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谷种九年

广鸟

粒谷种九年

    韩信发明围棋，后世会下围棋的不知有多少，成名的，那可是象银河中的点点繁星，胜不可数了，可其实，下得最好的，即心有体会最好的，不是男人，是女人，不在外地，即在咱宁波。

    “地要买东乡，儿子要亲生”，这是宁波人的老话，东乡的地为啥那么好？原因是水好。东边出名的有东钱湖，除了东钱湖，还有梅湖、谷子湖、外湖，这方圆三十里的地方，这些湖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只是，这些湖，在古代却全部是稻田，种粮食的田地，而且全部是归一个叫杨苗的大员外的。他的家霸占着四周的山林、房屋、酒坊、钱庄，他的家里人称稻谷堆成山，铜钿积成丘，是浙江有名的首富。也怪，好事尽落他家，杨苗不光是财大气粗，而且儿女成群，他有九个儿子，娶了九房儿媳妇，膝下生有23个孙子，只不过只有一个女儿叫杨梅，还未出嫁。杨苗年已古稀，老妻已过亡，可他仍然是勾结官府，为害百姓。

    杨苗生性刻薄，盘剥乡民，变着法儿赚钱，他一年不知要做多少次生日，祝不完的寿，强迫百姓送礼，弄得这一带百姓叫苦连天，卖儿卖女的，倾家荡产，但有什么办法呢？种他的田，租他的房，不得不低头。做阿爹的如此，生下来的九个儿子，个个似一个模子里压出来的，加上那九房媳妇，都是欺压百姓的主，真是无恶不作，同时，他们也把眼睛乌珠牢牢地盯着杨苗的家产，偌大的家产不知要怎么分，自己能到手多少？这一家，唯独女儿杨梅心田好，真好比是乌鸦窝里出了一个金凤凰，她为人善良，乐于助人，常常暗地里将自己的私蓄资助穷苦的乡亲。

    太富有了，杨苗是出名了，一天，外地来了一个富翁，他是慕名前来拜访，杨苗为了显摆，竟用金灿灿的稻谷铺路相迎，从东钱湖一直铺到宁波东门口，说是“脚踏黄金路”，又用陈年老酒给他洗脸，奉上牛奶洗澡，不得了了。那个富翁见杨苗确实富，在饮酒之间，从怀里掏出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来，说是想娶杨梅做儿媳妇。杨苗一见，乐得不得了，连忙接过宝贝，一连串说：“高攀，高攀”，马上答应下来了。儿女婚事，父母做主，旧时的风俗，谁改得过，于是就定下来了。

    杨苗是急于嫁囡，哥嫂们也巴不得小妹妹早点出嫁，马上办订婚酒，不得了，杨家富，一开席就是几百桌，方圆百十里的乡民都得参加，四亲八眷都到了，地方上头头目目，有身份的人也到了，热闹呀。酒过三巡，菜上八道后，当着亲家的面，杨苗问女儿：“今日亲翁在堂，你的哥嫂也在场，所有亲朋都来了，你要什么嫁妆，尽管讨来，爹都依你。”

    杨梅平时想资助乡亲，可少银两，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父亲一说，她马上想开口，可一看兄嫂一个个三角眼露凶光，虎视眈眈的，顿时怕了起来，如果他们合伙算计自己，那是孤掌难鸣了，斗不过他们，怎么办？沉思了一下，她想起了围棋，心里有主意了。

    “我讨的嫁妆，能由我自己作主吗？”

    那个富翁想，连你人都是我家的，这财产能跑到哪里去，连忙应道：“那当然你自己作主。”

    杨梅对着众位大声说道：“多謝父亲疼爱女儿，但女儿一不要金山，二不要银山，三不要珍珠宝贝，我只要爹爹一粒谷，让我在爹爹田里种上九年，九年后，凡是由一粒谷种出稻谷的田给女儿作嫁妆。”这满场来喝喜酒的人一听，仿佛是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傻了，议论开了，那个富翁也象泄了气的气球，失望，瘪了。杨苗一见，哈哈大笑：“闰女，这算什么嫁妆，不怕在座的亲朋好友说我欺侮小囡吗？重新讨，重新讨来，不然你要后悔的。”

    儿子、媳妇不依了，本来已是喜出望外，不料老爸又想重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说：“不可，不可，嫁妆讨多讨少，全凭妹妹一句话，这叫一言既出，八马难追，不好悔的。有道是嫁妆重讨，丈夫重嫁，不吉利的。”杨梅一看哥嫂气急财坏的样子，想想也好笑，她笑嘻嘻地对父亲说：“只要父亲和兄嫂不翻悔，女儿决不后悔。”

    兄嫂们一听：“决不翻悔，谁翻悔猪狗不如，妹妹若不信，可以立字据为凭，众亲友为证，妹妹你敢吗？”

    巴不得那，于是，当场召来文房四宝，立了字据，证人们也签了字，各人心怀狐疑，酒散了，谁知九年后光景怎么样？

    好了，春天来临了，杨梅取来一粒相当饱满，相当保险的一粒谷，小小心心地种了下去，第一年风调雨顺，发三颗苗，抽三穗稻，得150粒谷子。旗开得胜，年年风调雨顺，第二年，把所有谷子种下去，收了22500粒谷子。这样得复一年，以百翻万，以万翻亿，数字越滚越大，谷子越种越多，九年到期，要2500亩田才够做秧田了，这时，杨苗和他的儿子、儿媳们才大梦初醒，已经晚了，想毁约，可是有字据，有证人，有口碑，怎么办那？众人商量了三天三夜，只好把“盘子”周围8万山坡田割给杨梅做嫁妆，杨梅也不争，悄悄地派人把这8万亩山地分成无数小块。

    杨梅要出嫁了，那一天，天气正好极了，她穿上自己绣的嫁衣、自己做的鞋子，可身后全无半点嫁妆。四邻八居来相送了，在上花轿之前，杨梅对乡亲们说：“我的嫁妆是八万亩山坡田，全部被我分割成了小块，一家一块，是我离开家乡送给乡亲们的一点礼物，愿大家自食其力，好好过日子吧。”众人一听，欢呼起来：“谢谢姑娘的美意！”

    花轿远去，众人高高兴兴地跑去山上看自己的田地，这杨苗可是大骂不俏，吃里扒外，气得坐在山坡上直喘气，而九房儿子媳妇，则只能是站在自家门口跺脚高喊：“这些田全是我们家的……。”

    骂着、喊着，突然，朗朗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旋而大雨倾盆，随之“轰隆”一声，地动山摇，这杨苗不肯送给女儿做嫁妆的方圆十八里良田，统统陷落到地下去了，变成了一片汪洋，于是乎东钱湖形成了。杨苗坐在山坡上，亲眼目暏自己的田地、房产、儿子、媳妇、孙子，随天崩地陷，没了，而以后，也只有白发苍苍的杨苗，孤独地去为老妻上墓，也从那时起，东钱湖一带就开始流传这样的民谚：

    粒谷种九年

    梅湖做秧田

    九子廿三孙

    独苗上孤坟

    咳，都是韩信惹的祸，谁叫他发明了围棋，以至于杨梅学得那么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