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民 发表于 2022-12-1 09:29:54

代发晓笛兄的《笛声三》分享给朋友们(九)松花江雪夜斗恶狼

  1970年腊月已是大江封冻,冰天雪地的严寒季节。农闲时节大队里也没啥活可干,当地老乡素有“猫冬”的习惯。听说江南(松花江南岸)的桦川县城“悦来镇”在放映芭蕾舞剧《白毛女》,这对于半年多来没有看过电影的我们来说,真太有诱惑力了。尤其是女知青们,一直呆在闭塞的农村,每天起早摸黑忙乎修理地球,还没出过门呢,心里着实憋得慌。当时我在知青点当伙食管理员,曾经几次坐船过江去“悦来镇”采购副食品,所以对那儿的地理环境比较熟悉。几名女知青为此缠着我,要我带她们过江去看电影。悦来镇的位置在我屯的东南隅,站在屯子前的江堤上虽然能隐约眺望到2000多米宽的松花江斜对岸的轮廓,可徒步到悦来镇少说也有20多公里的路程。  那天上午我们早早吃了中饭,我带着四名女知青从屯里启程去悦来镇。出发时气温大约在零下二十几度,太阳无精打采地斜照在雪地上。往东南方向是顺风,风力也不很大。我们清一色穿着支边时发的黄棉袄、黄棉裤,头戴骆驼绒的棉帽,脚穿棉胶鞋,手套棉焖子,带上口罩。女同胞脖子上围了围巾,携带着手电筒。我一个小伙子,率领“全副武装的娘子军”像出征的小分队战士一样开拔了。我们踏着冰雪,冒着严寒唱着歌,循着用马车碾压出来的江上雪道,一路欢歌笑语地向着桦川县城进发。北大荒的冬季昼短夜长,下午二点多钟光景,淡淡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历程四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进了城。大家首先找到电影院,买好了当晚6点钟的票子,随后就悠哉游哉地逛街观光。对于第一次到桦川县城游览的女知青来说,什么都感到新鲜好玩。当我们饥肠辘辘地走进一家国营饭店,点了猪肉炖粉条、干豆腐木耳炒肉片、菠菜拉皮凉菜和酸菜豆腐汤,尽情地咀嚼着屯子里少有的白面馒头和大米饭,我还喝了一大碗“北大荒”白酒。大快朵颐以后,我红光满面,豪气冲天地进入了电影院。这是我们离家半年来一次最惬意,最奢侈的精神享受了。  电影8点多钟就散场了,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暖洋洋的电影院,趁着黑夜的雪光,打着手电筒,往西北方向赶路回屯。晚上的天气狰狞恐怖,西北风呼啸声如虎似狼,一阵紧似一阵。夹杂着地面的雪花,“横扫着”整个大地,吹在脸上像针刺般疼痛。我赶紧扣住帽沿的两翼,大家缩着头弯着腰侧身逆风向前走。走到江边,我们每人折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作探路之用,沿着铺满大雪的车道,呈“一”字形横排艰难地行进。我在最左边小心翼翼地护卫着女同胞,不敢盲目乱走,既害怕迷路,又深怕陷入江中白雪掩盖下的激流暗沟。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荒岛,岛上灌木茂密,荒草丛生,布满凄凉和阴森。“哎哟,有狼!”阿月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她突然抖嗦着拽住了我。我悚然一惊,全身每个毛孔登时都膨胀起来。顺着幽暗的手电光,果然发现前方雪地上有一串串狼的脚印,隐隐约约看见一百来米外的雪地上,伏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两点绿光时隐时现,好像是狼的眼睛。“狼,果然是狼!”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一惊把几个女同胞们吓得浑身瘫软,几乎晕倒,她们打着趔趄躲到了我的身后,一个女同胞被吓得站立不住,哇地哭出了声,蹲在雪原上直打哆嗦。我神经绷得紧紧的,心里怦怦直跳。我在北大荒的草甸上,亲眼看到过呲牙咧嘴的饿狼扑食小狍子的凶残相,眼睁睁地看着可怜的小狍子被恶狼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惨状。  一阵惊慌后,我们很快镇静了下来,我们五个人高举着树棍,紧紧地聚成一团,瞪着眼睛怔怔地死盯着那头狼。狼与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以后,它慢慢地向我们逼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约模在50米光景停了下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在皑皑白雪映衬下,我们才看清这是一条大灰狼:它身长约1米多,耸着耳朵,昂着头,呲牙裂嘴,恶狠狠地瞪着我们。它在寻找机会,它在考验我们的意志,那双阴森森发着绿光的眼睛,像寒箭一般直剌我们的心头。突然,大灰狼昂起头,对着天“嗷嗷”地嗥叫二声。这恐怖刺耳的声音嘶裂长空,让人听得心里发毛,身上的汗毛仿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我深知自己是这儿唯一的男子汉,暗暗告诫自己:你不能跑啊,如果你撒腿跑了,狼就会知道你怯场了,它那粗壮的身驱就会向你扑来,两条腿是决跑不过四条腿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今天老子豁出去了,与狼拼个你死我活!