘们该干啥还得干点啥,俺们大伙儿来个大海航行靠舵手在宋梅的指挥下,在乱哄哄不着调的大合唱中,宋梅的演出,应该说是宋梅的个人演唱会结束了。
       在以后的几十年中,杭州曾经举办无数次歌手个人演唱会,我一次也没有去参加。如果要记载中国个人演唱会的历史,宋梅在北大荒胜利屯马号的那次个人演唱会可以堪称经典,已经永远刻印在我的脑海中。那时候没有粉丝的说法,第二天开始,无论在地头干活,还是女人们凑堆闲聊,宋梅成了大家嘴里搁不住的话题,宋梅的演唱在胜利屯久久余音袅绕、后味不绝。
       晚上,寒冷的茅草屋只剩下我和宋梅俩。宋梅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在北大荒的冬天,因为寒冷,为了节约烧炉子的柴火,我们男女知青都睡一个屋,男生睡南炕,女生睡北炕。自从,队里的知青都回杭州后,北炕就堆放粮食和干活用的杂什。宋梅似乎不加思考地对我说:队长送来的铺盖你拿去睡炕头,你的铺盖挪炕梢我用。然后,她又问我还有酒吗?我赶紧把原来摆炕桌上还没有吃完的菜放锅里,塞一把柴草热了一下,然后,拿出一罐子白酒。宋梅没说话就在两个碗里各倒了点酒,先咪了一口。宋梅不会喝酒,往嘴里喝一口就连连的呛,但她却连连喝了几口酒,然后拍着胸脯连续大声的呛,但不说话。我感觉她好像有啥事。一会儿,她一手举碗齐眉,一手拉拉我,示意要碰杯。我们共同举起酒碗,她说:为我们的知青友谊干杯!
       宋梅告诉我,她父亲解放后调到北京的总参工作,宋梅也已经由内部招兵要去北京,明天一早公社人武部会来车接她。当时在我们公社走内部招兵的知青很多。这样的事也不会影响我们百姓家孩子的情绪。和宋梅也没见上几次,也不曾有啥亲近的关系,但突然听说她明天就要走,而且不再回来。这消息好像一棍子突然敲在我头上,感觉有团棉花塞住了心口,一下子闷得慌。
       我走到屋外,在草垛上抓了一把雪,使劲抹在脸上,让自己有些清醒。当年,我十八岁,已经懂得些男人和女人的事。自从认识宋梅后,确实是长了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因为难得见次面,倒也没有那种痴痴的相思。现在,我似乎有一种清清楚楚的突然降临,然而,刹那间这爱就烟消云散。如果宋梅依然留在北大荒,我会默默的恋着她,而现她要走了,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难受,这分明是一个男人永久孤独的爱刚刚被点燃的火焰照亮,又熄灭了,又开始了漫长的黑暗。
       冰冷的雪团让我稍稍恢复了清醒,我回到里屋也举酒碗齐眉,故作高兴的说:为即将展翅的凤凰干杯,说完就猛地把半碗白酒倒进嘴里。宋梅也察觉到我的变化,没说啥,只是走近我身旁轻轻地说:休息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宋梅睡炕梢头,我睡炕头,中间放着一张坑桌,桌上的油灯仍然点着。这晚,我没有入睡,宋梅也时而碾转反侧,但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凌晨,天没有亮,我早早起来,用队上分给我大年三十包饺子吃的一点白面,搁上厚厚的油在锅里烙了几个油饼,又熬了小米粥。宋梅知道我把留着过年吃的白面为她做了油饼,就责怪说:我以后不缺吃的,你日子还长,油饼就留着自己吃。她只喝了小米粥。吃完早饭还早,在等车的功夫,她帮我把屋里屋外整理一番。一会儿,她突然对我说:你能送我个什么礼物吗?我想了想,找出一本平时在记笔记的小本子,然后翻到最后一页,思考了一下,用钢笔写上:即使到了生活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也要找出活法活下去,生命总会有用处的。奥斯托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名言。我把那句话连着小本子一起送给了宋梅。宋梅拿过我在看的《绞刑架下的报告》的扉页上写到:应该笑着面对生活,不管一切如何。宋梅走了,军用吉普车一溜烟就无影踪了,我回到屋里,发现在我的枕头下放着四张五元的钱,还有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别忘记我们的昨天!
       我一直在等宋梅会给我寄来的信,但是没有。慢慢地,也就淡忘了
       一九九九年,是我们知青插队富锦的三十周年,在会上我遇见了宋梅当年队上的其他知青,但就没有看见宋梅。后来我鼓着勇气去打听了一下,告诉我的是:宋梅在参军后不久就被派往西藏,在一次车祸中殉职了。
懒得取名(820004712)  22:15:46转发断桥群友获奖作品。供大家欣赏。
有生活,有回忆,可歌可泣。谢谢作者。
图片1.png
一个欲哭无泪的故事,一对男女知青在北大荒刚刚点燃起爱情的星火,却悄悄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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