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者:梁阿凤 整理者:陈寄茜 时间:2017年3月26日 地点:梁阿凤女士家中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11256\wps1.png 梁阿凤,女,1954年出生。于1972年7月赴吉林省长岭县大平川镇支边,属于宁波地区最后一批支边知青。1974年上半年,因能力突出被大队推荐去长岭县“五七”干校学习赤脚医生课程,毕业后分配到八十八卫生院妇科工作。1976年9月招工到扶余油田工作,成为一名女架线工。1981年从扶余油田调到东海舰队兵工厂工作直至退休。
一、艰困的生活 我是鄞州区姜山镇人,我的家庭有七位子女,父母再加上我年迈的奶奶,一共有十口人。家庭人口众多,维持生活不易。我很爱读书,同学都能买新本子,而我却只能羡慕他们。实在没办法了,就拿爸爸烟盒里的纸头来写作业。偶尔得到一个新本子,写下去之前我都会深思熟虑,心想要写的端正、紧凑。我的父母亲是从山东过来的,本来就重男轻女,因而我只在姜山镇读了两年小学。当年老师到我家中去了好几次,就为了争取我能继续读书,但我妈说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条件实在不宽裕!起初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读书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难过,连晚上做梦都在读书,梦见我的班主任老师,梦见同学前前后后都在读书,心里难过得要发疯,却不敢和我的父亲母亲说。我能理解是家里太困难了,供不起我们读书,我大妹妹连校门都没进过,家里能给我读书已经是够幸福了。 1970年的时候,听说余姚那边有人开山采石,我就跑到那里去拉石头、挑石子赚钱。当时我才十七岁的人,就干着这么重的体力活。扁担挑在肩上,强忍着疼痛,一边疼了就换另一边。在搬运的过程中,有时候石头很大搬不动,有时候搞得身上满是伤痕,有时候破皮麻木到没有疼痛感,有时候鞋子里掉进很多细沙石,连脚缝里面都磨起水泡。从1970年到1972年,我总共在余姚那边干了两年,受的苦真是说也说不完。回忆过去的事心里就酸酸的,我要伤心好几天,那段日子实在太苦了! 二、离别时刻
为响应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我踏上了北大荒之旅。一九七二年七月十七号,开始报名检查身体,一共二十天的时间。离家前,我爸心里也是难过的,他一夜没睡,时而在床前看看我,摸摸我,而我就装成熟睡的样子。天蒙蒙亮,爸爸来喊我起床,“女儿啊,你起来了。”我没理睬他,我一下子把脸转向另一边,抑制不住终于放声大哭,我爸接着说:“女儿啊,是老爸不好,老爸无能……”爸爸也开始哭了,“女儿啊,我知道你从小就是很懂事的一个小孩,也没让爸爸妈妈操心,爸爸生你是很对不起你的,既没能给你好好读书,现在又要你一个人到这么远去,叫老爸实在不放心。”爸爸又说:“你一个人离开,我心里真的很难受,你要照顾好自己”。当时,我就抱着爸爸,拼命地大哭。爸爸接着说:“你不要难过,过去看戏,不是有花木兰从军吗?老爸无能,你就像花木兰一样替爸爸从军,你一个女孩子离家这么远,到了那边要好好做事。” 当时我爸妈和居委会说:“我们家里困难,家里只有一床被子,如果大女儿要走怎么可能不给她被子呢,倘若大女儿把这个被子拿走了,跟她一起睡觉的女儿就没有被子盖了怎么办?”居委会照顾到我们家的情况,给我发一床被子。下乡之前一共发了三件衣服,一件黄色的军棉袄,一件黄大衣,一件黄色的棉裤,再加一双在东北穿的胶皮靰鞡鞋,后来到了东北以后还是自己买的狗皮帽子防寒。当时发了三件衣服我可高兴了,心想,这件黄大衣我不带去,我要给我哥哥,我哥哥接到这件黄大衣就开始流泪了。 离开的时候爸爸哭得很伤心,我妈倒没啥,那时候我早饭也没吃,背着背包,傻呵呵的就离开了。当时兴许我爸是到其他地方哭去了,也没送我出去,我背着包走时奶奶没看见我,她就跑到姜山的一个山头上,想爬得高一点看我,后来却没想到不小心滚下来了把胳膊摔伤了。最后是哥哥送我到宁波火车站,火车站离别的情景在我的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当时宁波火车站环境也不好,站台上人山人海,我哥哥就拽着我的手对我说:“大妹啊,你要走了,自己要小心啊。”我说那随便了,大家一样,他们能过我也能过,结果火车刚刚启动,我哥哥在窗户边就拽着我的手,当时的火车还是烧煤的,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他在地上跑我在车上看,直到辨不清哥哥的身影,我当时就坐在火车上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