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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xpc1951 于 2023-5-1 06:39 编辑
小说 野渡无人之九
九
二十多年过去了，坚持改革开放，使国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们投身于改革开放伟大的事业中，主宰了自己的命运。通过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实现了我们的一些梦寐以求的追求。
我30岁时结婚了，妻子美丽温婉，聪颖贤淑。我成为大学教授，妻子是副教授，我们有一个女儿，在市重点高中读书。
李佳成已成为主管供销的县办工厂的副厂长。他利用出差机会拿着我给他的通讯地址前往贵州桐梓，长途跋涉找到高原原当年下乡的村子，终于得到了她的线索。嫁在当地的女知青引导着他，在遵义医学院见到了高原原的父亲。老人家详细地诉说了高原原遭遇的一切，并写下她的现在的通讯地址。 李佳成星夜兼程赶回滨城，马上来到我们学校见到了我。顾不上寒暄，李佳成向我讲起了高原原跌宕起伏的人生。
1973 年秋，高原原招生落榜后心事重重，扛着沉重的楠竹下山时一失足跌下山崖，当时就昏了过去。左腿摔断了，一根削尖的树桩扎进左腮，捅掉两颗牙。社员和知青举着火把抬着担架，连夜翻山越岭走了30 公里山路来到公路，拦车把她送到遵义医学院附属医院。
她青年点的同学看望她时，先后带来十几封信，捧着信她常常在半夜里痛哭。尽管每天都要读几遍来信，可她就是不回信。在医院治疗了半年才康复，但左脸留下可怕的伤疤。恢复高考后，她考上了医学院。每天清晨操场边，戴着口罩朗读英语的白衣女生，成为学校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大学毕业后，她在海外叔叔的资助下去了美国。在那里做整容手术，恢复了昔日美丽的容颜。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获医学博士学位后，应聘到加州的一所医学院任教，现在已成为医学教授。她先生也是一位美籍华人教授，他们育有一儿一女。这一对早慧的儿女，分别在普林斯顿大学和斯坦福大学读书。
李佳成说着高原原的故事，我的心一阵一阵抽紧的疼，最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我衷心地祝福她，希望她就此永远幸福。
李佳成颇有感慨，说：“青年点里的四年间，我们读遍了唐诗宋词。可现在高原原成了医学教授，你也成了数学教授，我当上了个副厂长，都跟古典文学无关。现在回想起来真不明白，当初哪来的那股劲头？”
我说：“那时的语言极其简单粗俗，什么弯大腰，流大汗，斗私批修，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大干快上等等。还有什么：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其实不答应的是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一天到晚广播报纸都是这些东西，我们当然反感。这反倒逼着我们向往汉语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唐诗宋词。受实验条件限制，物理化学没有条件学，只能学高等数学，我们没有停对文化和真理的追求。现在回头看看我们那些同学，当初他们多数比我们优秀，现在有些却成了40、50 下岗人员。我们几个现在还行，首先是机遇比他们好点儿，再就是，可能也与我们当初的文化追求多少有些关系。我和高原原读了大学，你也通过自学考试大专企业管理专业毕业。你要是没有大文凭，干得再好，也很难走上领导岗位。”
李佳成点头称是，说：“我们厂子现在资不抵债，就要实行产权制度改革了，县里叫我明天就回去。厂级领导中，就我一个大专学历的，县里让我贷款把厂子买下来。”“恭喜恭喜，你就要成为李老板了。”我赶忙祝贺，李佳成苦笑着说：“实行产权制度改革，工厂归我所有，但债务全压在我身上。除了纳税和还贷，我还得保证包括退休的共400 多工人有收入，压力太大了。”我鼓励他说：“我们经历过下乡时的艰苦历练，我相信你一定能克服困难，打开局面。买下厂子，最起码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经营了。在产品开发和生产上有困难，我们大学的专家教授能提供帮助，我可以引荐。”
下班的时间到了，我请李佳成到饭店吃饭，既是洗尘又是饯行。李佳成明天早晨就回去，除了落实工厂产权转制之外，他儿子考上中国科技大学，这在边远的小县城是破了天荒，引起了轰动。按那里的规矩，他得举办谢师宴，招待一些相关的人。
席间李佳成问我是不是要给高原原去信，我认为还是不写信为好，她很幸福就别打扰了，只留下她的通讯地址。
李佳成感叹道：“你和高原原真是天生的一对，可惜命运把你们拆开了。我们同学都感到非常惋惜。”我长舒一口气说：“那已经成为我和高原原青春的回忆了 ，虽然无比珍贵，可已经没有了任何现实意义。高原原作为教授夫妇的独生女，小时候的成长环境非常优越。动乱年代突遇变故，母亲自杀，父亲关进牛棚，还要她为没见过面的资本家爷爷赎罪。她有惊人的美貌，又冰雪般聪慧，这就使她对环境异常敏感，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我喜欢她同情她又担心她自闭，所以对她倾力关爱，她怕连累我，就尽力回避。在火车站分别时我们谈开了，她终于接受了我的感情。后来她升学无望，又意外毁容，就又把自己封闭起来，而不管别人能不能承受。”
李佳成说:"那时候我看你失神落魄的样子，人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了，可真怕你挺不过去。”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挺过去的。高原原太聪明了，越是聪明，就对未来自认为看得越清楚，也就越容易失望。虽然我们在大趋势上是走向更高层次的文明，但对于每一个具体的人来说，未来是无法预料到，是混沌的，有时候甚至是荒谬的，因为我们无法改变大的局面。后来我们赶上了改革开放，打开国门。这一切又恰恰让她获得了先机，她以前是不可能想到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后来非常幸运地遇到了真爱，我的婚姻和家庭很幸福。”
酒过三巡，他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我有没有沉鱼落雁二位的消息。我说她们不是我们中学的，她们周围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也没有刻意去找。尽管都在一个城市，二十多年一直没有音讯。
哪里能想到，李佳成走后一个多月，我竟见到沉鱼落雁了。
暑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助教领来两位学生家长，说是要见彭教授。一见到这两位衣着打扮时尚的中年女士，我愣住了。尽管历经二十多年的岁月沧桑，依稀还有旧时的模样，她们是肖琛瑜和肖珞雁。她们也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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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30 06:59: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