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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发大我四,五岁,一个儿子快上小学了,这个小倌头长得极像阿发嫂。社员们常说,“儿子像娘,金子打墙”。阿发回话,大起来能替吾拉砌砌砖墙就满足了。
阿发在我们小队里算得上是个前卫人物,爱打扮是他一大爱好。做生活时,旧衣旧衫旧帽也是干干净净,服服贴贴。收工后,头发洗干净,梳整齐,还要抹点油,一双皮鞋永远擦得光鉴锃亮。附近工厂里青工流行什么样的时髦衣服,阿发也是最早买来穿在身上的。虽然老年社员看不惯,称他为“洋油箱”(洋里洋气的意思,含贬义),但他没损害集体利益,没侵犯别人生活,纯属个人行为,也奈何他不得。阿发嫂极其贤惠,除了在小队里做妇女生活,家里也安排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屋里屋外,事无巨细,一切随着老公。当然阿发也很忠诚,从没花间柳下的艳闻。不过,由于外形,气质的强烈反差,要是他们两口子站在一起,政治老师和社会学家就不用费口舌来解释什么叫“三大差别”了。
在多子多福传宗接代的旧观念左右下,农村里生个三四个伢儿是司空见惯的,但阿发却是个另类,他说“一个儿子够了”,“生生蛮蛮快,养养吃力煞”。所以每天一个小阿发抱进拖出,没见老二,老三出来。当时好像还没有“计划生育”这个机构,不然的话,他绝对可以争得“计划生育”模范人物的荣誉称号,也许是市级的,甚至是省级的。
阿发虽然只读到高小毕业,但在这个小村子,算得上是个文化人。再加上他算盘打得好,当过记工员,生产队会计。但他说,吾拉农民做做吃吃,竟然辞掉会计这个金饭碗,回到小队里做农活。
阿发尤其拉得一手好二胡,当时流行的时髦曲子,他看看曲谱就能拉得有板有眼。晚上我们年轻人在队部仓库“吹山儿”(聊天)时,我请他拉过《二泉映月》,《金蛇狂舞》等名曲,虽不能说行云流水,但有板有眼,就是这个味道。为了我们宣传队参加公社汇演,我曾经请过原嘉兴越剧团解散后闲散在家的一个乐手朋友来辅导过我们。这朋友也称赞阿发的琴技,说,如能再深造一下,定会更上一层楼。
阿发爷爷,现在还在打扮吗?现在还在拉琴吗?愿你的琴声在新时代更悠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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