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懂得，已经老了

那一年，母亲对我说：“下次回家不用给我带书了，现在我眼睛老花了，看不了太长时间的书，只能看看报纸。”

　　我点了点头。后来回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给母亲带书。

　　那一年，母亲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拿起一根牙签，对我说：“我最近啊，吃什么都塞牙，居然吃青菜都塞牙。”

　　我陪着母亲吃着晚饭，当时却没有表示。

　　那一年，母亲对我说：“我知道你忙，没有时间回来，有空，就打个电话也好的。自己啊，在外多注意身体。”

　　我点点头，对母亲说，我有空就回来。

　　这一年，我想去眼镜店配一副老花镜。

　　发现自己看书，要拿得很远才看得清，很多时候晚上看书觉得很累，突然就想起了母亲那一年的话。

　　我到了眼镜店，对服务员说，我想配老花镜。

　　服务员打量了一下我，你把你家老人带来配啊，要测一下度数的。

　　我欲语还止，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匆忙逃走了。

　　记得那一年，母亲说老花了，我都没有带她去配老花镜。此时，心一阵辛酸。

　　这一年，我发现自己吃个雪菜饼，雪菜老是塞牙。每次吃完饭，都要漱口，检查一下牙齿。这个时候，我就想起，那时候母亲的话，我是那样无动于衷。想到这，心一阵绞痛。

　　这一年，女儿离开婺城去外地求学。我絮絮叨叨地和她讲安全，讲注意身体等等。她犹如一线风筝，飞高飞远。我想起，母亲对我说，让我有空打个电话，我是真的很少回家。此刻，有重锤，一下一下，在敲打我的灵魂。

　　岁月不可抵抗，我们的身体都将逐渐老去。

　　不同年龄，有不同的理解能力，有不同的心境。有些心情，有些感触，的确是要到一定年龄的时候才能懂的。

　　女儿有一次对我说，爸，你现在长得越来越像伯伯，像爷爷了。

　　她说的时候，我还不是太明白。

　　现在明白了。

   来源：钱江晚报 潮 人文读本版    作者：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