恶狼看到我们五人都身穿统一的黄棉袄,手里高举着树棍,严阵以待,决一死战的模样,它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我突然想起了老乡曾告诫过狼是最怕烟火的嘱咐,赶忙掏出口袋里几张废报纸,用冻僵的手划起火柴,由于北风较大,一次二次都被吹灭,急得我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女同胞赶忙用人墙挡住风,我颤抖着抓起一把火柴才把火划亮,那只大灰狼看到火光和我们手中的武器,开始慢慢地移动步子往回走。狼走了约十来米,好象还不死心,又回过头来看看我们。  此时火光已慢慢熄下去了,惊恐之中,我们把口袋里能燃烧的东西都扔进了火堆,女同胞解下围巾也付之一炬。我们憋足了气一起大声呐喊:“打啊,打啊,打死它!”愤怒的喊叫声在广袤的雪原上显得分外的响亮。我们似乎被自己的信心和勇气深深地感动了,每个人忽然感到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恐惧消失了,身体也不再哆嗦,我们抱成一团,无所畏惧地向着狼的方向前进,决心与那头恶狼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歇斯底里地在雪地里跳着喊着,挥舞着树棍嘶声地咒骂着,在极度激昂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猛抬头一看,那头可恶的大灰狼竟倏然间不知去向,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中。  四周突然死一般的寂静,我们又感到了静的可怕。这时才发觉天上正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般雪花,狂风席卷着漫天大雪,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天和地仿佛混沌一片,无法看清前面的道路。真是祸不单行哪!在这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风雪黑夜,如何才能找到我们的生路?我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我们冒着严寒,顶着暴风雪,又突与恶狼相遇。过江来回四十多公里,为了看一场电影,冒这么大的风险,遭这么大的罪,值得吗?在狼的恐惧和暴风雪的双重压迫下,反倒将严寒的意识淡化了,大家的神情显得高度紧张,周围那怕一点小小的动静也会使人心惊肉跳。此时江面上雪道已被大雪掩埋,黑夜里再也辩不清东西南北了,而女同胞们也只是头一次来,又不熟悉路程,今晚能否安全回屯,就要取决于我这个向导了。江面上岔路多,我只能凭着西北风吹来的方向逆风前进来作出判断。此时,手里的树枝发挥了探路的作用,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江面的雪原上,气喘吁吁地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最高指示”。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个个满身披雪,帽沿、头发和眉毛被嘴里呵出的气和汗水结成了厚厚的白霜,口罩也冻得梆梆硬。汗水和内衣紧贴在一起,冷得刺骨般的难受。穿的棉胶鞋上覆盖着厚厚的雪花,双脚早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  谢天谢地!终于战战兢兢地过了江,走上了江北大堤,站在堤坝上,我们已能看到五里之外,高高矗立在场院里的电线杆了。昏黄的灯光在风雪弥漫中隐约可见,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几声狗叫声。大家眼睛为之一亮,精神立马振奋起来,像凯旋而归的战士一样,欢呼雀跃。女同胞们则拥抱在一起,激动得失声哭泣,也顾不得疲劳和饥饿,跌跌撞撞狂奔起来。我们在滑溜溜的雪地上纷纷前翻后仰,不知跌了多少跤。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屯里.回到宿舍后才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头瘫倒在热炕上,再也起不来了。  我们到家时已经是午夜了。劫后余生的我每当想起那个惊心动魄而又恐怖至极的夜晚,仍心有余悸。     2019年发表于黑龙江省汤原政协《汤原知青文选》“雪夜斗恶狼”139-142页

觉民 发表于 2022-12-1 10:03:25

惊心动魄,终生难忘!

大乌珠 发表于 2022-12-2 09:38:12

在北大荒各地,当年时有发生类似狼群吃人事件的发生,不少知青都有所顾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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