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xpc1951 于 2023-4-26 07:52 编辑
小说：野渡无人之四
徐鹏春
线麻雨的前夜，阴云密布，从大队开会回来的隋队长带来公社邮电所电话传到大队的电报：“肖珞雁：母病速归。肖琛瑜。”看完电报，肖珞雁慌了手脚，连夜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回滨城。她找我，请求我送她出镰刀湾。我答应了，劝她千万别着急上火，乱了方寸。 下半夜就开始下雨，雨不大但足以使山林土地饱和了。这种情况下一旦再下大雨，就会形成山洪。天刚亮，大家都早早地起来，看到云层厚重，阵雨时断时续，一场更大的暴雨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我对肖珞雁说明天气状况，问她能不能等一天再走。肖珞雁一脸凄惶地说：“妈妈肯定病得不轻，要不姐姐也不能给我发电报。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我也要马上就回家！”看她态度如此坚决，我们几个按照最严重的洪水，商量应急方案，设计行走路线，准备好必要的东西。高原原叮嘱我说：“到车站有10多公里路，一旦洪水太大了千万别冒险，找个人家住下等一天再走。”我说：“放心吧，在这里三年多了，我知道深浅。我就是今晚不能回来，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保证一定把肖珞雁安全地送到车站，再平平安安地回来。”说话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一阵紧似一阵，越下越大。吃过高原原起大早做的早饭，我和肖珞雁穿上塑料凉鞋，披上大塑料布就冲进如注的雨幕中。 这是第一代农用薄膜，我们都把它叫做塑料布。为干活方便，我们每人买了一块2.5米见方的塑料布，下雨时从头到脚披上，在脖子下打个结，干起活来非常方便。今天冒大雨出行，正好派上用场。 暴雨继续下着，道路已经成了小河，河流里的水开始上涨。我们绕道来到大队供销社，里面有几个人在闲聊。肖珞雁在这里买了妈妈喜欢泡水喝的山里红皮，还有一些蘑菇和木耳，装入旅行袋。我用带来的塑料布把旅行袋包好，再用麻绳捆结实。闲聊的社员知道我们要去县里，都劝我们等一天，等水退了再走。肖珞雁回家心切，回绝了他们的好意，拉着我又冲进大雨中。在大队部开了探亲介绍信，有了这个凭证才能在县里住宿买火车票。再向前走，滂沱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天地一片白茫茫，天像漏了一样。 我们西沟的松林河在镰刀湾沟口与东沟河交汇，一股洪流向北滚滚流去。在河流最窄处架起独木桥，一棵大杨树一头搭在西岸，利用它的两条枝杈作为桥桩，树梢搭在东岸，桥面用锛子砍平。我们经过时看到，西岸桥头下的沙土在水流冲刷下正在崩塌，河水变得浑黄。到了河的东岸，我对肖珞雁说：“沿河再走3公里，还有一座独木桥，过桥再走2公里路，就到了公路车站，十一点钟有班车到县里。就这一趟客运班车，错过了，今天就走不成了。”她听到后，顶着大雨加快了脚步。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沿河走到一个渡口，河中央一块巨石把河道分成两股，形成一个小岛，岛上有一棵大梨树。我告诉肖珞雁，去年雨季下面没有小桥，我就从这里涉水过河。今年大队在下游架起一座独木桥，眼看要到了。就在我们已经看到独木桥时，眼瞅着我们在镰刀湾沟口刚走过的独木桥，随暴涨的洪水漂流下来，伸出的枝杈把下游的独木桥挑落，一起顺流而下，只一会儿功夫就无影无踪。松林河在前面滚到东边的悬崖下，这里无路可走，路在西岸，没有桥就过不了河。 站在断桥边，我又一次劝肖洛雁回去，等大水退下去再回滨城。这么大的洪水，涉水过河太危险。肖珞雁说 ：“这里水流太急过不去，大梨树边的渡口水平稳一些。你去年就是从那过去的，今天我们也能过去。”说完后，不由分说，扭头就往渡口走。 由于巨石把河道分成两股，渡口处地势也较平缓，加上遍布的低矮柳丛的阻滞，这里的水流比别处小一些，也平稳一些。的确是涉水渡河首选之处，但水势依然很猛。我问肖珞雁：“一定要过河吗？”“不要再问了，必须过去。”她已下定决心。又问：“会游泳吗？”她说会一点儿。我换上游泳裤，把衣服用披的塑料布包好，让她也这样脱了衣服包好，我先把东西送过去再回来接她。我打开随身带的书包，取出两条行李带接上，用栓瓶扣将一头系在一个腰形卵石上。投石到大梨树下部的树杈上，石头带着行李带缠在树杈上，就成了过河的保险绳。肖珞雁脱下军上衣和蓝长裤，只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和裤衩，雨水打湿后近乎透明，身体曲线毕露。平时女生总穿着肥大的衣裤，第一次看到她只穿背心裤衩的身躯，才突然意识到她是这样纤细弱小，楚楚可怜。 让我背过身去，她递过来衣包后，转身躲到柳丛后。我用柴镰刀砍了两根树棍，先抄起一根棍子，把行李带系在腰上。又拿出背包背带，绑上旅行袋和两人的衣包书包，然后背起这些东西下到河水中。汹涌的激流猛烈冲击着，我一手用树棍支撑，一手不断收紧行李带，一步一步向对岸趟去。河底翻滚的石头不断砸着脚面和脚踝，水最深处没过腰腹。水流冲得人腿脚发漂走不稳当，多亏拉着保险绳，终于爬上对岸。放下带过去的东西，牵着保险绳，涉水返回时就容易些了。 肖珞雁从柳树丛后探起身子，双手抱在胸前紧张地看着我，直到我平安返回。我背身递给她树棍，叫她拄着，要拉着她的手带她过河。她不好意思拉着我的手，递过她的树棍，要我用树棍拉她。行李带还系在我的腰上，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拉着肖洛雁手里的树棍，我们一起向河里走去。 这时河水涨得更大了，河面上开始飘来一些树的枝干和作物的秸秆。走到河中央，只听到肖珞雁一声惊呼，随后手中的棍子一沉。一回头看见她让大水冲得飘起来了。原来是水下的滚石打中她的脚踝，腿一软就让水冲倒了。用力拽着棍子把她拉起来，只见她身后一团白色织物随水而下。再一看，她半浸在水中的下身已经赤裸。惊魂甫定的肖珞雁看到我异样的目光，低头看去，突然绝望地嘶喊一声，双手撇开棍子，本能地掩住下体蹲下身去。这是一个近乎自杀的举动，我惊呼：“不要！”可已经晚了，急流一下子把她冲倒了，顺流起伏而下。我确实看到了我不该看到的，但我感到这是最圣洁最震撼的。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她救出来，哪怕要牺牲我的性命，与她相比只觉得自己无足轻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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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6 06:32:18
发表于 2023-5-7 19:19: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