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觉民 于 2022-8-20 11:07 编辑
唐乾元元年(758),芦山寺在姚江南岸、芦山北麓拔地而起。禅寺坐南朝北,处霍山、竹山、丁家山、白芦峰、乌石尖等山脉的环绕之中,四周松柏成阴。据光绪《慈谿县志》记载:“芦山禅寺,县西南二十里,唐乾元元年置,宋治平二年(1065)赐‘芦山普光院’额。”光绪志还记载了陆游、史浩、舒亶等诗坛大家吟咏芦山寺之诗作。宋大观间(1107-1110)中书侍郎刘逵赞芦山寺乃“堆青拥翠,秀拔鹤洲凫渚之上……此亦一方佳景也。” 历经1000多年,芦山寺几度兴衰,见证了历史的沧桑。鼎盛时期曾与天童寺、雪窦寺齐名。我们现在看到的建筑大多为光绪十三年重修的,厨房修于清嘉庆六年,厨房前的方井最古老了,是治平二年留下的,依然清澈甘洌。现在的大雄宝殿是1995年重建的,可惜廊柱上没了过去看到过的王安石“二十里松行欲尽,青山捧出梵王宫”之句。山门、抱鼓石依旧,放生池、普同塔、围墙正在修复。寺前有一株参天古银杏树,径围须三人合抱,虽近千岁,依然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据老人说,旧时,从洪岙口一路过来,五六里的石板路两侧都是松林,到寺前更是古松、古柏、古银杏连成一片,禅寺隐于古树林中。人到跟前还是只闻钟声,不见寺院。宋代大学士舒亶写过很多题为《芦山寺》的诗,其中就有过这样的描述:“别开小径入松关,半在云间半雨间”、“寒云数簇山南北,不见人家空见烟”。 寺前的古树林,毁于上世纪的大跃进年代,大多作为土高炉炼铁的燃料了。据说,这棵仅存的古银杏还是无意之中才保护下来的,因为有一个叫阿五的孤寡老汉,一直在树下搭棚居住,被他拦住死活不让砍。退休干部何文江先生告诉我,河姆渡遗址发掘时,他曾从古银杏锯去一枝做对比测试,据测试已经900多年了。于是,我判断这棵古银杏和那些砍掉的古松柏,或许是宋治平二年敕赐“芦山普光院”额时所栽也未可知。遗憾的是,它们躲过了兵乱战火,却没能逃脱人们的愚昧无知。 公元1960年,已经十分破败的芦山寺接纳了从普陀山(包括灵隐寺、七塔寺)迁来的108位僧尼,组建芦山寺农场,名曰“生产自救”。这些出家人中,有一位就是后来成为浙江省佛教协会会长、普陀山全山方丈的妙善大师。大师为临济宗第四十七世传人,1944年在普陀山闭关研修天台宗教规,1952年出任法雨寺住持。他一生爱国、爱教,生平“教宗天台,行兼禅净”,学识渊博,戒行高洁,在海内外佛教界享有崇高威望,堪称一代宗师。大师在芦山寺,一住就是20年,始终把这段经历看成是一种缘分,把芦山寺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所以他1979年重返普陀山后,仍然关心芦山寺,将振兴芦山寺视为己任,亲自从普陀山请来一尊观音塑像,供奉在新建的观音殿里,大雄宝殿也在他的资助下得以重建。在他的努力下,才有了今天芦山寺的再度辉煌。 妙善大师在芦山寺期间,与周围群众结下了深厚情谊。据赵伟伦先生回忆,在困难时期,大师有佛教界朋友送来大米、食油之类生活必需品,他会毫不吝啬地分给当地的困难群众,受惠于他的人至今还记着他的慷慨、热心。大师是一个很平凡、很随和的人,非常时期的大师和他的僧友们,有过许多有趣的故事,人们至今记忆犹新。他在农场果木组管桃园时,虽坐在山顶闭目诵经,但你一走近山下的桃园,他已站到了你的面前,轻功十分了得。僧人中也有许多高人。大千法师俗称铁头和尚,他让当地的村民用光棍(毛竹杠)敲他的头,光棍敲裂而他纹丝不动。有传闻他是神行太保,有人请他表演,他说晚饭后我去逛杭州吧。有人不信,让他回来乘火车,以早班车票为凭。他说,我可以买一张车票,但我得连夜赶回来,因为乘车到叶家站已经中午,会误了上午出工的。结果他一夜一个来回,行走速度让人瞠目。还有一个叫净慧的和尚,行伍出身,做过国军少将,抗战胜利后不愿打内战,出家做了和尚。伟伦先生说:“净慧和尚曾给我写过一幅‘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的条幅,笔力苍劲,对书法很有造诣。可惜在‘文革’中当作‘四旧’烧了,否则倒是一个留念。”伟伦先生还遗憾地告诉我:“我几次问过净慧和尚的过去,他说‘英雄到老皆归佛,宿将还山不论兵’,不愿谈及。他去世得早,未能摘掉头顶的‘历史反革命’帽子,未能等到他一心想回到普陀佛国的那一天。” 记得1977年秋,我去芦山寺农场接在那里插队的堂妹,让她回二六市老家祭祀爷爷的百岁冥寿。这是我第一次去芦山寺。当时的寺宇满目狼藉,很多人在天井、大殿打棕榈绳索。我不知道哪一位是闻名遐迩、鼎鼎大名的妙善大师。正是我的年轻、无知,失去了一睹大师丰采的机会。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想我一定会去拜访这位高僧的。现在想来,总是无缘啊! 此文原作者: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 叶龙虎 原载《宁波晚报》2009年10月12日A1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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